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在那个雨夜
铁锈味在喉咙里弥漫时,林晚听见了玻璃破碎的脆响。
暴雨砸在纹身店的卷帘门上,像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阿野的黑色马丁靴踩过积水,每一步都带着沉沉的压迫感,停在她面前时,林晚甚至能看见他裤脚滴落的雨水里,混着淡淡的血丝——那是父亲的,还是母亲的
他们说,是你教的。阿野的声音很低,像碾过碎石的车轮,教他们拿监控当废纸,教他们撒泼打滚要二十万,教他们……用‘劳改犯’三个字戳我的痛处。
林晚想摇头,可下巴被他死死捏住,骨头像要碎了。她能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戾气,那不是单纯的愤怒,是被踩到底线后,破罐破摔的毁灭欲。她忽然想起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阿野啊,那可是杀过人的,听说染色体都跟常人不一样,是天生的狠戾种。
不是我……她的声音被捏得变了调,是他们自己要敲诈,是为了哥哥的彩礼……
我知道。阿野笑了,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可他们说,你早就知道我坐过牢,知道我最怕再进去,所以才撺掇他们往死里逼。林晚,你比他们聪明,也比他们狠。
他松开手,林晚跌坐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后腰撞到碎玻璃,疼得眼前发黑。母亲的尖叫从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很快变成一声闷响,然后彻底安静。林晚知道,那是母亲最后一次试图用哭闹换生机。
二十万。阿野蹲下身,指尖划过她脸上的雨水,你哥结婚要二十万彩礼,你妹妹纹只蝴蝶要二十万赔偿……你们家的账,倒是算得清楚。
林晚的视线落在他手腕的纹身——不是花哨的图案,是一串黑色的数字,像监狱编号。她想起自己偷偷查过他的档案:阿野,二十五岁,超雄综合征患者(染色体组成为XYY),五年前因过失致人死亡入狱,半年前刚刑满释放。档案里写着,他入狱前是美术生,右手有一道贯穿掌心的疤,是被施暴者用碎酒瓶划的。
我劝过他们……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说你不好惹,我说算了……
哦阿野挑眉,忽然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向里屋,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指着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是母亲发给亲戚的语音:林晚说了,那劳改犯软肋就是怕旧事重提,咱们就往死里闹,他肯定乖乖掏钱!这钱一到手,建军的彩礼就齐了,到时候让林晚给她妹妹赔罪,那丫头懂事……
语音戛然而止。
林晚的心沉到了底。她终于明白,从一开始,她就是家里备好的替罪羊。他们闹得越凶,就越需要一个主谋来承担后果,而她这个一向懂事能忍的大女儿,是最好的人选。
阿野的刀抵在她脖子上时,林晚反而平静了。她看着窗外被闪电劈开的夜空,想起十二岁的妹妹林萌掀开衣服炫耀腰后那只蓝色蝴蝶时,眼里的得意:姐,你看这纹身酷不酷那老板说我像个大人呢。
那时她就劝过林萌:赶紧洗了,爸妈知道会打死你。
林萌却撇嘴:他们才不管我呢,眼里只有哥哥。再说了,我拿表姐的身份证去的,他查不出来。
原来,妹妹什么都懂,懂怎么撒谎,懂怎么利用父母的偏心,甚至懂怎么把一个刚出狱的人,当成敲竹杠的目标。
刀划破皮肤的瞬间,林晚听见阿野在她耳边说:下辈子记住,别替不相干的人挡刀。
第二章
重回事发前夜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时,林晚猛地睁开眼。
不是纹身店潮湿的地板,不是弥漫着血腥味的雨夜,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小房间——墙上贴着泛黄的明星海报,书桌上堆着没看完的自考教材,空气中飘着厨房传来的、韭菜盒子的香味。
她摸向自己的脖子,皮肤光滑,没有伤口。后腰也不疼,那片被碎玻璃扎过的地方,只有睡衣柔软的触感。
桌上的电子钟显示:6月15日,早上7点12分。
林晚的心脏疯狂擂动。6月15日——就是今天,母亲会在给林萌洗衣服时,发现她腰后那只蝴蝶纹身,然后家里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最后演变成父母带着林萌去纹身店敲诈的闹剧。
而她,上辈子就是在今天,试图劝父母大事化小,反而被骂胳膊肘往外拐,最后成了推波助澜的罪魁祸首。
林晚!起床吃饭了!母亲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吃完赶紧去给你哥买条烟,他今天要去女方家商量彩礼!
林晚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镜子里的女孩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那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后,洗去天真的冷静。
她打开房门,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父亲林建国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眉头紧锁;母亲赵秀莲在厨房和餐厅间穿梭,嘴里念念有词;十二岁的林萌穿着粉色连衣裙,正对着镜子涂口红,看见林晚出来,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她用压岁钱偷偷买的劣质口红。
还有哥哥林建军,穿着新买的白衬衫,正拿着手机跟未婚妻聊天,嘴角挂着傻笑。
醒了赶紧吃,吃完去供销社买条红塔山,要软包的。赵秀莲把一盘韭菜盒子推到她面前,你哥今天去提亲,不能失了面子。
林晚没动,目光落在林萌身上。女孩下意识地拽了拽连衣裙的领口,想遮住后腰——她肯定知道,那片皮肤下藏着一个会引爆家庭矛盾的秘密。
妈,林晚开口,声音还有点哑,哥的彩礼还差多少
林建军的笑容僵了一下,没说话。赵秀莲叹了口气,语气立刻变得委屈:还差二十万。你说你哥也是,非要娶那个城里姑娘,彩礼要三十万,咱们家砸锅卖铁才凑了十万……
二十万啊……林晚拿起一个韭菜盒子,慢慢咬了一口,可不是个小数目。
谁说不是呢!赵秀莲拍着大腿,你爸跑遍了亲戚家,能借的都借了,还差这么多……总不能让你哥打光棍吧
林建国狠狠吸了口烟:实在不行,就去信用社贷款。
贷款那利息多高啊!赵秀莲瞪他,再说了,人家姑娘家知道咱们家要贷款娶媳妇,还肯嫁过来吗
一家人陷入沉默,只有林萌还在对着镜子臭美,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林晚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冷笑。上辈子,他们也是这样唉声叹气,直到下午发现林萌的纹身后,眼睛才突然亮起来——仿佛那不是个麻烦,是个能凭空变出二十万的聚宝盆。
对了妈,林晚状似无意地说,昨天我好像看见萌萌拿了表姐的身份证,问她干嘛,她还不告诉我。
林萌手一抖,口红画到了嘴角。赵秀莲立刻瞪向小女儿:你拿你表姐身份证干嘛是不是又想去网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我没有!林萌立刻反驳,声音尖利,姐胡说!我就是昨天去表姐家玩,顺手放包里了!
哦,顺手放包里啊。林晚点点头,没再追问,低头继续吃韭菜盒子。她知道,这句话足够在母亲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了。
果然,中午赵秀莲要给林萌洗连衣裙时,在口袋里摸到了那张属于表姐的身份证——十八岁,照片上的女孩和林萌有几分像,不仔细看确实能混过去。
林萌!你给我过来!赵秀莲的怒吼几乎掀翻屋顶。
林晚坐在房间里,听见妹妹从狡辩到哭闹,再到被父亲一巴掌扇得闭嘴,最后终于哭着承认:我就是想去纹身……那老板问我多大,我说我十八,把表姐的身份证给他看了……
你个死丫头!赵秀莲气得发抖,你才十二岁!纹身在身上,以后怎么嫁人!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
别打了!林建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异样的冷静,现在打有什么用想想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洗了!必须洗了!
洗纹身多贵啊!林建国压低声音,而且洗了也留疤……我刚才听萌萌说,那纹身店老板,是个刚放出来的……
林晚走到门边,悄悄拉开一条缝。
她看见父亲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母亲的哭声渐渐停了,脸上露出犹豫和贪婪。
你的意思是……赵秀莲凑近丈夫,声音压得很低,去找他要钱
不然呢林建国弹了弹烟灰,他明知道萌萌可能未成年(虽然看了身份证,但咱们可以说他没核实),还敢给她纹身,这就是他的错!咱们去闹,让他赔钱!正好……建军的彩礼还差二十万。
赵秀莲的眼睛瞬间亮了:对!就这么办!他一个劳改犯,肯定怕事,咱们闹到他店里,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不想坐牢,就得乖乖掏钱!
可是……林萌怯生生地说,是我自己说我十八的,他还给我看了价目表……
你懂什么!赵秀莲瞪了小女儿一眼,你是未成年人,他就不该给你纹!这钱他必须赔!
林晚轻轻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闭上眼。
来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剧情。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傻傻地冲出去劝阻了。
第三章
教他们怎么闹
晚饭时,气氛异常诡异。
林建国和赵秀莲频频对视,眼神里的兴奋几乎藏不住。林萌被打了一巴掌,委屈地扒拉着米饭,不敢说话。林建军还不知道家里的计划,只顾着跟未婚妻发微信,时不时傻笑。
林晚,赵秀莲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那个纹身店。
林晚抬眼:去干嘛
让你去你就去!赵秀莲没好气地说,萌萌不懂事,你是姐姐,去给她壮壮胆。
林建国在一旁附和:对,你嘴会说,到时候帮着你妈说几句。那老板要是识相,咱们拿到钱就走,要是不识相……他没说完,但眼里的狠劲显而易见。
林晚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可以。但要去闹,就得有闹的样子。
赵秀莲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第一,不能只说赔钱。林晚条理清晰地说,得说他诱骗未成年人纹身,毁了孩子的前途,以后考学、找工作都受影响,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林建国点头:有道理。
第二,得带证据。林晚继续说,把萌萌的户口本带上,证明她才十二岁。再找件她平时穿的校服,到时候让她穿上,显得更可怜。
赵秀莲眼睛一亮:这个好!让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孩子!
第三,要闹大。林晚的声音平静无波,明天上午十点去,那时候店里人最多。去了就坐在地上哭,让他生意做不成。最好能叫上几个街坊邻居一起去,人多势众,他才怕。
叫谁呢赵秀莲琢磨着,对门的王婶,还有楼下的李嫂,她们最爱看热闹,让她们跟着去,保管能把事闹大!
林建军终于抬起头,皱着眉:爸,妈,这样不好吧万一真把事闹大了……
你懂什么!赵秀莲打断他,这钱不拿到,你的婚就结不成!到时候你打光棍,我们老林家绝后,你负责啊
林建军被噎得说不出话,低下头继续吃饭。
林晚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她甚至好心地补充:对了,我听说那老板坐过牢,最怕跟警察打交道。你们去了可以说,要是不赔钱,就报警抓他,告他故意伤害未成年人。
对对对!林建国一拍大腿,就这么说!他刚出来,肯定怕再进去!
他们兴奋地讨论着明天的计划,没人注意到林晚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
吃完饭,林晚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背包。她把自己攒的三千块私房钱、身份证、户口本复印件,还有几件换洗衣物都塞了进去。最后,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写下阿野纹身店的地址,以及当地派出所的报警电话。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只知道阿野是个狠人,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伤人入狱。今天下午,她借口去给哥哥买烟,特意绕到纹身店附近,从街坊邻居的闲聊中拼凑出了真相——五年前,阿野还是个美术生,在夜市摆摊时,被几个小混混勒索,争执中失手用美工刀划伤了对方的动脉,对方没救过来,他因此被判了五年。
过失致人死亡和故意杀人,性质完全不同。但在林建国和赵秀莲眼里,只要是坐牢出来的,就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都可以随意拿捏。
林晚给手机充上电,定了明天下午两点去邻市的火车票。她算好了时间:父母上午十点去闹,至少要吵到中午才会有结果,等他们发现敲诈不成,甚至可能被反告敲诈勒索时,才会想起找她想办法,而那时,她已经在离开的火车上了。
至于林萌……林晚看向窗外。那个十二岁就懂得用谎言和家人的偏心为自己谋利的女孩,也该学着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了。
第四章
闹剧开场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林建国和赵秀莲带着穿校服的林萌,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赵秀莲果然叫上了王婶和李嫂,两个爱嚼舌根的中年妇女,一路上都在兴奋地讨论着怎么让那劳改犯掏钱。
林晚没跟他们一起走,她说:我先去买点东西,等会儿过去找你们。
赵秀莲一心想着二十万,没多想就答应了。
林晚回了趟房间,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然后锁好房门,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地毯下——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踏进这个家。
她没有直接去纹身店,而是先去了趟邮局,把自己攒的三千块钱存成了活期存折,又去打印店,把昨晚用手机录下的、父母讨论如何敲诈的录音,刻成了一张光盘,塞进了背包最里层。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慢往纹身店的方向走。
纹身店开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名字很简单,就叫野刺青。黑色的卷帘门半开着,能看见里面挂着的几幅纹身图案,大多是些抽象的线条和水墨风格的花鸟,不像其他纹身店那样满是龙虎猛兽。
林晚站在巷口的树后,远远地看着。
十点整,赵秀莲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堵在了店门口。林萌穿着不合身的校服,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赵秀莲一进门就开始哭嚎:大家快来看啊!这个杀千刀的纹身店!诱骗我十二岁的女儿纹身啊!我女儿这辈子都被他毁了啊!
王婶和李嫂在一旁帮腔:就是!这老板心也太黑了,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赶紧赔钱!不然我们就报警抓你!
巷子里很快围拢了看热闹的人,对着店里指指点点。
林晚看见阿野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T恤和工装裤,右手戴着一只黑色手套(上辈子她没注意,现在才想起那是为了遮住贯穿掌心的疤),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撒泼的赵秀莲。
你说我诱骗你女儿阿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小巷,有证据吗
证据我女儿就是证据!赵秀莲把林萌拽到身前,掀起她的校服后背,露出那只蓝色的蝴蝶,大家看!这么小的孩子,背上被他纹了这个东西!以后怎么嫁人!怎么找工作!你必须赔我们二十万!不然这事没完!
二十万阿野笑了,你女儿金枝玉叶
我儿子等着这钱结婚!你不赔,我就让你这店开不下去!林建国上前一步,摆出威胁的架势。
阿野没理他,转身走进里间,很快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了出来。他点开一段视频,举到人群面前:大家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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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里是纹身店的监控画面。画面中,林萌穿着一条短裙,手里拿着一张身份证,踮着脚跟阿野说话,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老板,我要纹只蝴蝶,在腰后。我满十八了,这是我身份证。
阿野接过身份证看了看,又对照了一下林萌的脸,眉头微蹙:你这身份证上的人,看着比你成熟点。
那是我长个子早,显小!林萌立刻说,不信你看生日,绝对满十八了!我表姐的身份证,她让我帮她领个快递,顺便来纹个身,她不敢让家里知道。
阿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图案选好了吗未成年人不能纹身,你确定你满十八了
确定确定!林萌连连点头,出了事我自己负责,跟你没关系!
视频到这里,阿野按下了暂停。
大家都看清楚了阿野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最后落在赵秀莲脸上,第一,她自称成年人,用的是别人的身份证;第二,她主动要求纹身,还保证出了事自己负责;第三,我反复确认过年龄。现在,你们说我诱骗未成年人
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原来是这样啊,这当妈的也太能闹了!
拿别人身份证撒谎,还好意思要钱
我看是想讹钱吧,张口就要二十万,抢钱呢
王婶和李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悄悄往后退了退,想跟赵秀莲撇清关系。
赵秀莲的哭声戛然而止,愣了几秒后,又开始撒泼:那她也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就不知道多问问你就是故意的!我不管,反正我女儿纹身了,你就得赔钱!不然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她说着就往地上一坐,开始拍着大腿哭嚎,把林萌也拽到地上:萌萌,快哭啊!跟他要说法!
林萌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却不是装的,是真的害怕了。她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看着阿野冰冷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林建国还想上前理论,被阿野一个眼神钉在原地。阿野的眼神很冷,像淬了冰,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慑力——那是在监狱里摸爬滚打五年,见过最阴暗的人性后,才会有的眼神。
我再说一遍,阿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没有错,不会赔一分钱。你们要是再闹,我就报警,告你们敲诈勒索。
你敢!赵秀莲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一个劳改犯,报警你不怕被抓回去吗
这句话像是踩中了阿野的雷区。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右手的手套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看热闹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劳改犯三个字,是他最不愿被提起的伤疤。
林晚在树后看得清楚,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赵秀莲这句话,彻底把阿野逼到了墙角。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了警笛声。原来是有人看不下去,偷偷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简单了解了情况,又看了监控视频,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你们涉嫌敲诈勒索,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警察严肃地对林建国和赵秀莲说。
警察同志,不是的!是他……赵秀莲还想辩解。
监控都拍下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警察打断她,未成年人纹身是不对,但你们用这种方式讹钱,性质更恶劣!
林建国和赵秀莲被警察带走时,还在不停地咒骂着阿野,咒骂着围观的人,甚至咒骂着不懂事的林萌。林萌被吓得瑟瑟发抖,被王婶拉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闹剧终于收场。
林晚看了一眼腕表,十一点半。距离她的火车发车,还有两个半小时。
她转身离开巷子,没有回头。
第五章
替罪羊的宿命
林晚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是找了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慢慢喝着。她知道,父母从派出所出来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她。
果然,十二点半,她的手机响了,是赵秀莲打来的。林晚没有接,直接按了拒接。
紧接着,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赵秀莲发来的,满是恶毒的咒骂:林晚你个白眼狼!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那劳改犯有监控是不是你故意害我们你给我滚回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林晚冷笑一声,把短信删了。
没过多久,又一条短信进来,是林建国发来的:小晚,你妈气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你在哪爸跟你说点事。
林晚依旧没回。
她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敲诈不成反被警察训了一顿,二十万的彩礼没着落,哥哥的婚可能结不成,他们需要一个发泄口,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的后果——而她,一直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上辈子,她就是因为接了这个电话,心软回去了,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辈子,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下午一点半,林晚背着背包,走进了火车站。候车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林晚看着这一切,心里忽然有种释然的感觉。
她买的是两点十五分的火车,目的地是三百公里外的临市。她在那里找好了一份工作,是一家小超市的收银员,包吃包住,虽然工资不高,但足够她暂时安顿下来。
火车晚点了十分钟,两点二十五分才缓缓进站。林晚随着人流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窗外的景物一点点向后移动,熟悉的城市渐渐远去,林晚知道,她正在逃离那个让她窒息的家,逃离那个注定成为替罪羊的宿命。
就在火车即将开动时,她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这一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阿野冰冷的声音:你爸妈说,是你教他们来闹的。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们说,你早就知道我坐过牢,知道我怕什么,所以教他们用‘劳改犯’三个字刺激我,教他们怎么撒泼,怎么讹钱。阿野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他们还说,你录了音,说要把我送回监狱。
林晚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不是我。
是不是你,不重要。阿野笑了笑,重要的是,他们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你身上。林晚,你家人真有意思。
火车缓缓开动了,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林晚的声音有些抖。
你在哪阿野问道。
林晚没有回答。
我会找到你的。阿野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的狠戾,他们说,是你出的主意。那这笔账,就得算在你头上。
电话被挂断了。
林晚握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阿野不是在开玩笑。那个被激怒的、偏执的男人,真的会来找她。
上辈子,他找到她时,她还傻傻地以为可以解释清楚。这辈子,她知道,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他认定了是她,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但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只会被动承受的林晚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那张刻有录音的光盘,紧紧攥在手里。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也是她最后的希望。
第六章
最后的博弈
火车在傍晚六点半到达了临市。林晚背着背包走出火车站,看着陌生的城市,心里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阿野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地。
她没有直接去超市报到,而是先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馆住了下来。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电视,但胜在便宜,而且位置隐蔽。
她把那张刻有录音的光盘藏在了床板下,又把报警电话设成了快捷拨号。做完这一切,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过得小心翼翼。她没有去超市上班,而是每天待在旅馆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她知道,阿野很可能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着机会。
第五天晚上,林晚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房门。
门锁被轻轻转动了一下,然后咔哒一声,开了。
阿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找到你了。他的声音像来自地狱。
林晚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退到墙角,抓起桌上的热水瓶,对着他:你别过来!
阿野一步步逼近,眼神里满是戾气:你爸妈把所有事都推到了你身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不是我!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是他们自己贪心,是他们自己想敲诈你!我有证据!
证据阿野冷笑,什么证据
录音!我有录音!林晚喊道,我录下了他们商量怎么敲诈你的话!我录下了他们说要把所有错都推到我身上的话!
阿野的脚步顿了一下:录音在哪
你先把刀放下!林晚说,不然我就把录音交给警察!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们敲诈你,是他们想害你!
阿野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放下了刀,但眼神依旧冰冷:拿出来。
林晚慢慢挪到床边,从床板下拿出那张光盘:在这里。
阿野伸手想去拿,林晚却猛地把光盘扔向了窗外:你先放我走!我已经把备份发给了我的朋友,如果你敢伤害我,她就会把录音交给警察!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计策。她根本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备份,但她必须让阿野相信,她有后手。
阿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就想追出去。
就在这时,林晚按下了手机上的快捷拨号键,对着电话大喊:喂!警察吗我在幸福旅馆302房间!这里有杀人犯!快来!
阿野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他不再去管那张光盘,转身就向林晚扑来:你敢耍我!
林晚早有准备,猛地将手里的热水瓶砸向他,然后转身就跑。滚烫的开水泼在阿野身上,他痛得闷哼一声,动作慢了半拍。
林晚趁机冲出房间,沿着楼梯拼命往下跑。旅馆的老板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阿野很快追了出来,手里依旧握着那把刀。
林晚冲出旅馆,拼命地往人多的地方跑。街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得纷纷避让。
杀人啦!救命啊!林晚一边跑一边喊。
阿野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神里的疯狂越来越甚。
就在这时,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很快拦住了阿野的去路。
不许动!放下武器!警察举着枪,对着阿野喊道。
阿野看着包围过来的警察,又看了看跑远的林晚,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但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刀,被警察铐了起来。
林晚站在不远处,看着阿野被押上警车,终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
这一次,她终于赢了。
第七章
新生
阿野被逮捕后,警方很快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晚提供的录音成了关键证据,证明了林建国和赵秀莲的敲诈行为,也证明了他们试图将责任推给女儿的事实。
因为敲诈勒索未遂,加上阿野的案子性质恶劣,林建国和赵秀莲虽然没有被判刑,但也受到了严厉的批评教育,在街坊邻居面前彻底抬不起头。林建军的婚事也黄了,那个城里姑娘的父母听说了这件事,坚决不同意女儿嫁给这样的家庭。
林萌因为未成年,加上认错态度较好,被送到了少管所接受教育。据说她在里面表现还不错,开始慢慢反思自己的行为。
林晚没有再回那个家。她在临市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是在一家花店当店员,每天和花草打交道,日子过得平静而踏实。
她偶尔会想起上辈子的那个雨夜,想起父母的推诿,想起阿野冰冷的眼神,心里还是会有些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她终于摆脱了那个像枷锁一样的家,摆脱了替罪羊的宿命。她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为自己而活。
这天,林晚正在花店整理刚到的玫瑰,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她原来的城市。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林萌怯生生的声音:姐……是我。
嗯。林晚应了一声。
我……我快从少管所出来了。林萌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爸妈让我跟你说……对不起。
林晚沉默了几秒:知道了。
姐,你……你还会回来吗林萌问道。
林晚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轻轻摇了摇头:不回去了。
哦……林萌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林晚说,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挂了电话,林晚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束刚整理好的向日葵,放在了柜台上。向日葵的花盘朝着太阳,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她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那些伤害,那些痛苦,都将成为她成长的印记。
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将由自己做主。这一次,她终于可以迎着阳光,走向属于自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