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豪门保镖那天,我见到了雇主苏晚星。
她抱着兔子玩偶歪头看我:江屿哥哥,手机给我。
当晚我收到新手机,所有联系人只剩她一个号码。
敢删掉的话,短信亮起,就把你锁进我的城堡哦。
同事聚餐她突然出现:那个姐姐碰到你袖子了。
第二天女同事被调去南极科考站。
我以为自己只是她的玩具——直到歹徒的刀抵住我喉咙。
弄脏我的江屿,她舔着棒棒糖笑,想好怎么死了吗
1
叮咚——
门铃声清脆得有些过分,在这片过分安静的空气里荡开。
我站在一扇巨大的雕花铁门前,心脏跳得跟刚跑完一千米似的,咚咚咚地撞着肋骨。
空气里飘着一股特别干净、特别贵的味道,像刚修剪过的草坪混着某种冷冽的木头香。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从胃里翻上来的紧张感。
手指蜷了蜷,终究还是用力按下了那个光可鉴人的门铃按钮。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没有管家,没有佣人列队。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大得离谱的花园,修剪得一丝不苟。
一条宽阔的白色石子路,像一条发光的带子,笔直地通向远处那栋白得晃眼的欧式建筑。
阳光洒下来,给整个庄园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金光。
我咽了口唾沫,沿着那条白得刺眼的路往前走。
脚踩在石子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是这片寂静里唯一的声响。
离那栋房子越近,越觉得它像个巨大的白色堡垒,沉默地俯瞰着我这个渺小的闯入者。
2
巨大的双开门在我面前自动向内打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股混合着花香和昂贵家具蜡的凉气扑面而来。
门厅大得吓人,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头顶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得让人有点眼晕。
空气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没有半个人影。
这边请。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去。
一个穿着剪裁完美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左手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却像尺子一样把我从头到脚量了一遍。
陈管家
我试探着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面试邮件里提到过这位。
是的,江屿先生。
陈管家微微颔首,小姐在花厅等您。请随我来。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在前面引路。
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沉稳的咔哒声。
我跟在他后面,感觉像是走在什么艺术馆里,两边墙壁上挂着看不懂但感觉价值连城的油画,走廊长得望不到头。
3
穿过一道拱门,眼前骤然明亮。
阳光透过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倾泻进来,暖洋洋地洒满整个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甜甜的花香。
这里和外面那种冷冰冰的奢华完全不同,像个童话里的玻璃花房。
五颜六色的鲜花开得正好,簇拥着中间一片铺着厚厚白色地毯的区域。
地毯中央,摆着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矮沙发。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小小的身影,陷在柔软的沙发靠垫里。
她穿着一条蓬松的、缀满蕾丝的浅粉色连衣裙,裙摆散开,像一朵盛开的小花。
栗色的卷发柔软地垂在肩头,发顶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发卡。
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玩偶,兔子耳朵被她无意识地捏在手里,揉得有点扁。
阳光勾勒着她小巧的轮廓,皮肤白得像牛奶。
她微微歪着头,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清澈得如同最纯净的玻璃珠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空气里只剩下花房里喷泉细微的潺潺水声。
4
陈管家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花厅里,只剩下我和沙发上的小天使。
她依旧歪着头,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慢慢滑过我的头发、肩膀、手臂……像是在仔细打量一件新到手的玩具。
那眼神太纯粹,太专注,反而让我后背有点发毛。
苏…苏小姐
我清了清有点发干的喉咙,试着开口。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花房里显得有点突兀。
她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抱着兔子玩偶,小巧的脚尖在厚厚的地毯上轻轻点了一下,又一下。
粉色的拖鞋上缀着毛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安静后,她终于动了。
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了一点,粉嫩的嘴唇弯起一个极其甜美的弧度。
江屿哥哥。
她的声音软糯得像刚出炉的棉花糖,带着一点小女孩特有的娇憨。
5
江屿哥哥。
那声音又甜又软,像裹了蜜糖的小钩子。
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她抱着兔子玩偶,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玻璃珠一样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我,里面盛满了纯然的无辜和一点点期待。
手机给我。
她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掌心向上,摊开在我面前。
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
我愣住了。
面试保镖,需要交手机
这是什么新型安检流程
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问号。
邮件里可没提这条。
呃…苏小姐
我试图挤出一点职业化的微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无害,
面试流程里,似乎没有需要上交通讯工具这一项
6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嘴角依旧弯着那个甜美到极致的弧度,眼睛也还是亮晶晶地望着我。
但那双清澈的瞳仁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给我。
她又说了一遍,软糯的声音里多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坚持,小手固执地向前伸着。
空气里甜甜的花香似乎凝滞了一下。
我看着她摊开的小手,又看看她那张毫无瑕疵、天使般的脸。
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要求太突兀,太不合常理。
但拒绝一个看起来如此无害的小女孩,尤其她还是雇主……
短暂的僵持。
几秒钟后,我败下阵来。
算了,人在屋檐下。
我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我那台用了三年、边角有点磨损的旧手机,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在了那只小小的、白净的手心里。
7
冰凉的旧手机落在她温热的手心,对比鲜明。
她立刻握住了它,手指收拢,像是怕它跑掉。
然后,她低下头,不再看我,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我的手机上。
小小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点击,动作流畅得惊人。
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排扇形的阴影。
她在看什么
我的通讯录
短信
浏览记录
一股寒意猛地窜上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不合常理了,这是赤裸裸的侵犯隐私!
苏小姐!
我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往前踏了一小步,这是我的私人手机!您不能……
话没说完。
她猛地抬起头。
脸上那甜美的笑容消失了。
粉嫩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双刚才还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此刻直勾勾地盯着我,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整个花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8
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像两口深井,要把人吸进去。
我迈出去的那只脚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喉咙发紧,后面的话全被冻住了。
空气里的花香也变得冰冷而窒息。
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她嘴角的弧度又一点点扬了起来。
仿佛刚才那个冰冷的瞬间只是我的错觉。
甜美的笑容重新回到那张天使般的脸上,甚至比刚才更灿烂。
好了。
她轻快地说,声音恢复了那种棉花糖般的软糯。
她小手一抬,把我的旧手机轻轻抛了过来。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冰凉的机身硌在掌心。
江屿哥哥,
她抱着兔子玩偶,重新歪了歪头,大眼睛忽闪忽闪,语气天真又理所当然,你的新手机,晚上会送到哦。
她站起身,蓬松的粉色裙摆晃了晃,抱着兔子玩偶,像只轻盈的小蝴蝶,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消失在花厅另一侧爬满绿藤的拱门后。
留下我一个人,握着那台还带着她掌心温度的旧手机,站在一片馥郁却冰冷的香气里,茫然无措。
新手机什么意思
9
浑浑噩噩地走出那片奢华得令人眩晕的庄园,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我才感觉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手里的旧手机沉甸甸的,像个烫手的山芋。
解锁屏幕。
图标排列没变,壁纸没变。
我指尖有些发颤地点开通讯录。
列表空了。
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心脏猛地一沉。
我飞快地点开短信收件箱,空空如也。
通话记录,也是空的。
常用的社交软件图标还在,但点进去,账号需要重新登录。
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掉了。
就像被格式化的硬盘。
只有通讯录的最顶端,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名字。
星星
后面跟着一串陌生的本地手机号码。
10
冰冷的屏幕光刺得眼睛发疼。
那个孤零零的星星,像一根尖锐的针,扎在视网膜上。
苏晚星。
星星。
我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微微发抖。
删掉它
立刻!
这太不正常了,这侵犯已经超出了我能接受的底线!
一个刚见面不到十分钟的小女孩,有什么权力抹掉我的一切
指腹几乎要按下去。
叮咚——
手机突然在掌心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伴随着清脆的提示音,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新信息。
发件人:星星
我点开。
敢删掉的话,
文字后面,跟着一个简笔画的微笑表情。
就把你锁进我的城堡哦。(ω)
11
手机屏幕的光,惨白地映着我的脸。
那条短信像带着倒刺的冰锥,狠狠扎进眼底。
锁进我的城堡。
后面那个歪着头、眨着星星眼的颜文字,此刻显得无比诡异,透着一种天真又残酷的寒意。
我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车流喧嚣,行人匆匆。
夕阳给高楼大厦镀上一层暖金色。
没有任何异常。
但我却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被监视了
她怎么知道我想删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
手指僵在冰冷的屏幕上,离那个红色的删除键只有几毫米。
删掉它,会发生什么
那个抱着兔子玩偶、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小身影,那双瞬间能冻结空气的眼睛,还有管家无声无息出现又消失的方式……
锁进城堡,听起来像小女孩的童话幻想,可放在苏晚星身上,每一个字都透着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指尖最终无力地垂落。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我认命地关掉屏幕,把那个唯一的联系人星星,连同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一起塞回了裤兜里。
12
夜幕低垂。
我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租住的老旧公寓楼,楼道里声控灯时亮时灭。
刚掏出钥匙,一个穿着深色制服、戴着白手套的男人无声无息地从楼梯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像一尊突然活过来的雕像。
他手里捧着一个扁平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硬盒。
江屿先生。
男人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情绪,这是您的物品。
他把盒子递到我面前。盒子表面是细腻的磨砂质感,入手沉甸甸的。
谁让你送来的
我警惕地问,没有立刻去接。
苏小姐。
男人回答得简洁干脆,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请签收。
他另一只手递过来一个电子签收板。
苏晚星。又是她。我盯着那个黑盒子,像在看一个潘多拉魔盒。
犹豫了几秒,想到那条短信的威胁,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盒子冰冷坚硬,沉得超乎想象。
男人等我签完字,微微颔首,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13
关上吱呀作响的防盗门,狭小的出租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我把那个沉重的黑盒子放在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旧书桌上。
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盖。
没有泡沫填充物,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台手机。
通体哑光黑,线条冷硬流畅,屏幕边缘窄得惊人,一看就价值不菲。
它旁边,放着一张对折的硬纸卡片。
我拿起卡片打开。
上面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极其娟秀工整的小字:
江屿哥哥,旧的那个,可以丢掉啦。(ω`)
句末是一个闭着眼、表情有点小得意的颜文字。
我放下卡片,拿起那台新手机。
入手冰凉顺滑,质感高级得不像话。我尝试着按下侧边的电源键。
屏幕瞬间点亮。没有初始设置界面,没有要求输入账号密码。
直接就是干净整洁的主屏幕。
壁纸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通讯录图标。
我点开。
联系人列表里,只有唯一的一个名字,用加粗的字体显示着:
星星
14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被裹进了一层粘稠的糖浆里。
我被正式聘用为苏晚星的生活助理兼安全顾问,简称贴身保镖。
工作地点,自然是那座巨大得能让人迷路的白色庄园。
陈管家成了我的顶头上司,安排一切。
他话很少,指令清晰,效率高得惊人。
他给了我一张门禁卡,权限仅限于庄园外围、保镖休息室、通往花厅的走廊,以及苏晚星指定的活动区域。
庄园深处,那些幽暗的长廊和紧闭的门扉,是绝对的禁区。
我的职责,简单到诡异。
大部分时间,我只是像个沉默的影子,跟在那个小小的、穿着各种精致蓬蓬裙的身影后面。
她在巨大的花房里给奇形怪状的多肉植物浇水,我就站在门口。
她在铺着厚地毯的阳光书房里,安静地看一本比她脸还大的硬壳外文书,我就坐在离她几米远的单人沙发上。
她在庄园那片堪比公园的草地上追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跑,笑声清脆,
我就站在树荫下,确保她的安全距离内没有石头或坑洼。
她很少主动跟我说话。
偶尔回头看我一眼,大眼睛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好像我只是个会移动的背景板。
15
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直到那个周五下午。
陈管家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几张崭新的钞票。
江屿,小姐晚上有绘画课。你的轮休提前,今晚可以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
这个词像久旱后的甘霖。
自从手机里只剩下那个星星,我就感觉脖子上套了个无形的枷锁。
能暂时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呼吸一下外面普通人的空气,简直是恩赐。
晚上,我和几个以前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事约在市中心一家热闹的烧烤店。
烟火气十足,人声鼎沸,烤串的香气混合着冰啤酒的麦芽香。
几杯冰啤下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大家聊着工作里的糗事,吐槽难缠的客户,笑声不断。
气氛热烈,久违的轻松感让我几乎忘了那台只存着一个号码的新手机。
坐我旁边的是项目组的张姐,性格爽朗。
她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一个方案被甲方反复折磨的惨痛经历,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不小心胳膊肘碰了一下我放在桌边的啤酒杯。
杯子一晃,浅黄色的液体泼洒出来,溅了我一袖子。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
张姐赶紧抽纸巾给我擦,你看我这毛手毛脚的!
16
没事没事,张姐,一点啤酒而已。
我笑着接过纸巾,胡乱擦着湿漉漉的袖口。这点小插曲在热闹的聚餐里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我低头擦拭的时候,烧烤店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里,似乎混入了一丝不寻常的安静,像投入沸水的一块冰。
我下意识地抬头。
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烧烤店门口。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玻璃门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夜晚微凉的风。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
苏晚星。
她没穿那些华丽的蓬蓬裙,而是换了一身黑色的小洋装,领口和袖口缀着精致的白色蕾丝边,像个小号的哥特娃娃。
栗色的卷发柔顺地披着,发顶别着一个暗红色的蝴蝶结发卡。
怀里依旧抱着那只不离身的白色兔子玩偶。
她静静地站着,大眼睛扫视着嘈杂油腻的烧烤店内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对烟火气的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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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的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穿过晃动的人影和弥漫的烟雾,牢牢地锁定了我。
17
我手里的纸巾掉在了油腻的桌面上。
血液好像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碴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
陈管家不是说她有绘画课吗
谁告诉她我在这儿的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整个喧嚣的烧烤店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同事们顺着我僵硬的目光也看到了门口那个格格不入的小身影,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疑惑。
苏晚星动了。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抱着她的兔子玩偶,迈着小步子,径直朝我们这桌走了过来。
黑色的小皮鞋踩在油腻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像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她无视了桌边所有人,径直走到我面前,停住。
仰起那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小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清澈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惊愕僵硬的表情。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粉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软糯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江屿哥哥,
她的视线落在我湿了一片的袖口上,小眉头又皱紧了一点,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和……不满
那个姐姐,碰到你袖子了。
18
空气凝固了。
整张桌子瞬间鸦雀无声。
同事们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在我、张姐和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小女孩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震惊和茫然。
张姐更是张着嘴,手里还捏着半张纸巾,完全懵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尴尬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脸上火辣辣的。
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苏晚星说完那句话,就不再看我。
她抱着兔子玩偶,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穿着黑色便服、存在感极低的保镖,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苏晚星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那个保镖立刻上前一步,面无表情,但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硬,直接伸手,轻轻但坚定地搭在了我的胳膊上。
江先生,
保镖的声音平板无波,小姐需要您立刻离开。
等等!我……
我试图挣扎,但保镖的手像铁钳一样。
江屿,这…这怎么回事
张姐终于找回了声音,又惊又怒地站起来。
19
保镖根本没理会张姐的质问。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半强迫性地把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桌上的啤酒瓶被带倒一个,咕噜噜滚落,金黄的液体泼洒出来,但没人顾得上。
江屿哥哥,走了。
苏晚星的声音再次响起,软软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她甚至没有再看张姐一眼,仿佛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她抱着兔子玩偶,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我被保镖几乎是推搡着,踉跄地跟在她后面。
周围的食客全都投来惊愕、好奇、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背上。
烧烤的油烟味混合着屈辱感,堵得我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身后传来同事们压低的惊呼和议论声,张姐气急败坏的喊声也隐约传来:江屿!这到底谁啊!喂!
我无法回答,只能在一片混乱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被押送出了喧嚣的烧烤店。
冰冷的夜风猛地灌进领口,吹不散脸上滚烫的羞耻。
苏晚星已经站在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旁,车门被另一个保镖拉开。
她抱着兔子玩偶,安安静静地等着,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场混乱的闹剧与她无关。
20
黑色轿车平稳地滑行在夜晚流光溢彩的街道上,车内一片死寂。
我靠在后排的真皮座椅上,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眼睛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牌,不敢去看旁边那个小小的身影。尴尬和愤怒在胸腔里无声地燃烧,烧得我指尖发麻。
她凭什么
凭什么像个任性妄为的小暴君一样,闯入我的生活,抹掉我的过去,现在连一顿普通的前同事聚餐都要粗暴地打断
就因为她是苏家的大小姐
就因为她付我工资
那点工资,够买一个人的全部尊严和自由吗
车子驶入庄园,停在主楼前。
保镖拉开车门。
苏晚星抱着她的兔子,动作轻巧地下了车,径直朝灯火通明的门厅走去,小小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巨大的门后。
我坐在车里,没动
。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我——掉头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份见鬼的工作!
尊严被踩在脚下的感觉太糟糕了。
江先生。
副驾驶上的保镖回过头,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陈管家在等您。
21
保镖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我刚刚燃起的冲动火焰。
陈管家在等。
这意味着什么
违约
那笔对我来说不算小的违约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僵硬地下了车。
陈管家果然站在门厅那盏璀璨的水晶吊灯下,背着手,身姿笔挺。
他脸上还是那种万年不变的、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我走近。
陈管家。我停下脚步,声音干涩。
江屿。
陈管家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责备或解释的意味,今晚的事情,希望没有让你太过困扰。
困扰
这叫困扰
这简直是羞辱!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
但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睛,话又堵在了喉咙里。
质问有什么用他不过是执行者。
小姐的意愿,
陈管家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继续用那种平稳无波的语调说,需要被优先满足。这是你的职责范围。
他顿了顿,补充道,关于你那位女同事,小姐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不愉快发生。
我的心猛地一沉。张姐她……
她会有更适合她的去处。
陈管家打断我,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明天你会收到新的排班表。今晚好好休息。
22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不是那台冰冷的新手机,是我藏在枕头底下的旧手机。
屏幕亮着,是项目组微信群疯狂刷屏的信息。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点开。
满屏都是惊叹号和问号。
卧槽!惊天大消息!!张姐被调走了!
调去哪了
南极!!
真的假的!开玩笑吧!
千真万确!人事部刚发的邮件!紧急调动!支援集团极地科考站的后勤保障工作!为期两年!
我靠……这……这算什么发配边疆
张姐人呢昨天聚餐还好好的啊!
不知道啊,电话打不通!邮件也没回!人间蒸发了似的!
昨天烧烤店那小女孩……不会是……
群里的消息像炸开的烟花,最后那条指向不明的猜测,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23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旧手机的屏幕光刺得眼睛生疼,那些刷屏的文字扭曲跳跃。
南极科考站
后勤保障
为期两年
开什么国际玩笑!
张姐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连冬天暖气开低了都受不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天灵盖。
昨天烧烤店里苏晚星那句轻飘飘的那个姐姐碰到你袖子了,还有陈管家那平静得可怕的她会有更适合她的去处,像两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我的神经上。
这不是巧合。
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那个抱着兔子玩偶、穿着精致小洋装的身影,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
背后隐藏的力量和冷酷,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如此令人胆寒地展现在我面前。
仅仅因为一次无意的触碰,一次正常的社交聚餐,就轻描淡写地把一个人发配到地球的尽头
我手指发颤地点开通讯录,找到张姐的号码拨过去。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电子女声重复着。
24
浑浑噩噩地来到庄园,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巨大的白色建筑在晨光中依旧奢华耀眼,此刻却像一个张开巨口的冰冷怪兽。
我径直走向陈管家在保镖休息区的小办公室。
门没关严,我深吸一口气,直接推门进去。
陈管家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对着电脑屏幕处理着什么。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的职业微笑,似乎对我的闯入毫不意外。
江屿有事
我走到他桌前,双手撑在冰冷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有些沙哑:
张姐!昨天跟我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同事!她被调去南极科考站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
后面的话我几乎说不出口,这猜测本身就荒谬绝伦又令人毛骨悚然。
陈管家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他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姿态放松而从容。
人事调动是集团战略层面的安排,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播报天气预报,
基于员工的综合能力评估和项目需求。江屿,你似乎过于关注与自身职责无关的事情了。
25
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像一记软钉子。
我撑在桌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烧灼着,却发不出像样的质问。
战略层面
综合能力评估
这些冠冕堂皇的词汇在眼前这张毫无破绽的脸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昨天苏小姐……我试图抓住点什么。
小姐只是表达了她对生活助理个人卫生和社交环境的合理关切。
陈管家打断我,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
作为苏小姐的贴身人员,保持整洁、避免不必要的接触和复杂环境,是基本要求。希望你理解。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紧绷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做好你分内的事,江屿。其他的,
他微微加重了语气,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这对大家都好。
说完,他重新将视线投向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那声音像是一道无形的逐客令。
我僵在原地,拳头紧了又松,最终只能颓然地放下撑在桌上的手。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我。
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小女孩的意志面前,我的愤怒、我的疑问、甚至我认识的人的未来,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25
这天下午,苏晚星在花房里给一盆长满尖刺的黑色仙人掌换盆。
她的小手戴着厚厚的园艺手套,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我照例站在几步之外的门边。
她摆弄了一会儿,似乎遇到了麻烦。
那盆仙人掌的根须死死扒着旧盆,她力气小,怎么都拔不出来。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那盆张牙舞爪的仙人掌,落在我身上。
江屿哥哥,
她软软地喊了一声,指了指那盆植物,帮我。
我走过去,小心地避开那些尖锐的刺,手指用力扣住盆沿。
入手是粗糙的陶土质感。
她抱着兔子玩偶站在一边,大眼睛专注地看着我的动作。
就在我发力将仙人掌连同土团一起从旧盆里拔出的瞬间——
嘶!
手指侧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根隐藏在泥土里的、极其细小的尖刺,不知何时穿透了我薄薄的衬衫袖口,狠狠扎进了我的食指指腹。
鲜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在白衬衫袖口上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27
血珠在白色的袖口上迅速扩散,像雪地里绽开的一朵诡异的花。
刺痛让我下意识地缩了下手。
几乎就在我皱眉的同时,旁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抽气。
我转头。
苏晚星正仰着小脸看着我。
她怀里的兔子玩偶被抱得更紧了,勒得有些变形。
那双总是平静清澈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瞳孔微微收缩,死死地盯住我流血的手指,还有袖口上那团迅速扩大的鲜红。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一件大型摆件的漠然,也不是之前那种冰冷命令式的占有欲。
那眼神里充满了某种极其纯粹、极其强烈的……震惊
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
仿佛我手指上冒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什么剧毒的、毁灭性的东西。
她粉嫩的小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那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小脸,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表情,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惊愕。
28
短暂的震惊过后,苏晚星的小脸上瞬间被一种极度的紧张取代。
别动!
她声音又急又尖,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猛地转身,抱着兔子玩偶就朝花房外跑去,小小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爬满绿藤的拱门后。
留下我一个人举着流血的手指,对着那盆刚换好盆、张牙舞爪的仙人掌,有点茫然。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就一根小刺而已。
没过两分钟,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不是苏晚星。
是陈管家,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非常专业的白色医疗急救箱。
他步履匆匆,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完美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
江屿,手。
他言简意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下意识地把受伤的手指伸过去。
陈管家动作麻利地打开急救箱,拿出消毒棉片、镊子、小瓶装的碘伏。
他先用棉片小心地擦掉我指腹上的血迹,露出那根扎得不算深的细小黑刺。
镊子精准地夹住刺尾,轻轻一拔。
29
刺痛感消失,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陈管家又用沾了碘伏的棉签仔细消毒,最后贴上一个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防水创可贴。
整个过程迅速、专业,一气呵成。
好了。
他合上急救箱,脸上的严肃稍缓,但眉头还是微微蹙着,目光扫过我袖口上那点刺目的血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以后注意。不要让小姐……担心。
担心
苏晚星刚才那种反应,是担心
我怎么感觉更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我低头看着手指上那个幼稚的卡通创可贴,心里那股怪异感越来越浓。
处理完伤口,陈管家拿着急救箱离开了。
花房里只剩下我和那盆仙人掌。
我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扫过刚才苏晚星消失的那个拱门方向。
绿藤掩映下,拱门旁边的阴影里,似乎有一小片粉色的衣角飞快地闪了一下,不见了。
30
傍晚,轮休时间。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楼。
刚走到自己租住的楼层,就看到一个眼熟的、穿着深色制服的身影正笔直地站在我那扇老旧的绿色防盗门前。
又是那个送手机的保镖,他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装精美的深蓝色丝绒礼盒。
江屿先生。
保镖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小姐给您的。
他把礼盒递过来。
我迟疑地接过。
盒子入手很轻,丝绒表面触感细腻冰凉。
小姐说,
保镖补充道,语气毫无起伏,让您以后‘小心一点’。
小心一点
指的是下午被仙人掌刺伤的事
我低头看着手里这个精致的礼盒,心里五味杂陈。
这算是……慰问品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
保镖完成任务,像上次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我打开门,把礼盒放在桌上。
拆开深蓝色的丝绒包装,里面是一个同样质感的硬盒。打开盒盖。
31
盒盖掀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围裙
不是普通的围裙。
面料是某种厚实耐磨的深灰色帆布,剪裁利落,边缘缝线工整得如同艺术品。
围裙正面胸口位置,用同色的线绣着一个极其精致的Q版兔子头像,线条简洁流畅,正是苏晚星怀里常抱的那只兔子玩偶的缩小版。
兔子下方,还绣着一行同样精致的小字:
江屿的
围裙的带子很宽,摸起来厚实而坚韧。
旁边还放着一副同样质地的深灰色、带有加厚胶粒防滑层的手套。
这礼物……实用,甚至可以说贴心。
完全契合了下午的事故。
但这贴心背后,却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掌控感——
她连我干活时该穿什么、戴什么都要管
还特意绣上她的兔子标记
我拿起那条围裙,深灰色的帆布沉甸甸的。
Q版兔子那双用线绣出来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
这不像礼物,更像一个烙印,无声地宣告着所有权。
一种被彻底物化、被圈养的感觉,混合着下午她那种极度反常的关心,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32
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滑过。
我穿着那条印着兔子标记的围裙,戴着厚手套,像个被贴了标签的专属物品,继续履行着大型摆件的职责。
苏晚星似乎对那次流血事件心有余悸,再没让我碰过任何带刺的植物,连递剪刀都变得格外谨慎,小眼神总在我手上瞟。
这种过度的关注,非但没让我感到温暖,反而更像是在看守一件容易损坏的珍贵藏品。
轮休日。
憋闷太久,我需要透透气。
没去热闹的地方,只想去城西新开的一家大型仓储超市逛逛,买点日用品。
那里空间开阔,人流量相对分散。
超市里灯火通明,货架高耸入云,商品琳琅满目。
我推着购物车,穿行在空旷的日用品区,享受着难得的、无人跟随的放空感。
空气里是洗涤剂和塑料包装的混合气味。
我停在摆放着各种品牌剃须刀的货架前,低头比较着型号和价格。
就在这时。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廉价香水味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个带着醉意、身体明显不稳的身影猛地从旁边货架的拐角处撞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我的购物车上!
33
哎哟!
一声尖利的惊呼响起,带着浓重的酒气。
撞在我购物车上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紧身豹纹裙,摇摇欲坠。
她手里拎着的半打罐装啤酒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巨大的撞击力让购物车猛地向后滑,我下意识地用力抓住车把手才稳住。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推车不看路!
女人站稳身体,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染得鲜红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子上,唾沫星子带着酒气喷溅过来,
赔老娘的酒!还有裙子!看看!都给我撞皱了!
她指着自己裙子上一个根本看不出来的微小褶皱,不依不饶,声音又尖又利,瞬间吸引了附近几个顾客的目光。
我皱眉,退后一步避开她乱挥的手: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放屁!
女人声音拔得更高,带着撒泼的蛮横,明明是你推车撞我!想赖账没门!今天不赔钱你别想走!
她一边叫嚷着,一边试图伸手来抓我的胳膊。
34
女人的手带着长长的、镶着水钻的指甲,眼看就要抓上我的胳膊。
超市明亮的灯光下,那张因为酒精和愤怒扭曲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我下意识地又想后退。
就在那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即将碰到我衣服的前一秒——
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带着一股凌厉的风,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抵在了我的喉咙下方!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瞬间刺穿皮肤,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
那绝不是手指!
是一把刀!
锋利的刀尖!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身体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眼角的余光勉强向下瞥去。
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偏深的大手,紧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折叠刀。
刀身不长,但刃口磨得极其锋利,此刻正精准地顶在我的喉结下方,只要再往前轻轻一送……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35
闭嘴。
一个极其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贴着我耳边响起。
带着浓重的烟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阴冷的恶意。
是那个刀手!他就紧贴在我身后!刚才的醉醺醺女人只是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
敢动一下,
那砂纸般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刀尖又往前顶了顶,刺痛感清晰传来,老子就给你放放血。
超市明亮的灯光在这一刻变得惨白刺眼。
高耸的货架像冰冷的峡谷,隔绝了可能的视线。
空气里廉价的香水味混合着身后歹徒身上的烟臭味,令人窒息。
周围的顾客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或者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异样。
我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击着肋骨。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四肢百骸。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喉间那一点冰冷尖锐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完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
36
时间被拉长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刀尖的冰冷和刺痛感是唯一的真实。
身后的歹徒像一块散发着恶臭的磐石,死死地压着我。
那个豹纹裙女人也不叫嚷了,只是站在几步外,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紧张和残忍的兴奋,死死地盯着我。
钱包,手机,
砂纸般的声音贴着我的后颈,刀尖威胁性地又压紧了一分,快点!别他妈磨蹭!老子数三下!
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伸向裤兜。
那里面只有我的旧手机和一些零钱。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裤兜边缘的瞬间——
叮铃铃——
一个极其清脆、甚至带着点欢快节奏的铃铛声,毫无预兆地、突兀地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清晰地穿透了超市的背景音乐和这片角落的紧张死寂。
37
刀尖猛地一顿。
我身后的歹徒似乎也愣了一下,抵在我喉咙上的力道有瞬间的迟疑。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个豹纹裙女人,都下意识地被这不合时宜的清脆铃声吸引,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就在我们侧前方几米远,一排摆满五颜六色儿童玩具的货架尽头。
一个小小的身影,安静地站在那里。
苏晚星。
她今天没穿裙子,而是一身酷酷的黑色连帽卫衣和同色工装裤,脚上是带铆钉的短靴。
栗色的卷发从兜帽边缘俏皮地探出来几缕。
她怀里,依旧抱着那只标志性的白色兔子玩偶。
不同的是,此刻兔子玩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银色的铃铛。
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的。
她歪着小脑袋,大眼睛看着我们这边,粉嫩的嘴里,正慢悠悠地、一下一下地,舔着一根巨大的、彩虹螺旋纹的棒棒糖。
甜腻的糖果气息似乎隐隐飘了过来。
38
超市明亮的灯光下,苏晚星舔着棒棒糖,小小的身影在琳琅满目的玩具货架旁,显得格格不入又诡异莫名。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身后的歹徒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小女孩,抵着我喉咙的刀尖下意识地松了几分力道,似乎在评估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那个豹纹裙女人也愣住了,脸上混杂着酒意、凶狠和一丝茫然。
苏晚星像是完全没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恐怖气氛。
她舔完棒棒糖,小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粉嫩的嘴唇。
然后,那双又大又圆、清澈见底的眼睛,终于慢悠悠地聚焦在我身后。
她的视线,越过了我的肩膀,精准地落在那把抵着我喉咙的刀上。
确切地说,是落在那握着刀、抵在我皮肤上的那只手上。
几秒钟诡异的寂静。
她粉嫩的嘴唇,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甜美、甚至带着点天真的弧度。
弄脏我的江屿,
软糯的童音在寂静的超市角落响起,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一丝好奇的甜腻。
想好怎么死了吗
39
甜腻的童音,吐出的话语却像淬了剧毒的冰针。
超市明亮的灯光仿佛瞬间扭曲了一下。
妈的!哪来的小疯子!
我身后的歹徒最先反应过来,那砂纸般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抵着我喉咙的刀尖猛地收紧,刺痛感尖锐地传来!
想死老子成全你!
他咆哮着,另一只手似乎就要有所动作。
就在他分神吼叫、刀尖因愤怒而抖动的千分之一秒!
变故骤生!
苏晚星身后那片玩具货架的阴影里,毫无征兆地闪出两道鬼魅般的黑影!
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两道模糊的残影!
不是庄园里那些穿着制式西装的保镖!
这两人穿着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动作却凌厉迅猛得如同捕食的猎豹!
其中一个黑影目标明确,直扑我身后的持刀歹徒!
动作快如闪电,一手精准无比地扣住歹徒握刀的手腕,猛地向反关节方向一拧!
40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啊——!!!
歹徒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超市的空气!
他握刀的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那把闪着寒光的折叠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光洁的地砖上。
另一个黑影则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个豹纹裙女人身后。
女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后颈遭到一记精准、沉重的劈砍,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一滩烂泥般软倒下去,被黑影顺势接住,无声地拖向旁边的阴影。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快!太快了!
从我听到歹徒的惨叫,到感觉到身后钳制的力量骤然消失,
再到歹徒像破麻袋一样被那个灰影干脆利落地一个过肩摔狠狠掼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我失去支撑,踉跄着向前扑了一步,手扶住旁边的货架才勉强站稳。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喉咙被刀尖抵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41
我扶着冰冷的货架,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目光越过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手腕扭曲的歹徒,看向前方。
苏晚星依旧站在原地。
她怀里抱着兔子玩偶,棒棒糖还含在小嘴里,粉嫩的腮帮子鼓起一小块。
她微微歪着头,大眼睛看着地上像死狗一样蜷缩呻吟的歹徒,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
然后,她迈开小步子,嗒嗒嗒地走了过来。
黑色的小靴子停在歹徒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她低头,看着歹徒那只被拧成诡异角度、无力耷拉的手,还有地上那摊从他嘴里流出的、混合着血丝的口水。
她粉嫩的小鼻子嫌弃地皱了皱。
啧,一声轻微的、带着十足嫌恶的咂舌声。
接着,她抬起穿着黑色小靴子的脚,毫不留情地、用鞋尖在那歹徒扭曲变形的手腕上,重重地碾了一下。
啊——!!!
歹徒的惨嚎骤然拔高,又戛然而止——
旁边的灰影一脚踩在他后颈,把他彻底踩晕了过去。
42
苏晚星像是没听到那声凄厉的惨叫,也完全无视了脚下彻底昏死过去的歹徒。
她碾完那一脚,小小的脸上恢复了那种近乎天真的平静。
她转过身,抱着兔子玩偶,嗒嗒嗒地走到我面前,停住。
仰起小脸。
清澈的大眼睛看向我的脖子。
那里,被刀尖顶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细小的红点,微微渗着血丝,在白衬衫领口旁格外显眼。
她的目光在那个小小的伤口上停留了两秒。
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粉嫩的嘴唇抿了抿,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莫名地透出一股低气压。
她没说话。
只是伸出那只没抱兔子玩偶的小手,动作有点笨拙地,从自己黑色卫衣那宽大的口袋里,掏啊掏。
掏出来一样东西。
递到我面前。
43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她白白嫩嫩的小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创可贴。
和我之前手指被仙人掌刺伤时,陈管家给我贴的那种一模一样。
超市明亮的灯光照在这枚小小的创可贴上,小熊憨态可掬的笑容显得有些傻气。
我愣住了。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酸又涩。
刚才生死一线的极度恐惧还残留在四肢百骸,冰冷僵硬。
眼前这枚小小的创可贴,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混乱的涟漪。
她……是在担心我的伤口
像上次被仙人掌刺伤一样
可她刚才面无表情碾碎歹徒手腕的样子,还有那句轻飘飘的想好怎么死了吗,
还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那种天真与残忍交织的割裂感,让我大脑一片混乱。
苏晚星见我没动,小手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我的衣服。
她仰着小脸,大眼睛固执地看着我,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了一点,带着点催促的意味。
44
超市的安保人员终于姗姗来迟,刺耳的警笛声也由远及近。
地上昏迷的歹徒和那个女人被迅速控制住。
混乱中,那两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路人早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流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现场,正从容地和赶来的警察交涉着什么,语气平和,滴水不漏。
苏晚星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兴趣。
她只是固执地举着那枚小熊创可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执拗的小脸,看着她小手心里那枚幼稚的创可贴。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恐惧、荒谬、后怕……还有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翻涌。
最终,我还是僵硬地伸出手,从她小小的手心里,拈起了那枚还带着她体温的创可贴。
指尖触碰的瞬间,她似乎满意了。
小脸上那点催促的不耐消失了,粉嫩的嘴角又向上弯起一点点,
抱着兔子玩偶,安静地站在我旁边,像一只找到了栖木的小鸟。
45
警方的笔录、陈管家的周旋、超市的混乱……像一场模糊的背景噪音。
我被苏晚星拉着,坐上了回庄园的车。
车厢里一片寂静。
我靠在座椅上,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身体就像散了架。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意识在清醒和昏沉之间漂浮。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迷迷糊糊间,感觉车子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微凉的夜风吹进来。
一只小手伸过来,轻轻抓住了我的手指。
动作很轻,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我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苏晚星已经下了车,站在车门边,正仰着小脸看我。
庄园门口的灯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没说话,只是用小手拉着我的手指,轻轻往外拽了拽,像在牵一只迷路的大型犬。
我被她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车。
46
她没有带我回主楼,也没有去花厅或书房。
而是拉着我,穿过一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静的草坪,绕过几丛高大的观赏灌木,走到庄园主楼后面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这里有一小片空地,地面铺着防腐木地板。
空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张白色的户外小圆桌和两把椅子。
桌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扁扁的黑色硬盒——和她之前送我新手机的那个一模一样。
苏晚星松开我的手,自己先爬上其中一把椅子坐好。
然后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又指了指桌上的黑盒子,大眼睛看着我。
我拉开椅子坐下,浑身疲惫。
看着那个盒子,心里有点发怵。
又是手机
还是什么新的烙印
她伸出小手,自己打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手机。
是两桶叠放着的……泡面。
最普通的那种红烧牛肉面,超市里几块钱一桶。
旁边还放着两瓶矿泉水。
我愣住了。
47
苏晚星拿起其中一桶泡面,撕开盖子,又拿起一瓶矿泉水,动作有点笨拙但很认真地把水倒进面桶里。倒水的时候,水洒出来一点在桌上,她的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赶紧用袖子去擦。
然后,她把那桶加了水的泡面推到我面前。
又把另一桶和另一瓶水挪到自己面前,依样画葫芦地撕开盖子,倒水。
做完这一切,她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小短腿悬空着,轻轻晃荡。
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桌上那两桶冒着微弱热气的泡面,像是在等待什么重要的仪式开始。
夜风吹过,带来青草的气息。
远处主楼的灯火辉煌,显得这片小角落格外安静。
我看着面前这桶简陋的、泡在冷水里的红烧牛肉面,再看看对面那个穿着价值不菲的黑色卫衣、抱着昂贵兔子玩偶、却一脸认真等待泡面熟的小女孩。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超市里那惊魂的一幕。
荒谬感达到了顶点。
48
泡面的硬块在冷水中缓慢地软化,毫无热气。
苏晚星依旧抱着兔子玩偶,小短腿在椅子边缘轻轻晃荡,大眼睛一会儿看看纹丝不动的泡面,一会儿又看看我,眼神里带着点困惑,像是在奇怪为什么和她在电视里看到的不一样。
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细软的栗色卷发。
我看着她懵懂又固执的样子,看着桌上这两桶注定泡不开的冷水泡面。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像一根被拉扯到极限的皮筋,突然失去了所有张力。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混合着荒诞、后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软,猛地冲垮了堤坝。
我低下头,肩膀控制不住地轻微抖动起来。
不是哭。
是笑。
一种从胸腔深处压抑不住地涌上来的、极其荒谬又苦涩的笑。
声音低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苏晚星似乎被我突然的笑声惊到了。
她抱着兔子玩偶的小手紧了紧,大眼睛疑惑地眨了眨,小脸上露出一点茫然和不解。
她不明白这晚餐有什么好笑的。
49
我笑了几声,胸腔里的那股闷气似乎随着笑声泄掉了一些。
抬起头,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
目光落在苏晚星那张写满困惑的小脸上。
算了。
跟一个连泡面要用开水都不知道的大小姐,还能计较什么呢
我拿起桌上那瓶没开过的矿泉水,拧开盖子。
然后,伸手拿过她面前那桶同样泡在冷水里的面。
不是这么弄的。
我的声音还有点哑,带着点无奈的叹息。
我把她桶里冰冷的矿泉水倒掉一些,只剩下刚好没过面饼的量。
然后,把我手里这瓶新的矿泉水,小心地、缓缓地倒了进去。
冷水冲入冷水,依旧没有热气升腾。
但这似乎让她明白了加水这个步骤。
苏晚星看着我的动作,大眼睛里的困惑渐渐褪去,亮起一点好奇的光。
她学着我的样子,拿起她那瓶水,也小心翼翼地往自己那桶面里加了一点。
然后,她放下水瓶,重新抱起兔子玩偶,小脸上带着一种完成任务的满足感,继续安静地坐着等待。
夜色温柔。
【全文完】
番外:她的疑惑
夜风轻轻吹过,泡面的冷水依旧没有变热。
苏晚星盯着泡面桶,小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似乎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抬头看我,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委屈和困惑:江屿哥哥,为什么它不变软
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因为要用热水。
热水
她歪了歪头,像在思考一个深奥的问题。
嗯,热水。
我点头,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栗色的卷发柔软得像小猫的绒毛。
她没躲,只是眨了眨眼,然后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抱着兔子玩偶就往主楼跑。
等我!
她头也不回地喊,声音软软的,像一只急着去藏松果的小松鼠。
我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没过多久,苏晚星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保温壶,小脸因为跑得太快而微微泛红。
她气喘吁吁地爬上椅子,把保温壶往桌上一放,推到我面前。
热水!她骄傲地宣布,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任务。
我愣了一下,接过保温壶,拧开盖子。
热气瞬间蒸腾而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壶水,大概是陈管家给她泡茶用的。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
谢谢。
我低声说,把热水倒进泡面桶里。
热气氤氲,泡面的香味终于飘了出来。
苏晚星趴在桌上,小脸凑近泡面桶,鼻尖轻轻动了动,像只嗅到食物的小动物。
她抬头看我,眼睛里闪着光:香!
嗯,香。
我点头,把叉子递给她。
她接过叉子,笨拙地卷起面条,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
然后,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好吃!
她含含糊糊地说,嘴角沾了一点汤汁,像只偷吃成功的小花猫。
夜更深了。
我们并肩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吃完泡面。
苏晚星抱着兔子玩偶,小短腿轻轻晃荡,突然开口:江屿哥哥。

以后,她转过头,大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清澈,不准别人碰你。
我一愣。
不准别人伤你。
她又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
我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是占有欲强,也不是任性。
她只是……太害怕失去了。
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好。我低声答应。
她眨了眨眼,然后突然靠过来,小小的脑袋抵在我肩膀上。
江屿哥哥,
她小声说,你是我的。
夜风温柔,星光洒落。
我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轻轻嗯了一声。
后来,我才知道——
她不懂怎么和人相处,不懂怎么表达关心。
她只知道,喜欢的东西,要紧紧抓在手里。
而我,是她唯一想要抓住的人。
再后来——
我教她泡面要用热水,教她吃烧烤要配冰可乐,教她难过的时候可以哭,开心的时候可以笑。
而她,教会了我什么是被人在乎的感觉。
某天夜里,她抱着兔子玩偶,蜷缩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轻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低声说:晚安,星星。
她在梦里蹭了蹭我的胸口,含糊不清地嘟囔:……我的。
我笑了。
嗯,你的。
一直都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