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渊的书房还亮着灯。
特助发来的邮件躺在电脑屏幕上,标题简单粗暴
——《桑榆相关信息汇总》。
近乡情怯,他指尖悬在鼠标上,迟迟没有点开。
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一下一下击打着林渊的神经。
最终还是点开了。
第一条跳出的是时尚杂志的电子版封面,标题用烫金字体写着:“新锐设计师桑榆与香奈儿合作”。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米白色西装,长发飘飘,正低头摆弄衣料,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得发亮。
林渊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滑动鼠标,将桑榆的照片放大再放大。
每一张照片里,她都在笑,不是客套的敷衍,是从眼底漫出来的、带着暖意的笑。
有篇访谈里提到,她现在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工作,就是和朋友去郊外采风,或者在家听音乐会。
记者还多提了一句:“听说您和沈先生好事将近?”
她笑着没否认,眼底的光芒却更盛了些。
沈闻笙,林渊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特助的备注里写着:著名钢琴家,定居瑞士,性格温润,与桑榆相识于湖边,目前是恋爱关系。
就这么简单的一行字,却像针一样扎进林渊的眼里。
他想起桑榆过去总说,她最喜欢钢琴声,觉得那是
“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声音”。
那时他只当是小姑娘的矫情,从未放在心上。
记忆像失控的潮水,突然涌了上来。
他想起在小镇上的稚嫩的桑榆。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蹲在山坡上画风景,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他走过去时,她吓得手忙脚乱地合上画夹,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里却藏着不服输的倔强。
他想起她在自己布置的设计室里,一画就是通宵。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她会打个哈欠,转身冲他笑,眼睛弯成月牙。
“林渊,你看这个设计怎么样?。”
那时她的右手还很灵活,握着画笔的样子坚定又自信。
他想起她有一次给他做饭,把鸡蛋炒糊了,却硬要塞到他嘴里,看着他皱眉的样子,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的阳光很好,她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身上带着淡淡的肥皂香。
可这些鲜活的、带着温度的画面,最后都变成了冰冷的碎片。
变成了她被扔进海里时,冻得发紫的嘴唇,变成了她空洞无神的眼;
变成了她跪在地上,被碾碎的尊严,变成了她被打断右手时,压抑的呜咽。
林渊猛地合上电脑,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他一直以为,桑榆离不开他,可事实却是,她在没有他的地方,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那些他亲手摧毁的光芒,她自己一点一点,重新找了回来。
而他,只能困在回忆的废墟里,看着她走向了没有他的、崭新的世界。
瑞士的午后,阳光正好。
桑榆坐在工作室的花架下,手里拿着剪刀,正仔细修剪一支白色的洋桔梗。
沈闻笙坐在旁边的钢琴前,指尖流淌出一段舒缓的旋律。
风吹过,她抬起头,对着钢琴前的人笑了笑,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