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里路,哪里是一气就能跑到的。
赵凤春的计划可谓漏洞百出。
平时就缺乏锻炼,能一口气跑出十里二十里的,就已经算体质好的。
谁知,那些海寇仍然追在身后,不离不弃。
亲卫营的军卒,只能拼命继续跑。
双方比拼着耐力和速度。
三十多里路时,身后终于不见了追兵,几乎是所有军卒,都摔倒在土地上,只剩了口鼻还在喘气。
那些骑马的军官,跑得太快,蹽出去太远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才勒住战马,回头观望。
身后一片漆黑,根本啥也看不见,也听不到有军卒跑过来的脚步声。
几十个军官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侯盛的战马好,跑得比别人都快,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他才勒住战马,喘着粗气,四处观察。
夜风微凉,满身是汗的侯盛却觉得心里更凉。
这是策划了一次什么样的战斗?
到底得蠢成什么样子,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诱敌。
不过,他回忆起刚才的经过,也是浑身发抖。
从乾城内冲出来的还是人么?
一个个面容凶狠,行动疯狂,犹如一头头饿狼。
侯盛在旷野中愣怔了半晌,调转马头,往回跑去。
他不能丢下队伍不管,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去,还不得让赵凤春扒了皮。
侯盛往回跑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有稀稀拉拉的骑马的亲卫营军官出现。
再往回跑,越来越多的军官,同时也出现了步卒,都仰面躺在杂草地上,生死不知。
侯盛立刻下令,让军官们召集自己的部队,统计战损。
敌人没有诱惑成功,人马得带回去。
天色渐渐泛起了白,各队的军卒也渐渐集中起来,大小军官忙着来回跑动,整队统计人数。
当侯盛听到报告后,面沉似水,心中惶然。
只有片刻间的冲阵接敌,就死了近两千人?
最终统计结果是,不见了一千八百三十五人。
眼前的军卒,歪歪扭扭地站在旷野中,神情疲惫,军装混乱,手里的武器十不存一。
侯盛一度怀疑,这还是那个军容整齐,刀枪明亮,旗帜鲜明的御林军亲卫营吗?
身后没了追兵,他们可以从容往回走了。
啥事也没办成,就死了两千。
侯盛满怀心事,琢磨着该如何回去向赵凤春交代。
事情想得好简单,可真要施行起来,却是面目全非,根本就是两码事。
没办法,侯盛硬着头皮带了三千多人马,绕过巽城,来到坎城东边的京都城西门。
早有御林军亲卫营统领赵凤春等在城楼前,满怀期望地看着从远处迤逦归来的亲卫营队伍。
瑞王爷还在等他的消息,京都城能不能解除困境,就看他亲卫营能不能把镇西军拖下场了。
三千疲惫之师,拖拖拉拉地来到护城河前,赵凤春连忙下令放下吊桥,迎接这些功臣入城。
赵凤春骑了战马,来到城门前,等着侯盛的报告。
侯盛挥手让部队入城,自己则来到统领跟前。
“大人,折了两千人。”
赵凤春摆手:“说说情况,镇西军可曾参与战斗?”
侯盛咂摸着嘴唇:“大人,天太黑了,叛军追得又急,实在是没看清啊。”
赵凤春疑惑地看着侯盛的神色。
“你们路过巽城时,叛军追过来了么?”
“好像是追过来了,打不过他们啊,大家都闷头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追兵。”
“嗯?难道是叛军被镇西军打回去了?”
侯盛眼睛一亮:“很有可能啊大人,不然叛军怎么会轻易放过我等。”
赵凤春摩挲着下颌:“那就是了,巽城的镇西军见你们被叛军追得急,便出城对叛军下了手。”
“对,就是如此了。”
“咱们死了两千?”
“差不多两千。”
“操,这些叛军下手真狠。”
两人策马往城里走去,边走边完善着此次任务的过程和详细情节。
时间不久,一份详细的战报,便摆在了瑞王的书案上。
战报写得有鼻子有眼的,瑞王一时觉得下一刻,叛军该是报复性地对镇西军驻守的巽城进行攻击。
如果镇西军被拖进来,连锁反应,胡进才的部队就该动一动。
胡进才受损后,林丰肯定会坐不住...
瑞王看着战报,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
一拍书案:“嘿嘿,孤就不信,你林丰能让自己的镇西军吃亏。”
正琢磨到高兴处,赵圭匆匆跑了进来。
他带了一部分护卫,冒死冲开叛军的围困,回到了京都城内。
一见瑞王,立刻大声喊着。
“王叔,咱扛不住了,叛军攻势太猛,人马太多,军卒伤亡惨重,再无援军,坤城就要失守。”
瑞王看着一身血污的赵圭,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
“还能不能再撑半日?”
“差不多吧,估计很悬。”
瑞王起身,在书房内转着圈子。
“实在不行,就全军突围,退回京都城。”
赵圭哭丧着脸:“王叔,就算退回来,结局一样,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瑞王摆手:“不,孤已经想办法让镇西军参与进来,时间不会太久,他们必然有所行动。”
赵圭顿时兴奋起来。
“真的!王叔太英明了,如果镇西军下场,那结局可就大不一样了。”
瑞王也很得意,捋着胡须笑道。
“只是略施小计而已,怎能让镇西军置身事外呢。”
赵圭不顾身上的伤痛。
“王叔,您给说说,是怎么说动镇西军的?”
瑞王瞥了一身血污的赵圭一眼。
“先去处理伤势,此事过后再说,等有结果后,你便知道了。”
赵圭这才觉得浑身疼的不行,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瑞王连忙喊人进来,将他搀扶出去。
坤城的指挥部内。
马步轩脸色苍白,紧张地站在窗口处,翘首看着外面。
他已经让赵圭冲出包围,前往京都城求援。
若再无援兵,坤城被破,自己可就完蛋了。
鞠朝越、魏明等将领,已经在城头坚守了一天一夜,叛军的攻势一波比一波猛烈。
城上城下躺了无数军卒的尸体,战况十分惨烈。
数万御林军卒,已经没日没夜地守在城头,因人手不够,他们根本无法轮班休整。
这样的战斗强度,很难撑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