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婚姻,她为他散尽满门荣光,敛去一身傲骨,甘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可他登基之日,却将她的家人尽数斩首,罪名是——通敌叛国。
地牢里,他捏着她的下颚,眼底淬着寒冰:用你的心头血,换清雅一命,这皇后之位,孤便赏给你。
她心如死灰,凄然一笑,当着他的面,将匕首送入自己心口。
萧景珩,我沈家世代忠良,从未负国,更未负你。这一腔心头血,便当是我眼盲心瞎,爱错了人的代价!
她死后,他才从被烧毁的密信中得知,真正通敌的是他挚爱的清雅,而她沈家满门,是为护他江山而被构陷至死。
他疯了。
一朝重生,她带着滔天恨意归来,誓要让所有负她之人血债血偿。
可那个前世亲手将她逼上绝路的男人,却日日守在她门前,猩红着眼,卑微地乞求:阿鸾,只要你回头,我的命给你。
第一章
重生
阿鸾,只要你回头,我的命给你。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蚀骨的卑微,穿透门板,钻进我的耳朵。
我缓缓睁开眼,雕花木床,锦绣纱帐。
不是地牢的阴冷潮湿,不是心口被匕首刺穿的剧痛。
我……回来了
小姐,您醒了
贴身侍女春禾端着药碗进来,见我睁着眼,惊喜的唤了一声。
太子殿下已经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了,您真的不见见他吗
太子殿下。
萧景珩。
这个称呼,恍如隔世。
前世,我嫁他三年,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我为他出谋划策,为他笼络人心,为他动用沈家所有的人脉和荣光,助他一步步登上太子之位。
我以为,等他登基,我便是他最爱的皇后。
可我等来的,却是沈家满门抄斩,通敌叛国的罪名,像一块烙铁,狠狠烫在沈家世代忠良的门楣上。
而他,我的夫君,亲手将这块烙铁按了上去。
小姐
春禾的声音将我从刺骨的回忆中拉回。
我看着她担忧的脸,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他跪他的,与我何干。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把窗户打开,我想透透气。
春禾依言推开窗。
窗外,身着明黄太子常服的男人,直挺挺地跪在青石板上。
那高不可攀的储君,此刻狼狈不堪,黑发被露水打湿,俊美的脸上满是憔悴。
他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挣扎着想站起来,膝盖却一软,又重重跪了回去。
阿鸾!
他嘶哑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里是失而复得的颤抖。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一片死寂。
疯了。
他和我,总有一个是疯了。
我收回视线,对春禾说:关窗。
小姐,太子殿下他……
我说,关窗。
我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春禾吓得一哆嗦,连忙将窗户关上。
隔绝了那道灼热的视线,也隔绝了我仅剩的一丝心软。
萧景珩,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伤我分毫。
我要你,还有你那个挚爱的林清雅,都尝尝什么叫锥心刺骨,万劫不复!
第二章
白莲
阿鸾姐姐,听说你病了,我特地来看看你。
第二天一早,林清雅就来了。
她穿着一身素白长裙,不施粉黛,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副无害的模样骗了,把她当成亲妹妹一般疼爱。
结果,她却和我最好的朋友联手,将我推入深渊。
我靠在软枕上,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有心了。
简单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林清雅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很快调整过来,走到我床边,关切地想来摸我的额头。
姐姐的脸色好差,可是还没退烧
我微微偏头,躲开了她的手。
女女授受不亲,林小姐还是自重些好。
林清雅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阿鸾姐姐,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
她眼眶一红,泫然欲泣。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姐姐生气了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惜。
可惜,我看腻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确实没那么熟。
我端起春禾刚送来的参茶,轻轻吹了吹。
你若无事,便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这是逐客令。
林清雅的脸色彻底挂不住了。
她咬着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阿鸾姐姐,我知道你因为太子殿下的事心情不好,可你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啊。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和太子殿下是清白的,外面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呵,清白的
前世地牢里,她来看我时,可是亲口承认,她早已是萧景珩的人。
她还告诉我,萧景珩之所以娶我,不过是为了我沈家的兵权。
如今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
我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传言我看着她,似笑非笑,什么传言我怎么不知道
我只知道,太子殿下在我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口口声声喊的是我的名字。
林小姐,你这么急着撇清关系,莫不是……心虚
林清雅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没想到我竟会如此直白地戳穿她。
我……我没有!她慌乱地摆手,我只是怕姐姐误会!
哦我挑眉,那我便当着你的面告诉太子,我原谅他了,让他别跪了,你觉得如何
林清雅的瞳孔猛地一缩。
第三章
晚宴
林清雅慌不择路地走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冷笑一声。
这点道行,还想跟我斗
晚上,宫中设宴,庆贺边疆大捷。
我爹,镇国大将军沈威,是此次战役的首功之臣。
作为沈家嫡女,我自然要出席。
我换上一身火红的骑装,长发高束,英姿飒爽。
这曾是我最爱的装扮,却因为萧景珩一句女子当温婉,被我压在了箱底。
如今,我只想做回我自己。
宴会上,我成了最瞩目的焦点。
世家贵女们看我的眼神,羡慕又嫉妒。
而那些王孙公子,则毫不掩饰对我的欣赏。
我坦然接受着这一切。
沈家阿鸾,本就该是京城最耀眼的存在。
萧景珩坐在主位上,目光一直黏着在我身上,炙热得几乎要将我灼穿。
我却视而不见,与身旁的英国公世子谈笑风生。
我能感觉到,萧景珩的脸色越来越沉。
酒过三巡,太后忽然开口。
听闻阿鸾前几日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我起身行礼:劳太后挂心,孙女已无大碍。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我手腕的白玉镯上。
这镯子倒是别致。
我心中一凛。
来了。
这镯子是前日林清雅送来的,说是赔罪礼。
我当时便觉得有诈,特意让府中医女检查过,果然在镯子内侧发现了一层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
长期佩戴,会使人精神萎靡,日渐消瘦,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
我正要开口,林清雅却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她福了福身,柔声道:回太后,这镯子是臣女送给阿鸾姐姐的。
哦太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林清雅羞涩一笑:臣女见这镯子与姐姐十分相配,便擅作主张送了去,不想竟入了太后的眼。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我,眼中满是担忧。
只是……阿鸾姐姐,这镯子虽好,却性寒,你身子本就弱,还是少戴为好。
一句话,便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若日后我毒发身亡,也只会被认为是体虚,与她无关。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林小姐真是心善。
是啊,不像某些人,病刚好就出来抛头露面。
萧景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刚要开口为我辩解。
我却笑了。
我走到大殿中央,将手镯褪下,高高举起。
林小姐说得对,这镯子,我确实不该戴。
我看着林清雅,笑意不达眼底。
因为,这镯子有毒。
第四章
醒悟
有毒二字一出,满座哗然。
林清雅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
你……你胡说!阿鸾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般污蔑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萧景珩立刻站了出来,挡在她身前,厉声对我喝道:沈鸾!够了!不许你再欺负清雅!
他眼中的失望和指责,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我心上。
前世,也是这样。
无论林清雅做什么,他都无条件地相信她,维护她。
而我,永远是那个无理取闹,善妒恶毒的女人。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这个为了别的女人,能亲手杀死我的男人,这一世会幡然醒悟,护我周全
何其可笑!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冷了下去。
那最后一丝残存的,名为爱的余温,也随之熄灭。
我不再看他,而是转向高位上的皇帝和太后,朗声道:臣女是否胡说,一验便知。
皇帝脸色凝重,立刻传了太医。
太医当场检验,很快得出了结论。
回禀陛下,这镯子上,确实淬了蚀心散,此毒无色无味,长期佩戴,可致人于死地。
真相大白。
林清雅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萧景珩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清雅,又看看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帝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将林清雅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回府的路上,萧景珩的马车一直跟在我家马车后面。
到了沈府门口,他拦住了我。
阿鸾,对不起。
他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声音里满是懊悔和痛苦。
我不知道她会……
太子殿下。
我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那颗识人不清的眼,和那份愚蠢至极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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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
我绕过他,径直往府里走。
阿鸾!
他在我身后嘶吼,声音绝望。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你说,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曾以为,重生归来,我的目标是复仇。
是让萧景珩和林清雅血债血偿。
但现在我明白了。
恨他,是因为还爱他。
纠缠,是因为还放不下。
可当那点可怜的爱意被他亲手磨灭殆尽时,我才发现,我的人生,不该只剩下复仇。
我沈鸾,为他散尽满门荣光,敛去一身傲骨。
这一世,我要亲手将它们,一件一件地,重新找回来。
我的人生,我的棋局,该由我自己来下。
至于萧景珩……
他不过是我棋局上,一颗无足轻重的,废子。
第五章
棋子
我醒悟了。
与其将精力浪费在与萧景珩和林清雅的爱恨纠葛上,不如为沈家谋一条真正的出路。
君心难测,皇权至上。
将家族的命运寄托在一个男人的爱意上,是我前世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
这一世,我要的,是足以与皇权抗衡的力量。
林清雅被关入天牢,林家上下乱作一团。
我爹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大概觉得我手段太过狠厉,不像从前的我。
我没解释,只是平静地告诉他:爹,林家,要倒了。
我爹大惊:阿鸾,不可胡言!
林家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岂是说倒就倒的
我笑了笑:您不信,便等着看。
我动用了我娘留给我的人脉和嫁妆,开始暗中布局。
我记得,三个月后,江南会有一场大水。
朝廷赈灾不力,导致流民四起,粮价飞涨。
前世,萧景珩正是靠着开仓放粮,收拢民心,才得到了皇帝的另眼相看。
而那批粮食,是我沈家出的。
这一世,这泼天的功劳,我不会再让给他。
我让管家拿着我的信物,去江南一带,大量收购粮铺和良田。
同时,我又搭上了京城最大的商号四海通的东家,钱万三。
钱万三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他有个软肋——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而我,恰好知道他妹妹的下落。
我用这个消息,换来了与他合作的机会。
我们约定,由我提供情报,他负责操作,利润三七分,我七他三。
钱万三起初觉得我疯了,一个闺阁小姐,懂什么商贾之事。
但在我准确预测了三次金价的涨跌后,他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轻视,到惊疑,再到敬畏。
沈小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端着茶杯,笑而不语。
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人。
另一边,萧景珩没有放弃。
他日日来沈府门前报道,风雨无阻。
送来的珍宝玩物,堆满了我的库房。
我一概不收,也不见他。
他便固执地等在门外,从清晨到日暮。
京城里的人都在看我们沈家的笑话。
说我恃宠而骄,不知好歹。
我爹也为此找我谈了好几次话,让我不要太绝情,给太子留几分颜面。
我只回他一句:爹,颜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拿我没办法。
一日,萧景珩终于忍不住,闯了进来。
他抓着我的手腕,猩红着眼问我:沈鸾,你到底要我怎样
放手。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放!他固执地收紧手指,阿鸾,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手腕生疼。
我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他愣住了。
我最讨厌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你以为你跪几天,送些东西,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回心转意
你以为你的爱,你的悔恨,有多金贵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又残忍。
萧景珩,收起你那可笑的深情吧。
在我眼里,你和路边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第六章
父女
萧景珩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看着自己被他捏红的手腕,面无表情。
春禾心疼地拿来药膏,小声嘟囔:小姐,您何必说得那么绝……
我抬眼看她:你觉得我过分了
春禾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知道,府里上下的仆人,甚至我爹,都觉得我变了。
变得冷漠,刻薄,不近人情。
他们怀念的,是那个会为了萧景珩一笑而倾尽所有的沈鸾。
可他们不知道,那个沈鸾,已经死在了地牢里。
晚上,我爹把我叫到了书房。
他沉着脸,将一封信拍在桌上。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拿起信,是弹劾我的奏章。
说我沈家嫡女嚣张跋扈,当众折辱太子,毫无规矩体统,请陛下严惩。
阿鸾,爹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太子毕竟是储君,你这样与他硬碰硬,对沈家没有好处!
我爹的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
你到底想做什么非要把天捅个窟窿才甘心吗
我放下奏章,平静地看着他。
爹,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救沈家满门,你信吗
我爹愣住了,随即皱起眉头。
胡闹!我沈家世代忠良,陛下信任有加,何来救之一说
看,这就是我爹。
一个忠诚到迂腐的将军。
他相信君王,相信道义,相信善恶有报。
前世,直到他被押上断头台的那一刻,他都还在高喊:臣无罪!陛下明察!
何其可悲。
爹,君心似海,深不可测。
我轻声说,今日的恩宠,或许就是明日的催命符。
住口!
我爹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
沈鸾!谁教你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我沈威一生光明磊落,忠君爱国,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儿!
心思歹毒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我心思歹毒。
我不仅要林家倒台,我还要搅动这朝堂风云,我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沈家,算计沈家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还要……
我还要让高高在上的皇权,再也无法轻易决定我沈家满门的生死。
但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他不会懂。
你……你简直是疯了!
我爹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从今天起,你给我禁足在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他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可他不知道,我的心,早已挣脱了所有的枷锁。
我看着他失望又痛心的眼神,心里不是没有难过。
爹,对不起。
原谅女儿不孝。
这一世,我不能再看着你们,重蹈覆辙。
就算被你误解,被天下人唾骂,我也要护沈家周全。
我对着他,缓缓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女儿不孝,请父亲保重身体。
说完,我站起身,转身离去。
身后,是我爹压抑的,沉重的叹息。
第七章
赐婚
我被禁足了。
明面上,我安分守己,每日在院中看书绣花。
暗地里,我与钱万三的通信,从未断过。
江南的粮仓,已经囤积了足够多的粮食。
只等那场大水,便可一飞冲天。
萧景珩依旧没有放弃。
他见不到我,便每日派人送来书信。
信上写的,无非是些追悔莫及的废话。
我一封未看,全部让春禾拿去烧了。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直到一道圣旨,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将军沈威之女沈鸾,品貌出众,秀外慧中,特赐婚于太子萧景珩为太子妃,择日完婚。钦此。
我爹接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
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不解。
他大概想不通,为何我与太子闹到如此地地步,陛下还会下旨赐婚。
我却一点也不意外。
这很像萧景珩会做的事。
他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用一道圣旨,将我与他牢牢捆绑在一起。
他以为,成了他的太子妃,我就只能依附他,仰仗他,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何其天真。
阿鸾,接旨吧。我爹催促道。
我上前一步,却没有跪下。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看着传旨的太监,一字一句地问:
李公公,请问,这道圣旨,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李公公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赔笑道:沈小姐说笑了,圣旨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是吗
我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枚小巧的兵符。
那请公公看看,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那是虎符的一半,是我爹偷偷给我的,能调动京郊三万兵马。
是我沈家最后的底牌。
李公公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腿肚子都在打颤。
沈……沈小姐,您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
我把玩着兵符,笑得云淡风轻。
只是想告诉公公,也想告诉太子殿下。
我沈鸾的婚事,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主。
这婚,我不结。
圣旨,我不接。
说完,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明黄的圣旨,扔在了地上。
第八章
构陷
我抗旨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连我爹都觉得我疯了。
他冲进我的院子,气急败坏地指着我。
沈鸾!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让我们沈家被满门抄斩吗!
我平静地看着他:爹,我们现在和满门抄斩,又有多大区别
一道圣旨,就能决定我的终身。
一份奏章,就能让您忧心忡忡。
这样的沈家,看似风光,实则不过是皇家豢养的鹰犬,随时可以舍弃。
我爹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我知道,我的话,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就够了。
皇帝果然龙颜大怒,下令将我打入天牢。
我爹跪在宫门外求情,求了一天一夜,也没能换来皇帝的半分心软。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再次回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时,萧景珩来了。
他用太子之位做担保,求皇帝饶我一命。
皇帝最终松了口,将我的惩罚,改为了禁足府中,静思己过。
萧景珩来见我的时候,眼底满是血丝。
阿鸾,为什么
他看着我,声音沙哑,为什么非要这样你就那么不想嫁给我吗
是。我答得干脆利落。
他的身体晃了晃,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我知道错了,我会改,我会对你好,我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我不需要。
我打断他,萧景珩,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我想要沈家安稳,想要权柄在握,想要命运由己。
这些,他给不了,也不想给。
他要的,只是一个温顺听话,能满足他愧疚心理的玩偶。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时,府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色惨白。
将军!小姐!不好了!
二公子……二公子他……他被禁军抓走了!
我哥,沈钰,沈家唯一的男丁,骁勇善战的少将军。
我心中猛地一沉。
果然来了。
罪名是什么我冷声问。
管家哭丧着脸:说是……说是二公子与敌国私通,意图谋反!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罪名。
只是这一次,提前了。
是林家,还是……
我看向萧景珩。
他脸上满是震惊和茫然。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去向父皇解释!
他转身就要走。
我叫住他:你以为,没有陛下的默许,禁军敢随便抓人吗
萧景珩的脚步顿住了。
他回头看我,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是啊,他不敢信。
不敢信他敬爱的父皇,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为他守护江山的功臣。
可我信。
因为我亲身经历过。
这就是帝王心术。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沈家功高盖主,早已是皇帝的眼中钉。
我抗旨拒婚,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动手的借口。
第九章
反击
我爹彻底慌了神。
他想冲进宫里,向皇帝剖心自证。
被我拦了下来。
爹,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你哥被冤枉吗!他双目赤红。
我扶住他,让他坐下。
爹,你信我一次。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能救哥哥,也能救沈家。
或许是我此刻的眼神太过镇定,我爹竟然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女儿。
阿鸾,你……
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打断他,你只需要告诉我,京郊大营的副将,王启鹏,您信得过吗
王启鹏是我爹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
我爹毫不犹豫地点头:信得过!
好。
我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交到他手上。
您立刻派人,将这封信交到王副将手上,让他按我信上说的做。
记住,一定要快,要隐蔽。
我爹拿着信,满腹狐疑,但还是照做了。
做完这一切,我换上一身素衣,对春禾说:备车,去天牢。
春禾吓了一跳:小姐,您要去探望二公子吗可是您还在禁足……
不。我摇摇头,我去见一个人。
天牢里,阴暗潮湿。
我见到了林清雅。
短短几日,她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形容枯槁,狼狈不堪。
看到我,她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沈鸾!你还敢来!
她扑到牢门前,嘶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来,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林清雅愣住了,随即嗤笑一声:交易我如今这样,还有什么能跟你交易的
有。
我缓缓开口,你的命,和你林家的前程。
林清雅的瞳孔骤然一缩。
我凑近牢门,压低声音。
我知道,构陷我哥的人,是你爹,林相。
他想用我哥的命,换你的命,顺便,再彻底扳倒我沈家。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我从袖中拿出一沓信件,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林相与二皇子私通的证据,你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给陛下,会怎么样
林清雅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二皇子是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皇帝最忌惮的儿子。
结党营私,意图谋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你从哪里得来的!她声音颤抖。
你不用管我从哪里得来的。
我收回信件,淡淡道:你只需要选择。
是让你爹,现在去向陛下坦白,构陷我哥是他一人所为,与林家无关。这样,你林家或许还能保全。
还是,我们鱼死网破,大家一起下地狱。
林清雅死死地瞪着我,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我知道,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自私的人。
第十章
猎物
林相进宫了。
他跪在御书房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因为爱女心切,才被猪油蒙了心,伪造证据,构陷沈钰。
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与林家无关,与二皇子更无瓜葛。
皇帝听完,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下令,将林相革职查办,打入天牢。
林清雅也被判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至于我哥沈钰,自然是无罪释放。
一场滔天大祸,就这么被我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我哥回来那天,沈家上下,喜气洋洋。
我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不解。
他把我拉到一旁,低声问:阿鸾,那些信……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那些信,自然是我伪造的。
但我知道,林相和二皇子,绝不干净。
我不过是提前,将他们钉在了耻辱柱上。
萧景珩也来了。
他站在我面前,神情无比复杂。
阿鸾,我……
太子殿下。我再一次打断他,我哥平安归来,我很感谢你当初为我求情。
但这,不代表什么。
我看着他,眼神清明而疏离。
我们之间,早已两清。
他看着我,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在你眼里,我为你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一场交易吗
不然呢
我反问他,太子殿下,你帮我,不也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理得,为了减轻你自己的负罪感吗
你以为这是爱,可在我看来,这只是你满足自己私欲的手段。
你的深情,你的悔恨,都太廉价了。
我转身,不再看他。
萧景珩,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君王,别再做这些小儿女的姿态了,很难看。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我知道,我的话,像一把刀,将他最后的伪装,也剥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沈鸾,真的死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冷酷的灵魂。
三天后,江南传来消息。
大水决堤,淹没良田万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朝堂之上,百官束手无策,皇帝焦头烂额。
这时,我爹站了出来。
他上奏,说沈家愿捐出全部家产,并联合京城商号四海通,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满朝文武,皆为震惊。
皇帝看着我爹,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赞赏。
他当场封我爹为护国公,并让我哥沈钰,接管了京郊大营的兵权。
沈家,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比以前,更加风光。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是我。
我站在沈府的高楼上,看着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萧景珩,看到了吗
这才只是开始。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爱。
我要的,是这天下,再也无人敢轻视我沈家。
我要的,是你的江山,你的皇权,都成为我掌中的猎物。
第十一章
赌局
沈家一跃成为大业朝最炙手可热的家族。
我爹成了护国公,我哥手握兵权。
而我,成了京城里最神秘,也最让人忌惮的女人。
没人知道我是如何说服我爹倾尽家产,也没人知道我如何与钱万三搭上线。
他们只知道,沈家,惹不起了。
二皇子因为林相的事受到牵连,被皇帝厌弃,圈禁在府。
萧景珩的太子之位,坐得更稳了。
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拒之门外。
他似乎也认清了现实,不再死缠烂打,只是偶尔会派人送些不痛不痒的问候。
我乐得清静。
我利用钱万三的商路,将我的势力,一点点渗透到大业朝的各个角落。
盐铁,布匹,漕运……
凡是能赚钱的行当,都有我沈家的影子。
我富可敌国。
钱,是这世上最可靠的东西。
它能买来忠诚,也能买来权力。
这天,钱万三急匆匆地来找我。
沈小姐,出事了。
他递给我一封密信。
信上说,北境的蛮族,最近异动频繁,似乎有南下之意。
而朝中主和派与主战派争执不休,皇帝迟迟拿不定主意。
我放下信,眼神微冷。
我记得,前世,就是因为这一场战争,我爹战死沙场,我哥断了一条腿。
沈家军元气大伤,才给了萧景珩和林家可乘之机。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钱老板,帮我个忙。
我对钱万三说,我要你,不计成本地收购北境的战马和铁矿。
钱万三倒吸一口凉气:沈小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买卖!
与蛮族私下交易,等同于通敌。
富贵险中求。
我看着他,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成为皇商吗这是最好的机会。
钱万三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他一咬牙:干了!
我布下了一场豪赌。
赌注,是沈家的未来,也是大业的国运。
我在等。
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等皇帝,亲自来求我。
一个月后,蛮族大军压境,连破三城,兵锋直指京城。
朝野震动。
皇帝紧急召开朝会,商议对策。
可朝中武将凋零,竟无一人敢挂帅出征。
就在皇帝焦头烂额之际,萧景珩站了出来。
他请求亲自领兵,赶赴北境。
皇帝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还算堪用的儿子,犹豫了。
这时,我爹也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愿往!
父子二人,在金銮殿上,争执不休。
我知道,他们在争的,不是领兵权,而是,我。
谁能平定北境,谁就能得到沈家的全力支持。
谁就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占得先机。
最终,皇帝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决定。
他下令,由太子萧景珩挂帅,护国公沈威为副帅,共同出征。
圣旨传到沈府时,我正在院子里下棋。
我看着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厮杀正酣。
我轻轻落下一子。
该收网了。
第十二章
终局
大军出征前夜,萧景珩来了。
他穿着一身银色铠甲,衬得他身姿挺拔,英武不凡。
他站在月下,看着我,眼中情绪翻涌。
阿鸾,我……
一路顺风。我平静地开口,打断了他未尽的话。
他苦笑一声: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太子殿下,保重。
还有,替我告诉我爹,让他万事小心,我在京城,等他们凯旋。
我的语气,客套又疏离。
像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说话。
萧景珩的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我。
这个,你拿着。
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打开它。
我没有接。
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锦囊放在石桌上,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萧索。
我看着那个锦囊,没有动。
我知道,里面装的,或许是他的忏悔,或许是他的爱意。
但这些,于我而言,都已毫无意义。
大军开拔。
京城,暂时成了我的天下。
我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财富,迅速清除了朝中二皇子残余的势力。
同时,我将钱万三送来的战马和精铁,源源不断地送往北境。
有了充足的物资,沈家军如虎添翼,势如破竹。
三个月后,捷报传来。
蛮族大败,俯首称臣。
大业朝,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大军凯旋那日,万人空巷。
我站在城楼上,看着我爹和我哥,骑着高头大马,荣归故里。
他们身后,是意气风发的沈家军。
再后面,是脸色苍白,神情落寞的太子,萧景珩。
他输了。
这场战争,他虽然是主帅,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功臣,是沈家。
是他,亲手将沈家,推上了权力的巅峰。
也亲手,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皇帝为我爹和我哥,设下了庆功宴。
宴会上,皇帝当众宣布,要封我为护国公主,地位等同亲王,可参议朝政。
这是大业朝,从未有过的荣耀。
我起身谢恩,目光扫过全场。
我看到了百官敬畏的眼神。
看到了世家贵女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也看到了萧景珩,那双盛满了绝望和痛苦的眼睛。
他端起酒杯,遥遥对我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那杯酒里,我放了蚀心散。
和他前世,赐给我的那杯毒酒,一模一样。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只是对我,凄然一笑。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这杯酒,敬我惨死的沈家满门。
敬我那段眼盲心瞎的过去。
也敬我,浴火重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