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道华丽的疮疤,有些癫狂,有些不可理喻。
我们隔着屏幕相恋,又隔着屏幕失去,如同平行线般没有了交集,悄无声息。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样
我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他还是不接电话。
筱落,算了吧。林雨薇叹了口气,伸手抚上我的肩,都过这么久了,他要是真在乎你,就不会这样。忘了他吧......
她后面说的话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我一个字也没抓住。
眼前的奶茶店开始变得模糊,冰块融化的水渍在桌布上晕开,像一块不断扩大的泪痕。
1
筱落,你看斗破苍穹最新一集了吗林雨薇的声音从耳机里钻出来。
我将游戏角色与宠物犀牛挂在炼气塔刷经验,打开组队麦克风回应她,当然看了......
可不是嘛,林雨薇叹了口气道：话说咱们这区是真凉了,刚才做家族任务,整个地图就看见仨活人。
我切到帮派频道,果然只有寥寥几条消息,还是几天前的。
开服时挤破头都进不来的头部帮派,现在连领地战都凑不齐五个人。
我和林雨薇是高中毕业那年入坑的,不过一年的光景,游戏里的好友要么忙着高考,要么忙着考研,要么忙着实习,连最执着的帮主都在帮派群里发了句有缘再见,然后头像就暗了下去。
唉,我操纵着游戏角色原地转了个圈,说不定再过俩月,就剩咱俩在这儿养老了。
要不换个游戏玩林雨薇突然说,我跟你讲,我最近在玩王者荣耀,和我们帮派的陆泽双排,我俩都上王者了。带你一起玩啊,老守着这个死区多没意思。
王者荣耀我皱了皱眉,之前下过,操作太复杂了,技能键花里胡哨的,我打了一把就卸载了。
没事啊,我教你。林雨薇的语气活泛起来,陆泽也特别厉害,我们俩带你躺赢。你就当换个地方聊天,试试呗
她软磨硬泡了十分钟,最后我被她那句里面的帅哥美女英雄角色比斗破苍穹的多说动了。
行吧,那我下一个试试,要是太难我可就跑了。
刚进王者荣耀游戏组队界面,林雨薇就拉了个人进来,头像是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生。
这是我跟你说的陆泽。林雨薇在队伍麦里介绍。
你好。男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你好。我有点紧张,我是筱落,这游戏我真一点都不会。
说起来,虽然这个陆泽是我们帮派的,但是我与他并没什么交集。
没事,开把匹配随便打。陆泽说。
我选择了新手英雄小乔,小小的个子,扎着两个丸子,穿身粉色短裙,拿着把与身材不符的大扇子。
在他俩的科普下,我得知陆泽选的英雄是李白,林雨薇选的是孙膑,对面五个玩家的边框都带着金色传说。
完了,我对着麦克风哀嚎,他们看起来好厉害。
别怕,有我们呢。林雨薇的声音带着笑意。
此话刚说完,我就体验到了什么叫人间疾苦。
游戏开始还没三分钟,我正在中路吃线,对面的兰陵王突然从草里窜出来,配合着对面中单把我送回泉水。屏幕变黑的瞬间,我绷不住了。
他为什么打我啊我对着麦克风委屈巴巴地说。
你是法师,是脆皮,容易被切。陆泽的李白在峡谷地图上飘来飘去的,语气很淡定,等会儿我帮你抓他。
可我根本等不到他来。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我像个移动的经验包,谁路过都能把我拎起来揍一顿。
我蹩脚的菜鸡小乔丢扇子从来没扇中过人,大招放出来要么砸空气,要么加速把自己送进对面人群里被群殴蒸发。
等我死到第11次的时候,终于待在泉水里不敢动了。
那年我双手抱头,被打的无力还手。
我这0-11的战绩,不会被举报吧我盯着屏幕上的死亡次数,隐隐担忧。
举报也没事,林雨薇的孙膑滑到我旁边,我跟陆泽保你。
问题不大。陆泽的声音紧随其后。
那把游戏我全程在泉水和复活点之间反复横跳,躺在峡谷的地板上看着陆泽的李白杀得七进七出,林雨薇的孙膑把队友奶得血厚如牛。最后水晶爆炸的时候,我看着自己0-12-5的战绩,突然笑出了声。
小薇,这游戏真不适合我。结算界面跳出来时,我赶紧退出组队,我还是回斗破苍穹养老吧。
别啊,林雨薇立刻挽回我,谁刚开始玩不菜啊我第一次玩的时候比你还惨。你拿个辅助瑶,跟着我们就行,不用你打人。
我犹豫了一下,买了个英雄瑶,进组又和他俩打了几把匹配。我全程挂在他们的身上,果然赢的很轻松。
被人带着躺赢的感觉,好像也没那么糟。
感觉还不错。
哈哈哈,林雨薇在语音里欢呼,那明天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好。
挂了语音,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上斗破苍穹的页面还亮着,帮派频道里依旧没人说话。我叹了口气。
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晕下光影,安抚着寂静的心灵。
2
跟着林雨薇玩了半个月后,我终于不再是峡谷提款机了。当然,前提是我选瑶,全程挂在陆泽或者林雨薇头上。
筱落,我拉你进战队群吧,都是我们学校的,以后五排缺人就喊你。某天打完游戏,陆泽突然发来QQ消息。
我点了同意,群名叫峡谷养老小分队,里面加上我才八个人。
陆泽在群里介绍：这是筱落,我朋友,玩瑶很6。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哟,泽哥带妹了
瑶妹是那种会刷盾的还是会逛街的
欢迎欢迎,以后五排终于不用凑四个大汉了。
我看着屏幕偷笑,打字：是只会挂头上的那种。
群里炸开了锅,有人发了个狗头表情,有人说没事,我们扛揍。只有一个昵称叫林澈的人没说话,头像也是黑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他们五排的固定一员。陆泽他们是同一所大学的室友,加上几个隔壁班的朋友,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开黑。
群里聊的很琐碎,经常进行商业互吹。
那个林澈很少说话,偶尔在群里冒个泡,也是发一句来吗或者开了。但他一进游戏,整个队伍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他打野时,节奏把握的极好；打射手时,走位刁钻得像泥鳅；去打老本行对抗路,更是能把对面压得连塔都不敢出。
澈哥这操作,不去打职业可惜了。每次赢了游戏,总有队友感慨。
别吹了,林澈的声音在麦克风里响起,很低沉,带着两广口音,赶紧下一把。
我第一次认真听他说话,是在一个周五的晚上。
那天林雨薇有事没来,五排缺个辅助,陆泽就把我拉上了。我选了瑶,习惯性地想挂陆泽头上,却看见林澈的马可在公屏打字：来下路。
我愣了一下,操控着瑶往他那边赶去。刚到塔下,对面的刺客就从草里冲了出来。我吓得赶紧按了大招,瑶瞬间化成一道光骑上马可的脑袋。就在这时,林澈的马可一个净化秒解控制技能,同时回头平A,配合防御塔把刺客打死了。
反应够快啊。陆泽在中路调侃。
还好。林澈顿了顿,突然对我说,别怕,跟着我就行。
他的声音透过耳机传过来,温温柔柔的,我突然有点脸红。
那天晚上,我全程挂在他头上,看着他的马可从0-0打到12-0,最后带着我们轻松赢了游戏。结束时,他在组队麦里说：筱落的瑶,盾刷得还挺及时。
我对着屏幕傻笑,打字：是哥哥打得好。
群里立刻有人起哄：哟,这就叫上哥哥了
澈哥可以啊,带妹带得有模有样。
林澈,老实交代,是不是对我们筱落有意思
林澈没说话,直接退出了组队。
从那以后,只要五排有林澈,我就会下意识地选瑶,然后跟着他。
他似乎也默认了这种搭配,玩射手时会特意等我复活,玩打野时会绕路来中路接我。我们很少在游戏麦里聊天,但他总能在我快被打死时赶到,在我被队友骂时默默打字她是我带的。
有一次,对面的法师在公屏嘲讽我：这瑶是来梦游的
我还没来得及扣字,就看见林澈的公孙离回了句：比你0-5的甄姬强。
然后他单杀了那个法师5次。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忍不住点开了林澈的游戏主页。
他的胜率高得吓人,英雄池深不见底,最近玩射手偏多,之前最擅长的是对抗路。
凌晨12点,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战队群里的消息,林澈发了句：还有人吗
我立马回复：弱弱举爪！
他秒回：组队
那是我们第一次单独打游戏。
他没选射手,选了打野澜,让我选个孙膑跟着他。
他话很少,只在打团前提醒我保C,在我被抓时说别急,我来了。
打了几把,夜已经深了。
他突然说：早点睡吧,你明天不上课
嗯,八点的课。我扣字,谢谢你带我玩。
没事。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发来一条好友申请,加个QQ以后方便约游戏。
当我看见QQ新朋友一栏出现的红点时,我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我回复了句好,立马点击了同意。
他的QQ头像是只慵懒的猫,个性签名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翻了翻他的空间,大多是转发的游戏攻略,偶尔有几张风景照。
我是林澈,大二,计算机系。他发来消息。
苏筱落,大三,中文系。我回过去,又加了句,刚才那个菜瑶。
他发来一个捂脸笑的表情：不菜,挺可爱的。
那天我们聊到了天亮。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林澈比我小一岁。
从喜欢的英雄聊到专业课的老师,从家乡的小吃聊到看过的电影。我发现他其实并不高冷,总能接住我抛出的梗。
我说看过《小王子》,他就说我的玫瑰也需要浇水；我说讨厌香菜,他就说以后一起吃饭不点香菜。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我们刚打完一把游戏,他突然在语音里清了清嗓子。
苏筱落,他的声音有点抖,做我女朋友吧。
我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窗外的蝉鸣很吵,宿舍里的风在扇嗡嗡转,可我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响。
好啊。我听见自己说。
麦克风里传来他松了口气的声音,还有一句很轻的太好了。
3
和林澈在一起后,我们的游戏主页多了个闪闪发光的CP标。
他把ID改成了澈只爱筱落,我改成了澈的筱落,惹得战队群里一片狗粮警告。
你俩能不能收敛点陆泽在组队麦里哀嚎,打个游戏而已,至于全程腻歪吗
怎么不至于林澈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女朋友,我乐意。
我趴在桌子上笑,操控着瑶在他的马可头上转圈圈。
那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泡在王者峡谷里。
他带我打排位,从钻石一路往上冲。我还是菜,但已经不会全程黑屏了。
我学会了看小地图,学会了在团战前给队友刷盾,学会了在他残血时放干扰保塔。
林澈,对面打野又来抓我了！某次我玩中路妲己,刚清完一波兵,就被对面的兰陵王蹲了。
别怕,我来了。林澈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
他的马可波罗从下路赶来,配合着眩晕,一个大招转进场,直接把兰陵王秒了。
哇,哥哥好厉害！我在语音里夸张地喊。
那当然,他得意洋洋,也不看看是谁的男朋友。
陆泽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秀了对面都要推高地了。
我们就这样吵吵闹闹地打游戏,输了就互相安慰,赢了就一起欢呼。
他从不嫌我菜,反而总说你进步很快；我也不怪他偶尔掉点,只会说没事,下波打回来。
升到星耀的时候,我突然不想再玩瑶了,林澈,我想练个法师。
可以啊,他很支持,你想练哪个我陪你。
我选了貂蝉,因为她很好看。可练了没两把,我就快哭了。这英雄太难了,技能总放不准,还老是被秒。
别急,林澈开了自定义房间,我教你。二技能可以躲技能,你看......
他选了个妲己,让我用貂蝉跟他练。他录视频教我连招,教我怎么躲控制,教我怎么在团战中找位置。
他的声音在耳机里很温柔,像在给小学生讲课。
记住,活着最重要,他说,只有活着才有输出。
练到凌晨12点,我终于能勉强打出一套完整的连招了。
我好像会了！
真棒。他夸我,明天带你去排位试试。
第二天打排位,我选了貂蝉。对面的法师是安琪拉,见面就给我一套技能。我下意识地按了二技能躲开,然后反打一套,居然把她打死了。
我杀到人了！我激动地喊。
真厉害,林澈的声音里满是骄傲,我女朋友就是聪明。
那把游戏我们赢了,我的貂蝉拿了个MVP。结算界面出来时,我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欣喜若狂。
又奋斗了几天,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我终于冲上了王者。
哇！是王者图标！我看着自己的主页,金色印记闪得我眼睛都花了。
开心吗林澈问。
开心！我用力点头,比拿奖学金还开心！
那以后每个赛季,我都带你上王者。他说,语气很认真。
真的吗
当然。
那天晚上,战队群里发了红包庆祝。
陆泽说：筱落可以啊,从提款机变成法王了。
那是,林澈抢了红包,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我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很幸福。原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是这么好。
4
疫情来得猝不及防。学校封了校,我回了家,林澈还在学校宿舍里。我们见面的计划被无限期搁置,只能隔着屏幕谈恋爱。
每天早上,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林澈发消息：早安,哥哥。
他总是很快回复：早安,落落。后面跟着一个太阳的表情。
白天我们各自上网课,晚上就开着视频打游戏。
他的宿舍有四个人,另外三个室友都回家了,只有他因为离家远,留在了学校。视频里,他穿着灰色的卫衣,头发有点乱,背景是堆着书的书桌和贴着海报的墙。
你看,我买了新的键盘。他举着手机给我看,机械轴的,打游戏特别爽。
哇,看起来好酷。喜提一个游戏buff。我由衷地说。
他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夸我,我会飘的。
除了打游戏,我们还会一起看电影。他找了个可以同步播放的网站,我们一边看一边聊天。看《泰坦尼克号》时,我哭得稀里哗啦,他在那边急得团团转：落落,别哭啊,杰克只是电影里的角色。
我就是觉得难过嘛。我抽抽噎噎地说。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他说,从前有只企鹅,走着走着就绊倒了......
他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但我还是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开着语音聊一整晚。从童年糗事聊到未来规划,从喜欢的明星聊到讨厌的天气。他说他小时候总被邻居家的狗追,我说我小学时把同桌的日记本藏起来,害得他哭了一下午。
以后我们见面了,我带你去吃我们这儿的早茶。他说,虾饺特别好吃,还有艇仔粥。
好啊,我憧憬着,那我带你去吃我们这儿的火锅。
没问题,他笑着说,只要是跟你一起吃,什么都好吃。
有一次,我来例假,肚子疼得厉害。
晚上睡不着,就给林澈发消息：哥哥,我肚子疼。
他秒回了电话。怎么回事喝红糖水了吗用暖水袋了吗
喝了,也用了,还是疼。我委屈地说。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他说,从前有个小公主,她肚子疼,然后来了个王子......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手机还在耳边,通话已经断了,屏幕上有他发来的消息：醒了告诉我,记得按时吃饭。
那段时间,我们互相寄了很多东西。他给我寄了他们学校的明信片,还有一包他妈妈做的牛肉干；我给他寄了我织的围巾,还有一本我写满批注的《小王子》。
围巾很暖和,他收到后发了张自拍,脖子上围着我织的灰色围巾,室友们都羡慕我。
那当然,我得意地说,也不看看是谁织的。
他突然说：落落,我好想见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我也想见你。
等疫情好了,我第一时间去找你。他说,我们去看电影,去吃火锅,去逛公园。
好。我笑着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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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隔着1327公里的距离,我们的爱情像风中的蜡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可我还是愿意相信,只要我们足够坚定,就能等到见面的那一天。
5
疫情渐渐好转,学校解封了,工厂复工了。林澈忙着毕业答辩,然后进了一家电子厂实习。我也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刷题。
我们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总是说在忙,在加班,太累了。
我给他发消息,有时候要等好几个小时才能收到回复。
林澈,我们好久没打游戏了。有天晚上,我忍不住说。
最近太累了,不想打。他回复得很快。
那我们开视频聊会儿天吧
不了,我要洗澡了。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后来,我们终于凑了个时间打游戏。
他选了后羿,我选了瑶。可他全程没怎么理我,打野来抓我,他也没过来帮我。
你怎么不接我啊我委屈地问。
你自己不会躲吗他的声音很冷,老是死,烦不烦
我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
那时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有了裂隙。
那把游戏输了。结束后,他直接退出了组队。我给他发消息,也没回。
我们开始吵架。
一开始是因为他不回消息,后来是因为他忘了我们的纪念日,再后来,是因为他说我们可能不合适。
为什么我在电话里哭着问,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落落,我们隔的太远了,他的声音很疲惫,我每天上班已经够累了,不想再为异地恋操心了。
可我们之前说好了,等疫情好了就见面的。
那又怎么样他说,见面了又能怎么样我们的生活轨迹根本不一样。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从那以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
我找陆泽,陆泽说他也联系不上林澈。
筱落,算了吧。陆泽叹了口气,林澈他......可能是真的想结束了。
可是他答应过我的,我哭着说,他说会带我每个赛季上王者,他说会来找我,他说不会离开我的。
人是会变的。陆泽说。
我不甘心。
我仍是每天给林澈打电话,发消息,想问他为什么。可电话永远是关机,聊天框永远是红色的感叹号。
直到有一天,我在百度上看到一句话：如果打电话一直提示关机,可能是对方把你拉黑了。
那一刻,我所有的坚持都崩塌了。
我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
从以前的无话不谈,到后来的一条消息却等不到回信,也不需要多久。
林雨薇得知我和林澈分手后过来陪我,给我带了我最喜欢的奶茶。
筱落,别再想了。她说,他不值得。
我抬头看着窗外,樟树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绿的发亮,却也晃眼的很,不知何时眼泪竟不争气的掉下来。
我突然想起那一年的夏天,我也是这样看着窗外,听着林澈在电话里说我喜欢你。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青春,一纸潦草,一记荒唐。来时如暖风过境,去时如骤雪降临。
他失约了。
6
林雨薇怕我想不开,时常来陪我。她带我去看电影,去逛街,去吃火锅。
她说：没了他,你还有我啊。
我不想她担心,便说：没事了,幸好有你。
回到家后,我看着王者中我们10级的cp标,内心不禁五味杂陈。心有灵犀的称号此时却是那么的刺眼。
后来,我解了标,也删了好友,也不再尝试打电话和发信息,只是一个人闷着,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他。想起他在游戏里保护我的样子,想起他在电话里给我讲故事的样子,想起他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样子。
很多个夜晚,我熬夜写着小作文抒发自己的悲伤,然后又将它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我的伤感只有我湿润的被角、枕头和漫长的夜色知道。
时间一长,家里人看出了我的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考上公务员。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复习中,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二点才睡觉。那段时间刷题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累了,我就去公园跑步,跑到满头大汗,跑到再也跑不动为止。
渐渐地,我不再每天想着林澈了。
偶尔刷到王者的推送,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但很快就过去了。
考试那天,我走进考场,深吸了一口气。
我告诉自己：苏筱落,你可以的。
成绩出来那天,我喜极而泣。
我拿着成绩单,给林雨薇打电话,哭得稀里哗啦。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林雨薇在电话那头比我还激动。
当晚,我登上了王者,把ID改成了要相信光,然后开始和林雨薇双排。
我开始看攻略,看直播,一点点学操作。慢慢地,我学会了很多英雄,也拿了一些标。
有一次,我玩公孙离,拿了五杀。结算界面出来时,我突然笑了。
原来,没有林澈,我也可以打得很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了新的工作,认识了新的朋友。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瑶妹了,我也可以自己carry,可以保护队友了。
我终于明白,好的感情是势均力敌,而不是一方依附于另一方。
7
一年后,我在一次单位组织的联谊活动上,认识了我现在的先生。
他是个待我极好的人,温柔体贴,相貌堂堂。他不打游戏,但他会耐心地听我讲王者里的趣事。
你玩游戏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他笑着说。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逛公园。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给我煮红糖水,会在我加班晚了的时候来接我。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有一次,我问他。
因为你很坚强,很独立。他说,我喜欢你努力的样子。
先生偶尔会陪我打王者。他玩得很菜,总是被我吐槽。但他从不生气,只会笑着说：老婆厉害,带我躺赢。
有一次,我们双排,碰到了一个ID很眼熟的人。我愣了一下,先生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操控着貂蝉冲进人群,拿下了五杀。
游戏结束后,我看着手机屏幕,突然释怀了。
青春是道华丽的疮疤,虽然会痛,但终究会愈合。那些隔着屏幕的爱恋,那些没能实现的承诺,都成了过往。
我很庆幸,我没有因为一次失败的感情就否定爱情。我很庆幸,我遇见了先生。
他让我明白,好的爱情,不是隔着屏幕说我爱你,而是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就在身旁,说有我在呢。
我偶尔还是会想起林澈,想起那个在王者峡谷里保护我的少年,想起那个在电话里说我喜欢你的声音。
但我已经不难过了。
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能遇见,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那些失约的承诺,就让它们留在那个夏天吧。
毕竟,前路漫漫,还有人在等我。
我只管抓住青春的尾巴肆意的做自己,因为我知道,我的身后先生一直都在。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