第一章

第一章
三年前我带着满腔热血考进顶尖音乐学院,梦想成为古典音乐家。
三年后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宿舍门口,手里攥着退学通知书。
对不起,你的天赋确实有限。导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我叫陆念音,今年二十一岁,刚刚成为一个彻底的失败者。
电话铃声打破了我的自怨自艾。
念音,回家吧。妈妈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妈妈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我闭上眼睛。
这就是传说中的包办婚姻吗
对方是谁
江家的长子江慕白,二十六岁,继承了江氏集团,人品很好。
江慕白。
这个名字让我愣了一下。
三年前我刚入学时,学院论坛上最火的帖子就是关于一个神秘的古典音乐赞助商。
这个人每年都会给学院捐赠天价资金,专门用于支持那些家境困难但有天赋的学生。
而他的代号就叫M。
所有人都在猜测M的真实身份,有人说是海归音乐家,有人说是退休的指挥家。
但没有人见过他本人。
M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匿名出现在学生的音乐会上,然后在演出结束后留下一束百合花和一张纸条：希望你永远热爱音乐。
三年来,我收到过两次这样的花和纸条。
第一次是在我的钢琴独奏会上,那时我还是个意气风发的新生。
第二次是在我的毕业音乐会上,那时我已经知道自己要被劝退了。
当时我坐在后台哭得稀里哗啦,却发现化妆台上多了一束百合花。
纸条上写着：挫折只是成功的序曲。
我把那张纸条贴在宿舍的墙上,每天看着它入睡。
现在想想,江慕白这个名字的首字母确实是M。
但这种巧合应该不可能吧
念音你还在听吗妈妈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在听。我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下午,在香山茶楼。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们一起去。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行李箱上。
人生真是充满了戏剧性。
上午还是音乐学院的问题学生,下午就要去相亲了。
我打开手机,习惯性地点进音乐论坛。
置顶的帖子让我瞬间清醒：震惊！神秘赞助商M终于露面,竟然是江氏集团的江慕白！
帖子里贴着一张偷拍的照片。
男人侧着身站在音乐厅的角落里,修长的身形被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包裹着。
他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演出,侧脸轮廓深邃,眉眼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最关键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束百合花。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这个人就是明天要和我相亲的江慕白
就是那个给了我三年精神支撑的神秘赞助商M
我猛地站起身,差点被行李箱绊倒。
这未免太巧了。
但如果真的是他......
我想起那些深夜里我对着百合花许下的愿望,想起那些被他的纸条治愈的绝望时刻。
或许这场包办婚姻,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第二章
第二天下午,我换上了三年来买过的最贵的一条裙子。
香山茶楼是这个城市最高档的地方,装修典雅,处处透着古典韵味。
妈妈紧张得不停整理我的头发：念音,待会儿要乖一点,不要说太多话。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小孩子,二十一岁还什么都不懂。
我翻了个白眼。
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一瞬间,我几乎屏住了呼吸。
和照片里的侧脸相比,江慕白的正脸更加精致。
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温和中带着距离感,就像古典音乐一样优雅而克制。
江叔叔好,江夫人好。我按照妈妈教的,乖巧地打招呼。
江慕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秒。
你好。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我是江慕白。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家的父母很有眼色地找借口离开了。
包间里只剩下我和江慕白。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你......我们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停下。
江慕白轻笑：你先说。
我想问,你是不是音乐学院的赞助商M
江慕白的表情明显一怔。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看着我,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我顿了顿,准确地说,是前学生。我刚刚被劝退了。
江慕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陆念音
这次轮到我愣住了。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
江慕白沉默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我确实是M。
那你知道我收到过你的花
知道。他的声音很轻,两次。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劝退吗
因为你太紧张了。江慕白看着我,目光很温柔,每次演出你都很紧张,紧张到手指发抖,影响了发挥。
我瞪大眼睛。
他连这个都知道
你......我咽了咽口水,你一直在关注我
江慕白没有回避我的目光：是的。
包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我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为什么
三年前你的第一场独奏会,我本来只是随便听听。江慕白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你弹的那首肖邦的《雨滴前奏曲》,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
我母亲生前最喜欢那首曲子。江慕白垂下眼睛,她过世的时候,我在她病床前弹过那首曲子。
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江慕白重新看向我,你弹得很好,虽然技巧还不够成熟,但是很有感情。我能听出来,你是真的热爱音乐。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
但是我还是被劝退了。
那不代表你没有天赋。江慕白认真地说,只是学院的评判标准太过刻板。真正的音乐,需要的不仅仅是技巧。
我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还会继续音乐吗他问。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我现在连钢琴都买不起。
江慕白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我们结婚,你可以继续学音乐。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支持你继续学音乐。江慕白的语气很平静,我有私人音乐室,还认识很多优秀的老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吗
你愿意娶一个被音乐学院劝退的失败者
你不是失败者。江慕白的声音很坚定,你只是暂时迷失了方向。
我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第三章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里,我和江慕白见了三次面。
第一次是去试婚纱。
婚纱店的老板娘是个很健谈的中年女人,一看到江慕白就开始滔滔不绝。
江先生,您太有眼光了,陆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这件怎么样我穿着一件简洁的A字婚纱走出试衣间。
江慕白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快移开视线：很好看。
但他的语气过于平静,像是在评价一件商品。
我的心情莫名有些失落。
第二次见面是去拍婚纱照。
摄影师让我们做一些亲密的动作,比如拥抱、凝视、牵手。
江慕白配合得很好,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僵硬。
新郎官,你要放松一点,看起来太紧张了。摄影师调侃道。
江慕白清了清嗓子,但依然很拘谨。
第三次见面是去见他的朋友。
江慕白的朋友叫李然,是个看起来很随性的男人。
白哥,你终于要结婚了李然拍着江慕白的肩膀,我还以为你要单身一辈子呢。
别胡说。江慕白语气有些无奈。
念音妹妹,你要小心啊,白哥这个人表面温和,其实很闷骚的。李然冲我眨眼睛。
我脸红了：李哥,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李然凑近我,压低声音,你知道白哥为什么一直单身吗
为什么
因为他有一个白月光。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什么白月光
一个音乐学院的女学生。李然神秘兮兮地说,白哥暗恋了她三年,但从来没有表白过。
我感觉血液瞬间凝固了。
什么学生
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白哥每次去音乐学院都是为了看她。李然继续说,不过听说那个女孩最近被学院劝退了,白哥还为此郁闷了好几天。
我的手开始发抖。
音乐学院的女学生,最近被劝退,江慕白关注了三年......
这些特征全部指向一个人——我。
但如果江慕白暗恋的人就是我,那他为什么要和我联姻
难道这场婚姻不是巧合,而是他刻意安排的
念音江慕白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李然还在继续：不过现在白哥要结婚了,那个白月光也就成为过去时了。念音妹妹,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江慕白瞪了李然一眼：你喝多了。
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对话了。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江慕白暗恋我三年,然后通过联姻把我娶回家
这种操作,是不是太离谱了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江慕白：你答应这场联姻,真的只是因为父母的安排吗
江慕白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为什么这么问
李然刚才说你有白月光......
李然喝多了,说胡话。江慕白打断我,你别在意。
但他越是否认,我越觉得心里不踏实。
如果江慕白真的暗恋我三年,那这场婚姻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我不是在和一个陌生人结婚,而是在和一个暗恋我的人结婚。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很不安。
因为我对江慕白的感情,还远远没有到爱的程度。
我只是因为他的温柔和对音乐的支持而心动,但这种心动能不能发展成爱情,我完全不确定。
而如果他已经暗恋我三年,那他对我的感情深度和我对他的感情深度,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这样的婚姻,会幸福吗
第四章
婚礼前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寄件人写着M。
我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精美的音乐盒。
打开音乐盒,里面响起了熟悉的旋律——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音乐盒底部有一行小字：希望你永远热爱音乐,也希望你永远快乐。——M
我拿着音乐盒,心情五味杂陈。
江慕白还是在用M的身份关心我。
但为什么不直接以未婚夫的身份送礼物呢
为什么还要用这个神秘的马甲
我越想越不对劲,直接给江慕白打了电话。
明天就要结婚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没有,你好好休息。
江慕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他的声音很平静,念音,明天见。
挂了电话,我拿着音乐盒坐在床边发呆。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化妆师和造型师就上门了。
我被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然后被送到了婚礼现场。
婚礼在市中心最高档的酒店举行,现场布置得非常梦幻,到处都是白色的玫瑰和百合花。
我站在化妆间里,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宾客。
来的人不多,基本都是两家的亲戚朋友。
江慕白穿着笔挺的黑色燕尾服站在台上,和主持人确认流程。
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紧张感。
新娘,该出发了。婚礼策划师敲门提醒。
我深吸一口气,提起婚纱的裙摆。
音乐响起,我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红毯的另一端。
江慕白站在台上看着我,眼神很专注,很温柔。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
不是那种锋利的帅气,而是一种很舒服的温润感。
你愿意嫁给他吗主持人问我。
我看着江慕白的眼睛,脑子里闪过这段时间的所有片段。
他的温柔,他的支持,他的小心翼翼,还有那些神秘的百合花......
我愿意。
江慕白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你愿意娶她吗主持人问江慕白。
江慕白没有犹豫：我愿意。
交换戒指的时候,江慕白的手有些颤抖。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眶竟然有些红。
你怎么了我小声问。
没事。他摇摇头,只是有点激动。
接吻环节,江慕白轻轻抬起我的面纱,在我唇上留下一个很轻很快的吻。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们结婚了。
婚宴结束后,我们回到了江慕白的别墅。
这是我第一次来他家。
别墅很大,装修简约而典雅,到处都透着主人的品味。
最让我震惊的是一楼的音乐室。
推开音乐室的门,里面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墙上挂着各种乐器,还有一整面墙的音乐书籍。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了。江慕白站在我身后说。
我走到钢琴前,轻抚着琴键。
你平时也弹琴吗
偶尔弹一点。江慕白走过来,不过技术一般。
我坐下来,试着弹了几个音符。
琴音清脆悦耳,这明显是一架很好的钢琴。
你弹一首给我听好吗江慕白突然说。
我看着他,点点头。
我选择了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这首曲子我已经弹过无数遍了,每一个音符都深深印在我的心里。
随着音乐响起,我感觉到江慕白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
弹完之后,音乐室里安静了几秒。
很好听。江慕白的声音有些哑,和三年前一样好听。
我转过身看着他：江慕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这场婚姻,真的只是巧合吗
江慕白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你暗恋我三年,然后恰好我们被安排联姻,这种概率是不是太低了
江慕白的脸色变了。
第五章
江慕白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你都知道了他最终开口,声音很轻。
李然告诉我的。我看着他,所以这场联姻不是巧合,是你安排的
江慕白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睁开。
是的。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但真正听到确认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很震惊。
你怎么做到的
你父亲的公司最近资金周转困难,我让人帮了一把。江慕白的语气很平静,作为交换,他同意了这场联姻。
我瞪大眼睛：你买通了我爸
不是买通,是互利合作。江慕白纠正我的用词,你父亲确实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我只是顺水推舟。
我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个男人竟然为了娶我,设计了这么一出戏
所以我被音乐学院劝退,你也知道
我确实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江慕白点头,但我没有干预。
为什么不干预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帮我留在学院吧
江慕白看着我：因为我觉得那个环境不适合你。
什么意思
念音,你的天赋很好,但你太容易紧张了。江慕白走到我面前,学院的环境太过严肃和压抑,只会让你更加紧张。你需要的是一个更自由、更轻松的学习环境。
我望着他,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另一方面,我觉得他太自作主张了。
所以你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替我做了所有的决定
江慕白低下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自私。
何止是自私,简直是疯狂！我站起来,你暗恋我三年,然后设计联姻把我娶回家,这种行为和拐卖有什么区别
江慕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念音,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我冷笑,你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操控了我的人生,这叫没有恶意
江慕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需要冷静一下。我转身往楼上走,今晚我睡客房。
念音......江慕白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知道这样做很过分,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的声音很轻,我怕如果不这样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回头看他：什么机会
接近你的机会。江慕白看着我,念音,你知道暗恋一个人三年是什么感觉吗
我愣住了。
每次看到你在台上演出,我都想冲上去告诉你,你弹得很好,不要紧张。
每次看到你因为失误而沮丧,我都想抱抱你,告诉你没关系。
每次看到你一个人坐在练琴房里,我都想陪在你身边。
但我不敢。江慕白的声音开始颤抖,因为我们的身份差距太大了。我是江氏集团的继承人,你是普通学生。如果我贸然接近你,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我只能做M,只能用这个身份关心你、支持你。江慕白继续说,但这样的关心太有限了。当我知道你要被劝退的时候,我急疯了。我想帮你,但M的身份帮不了你。
所以你就设计了这场联姻
是的。江慕白点头,我知道这样做很卑鄙,但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我看着他,心情很复杂。
理智告诉我,江慕白的做法确实很过分。
但感情上,我又被他的坦诚打动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表白
因为我怕被拒绝。江慕白苦笑,念音,你知道吗三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主动和哪个男生说话。你总是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练琴,一个人吃饭。我以为你对感情不感兴趣。
我想起这三年的大学生活,确实如他所说。
因为我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练琴上,确实没有心思谈恋爱。
所以我觉得,与其被你拒绝,不如用这种方式拥有你。江慕白看着我,至少这样,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保护你。
我沉默了很久。
江慕白,你的逻辑有问题。我最终说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即使你通过联姻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江慕白的脸色变得很苍白。
我知道。他轻声说,但我愿意等。
等什么
等你爱上我。
第六章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和江慕白处于冷战状态。
我搬进了二楼的客房,除了吃饭时间,基本不和他说话。
江慕白也很识趣,没有主动来打扰我。
但每天早上,我都能在客房门口发现一杯热牛奶和一份早餐。
有时候是三明治,有时候是包子,有时候是小馄饨。
都是我喜欢吃的。
除了食物,还有一束百合花。
就像三年前在音乐学院一样。
我知道这是江慕白在用他的方式道歉。
但我还是很生气。
不是因为他暗恋我,而是因为他的自作主张。
如果他当初直接表白,即使被拒绝,至少也给了我选择的权利。
但他现在这样做,等于是把我绑架到了他的人生计划里。
第八天,我终于忍不住
下楼找他谈话。
江慕白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饿了吗马上就好。
我们需要谈谈。我直接开门见山。
江慕白关掉火,转身面对我：好。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理解你的感情,但不代表我接受你的做法。
江慕白点头：我明白。
其次,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我继续说,不要再有任何隐瞒。
好。
最后,我需要时间。我深吸一口气,我不能保证我会爱上你,但我愿意给这段婚姻一个机会。
江慕白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但是有条件。我举起手指,第一,你不能再以M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你就要以江慕白的身份对待我。
好。
第二,你要尊重我的选择。关于音乐,关于生活,关于一切。
好。
第三,如果一年后我还是无法爱上你,你要同意离婚。
江慕白的脸色变了：念音......
这是底线。我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搬出去。
江慕白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好,我同意。
谈话结束后,我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至少现在一切都摆在台面上了,不用再猜来猜去。
当天晚上,我搬回了主卧。
虽然是夫妻,但我们还是分床睡。
江慕白很绅士,主动睡沙发。
不用,床够大。我说,你睡床的另一边就行。
江慕白有些意外：真的可以吗
我们是夫妻,睡一张床很正常。我故作轻松地说,只要你不越界就行。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
我能听到江慕白轻微的呼吸声,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可能是因为这三年来,M一直是我精神上的支撑。
现在知道M就是身边的这个人,我反而觉得很踏实。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江慕白已经起床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我的维生素。
楼下传来钢琴声。
我下楼一看,江慕白正坐在钢琴前练琴。
他弹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技巧确实一般,但很有感情。
没想到你还会弹这首。我走过去说。
江慕白停下来：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坐在他旁边,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小时候学过几年,后来荒废了。江慕白移了移身子,给我让地方,最近重新捡起来,想和你有共同话题。
我被他的坦诚逗笑了：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为了追老婆,当然要用心。江慕白也笑了。
这是我们结婚后第一次这么轻松地聊天。
我教你一些技巧吧。我说,你的手指太僵硬了。
好。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帮他调整手型。
江慕白的手很大,很温暖,指节分明。
放松,不要用力过猛。我指导他,钢琴演奏讲究的是控制力,不是蛮力。
江慕白很认真地听着,按照我的指导调整。
渐渐地,他的演奏确实流畅了很多。
你很有天赋。我夸奖他,如果小时候坚持学下去,现在肯定是高手了。
现在学还来得及吗江慕白问。
当然来得及。我笑了,音乐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那天上午,我们就这样坐在钢琴前,我教他弹琴。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第七章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念音,是我,林教授。
林教授是我在音乐学院的钢琴老师,也是建议学院劝退我的人。
林老师,您好。我有些紧张。
念音,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林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维也纳音乐学院的马斯特教授要来中国招生,我推荐了你。
我愣住了：什么
马斯特教授看了你的演奏视频,对你很感兴趣。林教授继续说,他说你的演奏很有灵性,虽然技巧还需要完善,但很有培养潜力。
维也纳音乐学院,那是全世界最顶尖的音乐学府之一。
林老师,您没有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林教授笑了,马斯特教授下周就到,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见面详谈。
挂了电话,我整个人都懵了。
江慕白刚好从公司回来,看到我呆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他走过来,脸色这么难看
我把林教授的电话内容告诉了他。
江慕白听完,沉默了很久。
这是好事啊。他最终说道,维也纳音乐学院,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但是......我看着他,如果我去了维也纳,我们怎么办
江慕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傻瓜,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你当然要去。
可是我们才刚刚开始......
念音。江慕白坐到我身边,我支持你追求梦想,这个态度永远不会变。
我看着他,心情很复杂。
如果我去了维也纳,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回来。
那我等你。江慕白的语气很坚定。
万一我在那边遇到了别人......
那就说明我们没有缘分。江慕白苦笑,念音,我不会用感情绑架你。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好
一周后,马斯特教授如约而至。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德国人,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
试听在江慕白家的音乐室进行。
我选择了肖邦的《英雄波兰舞曲》。
这是一首难度很高的曲子,我练了整整一周。
演奏过程中,我能感觉到马斯特教授专注的目光。
弹完后,音乐室里安静了几秒。
Wonderful!马斯特教授鼓掌,You
have
a
gift!
接下来是面试环节。
马斯特教授问了我很多关于音乐理解的问题。
为什么选择肖邦
因为肖邦的音乐有很强的情感表达力。我回答,他的每一首作品都在讲故事。
那你从《英雄波兰舞曲》中听到了什么故事
我想了想：我听到了一个人面对困境时的坚持和勇气。
马斯特教授满意地点点头。
面试结束后,马斯特教授当场给了我答复。
念音,我很高兴地通知你,你被维也纳音乐学院录取了。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马斯特教授笑了,不过有个条件,你需要在三个月内到校报到。
三个月。
也就是说,我和江慕白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送走马斯特教授后,我和江慕白坐在客厅里,谁都没有说话。
恭喜你。江慕白最先开口,梦想成真了。
谢谢。我低着头,江慕白,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要走了。我抬头看他,我们的一年之约还没到,我就要走了。
江慕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念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维也纳的机会,你会愿意和我继续这段婚姻吗
我愣住了。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答不上来。
江慕白看着我的表情,苦笑了一下。
我明白了。
不是的......我急忙解释,我只是还没想清楚......
念音,没关系。江慕白打断我,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你去维也纳追求梦想,这是最好的选择。
那天晚上,我们又回到了冷战状态。
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个月后我就要走了。
这个事实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我们心上。
第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忙着准备出国的各种手续。
办签证,买机票,整理行李。
江慕白很少在家,据说公司有个大项目要忙。
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是不是在故意疏远彼此,为三个月后的分别做准备
距离出发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江慕白忽然提出要带我去旅行。
去哪里我问。
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江慕白说,就当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完。
就当是什么离别旅行吗
我们最终选择了大理。
那里有苍山洱海,有古城小巷,有风花雪月。
很适合用来怀念。
大理的第一天,我们住在洱海边的民宿。
推开窗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很美。我趴在窗台上说。
是很美。江慕白站在我身后,念音,你会想念这里吗
我回头看他：你是指大理,还是......
都是。江慕白的眼神很深邃,大理,中国,还有我。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慕白走近我,伸手抚摸我的脸颊。
念音,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当初我没有设计那场联姻,而是直接向你表白,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我愣住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江慕白苦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
那天晚上,我们在洱海边散步。
月光洒在湖面上,微风轻拂。
江慕白,你后悔吗我忽然问。
后悔什么
后悔娶我。我看着他,如果你当初选择其他人,现在可能已经有一个真正爱你的妻子了。
江慕白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
念音,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他的声音很认真,即使只有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也觉得值得。
为什么
因为我终于知道和你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了。江慕白笑了,虽然你不爱我,但至少我们有过这段时光。
我的眼眶忽然湿润了。
江慕白......
念音,我想吻你。他忽然说,可以吗
我看着他,心跳如雷。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这种要求。
我点了点头。
江慕白轻轻捧起我的脸,缓缓低下头。
他的吻很轻很软,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吻的温度。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抗拒。
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舍不得。
分开后,江慕白抱着我,声音有些哽咽。
念音,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对我说这三个字。
我靠在他的怀里,心情很复杂。
我对江慕白到底是什么感情
是感激是依赖还是......爱
在大理的最后一天,我们去了苍山。
坐缆车上山的时候,江慕白忽然说：念音,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其实我第一次注意到你,不是因为《雨滴前奏曲》。江慕白看着窗外的风景,而是因为你的笑容。
我的笑容
三年前的迎新晚会,你在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笑了一下。江慕白回头看我,那个笑容很纯真,很美好。从那一刻起,我就记住你了。
我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晚会。
那时的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对未来充满期待。
后来我才知道你叫陆念音,主修钢琴。江慕白继续说,我开始关注你的演出,关注你的成长。看着你从青涩的新生变成优秀的学生,我比你自己还要骄傲。
那为什么不早点表白呢
因为我怕破坏你的生活。江慕白苦笑,你知道吗有钱人的感情总是会被质疑动机。我怕你会以为我只是在玩弄感情。
我沉默了。
确实,如果三年前江慕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表白,我可能真的会怀疑他的动机。
江慕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去了维也纳,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过。江慕白点头,但我还是希望你去。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实现梦想。江慕白握住我的手,即使这个梦想会带你离开我。
我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第九章
从大理回来后,距离我出国只剩下一周了。
这一周,江慕白每天都会陪我吃早餐,然后去公司上班。
晚上回来后,我们会一起在音乐室里弹琴。
他的琴技进步很快,现在已经能完整地弹奏几首简单的曲子了。
你真的很有天赋。我由衷地夸奖他,如果坚持练习,将来说不定能开音乐会呢。
那你会回来听我的音乐会吗江慕白问。
我愣了一下：如果有机会的话。
如果有机会。江慕白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苦涩。
出国前的最后一天,江慕白请了假在家陪我。
我们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一起做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整理行李。
很普通,但很温馨。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聊天。
念音,到了维也纳要好好照顾自己。江慕白说,那边的天气和这里不一样,记得多穿衣服。
嗯。
还有,不要太拼命练琴,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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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如果遇到困难,记得给我打电话。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嗯。
江慕白转过身面对我：你怎么一直在点头
因为我怕如果说话,会哭出来。我老实地说。
江慕白愣了一下,然后轻笑：原来你也会舍不得我。
谁说我舍不得你了我嘴硬,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有点愧疚。我说,你对我这么好,但我却要离开。
江慕白伸手抱住我：傻瓜,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幸福。你去追求梦想,我就是幸福的。
我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江慕白,如果我在维也纳学成回来了,你还会等我吗
会。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万一我变了怎么办万一我不再是你喜欢的那个陆念音了怎么办
那我就重新认识新的陆念音。江慕白在我头顶落下一个吻,念音,我爱的不只是你的样子,更是你的灵魂。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一直爱下去。
第二天一早,江慕白开车送我去机场。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手牵着手。
到了机场,我拖着行李箱往里走。
走了几步,我忽然回头。
江慕白还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眶有些红。
我放下行李箱,跑回他身边。
江慕白,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我会想你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等我回来。
江慕白愣了几秒,然后紧紧抱住我。
我等你。他在我耳边说,念音,我等你回来。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透过舷窗看着越来越远的城市。
那里有我的家,有我的回忆,还有一个等我回来的人。
我忽然意识到,我对江慕白的感情,可能比我以为的要深。
第十章
维也纳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充实。
马斯特教授给我安排了很繁重的课程,除了钢琴技巧,还有音乐理论、作曲、指挥等等。
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练习,累得回到宿舍就倒头就睡。
但我很快乐。
因为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我的紧张而质疑我的能力。
马斯特教授告诉我,紧张是每个音乐家都要面对的问题,关键是要学会控制它。
音乐来自内心,如果你的内心是平静的,你的演奏就会是完美的。
在马斯特教授的指导下,我的技巧突飞猛进。
更重要的是,我学会了如何在演奏中表达自己的情感。
每周我都会给江慕白打一次电话。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很兴奋,有说不完的话。
我会告诉他维也纳的生活,他会告诉我国内的变化。
但渐渐地,我们的话越来越少。
不是因为感情淡了,而是因为生活轨迹越来越远。
我的世界是音乐厅、练琴房、图书馆。
他的世界是公司、会议室、商务应酬。
我们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少。
半年后,我参加了人生中第一次国际比赛。
那是维也纳举办的青年钢琴家大赛,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选手。
我选择演奏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
这首曲子有很强的技巧要求,但更重要的是情感表达。
在准备比赛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想起江慕白。
想起他温柔的笑容,想起他耐心的陪伴,想起他在洱海边说的那句我爱你。
比赛当天,我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站在舞台上。
台下坐着上千名观众,还有各国的音乐评委。
开始演奏的时候,我的手微微颤抖。
但当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江慕白的话：音乐来自内心。
我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音乐中。
我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在音乐学院演出时的紧张。
想起了那些深夜里独自练琴的孤独。
想起了被劝退时的绝望。
想起了江慕白出现在我生命中时的温暖。
所有的情感都通过指尖流淌出来,化作音符在空气中飞舞。
演奏结束后,整个音乐厅安静了几秒。
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睁开眼睛,看到台下的观众全部站了起来。
马斯特教授坐在第一排,眼中含着泪水。
那一刻,我知道我成功了。
最终,我获得了比赛的第一名。
当主持人宣布结果的时候,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颁奖典礼结束后,我第一时间给江慕白打了电话。
江慕白,我得第一名了！我兴奋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江慕白惊喜的声音：真的吗念音,你太棒了！
马斯特教授说,我可以申请维也纳爱乐乐团的实习机会了。
那太好了。江慕白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念音,我为你骄傲。
但挂了电话后,我忽然感到一阵空虚。
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最想分享的人却不在身边。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里,看着墙上的照片发呆。
那是我和江慕白在大理拍的合影。
照片里的我们笑得很开心,像真正的夫妻一样。
我忽然意识到,我想江慕白了。
不只是想,而是非常想。
想他的笑容,想他的怀抱,想他为我做的早餐,想他陪我弹琴的夜晚。
我想起马斯特教授说过的话：音乐来自内心。
如果音乐来自内心,那我的内心深处,装的是什么
答案很清楚——是江慕白。
两年后,我从维也纳音乐学院毕业了。
马斯特教授希望我能留在维也纳发展,维也纳爱乐乐团也向我抛出了橄榄枝。
这是多少音乐家梦寐以求的机会。
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马斯特教授不解,念音,你在维也纳有很好的前程。
因为我想回家。我说,我想回到我爱的人身边。
马斯特教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原来如此。爱情确实是最好的老师。
回国的前一天,我给江慕白发了一条信息：我要回来了。
很快,他回了一条：我等你。
就像两年前一样简单,但足以让我泪流满面。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出口,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江慕白。
两年不见,他好像瘦了一些,但眼神还是那样温柔。
我们站在那里互相看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我先跑了过去。
江慕白！
他张开怀抱接住我,紧紧抱着不肯放开。
欢迎回家,念音。他在我耳边说,欢迎回家。
那一刻,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我爱他。
我爱江慕白。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