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急忙解释：“我那是胡说八道的！我妈身体好着呢，我就是怕你追债才编的瞎话！哥，我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和几张银行卡。
“这里有五万现金，剩下的十万我已经转到你卡上了，利息我随后就补上。”
我看着那些钱，心里五味杂陈。
这本来就是我的钱，如今却要像乞讨一样才能拿回来。
我接过银行卡，冷冷地说：“钱我收下了，但举报撤不了，你做错的事，总要付出代价。”
“为什么？”阿强绝望地喊道，“钱我已经还了，你还要怎么样？”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我要的不是钱，是公道。
我看着他摇摇头，心情复杂道：“你欠我的不仅是十五万，还有十五年的兄弟情。”
“你利用我的信任赖账，编造谎言污蔑我，甚至拿母亲的生死开玩笑，这种行为不配当公务员，更不配做人。”
我转身走进医院，没有再回头。
我本以为收下钱、说清道理后，我和阿强的纠葛就能彻底了结。
可三天后当我提着保温桶走出医院大门时，阿强突然从花坛后面冲了出来。
他双眼赤红，头发凌乱，西装外套沾满污渍，早已没了半点公务员的体面。
他拿着刀抵在了我的脖颈，浑身都在颤抖，“老王！我这辈子完了！单位把我开除了，政审档案记了大过，走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你满意了？”
周围的行人吓得惊呼散开。
我强压着恐惧喊道：“阿强你疯了，把刀放下！你还年轻，重新开始还来得及！”
“重新开始？”他突然凄厉地笑起来，刀尖又往前递了半寸，“我花了两年时间考公，吃了多少苦才上岸，你一句话就毁了我的一切！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阿强！你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我循声望去，阿强的母亲拄着拐杖跌跌撞撞跑来。
她比三年前苍老了许多，佝偻着背，看见儿子手里的刀，当场就哭了出来：“儿啊！你要吓死妈吗？快把刀扔了！”
阿强看到母亲，握刀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妈
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想夺下刀。
“人家王哥是好心帮过咱们的人，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当初要不是王哥借钱，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埋土里了！”
她转向我，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泪，扑通一声就要下跪。
“王哥，求你高抬贵手，把投诉撤了吧！阿强知道错了，你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吧！”
我赶紧扶住老太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看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我想起三年前在医院病房里，她拉着我的手说
“阿强不懂事，以后一定让他好好还你钱”的模样。
心里五味杂陈，但我不能应下。
“这不是我狠心，是他做错事必须承担后果。”
老太太抹着眼泪哽咽道，“王哥当我求你，你撤了投诉，我让他给你磕头认错，让他打欠条分期还你钱，利息翻倍还不行吗？”
阿强突然甩开母亲的手，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妈你别求他！他就是铁石心肠！我今天要么让他撤投诉，要么就死在他面前！”
他瞪着我嘶吼，“老王！我最后问你一次，撤不撤？”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有人悄悄报了警，远处传来警笛声。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阿强，你看看你妈！她为了你操心一辈子，你有没有想过她要是没了你，该怎么活？”
我放缓语气，“欠债还钱，犯错认罚，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你用死威胁我，用你妈道德绑架我，就算今天我撤了投诉，你这辈子能挺直腰杆做人吗？”
他握着刀的手明显松了些，眼神开始动摇。
老太太趁机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儿啊！听王哥的话，妈陪你一起还债，咱不求人！”
警笛声越来越近，三辆警车停在医院门口。
阿强看着冲过来的警察，又看看抱着他痛哭的母亲，突然扔掉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妈
我对不起你”
警察迅速上前给他戴上手铐，他没有反抗，只是被带走时，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悔恨，有绝望，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解脱。
老太太追着警车跑了几步，摔倒在地上，我赶紧过去扶起她。
“王哥，谢谢你”
她抹着眼泪，“是我没教好儿子，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把口袋里的银行卡塞给她：“阿姨，这钱您拿着，阿强还年轻，出来后好好过日子，十五万我已经拿到了，剩下的利息不用还了，只希望他能记住这次教训。”
老太太握着银行卡，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笑笑没说话，回了病房。
回去后我和老婆说起这事，老婆并没有责怪我。
她沉默半晌，握住我的手：“你做得对，咱们要钱，但也要有善心。”
后来听说，阿强因为恶意拖欠债务和品行问题被单位开除，公务员资格也被取消，还成了失信被执行人。
又因为他闹同归于尽的事情，被执法机关处罚拘留了。
拿回钱后，孩子的病也渐渐好转，我们终于能凑够首付买房了，但我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十五年的兄弟情，终究还是在十五万的债务里，彻底灰飞烟灭。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贫穷，而是人心的凉薄。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变了，有些情，处着处着就断了。
但好在生活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