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仙时代,我被测出没有灵根。
>仙门拒收,只好进了修真界最底层的血肉熔炉工厂。
>日复一日在流水线打螺丝,工友笑我:进厂不如直播带货有前途。
>直到那天,我淬炼出万古不灭的肉身。
>看着仙门长老跪在流水线前求我出山。
>我指指身后轰鸣的机器:抱歉,今天这批货,得赶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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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喧嚣在测灵殿里炸开,几乎掀翻了绘满祥云仙鹤的殿顶。悬浮半空的巨大万界通玄宝镜上,流光溢彩,映照出无数张兴奋涨红的脸庞。镜面如同沸腾的海洋,弹幕洪流汹涌滚动:
云渺仙子亲测!驻颜丹买三送一,仙颜永驻不是梦!点我!点我!
惊爆!天剑宗首徒飞剑‘流萤’,今日九块九灵石秒杀!手慢无!
老铁们!上古秘境探宝直播,双击六六六,火箭刷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灵草熏香、新炼法器的金属焦糊味,还有人群蒸腾出的汗气,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名为机遇的甜腻。
陈砾被人潮裹挟着,像一颗身不由己的尘埃,被推搡着向前。
每一次呼吸都吸进别人喷出的狂热气息,每一次落脚都踩在别人丢弃的、印着速效引气丹广告的废符纸上。
下一个!陈砾!
一个穿着崭新青色云纹道袍、腰间却挂着一块闪烁灵光、明显是直播法器的年轻修士不耐烦地喊道,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格外尖利。
陈砾的心猛地一沉,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挤到那方古朴的测灵石前,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直透骨髓。
他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的期盼、所有的不甘,都狠狠压进那块灰扑扑的石头里。
石头内部,几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气流懒洋洋地浮动着,
如同劣质香烛燃尽后的残烟,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沉寂下去。
死水微澜。
负责记录的修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平板无波,宣判如同冰冷的铁砧砸落:
陈砾,无灵根,废体。不合格。
他手中的玉笔在名册上随意一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废体啧,真是晦气。旁边一个等待测试、衣着光鲜的少年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优越感几乎凝成实质,
这种资质,连给直播间的仙子们捧场都不配,趁早找个地方挖矿去吧!
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针扎在陈砾的皮肤上。
他猛地睁开眼,测灵石灰败死寂的表面清晰地映出他瞬间失血的脸,以及那双骤然空洞下去的眼睛。
希望,碎了。碎片扎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他几乎是本能地缩起肩膀,把自己更深地埋进破旧粗布衣服里,像只受惊的鼹鼠,低着头,
逆着汹涌的人潮,狼狈地挤出这片属于天之骄子的喧嚣之地。
身后,是震天的叫卖声、狂热的欢呼声,还有宝镜里传出的、仙子们娇嗲的谢谢哥哥的灵舟打赏……
这些声音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将他彻底冲离了时代的中心。
殿外,炽烈的阳光兜头浇下,刺得陈砾眼前一片白茫茫。
他茫然地站在巨大的阴影里——那是属于测灵殿的阴影,也是属于他未来的阴影。
一个佝偻着背、浑身散发着劣质烟草和汗臭混合气味的老头,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凑近。
小子,老头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测灵殿出来的没地方去
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破旧的粗布衣服上扫了扫,了然地嘿嘿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
看你这衰样,铁定是‘废料’了。喏,
他塞过来一张触感油腻、散发着劣质符纸和铁锈腥气的纸片,
‘血肉熔炉’,招工!管吃管住,一天给三颗下品灵砂!总比你饿死在街头强!
纸片上,血肉熔炉四个扭曲的血红大字狰狞无比,
下面画着一座巨大、漆黑、不断喷吐着浓烟和诡异暗红火光的熔炉状建筑,
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陈砾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张纸片,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边缘的油污蹭脏了他的指尖。
他抬头望向测灵殿的方向,那恢弘的大门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与繁华,
只留给他一片冰冷的门墙。
那里面,有通天的仙途,有万众瞩目的直播荣光。
而他,一无所有。
只有眼前这张通往杂质深渊的门票。
喉咙里堵着石头,他用力咽了咽,
最终,只是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好。
……
巨大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也隔绝了所有关于仙的想象。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浓重血腥气、铁锈味、某种腐肉烧焦的糊味、以及浓烈汗臭的恶浊热浪,
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陈砾的脸上,让他瞬间窒息。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新来的废料别杵着当桩子!一个粗暴的吼声炸响。
陈砾猛地抬头。
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瞬间炸开。
这是一个庞大到望不见边际的幽暗空间,
穹顶高悬着几盏蒙着厚厚油污的昏黄符灯,光线浑浊,勉强勾勒出下方蠕动扭曲的轮廓。
无数条巨大的、由不知名暗沉金属构成的传送带如同冰冷的巨蟒,纵横交错,
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一刻不停地向前蠕动。
传送带上,流淌着难以名状的工件。
巨大的、还在微微搏动的鲜红肉块;
缠绕着粗大扭曲血管、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骨骼部件;
甚至还有半成型的、紧闭着数只眼睛的狰狞兽头……
传送带两旁,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他们穿着和陈砾一样、灰扑扑沾满黑红色污渍的工服,身形佝偻,眼神麻木空洞,
像一具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他们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
抓起传送带上滚落的肉块或骨件,
塞进身边巨大、布满獠牙般锯齿的恐怖机器入口,
或者拿起沾满黑红油污、刻满诡异符文的沉重工具,狠狠砸下、拧动……
空气中充斥着金属撞击的刺耳噪音、血肉被撕裂的闷响、以及机器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咆哮。
看什么看!戴上!
一个同样穿着肮脏工服、脸上横亘着一条巨大疤痕的监工大步走来,眼神凶戾如同屠夫。
他将一个冰凉沉重的金属环粗暴地套在陈砾手腕上,环身刻满细密的禁锢符文,
刚一扣上,陈砾就感觉身体猛地一沉,
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是‘锁灵环’,防着你们这些废料偷懒!还有这个!
另一个油腻腻的、散发着汗臭的皮套被扔过来,
静电环!碰那些‘天材地宝’之前必须戴上!弄坏了,扒了你的皮也赔不起!
陈砾被一股巨力推搡着,踉跄地挤到一条传送带旁的空位上。
传送带在他眼前轰鸣着,
上面流淌的是一块块布满粗大血管纹路的暗红生铁,
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你的活儿!打‘血髓钉’!
旁边的工位,一个瘦得像竹竿、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汉子头也不抬地嘶吼着,
声音被巨大的噪音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枯槁的手抓起传送带上的一块生铁,
精准地按在面前一个布满孔洞的恐怖模具上,
另一只手抄起旁边一柄沉重的、刻着符文的黑铁锤,
动作快如闪电,
砰!砰!砰!三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三根闪烁着暗红血光、冒着丝丝热气的长钉瞬间被砸进生铁中特定的孔位,分毫不差。
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呼吸。
看明白了没引气!凝劲!落锤!
一个呼吸一次!跟不上速度,后面的‘淬火’工序卡壳,
工头能把你塞进熔炉里当柴烧!
竹竿汉子吼完,又像机器般投入到下一块生铁中。
引气凝劲陈砾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没有灵根,感受不到丝毫天地灵气,何来引气
他咬紧牙关,学着竹竿汉子的样子,抓起一块滑腻冰冷的生铁。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直冲鼻腔。
他奋力将它按在模具上,模具表面凸起的尖锐部分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抓起那柄沉重的黑铁锤,冰冷的触感几乎冻僵手指。
他模仿着那动作轨迹,调动起全身的力气,狠狠砸下!
当——!
声音刺耳又绵软,远不如竹竿汉子砸出的那种沉闷厚重的穿透感。
锤头歪斜着擦过钉尾,带出一溜火星,
那根血髓钉只是浅浅地嵌入了一小截,在孔洞里歪歪扭扭。
手腕上的锁灵环猛地一紧,
一股阴冷的刺痛瞬间钻入骨髓!
陈砾痛得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粗布工服。
废物!没吃饭吗再来!跟不上就滚去‘废料处理间’!
监工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身后,
沾着不明污渍的皮鞭带着风声,
啪地抽在陈砾旁边的铁架上,火星四溅。
耻辱和剧痛像毒蛇噬咬着陈砾的心脏。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再次举起沉重的铁锤,榨干手臂里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砸下!
砰!
这一次,钉入更深了些,但依旧歪斜。
砰!砰!砰!
单调、沉重、令人窒息的撞击声在陈砾的工位上响起,
逐渐融入这片血肉地狱的宏大噪音背景之中。
汗水混着油脂和灰尘,在他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污痕。
手臂早已麻木,每一次举锤都像是在抬起一座山。
腰背僵硬酸痛得如同断裂。
手腕上的锁灵环如同跗骨之蛆,不断释放着阴冷的刺痛,提醒着他的废物体质。
传送带永不停歇,
一块块冰冷的、散发着腥气的生铁源源不断地滚到他面前,如同索命的符咒。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符灯在穹顶明灭,标志着日夜更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个月。
陈砾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动作早已在无数次重复中形成了僵硬的肌肉记忆,引气凝劲
不过是手臂抬起、蓄力、砸下的本能。
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这具疲惫不堪的躯壳,
悬浮在污浊的空气中,冷漠地看着下方那个机械运动的自己。
喂,新来的,
休息的间隙(短暂得只够喘几口气),
旁边那个竹竿似的工友老吴,
一边贪婪地吞咽着工棚里提供的、散发着可疑酸味的糊状灵食,一边含糊地开口,
麻木的眼底难得地透出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的怜悯,
别死扛着。听哥一句劝,这‘血肉熔炉’不是人待的地儿。
耗下去,迟早变成传送带上的‘料’。
他抬手指了指远处熔炉区那永不熄灭的暗红火光,
看看人家,那才叫活路!
陈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在休息区一面布满油污的墙上,镶嵌着一块小小的万界通玄宝镜子镜。
镜面里,一个穿着飘逸仙裙、容貌绝美的女修正笑语盈盈,纤纤玉指托着一枚流光溢彩的丹药:
……家人们!这枚‘玉肌焕颜丹’可是碧波仙子亲手炼制,蕴含千年蚌精的月华珠粉哦!
现在下单,只需九十九颗中品灵石,再送仙子亲笔签名护身符一枚!
机不可失……弹幕如瀑布般滚过,全是
仙子看我!
买买买!仙子好美!。
镜面的流光映在陈砾死水般的瞳孔里,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血泡和老茧、沾满黑红污垢的手。
九十九颗中品灵石
那需要他在这个地狱里不吃不喝,打上整整三千年的血髓钉。
直播带货陈砾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那是仙苗们的事。
他用力掰开冰冷发硬的杂粮窝头,塞进嘴里,用尽全力咀嚼着,仿佛在咀嚼自己无法言说的命运,
我们……只是杂质。
老吴看着他麻木的脸,张了张嘴,
最终只是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重新垂下头,
像一截被彻底抽干了水分的枯木。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传送带的轰鸣,铁锤的撞击,血肉的腥气,锁灵环的刺痛……
这些早已融入了陈砾的血液,成为了他身体律动的一部分。
他甚至能闭着眼睛,仅凭肌肉记忆和锤头反馈的细微震动,
将那些滑腻的血髓钉精准地砸入指定的孔位,分毫不差。
效率高得连最苛刻的监工都挑不出毛病。
他的身体在发生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变化。
曾经瘦弱的胳膊,如今覆盖着一层精铁般的肌肉线条,在每一次挥锤时贲张隆起,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皮肤不再苍白,而是一种被地火常年烘烤、被金属碎屑反复打磨后的古铜色,坚韧得如同老牛皮。
掌心那层厚厚的老茧,硬得能硌碎普通的石块。
腰背挺直如标枪,承受着日复一日的重压而岿然不动。
麻木,深入骨髓的麻木,包裹着他。
除了手臂的抬起砸落,他几乎感觉不到其他。
工友们在他眼中,也只是一团团模糊的、会动的灰影。
他甚至忘了自己叫什么,只记得工牌上那个冰冷的编号:丁亥七六。
直到那天。
穹顶几盏硕果仅存的符灯,不知为何,光芒比往常更加黯淡,闪烁不定。
巨大的熔炉区似乎出了点问题,暗红色的火光剧烈地明灭着,导致整个空间的光线变得极其混乱。
陈砾面前那条传送带,也像是得了疟疾般,速度时快时慢,极不稳定。
一块形状异常扭曲、布满粗大虬结血管的黑曜骨被传送带猛地甩到他面前。
这块骨材质地异常坚硬沉重,而且表面极其不平整,根本无法稳稳地按在模具上。
陈砾面无表情,像处理其他工件一样,习惯性地抬起手臂,
引动那早已刻入骨髓的气(并非灵气,而是纯粹的、千万次锤炼形成的肌肉爆发力),
力量瞬间贯注手臂,黑铁锤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砸向模具孔位上方!
铛——!
一声前所未有的、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猛然炸开!
远超平常的恐怖反震力,如同狂暴的巨兽,顺着锤柄、手臂、狠狠冲进陈砾早已被锁灵环禁锢得麻木僵硬的身体!
这股力量狂暴无比,瞬间冲垮了他身体内部某种无形的、因常年禁锢和麻木而形成的滞涩壁垒!
噗!一口滚烫的、带着铁锈腥味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陈砾口中狂喷而出!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星乱舞。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股巨力震得移了位,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身体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不,不是碎裂!
是贯通!
是那无数个日夜、千万次机械重复的引气—凝劲—落锤所积累的、纯粹到极致的肉身力量,
在这一次超出极限的反震冲击下,终于冲破了锁灵环的阴冷禁锢,
冲破了血肉的桎梏,打通了身体内部某种玄之又玄的路径!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洪流,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熔岩,骤然从他身体最深处、从每一块饱受捶打的骨骼、每一条被榨干力量的肌肉纤维中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气,而是真实不虚的、如同滚烫岩浆般的奔流!它沿着那被强行打通的路径,蛮横地冲刷过四肢百骸!
呃啊——!
陈砾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瞬间变得赤红滚烫,丝丝白气从毛孔中蒸腾而出!
手腕上那枚坚固无比、刻满禁锢符文的锁灵环,
竟在这股由内而外的恐怖力量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
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喂!丁亥七六!你怎么了旁边的老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声巨响惊得差点跳起来,
惊恐地看着陈砾浑身赤红、蒸汽腾腾的骇人模样。
然而,陈砾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喊。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体内那场翻天覆地的剧变所吞噬。
那股狂暴的力量洪流在体内奔腾咆哮,
每一次冲刷,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但也伴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打破枷锁般的通透感!
他感觉自己沉重如铅的身体正在被这股力量重塑、淬炼!
骨骼在呻吟中变得更加致密,
肌肉在撕裂中疯狂地再生、重组,变得更加强韧,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雷霆在滚动游走。
就在这剧痛与蜕变的巅峰,陈砾那双因常年麻木而显得空洞无神的眼睛,
下意识地扫过面前那块扭曲的、让他吃尽苦头的黑曜骨。
骨块表面,那些天然形成的、粗大虬结的血管纹路,在周围混乱的光线下,
在他此刻被体内洪流冲刷得异常清明的眼中,突然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律动!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纹路,扭曲缠绕的节点……
竟隐隐与他体内刚刚被打通、正在被狂暴力量冲刷的某些路径节点,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呼应!
它们不再仅仅是丑陋的血管凸起,而是……一种符文的雏形
一种深埋在坚硬骨质之下、天然形成的、蕴含着某种古老淬炼奥秘的……原始道痕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陈砾脑海中的混沌!
肉身……亦可为器!亦可刻符!
轰隆——!
整个庞大的血肉熔炉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撼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到极致的磅礴气血之力,如同沉睡万古的荒古巨兽骤然苏醒,
猛地从陈砾所在的那个角落爆发开来!
无形的冲击波如同飓风般横扫!
距离陈砾最近的那条巨大传送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猛地停滞了一瞬!
上面沉重的血肉骨件哗啦啦滚落一地。
陈砾周围几十丈内,所有正在忙碌的工友,
无论强壮还是瘦弱,都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脸色瞬间煞白,蹬蹬蹬连退数步,
胸口烦闷欲呕,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
一些修为低微、身体早已被掏空的,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如同烂泥。
整个区域震耳欲聋的噪音,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瞬间吞噬。
陈砾站在原地。
他手腕上那布满裂纹的锁灵环,啪嗒一声轻响,
彻底碎裂成几块,掉落在污秽的地面。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麻木空洞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
如同两颗在熔炉最深处被煅烧了千万年的星辰!
古铜色的皮肤下,隐隐有赤金色的光芒在血肉深处流淌、沉浮,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周围浑浊的空气形成微弱的旋涡。
一股沉重、凝练、如同太古神山般巍然不动的恐怖气息,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
发……发生了什么
老吴瘫坐在地上,捂着剧痛的胸口,
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
嗡!
一道刺目欲盲的青色遁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
无视了血肉熔炉外重重叠叠的禁制和污秽的烟尘,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
悍然穿透了厚重的穹顶!
坚硬的、附着着无数污垢和劣质防护符文的穹顶,
在这道遁光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被轻易撕开一个大洞!
碎石混合着积年的油污簌簌落下。
遁光瞬息而至,悬停在陈砾前方数丈的半空中,光芒散去,露出一个身影。
来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穿一尘不染、流淌着云霞光晕的玄青道袍,仙风道骨。
然而此刻,这位本该高高在上的仙门长老,脸上却布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惶恐!
他周身缭绕的护体清光,在靠近陈砾身体自然散发的磅礴气血力场时,
竟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不定!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陈砾身上,仿佛在看一件绝不可能存在于世的稀世珍宝,
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明显的颤抖:
万……万古不灭身!这……这怎么可能!
此等肉身成圣的境界……早已断绝于上古!你……你究竟……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陈砾缓缓抬起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覆盖着古铜色的皮肤,上面还沾染着黑红色的油污和锈迹。
手掌宽厚,指肚布满厚厚的老茧。
它没有指向仙风道骨的长老,而是沉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指向了他身后那条巨大的、刚刚恢复运转、再次发出沉闷轰鸣的传送带。
传送带上,一块块形状各异的血肉骨件,正源源不断地流淌而来。
陈砾的目光越过满脸惊骇的长老,落在那条熟悉的、承载了他无数血汗与麻木岁月的巨蟒上,
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却带着一种千锤百炼后的金石之音,
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地回荡开:
抱歉,长老。
他微微侧身,让开位置,露出身后堆积如山的待加工工件,
以及不远处熔炉区那永不熄灭的暗红火光。
今天这批‘淬火元钢’的订单,催得急。
他弯腰,从脚边散落的工件中,随手拾起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暗沉生铁,
掂量了一下,仿佛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然后,他看也没看那脸色变幻不定、如同见了鬼般的仙门长老,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沉重的黑铁锤被他轻松提起,锤柄落入那布满厚茧的掌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走到那台布满獠牙般锯齿、沾染着陈年血锈的恐怖冲压机旁,
将手中的生铁精准地送入狰狞的进料口。
手臂肌肉贲张,线条如龙蛇游走,皮肤下赤金光芒一闪而逝。
轰——!
锤落。声如惊雷。
整个工位的地面,都似乎随之微微一震。
那柄砸下的铁锤,仿佛带着开天辟地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