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世本以为嫁给陈斌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端。他背着我偷偷转移公司资产,还和实习生勾勾搭搭,甚至想让我怀的孩子消失。这一世当一切被我戳穿,他竟恶人先告状,说是我逼他走投无路。如今他出狱,带着复仇的刀站在了我的面前……
1
我指尖碾过婚纱上的玉兰花瓣。
苏州老师傅绣的金线在光下闪。
爸妈说这叫玉堂富贵,听着就吉利。
可下一秒。
后脖颈像被烙铁烫了下。
疼得我头皮发麻。
赵桂芬举着菜刀堵在面前,刀刃上的血珠子往下掉。
嗒。
嗒。
敲在地板上跟打鼓似的。
小贱人！怀个丫头片子还敢顶嘴！
她喷过来的唾沫星子,混着灶王爷都嫌的烟火气。
妈！
陈斌在玄关喊了一嗓子。
我想抬头看他。
脖子却像被钉死在地板上。
余光瞥见他背对着我。
左手攥着手机跟攥着金条似的。
屏幕上正是我刚转过去的公司股份截图。
他左手小指那道疤。
正跟着手机震动抽抽。
我的晚卿啊
——
我妈哭着从楼道冲进来。
救护车的呜哇声越来越近。
我想叫她,喉咙里涌上股铁锈味。
我爸跌跌撞撞跑进来,眼镜滑到鼻尖上。
他伸手想捞我。
赵桂芬突然转身。
菜刀背哐当砸在他头上。
老东西！你们全家都不是好鸟！
血顺着我爸额头往下淌,流进眼睛里。
他白衬衫瞬间染红。
菜刀又举起来的瞬间。
陈斌终于转过身,脸跟冻住的湖面似的。
就像我把博士录取通知书给他那天。
他也是这死样说挺好。
转头就递给赵桂芬。
老太太直接扔垃圾桶。
女的读再多书也是赔钱货！
视线开始发黏。
爸妈送我的钻戒从指缝溜出去。
铂金圈在地板上转了三圈。
停在陈斌脚边。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没看见我伸过去的手似的。
啊！
我猛地从试衣镜前弹起来。
婚纱领口的珍珠扣硌着嗓子眼,疼得眼泪飙出来。
镜子里的人脸色跟纸一样。
脖子光溜溜的,连道红印都没有。
傻闺女,做噩梦了
我妈推门进来。
手里捧着个红漆木盒,打开时咔嗒一声轻响。
外婆传的玉镯躺在里面,翠绿底子飘着几缕金丝。
来,妈给你戴上。
她指尖碰到我手腕时。
我才发现她眼眶红得像兔子。
是不是领口太硬了
她摸了摸珍珠扣。
不行咱找裁缝改改
走廊陈斌的笑声飘过来。
晚卿好了没摄影师说光线绝了
——
我盯着镜子里我妈发红的眼眶。
突然开口。
陈斌。
他推门的动作顿了下。
白衬衫领口别着我送的珍珠领针。
三千二。
我第一笔稿费买的。
当时他还假惺惺说贵。
给叔叔阿姨买点补品多实在。
咋了
他笑着走过来,手伸过来想搂我肩膀。
咱签个婚前协议吧。
2
陈斌的脸僵了三秒才挤出句话。
苏晚卿你什么意思
他往前凑了半步。
衬衫领口的珍珠领针晃得我眼晕。
婚前协议啊。
我扯了扯婚纱下摆,刺绣的玉兰花瓣蹭过手背。
我爸妈给的陪嫁,还有公司那部分股份,都得白纸黑字写清楚。
他突然提高音量。
你是不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
左手攥成拳头。
就因为我是从农村出来的
我告诉你苏晚卿。我陈斌没吃你家一口闲饭！
斌斌！
赵桂芬从沙发上弹起来。
手里的红布包啪地砸地上。
黄纸符撒了一地,有的还飘到我脚边,看着就晦气。
她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儿子好不容易娶个城里媳妇,结果人家打心底里嫌我们穷！
唾沫星子喷得老远,溅在妈妈刚熨平的米白色桌布上。
亲家母说话注意分寸。
爸爸往前站了半步,把我护在身后。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羊毛衫。
还是我去年给买的。
晚卿的陪嫁是我们老两口的心意,跟看不看得起你们有什么关系,就是给她的保障。
保障我看是防贼吧！
赵桂芬猛地扑过来,指甲冲着爸爸的脸,想撕他的衣领。
陈斌眼疾手快拉住她。
妈！您别冲动！
可那力道明摆着就只是做做样子。
妈妈悄悄拽了拽我,往我手心里塞了张卡。
这是妈偷偷存的。
她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红红的。
万一以后有难处,别委屈自己。
我捏着那张卡。
想起上一世菜刀落在后脖颈的感觉。
咔哒。
我转身走到茶几旁。
拿起水果刀。
桌上放着妈妈刚买的红富士,我挑了个最大的,刀刃按在苹果上。
咔嚓
——
苹果瞬间一分为二。
客厅里突然没了声音。
赵桂芬的哭声像被掐断的电线,戛然而止。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陈斌的脸比婚纱还白。
盯着我手里的刀。
喉结上下滚了滚,没敢出声。
我把切好的苹果放进盘子里。
用刀尖挑起一块,递到赵桂芬面前。
阿姨吃苹果啊,刚切的可甜了。
刀刃离她的脸只有两寸。
别停呀！继续。
她猛地往后缩,像见了鬼似的。
陈斌突然咳嗽两声。
晚卿你把刀放下。
声音有点发飘。
怪吓人的。
我没理他。
把苹果塞进自己嘴里。
咔嚓一声咬下去,汁水溅在嘴角。
赵桂芬趁这功夫爬起来,躲到陈斌身后。
但眼神里那股狠劲,跟前世举刀时一模一样。
我慢慢舔掉嘴角的汁水。
手捏着刀柄转了半圈。
协议。
我盯着陈斌的眼睛。
签不签
他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像是在跟谁较劲。
但还是拿起了笔。
3
红木圆桌被菜盘挤得满满当当。
赵桂芬的筷子跟装了
GPS
似的,精准锁定红烧肉里最颤悠的肥肉。
啪嗒一声甩我碗里。
城里姑娘就是矫情,这不吃那不吃的。
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说话漏风带油星。
看这细胳膊细腿的,将来怎么给我生大胖孙子
多吃点肥肉长膘！
我当年怀斌斌时一顿能造三块！
碗里的肥肉泛着猪油光,白花花的看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刚举起筷子想夹出去。
妈妈端起我的碗就往她那边挪。
笑盈盈地举着公筷。
我们晚卿肠胃娇气。上回体检医生特意嘱咐要清淡。
这肥肉我来消灭,正合我口味。
说着全扒拉到自己盘里。
爸爸端着砂锅盖一掀。
奶白的鸽子汤冒着热气,香得我鼻子都快掉进去了。
快趁热喝。
他给我舀了满满一碗。
汤面上漂着几粒枸杞。
你妈凌晨三点就爬起来炖的,说这鸽子是托人从乡下弄的老鸽子。嘿！我算是看明白了！
赵桂芬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瓷筷子撞得玻璃转盘吱呀响。
合着就我是外人呗
我好心给未来儿媳妇补身体,你们倒好,一唱一和挤兑我！
城里人就是心眼多！
陈斌扒拉米饭的动作没停,脑袋快埋进碗里了。
妈您别往心里去。
晚卿真不能吃油腻的,上回喝口奶茶都拉了三天肚子。
您就是性子直,别想那么多。
说着眼角偷偷往我这边瞟,跟做贼似的。
我没理会他,端起汤碗抿了一口。
收拾碗筷进厨房时。
赵桂芬跟个幽灵似的贴门框上。
斜着眼瞅我洗碗的背影。
那啥,跟你说个事儿。
她抠着指甲缝里的黑泥,指甲缝里还卡着点红烧肉渣。
你陪嫁那套江景房,闲着也是落灰。
我大侄子下礼拜订婚。
你过户给他当婚房呗都是一家人。
我假装没听见,拿起盘子往消毒柜里塞。
陶瓷碰撞的脆响盖过她的话。
苏晚卿！你聋了
她突然拔高八个调门,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后腰突然被狠狠一撞。
力道大得像被闷棍夯了一下。
哎哟
——
我往前踉跄三步,手忙脚乱抓住灶台沿。
手里的盘子哐当砸地上。
咋咋呼呼的干啥呢
陈斌冲进来看都没看我,眼珠子上下打量着他娘。
妈您没磕着吧
地上这碎盘子没划着您吧
赵桂芬哎哟一声往地上瘫,拍着大腿跟敲鼓似的。
我的老腰啊！要断了哟！
这丫头片子为了套房子推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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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年轻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哟！
我扶着灶台直起身。
后腰的钝痛一阵阵往上窜,盯着地上闪着寒光的碎瓷片。
突然想起前世她也是这样,先装模作样撒泼,转头就拎着菜刀冲过来。
陈斌蹲地上给她捶背。
嘴里不停念叨妈您别气坏身子。
压根没瞅见我手背上被瓷片划开的口子正渗血珠。
陈斌。
我伸手抄起案板上的刀。
刀刃在灯光下亮得晃眼。
你瞅。
我举着流血的手背凑过去。
血都流成小溪了呐。
他猛地抬头的瞬间。
脸唰地白成了纸。
手忙脚乱的过来扶我。
4
几天后,
公司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
红色
A4
纸打印的通知格外扎眼。
研发部团队架构调整,我手下五个核心成员全划到了陈斌名下。
这什么情况
小周挠着头问我。
他是我带了三年的徒弟。
昨天还说要赶项目进度,今天怎么就给我们换领导了
我捏着咖啡杯的手指泛白。
转身往陈斌办公室走。
叩叩。
没人应。
我直接推了门。
陈斌正对着电脑笑。
我的团队。
我把通知拍在他桌上。
你动之前,问过我吗
他慢悠悠转过来。
都是为了工作嘛,统一管理效率高。
他指了指书柜。
你看你最近太累了,该歇歇。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顶层摆着我们的全家福。
我累不累不用你管。
我盯着他的眼睛。
把人换回来。
晚卿你太敏感了。
他起身冲咖啡,速溶粉的香味飘过来廉价得刺鼻。
来尝尝这个。
他把杯子递过来。
客户送的蓝山。
我没接。
余光扫过电脑屏幕,聊天窗口没关。
对方头像是个陌生男人,陈斌的消息赫然在目。
张总放心,苏教授那配方下周就能到手,保证卖个好价钱。
我晃了晃,撞到了咖啡杯,差点泼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这时林薇发来照片。
酒店停车场的监控截图。
陈斌搂着个年轻女孩,看背影像是新来的实习生。
林薇的消息紧跟着进来。
姐们儿你品,这姿势够亲密不
右滑有惊喜。
我手指顿了顿,划到下一张。
是林薇的自拍。
她身后陈斌正搂着那个女孩上电梯,
看什么呢
陈斌凑过来。
我迅速按灭屏幕。
没什么,公司群里的通知。
晚上他回来把衬衫扔在沙发上,珍珠领针在黑暗中。
我拿着熨斗走近,烫在领针上。
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
今天怎么这么乖
呼吸吹得我脖子发痒。
我把熨斗往领针上按了按,金属遇热的味道飘起来。
给你熨衣服啊。
我笑着转身,把衬衫递给他,领针已经变了形。
陈斌的脸沉了沉。
没发火。
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这领针。
他捏着变形的地方。
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寒意。
是你送我的,你怎么舍得把它弄坏
我看着他指尖的珍珠领针。
突然想起第一次给他戴时。
他笑着说会珍藏一辈子。
此刻那笑容。
却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5
妈妈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冰糖燕窝的甜香漫了满屋子。
慢点喝。
把白瓷碗推到我面前。
我们家小公主得补补。
赵桂芬不知从哪冒出来。
手里攥着那件陈斌昨天换下的男士衬衫。
领口变形的珍珠领针,黑黢黢的缺口刺眼得很。
什么小公主
她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盯着我手里的单子。
让我瞅瞅。
没等我反应,单子就被她抢了过去。
指腹上的老茧刮得我手背疼。
女...
女的
她声音突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另一只手把衬衫往地上一摔。
难怪你把斌斌的领针弄坏！
原来是怀了赔钱货想找茬！
嘶啦
——
B
超单在她手里成了碎纸片。
断我们陈家香火的丧门星！
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我儿子对你够好的了,你还不知足
巴掌带着风劈过来。
我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疼痛没落下,睁眼看见爸爸攥着她的手腕。
房卡从衬衣口袋里掉出来。
卡号末尾四个数字,和林薇照片里的酒店编号一模一样。
赵桂芬的手腕使劲扭动。
老东西你放开我！她怀个丫头片子还有理了
斌斌在外面逢场作戏怎么了还不是为了给陈家留后！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爸爸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我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火。
鬓角的白头发都在抖。
脚边的房卡被他一脚踩住,塑料壳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陈斌从卧室走出来,睡眼惺忪的样子。
脖子上还留着道淡粉色的印子。
妈。
他拉了拉赵桂芬的胳膊。
有什么话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视线扫过地上的房卡时。
瞳孔猛地缩了缩。
我突然笑出声。
手伸进包里摸到录音笔,指尖按下播放键。
昨晚陈斌回来时,赵桂芬叫他去房间嘀咕半天。
我在门外把这一切都录了下来。
赵桂芬尖利的声音钻出来。
斌斌你可得盯紧点！
那丫头片子最近老犯恶心,我瞅着像是有了。
要是怀的是个赔钱货,得找个机会让她摔一跤！
接着是陈斌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还夹杂着不耐烦。
妈你别瞎操心,等我拿到苏教授那新药配方,坐稳了副总位置,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丽丽这丫头比她懂事多了...
录音笔还在播放。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妈妈手里的燕窝碗当啷掉在地上。
她没捡碎片。
转身冲进房间,关门声震得墙上的婚纱照都在晃。
我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爸爸的拳头捏得咯吱响。
他转身就要往陈斌那边冲。
你个白眼狼,我们家哪点对不起你！
我赶紧拉住他的胳膊。
爸。
我的声音有点发颤。
别冲动,注意你的身体。
上次你就是这样气得当场心梗,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爸爸的动作僵了一下。
眼里的怒火慢慢的平静下来。
哎哟喂！
赵桂芬突然往地上一躺,四肢像蛆虫似的扭动。
我没法活了呀,这是要断了我们老陈家的根呀！
陈斌上千前把他妈拽回了房间。
6
我正那筷子夹起燕窝里的碎纸片。
门铃响了。
姐们儿开门！
门外传来林薇的大嗓门,还夹杂着行李箱的轱辘声。
我拉开门。
她穿着件亮黄色卫衣,身后跟着个穿西装的男人。
介绍下。
林薇把男人往前推了推。
这位是王律师,专打离婚和商业纠纷的狠角色。
王律师伸出手。
苏小姐您好。
林小姐把情况都跟我说了,你先看看这个。
他打开公文包抽出一叠文件,最上面是张银行流水单,红色印章盖在陈斌的名字上。
这是他给老家汇款的记录。
林薇凑过来插话。
抢过文件翻到下一页。
瞧见没
每笔钱到账后,他老家那栋小楼就多盖一层。
现在都快盖成城堡了。
王律师又拿出份合同。
甲方签字处是陈斌的笔迹,乙方是家陌生公司。
标的物那栏写着苏教授研发配方。
这是他偷偷签的转让协议。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
违约金高得离谱,但他好像不在乎,更在意能不能尽快拿到钱。
妈妈突然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上。
他怎么敢...
她的声音发飘。
那是我研究了十年的心血...
爸爸挂了电话走进来。
脸色比阳台的瓷砖还青。
还有更狠的。
林薇掏出支录音笔。
这是王律师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她按下播放键。
赵桂芬尖利的声音比昨天撒泼时还刺耳。
等拿到苏家的家产,就让那丫头意外没了！
斌斌你再找个能生儿子的,咱们陈家可不能断了根。
接着是陈斌的声音。
低低的。
带着股狠劲。
妈你放心配方马上到手了,到时候公司就是我们的。她和那个丫头片子...
录音突然被掐断,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妈妈额头渗出冷汗。
晚卿。
她的声音在抖。
没吓着吧要不要去躺会儿
爸爸猛地一拍桌子。
报警！必须报警！
这对母子是疯了,这是敲诈勒索加蓄意谋杀！
他抓起手机就要拨号。
防盗门突然咔哒开了。
陈斌站在门口。
他显然听见了里面的话。
脸白得像张纸,嘴唇哆嗦着。
突然咚地跪下来。
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闷得让人牙酸。
晚卿我错了！
他往前爬了两步,伸手抓住我的裤脚。
都是我妈逼我的,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我一时糊涂才...
我从茶几下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
签字吧,别浪费大家时间。
他没接。
反而猛地抓住我的手。
晚卿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我马上让我妈搬出去,现在就把配方拿回来！
我...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他的眼神突然变了。
那股讨好的劲儿消失了,只剩下浓浓的不甘和一丝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王律师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陈先生,您涉嫌挪用公款和商业泄密,这些可不是道歉能解决的。
陈斌的脸瞬间又白了三分。
7
拘留所的铁门在身后关上。
王律师把离婚协议推回来,封皮上沾着陈斌的指印。
他说不必见了。
王律师的钢笔在记事本上敲了敲。
原话是『没必要演戏了』。
公司公告栏的新通知被人划了。
免去陈斌副总职务的黑体字上。
多了几道歪歪扭扭的划痕。
保安说凌晨看到个戴鸭舌帽的,往公告栏上泼了红漆。
爸爸把张总公司的律师函推过来。
他们想要配方的最终解释权。
他的指节在文件上敲出闷响。
陈斌在里面把责任全推给张总,说自己是被胁迫的,这孙子是想减刑。
林薇走进来。
刚从看守所出来,陈斌托人带了话,说『好聚好散还是给脸不要脸』。
她点开录音笔。
陈斌的声音沙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苏晚卿不是要离婚吗我可以成全她。
但她爸妈公司那批新药数据,我早就备份了。
张总说了,只要交给他。他能让我在里面少待五年。
我捏着保温桶的手突然收紧。
这不是挽回,是破罐破摔前的最后一搏。
拘留所再次传来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给女儿织小袜子。
陈斌把自己撞墙了。
王律师的声音透着疲惫。
额头缝了五针,说见不到你就绝食到死。
赵桂芬在隔壁监室拍手叫好。
我儿子有种,就该给那小贱人点颜色看看！
会见室的玻璃蒙着层灰。
陈斌额头上的纱布渗着血,号服领口歪歪扭扭。
离婚协议我签。
他把笔攥得发白。
但你得答应我件事,把我妈保出来。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就把备份数据全发出去,让你爸妈十年心血全打水漂。
我把协议推过去。
钢笔在他面前转了半圈。
法律没规定亲家要为罪犯担保,你手里的备份林薇早就找到销毁了。
他突然笑起来。
笑声撞在玻璃上碎成渣。
苏晚卿你真当我傻
核心数据我藏在加密硬盘里,只有我知道密码。
他突然凑近玻璃,纱布下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本来想留着东山再起,是你逼我鱼死网破的。
你以为把我送进来就完了
我在外面埋了颗雷,只要我刑期超过五年,自动发送程序就会启动。
我看着他眼里的疯狂,突然想起那天在厨房。他指甲缝里的泥蹭在我手背上,原来不是去工地,而是去埋那个所谓的硬盘。
你以为警方查不到
我拿出张照片是林薇团队挖出的硬盘。
你在看守所里传的纸条,联系人是张总的司机吧
他已经全招了。
陈斌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像被抽走了骨头。
但下一秒又硬挺起来。
那又怎样
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他突然用头撞向玻璃。
哐当一声巨响。
纱布裂开道口子。
我已经安排好了！
要是我出不来,就有人替我照顾你爸妈,还有你肚子里那个赔钱货！
警卫冲进来按住他。
他还在拼命挣扎,铐住的双手往我这边伸。
苏晚卿你等着。
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全家。
我刚走出拘留所,妈妈的电话突然打来。
背景音里有警笛声。
晚卿你快回来。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家里...
家里被人泼了红漆,门上还插着把刀。
我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他不是在说大话。
他是真的要拖着所有人。
一起坠入地狱。
8
开庭这天
我扶着肚子往法庭里走。
父母在我身旁陪着我。
法庭里的空气像结了冰。
陈斌穿着囚服坐在被告席。
额头的纱布换了新的。
那道疤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赵桂芬被法警架着。
嘴里还在念叨。
我儿子是被冤枉的,都是那个小贱人害的。
法官敲下法槌时。
她突然安静了,像被按了暂停键。
检察官念起诉书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
被告人陈斌,涉嫌职务侵占罪、商业泄密罪,涉案金额共计八百七十万...
陈斌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
我没有。
他的声音劈了叉。
是苏晚卿逼我的,她结婚后就看不起我,说我是农村出来的穷小子。
他指着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她爸妈也处处针对我。
那笔钱是他们自愿给我的,说是给我创业的启动资金！
旁听席传来窃窃私语,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妈妈突然站起来。
你胡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韧劲。
我女儿从没说过这种话,那枚领针是他自己戴变形的。
我们给的钱每笔都有转账记录,而且写明是给晚卿的生活补贴。
法官示意妈妈坐下。
陈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赵桂芬突然扯开嗓子哭嚎。
你们撒谎,你们全家都在撒谎。
苏晚卿怀的孩子都不是我儿子的！
她在外面有人,还想害死我儿子独吞家产！
她挣开法警的手,往我这边扑过来,被爸爸死死拦住。
你这个疯婆子！
爸爸的声音在抖。
不是怕。
是气的。
我们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丧良心的话！
王律师请出第一位证人,是被陈斌坑过的合作方。
他拿出合同,上面的签名和张总那份如出一辙。
他说能拿到苏教授的配方,收了我两百万定金结果给了份假数据。
害得我们公司损失上千万。
第二位证人是公司的老员工。
她红着眼圈说。
我亲眼看见他和实习生丽丽,在办公室搂搂抱抱。
他说等拿到公司股份,就跟苏小姐离婚娶她。
林薇最后一个出场。
右耳的黑玛瑙耳环闪着光。
她提交了份银行流水。
这是陈斌给老家汇款的记录,每笔汇款时间都和公司账户的异常支出对上,总金额正好是八百七十万。
他老家盖的那栋楼,每层楼的瓷砖都是进口的。
陈斌瘫坐在椅子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赵桂芬还在哭喊,但声音越来越小。
法官宣判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被告人陈斌,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七年。
被告人赵桂芬,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五年。
赵桂芬突然像疯了一样挣脱法警扑向我。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苏晚卿你给我等着！
爸爸把我护在身后,她的指甲在爸爸的胳膊留下几道血痕。
法警把赵桂芬拖走时,她还在嘶吼。
陈斌被带走的时,突然回头看向我,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冷。
苏晚卿。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我会记住今天。
我摸着肚子里的宝宝。
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陈斌带着笑的声音传来。
七年很快的,等我出来女儿正好上小学。
9
爸爸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
他接电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
赵桂芬...
监狱...
...
群殴...
牙刷柄捅的...
我低头看女儿。
她咂着奶笑了。
林薇的视频电话紧跟着进来。
她举着手机扫过监狱公告栏。
瞧见没
这老虔婆死到临头还嘴硬。
她同监室的说,她天天都在骂你。
说她儿子出来要扒了你的皮,还要把你女儿扔河里喂鱼。
手机屏幕晃了晃。
这种人,死了都是块臭肉。
林薇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
七年像按了快进键。
女儿扎着两个羊角辫。
跑起来小皮鞋哒哒响。
我正在给女儿削苹果。
公司楼下的监控报警响了。
苏总您看。
保安队长把平板递过来。
屏幕里的陈斌瘦得脱了相,旧夹克的袖口磨出毛边。
他仰头盯着公告栏上我和女儿的合影。
这孙子在那站了半小时。
保安队长咽了口唾沫。
还去便利店买了把水果刀。
网络上的谣言疯长。
苏晚卿婚内给老公戴绿帽。
苏家靠偷配方发家致富有毒。
配图是陈斌发的婚纱照。
林薇找到了陈斌的出租屋。
城中村的顶楼,小窗户正对着女儿幼儿园的滑梯。
墙上贴满我的剪报,每张脸都被红笔涂成鬼样。
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七年之约。
女儿生日那天。
酒店包厢飘着草莓蛋糕的甜香。
妈妈给她戴生日帽时。
小丫头突然指着门口。
妈妈你看。
包厢门砰地被撞开。
林薇冲进来,头发乱得像鸡窝。
右耳的耳环只剩个钩子。
他混进来了！
她的声音都劈了叉,手指指向走廊。
陈斌手里有刀。
女儿扑进我怀里咬着奶音喊。
妈妈怕...
10
爸爸胳膊一横,把我和女儿往墙角推。
后背咚撞包厢门。
肩膀抖得像筛沙子。
妈妈的手在墙上乱刨。
紧急呼叫器被她按得陷进墙。
嘀
——
嘀
——
女儿哭声卡在嗓子眼里,小脸憋都憋红了。
我紧紧的抱住她,伸手捂她眼睛。
走廊突然哐当一声。
警察吼声跟着炸开来。
别动,把刀给我放下,再动就毙了你。
爸爸伸脖子往外看,又触电似的缩回去,手在身后乱摆。
别看了,快回去。
我抱女儿刚直腰。
膝盖咚撞桌角。
心跳擂得胸口疼。
咚咚咚。
震得耳膜嗡嗡响。
楼梯口地毯上陈斌脸朝下趴着。
水果刀从胸口戳出来,刀柄颤得像风中草。
他自己绊的！
保安扯着嗓子喊。
脚下一滑就栽了
——
警察翻他口袋。
一张照片啪掉地上。
是我们结婚照。
他穿西装,领口别着珍珠领针。
葬礼飘着毛毛雨。
墓园冷清得瘆人。
就只有我们一家。
林薇撑黑伞站旁边。
这种人渣。
她往地上啐一口。
死了都占地方。
我放素圈戒指在墓前。
内侧刻着俩名字,是订婚时打的。
他说要戴到下辈子。
转身见爸爸蹲身在给女儿剥橘子。
妈妈掏帕子擦孙女嘴角果汁。
公司新药发布会当天。
傍晚的霞光铺满台。
妈妈站台上讲话。
玉镯叮铃响。
记者举相机闪光灯亮如星。
女儿拽我手指天上。
妈妈你看有星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