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有件l码的外套,穿上看看合不合适,不行再换。”
贺西洲的声音成功打断夏知意的回忆。
脑海里那道小小的身影渐渐和眼前的少年重合,虽然长相发生了很大变化,欠揍模样却一点没变。
依然那么狡猾奸诈。
夏知意抬眸恶狠狠地瞪了贺西洲一眼,接过外套没细看就穿上。
贺西洲眸中隐有笑意,眼底滑过一抹促狭。
直到穿上衣袖夏知意才发现不对,她无语地甩了甩宽大的袖口,没好气质问:“贺西洲你什么眼神啊?这不就是——”
“之前那套”四个字没来得及出口。
因为贺西洲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夏知意呼吸一窒,他碰过的头顶像是点了把火,烧得脸颊滚烫。
她仓皇退开半步,却无意间从墙角的落地镜里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样。
镜子里的少女,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顶用纸编成的皇冠。
身后,少年喉间逸出一声低笑,语气似有纵溺。
“好看吗?女王陛下。”
-
周六,贺西洲从排球馆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
天际敛去最后一丝光亮,霓虹繁华了京北这座城。
街边的店铺陆陆续续打烊,贺西洲穿过十字路口,正要拐弯进朝阳花园,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苍老迟疑的声音。
“那是西洲吗——”
贺西洲转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站在裁缝铺前,左手举着一条迷彩裤,右手扶着老花镜,微微眯眼看他。
天色已黑,灯光昏暗,她辨认得有些费力。
“哎,是我,”贺西洲应声,走过去轻声问,“魏婆婆,这么晚还没收摊,找我有事么?”
魏婆婆就住在朝阳花园,退休后在巷口开了家裁缝铺打发时间,因为收费便宜,生意十分火爆。
“我正发愁呢,你来得正好,”魏婆婆将手里的迷彩裤递给他,“这个是知意的裤子,裤腰已经改过了。本来让她明天过来取的,这不,我女儿突然打电话来要接我到她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就加班加点弄好了。西洲,你跟知意关系亲,你帮我拿给她吧。”
话毕,笑眯眯地拍了拍贺西洲的手。
她算是看着夏知意和贺西洲长大的,这俩孩子每天放学都会从她铺子门口经过,有时肩并肩有说有笑,有时一前一后,西洲在后面追着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见得少了。
你跟她亲。
贺西洲在心里重复一遍,偏了下头,薄唇微扬,“好,多少钱?”
“邻里邻居的要什么钱,我摆摊是为了打发时间,又不靠这个吃饭,”魏婆婆爽快地摆手,“走吧走吧,早点回家啊。”
“那不行,”贺西洲掏手机,“邻居才更应该收钱,我扫您,码在哪儿?”
魏婆婆没再坚持,“那就给两块钱吧,码?什么码?”
贺西洲瞥了眼桌上的老年机,放下裤子,“您等我一会。”
“好嘞。”
贺西洲转身进了旁边的便利店,两分钟后从里面出来,手里多了一瓶阿萨姆和几张纸币。
他往魏婆婆手里塞了两块钱,魏婆婆揣进兜里,乐呵呵地问:“你替知意付钱,她会不会有意见呐?”
“不会,”贺西洲重新拿起裤子,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您不是都说了么,我跟她亲。”
回家路上,贺西洲抻开裤子仔细看了看,伸手比划一下腰围,轻轻啧一声。
腰这么细。
今晚的月亮很圆,清朗的月光映得大院里每一片香樟树的叶子都微微发亮。
也许是月色太美,勾起了贺西洲不少回忆。
小时候夏知意是个社交悍匪,喜欢到处串门,街坊邻居家总有她落下的东西,有时候是书本,有时候是零食玩具。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把东西交给他,让他拿给夏知意。
大院里那么多小孩,大人们好像都默认了他和夏知意关系最近。
贺西洲虽然嘴上嫌弃夏知意是个马虎鬼,但每次都会答应下来。
然后夏知意继续丢三落四,他继续帮她擦屁股。
一直到后来分开。
贺西洲脑海里又浮现魏婆婆那句“你跟她亲”。
他发现,小时候他很讨厌这种事情,总嫌她是个麻烦精,现在却莫名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
好像四年过去,他们还是和曾经一样。
但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贺西洲自己都没察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愫慢慢在胸腔里萦绕。
只有柔和的月光,映亮了少年唇边绽开的薄薄笑意。
小花园里坐着两个中年妇女在乘凉,其中一位朝贺西洲打招呼,“小贺回来啦?”
“孙阿姨,”贺西洲朝她点头,举起胳膊晃了晃迷彩裤,“对,夏知意的。”
孙阿姨:“”
不是,谁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