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修真小说 > 青冥非剑,花开满径 > 第10章
灵墟山的雾真的变了颜色。
沈清辞站在药圃边,看着晨露从新绽的雏菊花瓣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金芒。那些曾被寒雾笼罩的土地,如今像铺了层碎雪,三百年前无妄峰的雏菊种子,在离火草的余温和冰魄珠的寒气交织下,竟在灵墟山扎了根。
“鼎身的纹路又亮了些。”楚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捧着个青瓷盆,里面栽着株刚从无妄峰移来的镇魂花,银白的花瓣上还沾着焦土的痕迹。
沈清辞回头时,正撞见他袖口露出的绷带——韩烈最终放了他们,却在楚珩背上留下了道深可见骨的伤,玄夜派来的医妖说,这伤至少要养三个月才能彻底愈合。
“别总动灵力。”她伸手接过花盆,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腕,那里还留着被噬魂藤勒过的红痕,“师父说聚魂鼎的事让玄天宗自己内乱去,我们不必掺和。”
墨渊此刻正在山巅的旧屋整理典籍。寒蚀咒解开后,他的记忆像被春雨浸润的种子,渐渐冒出新芽,只是那些关于三百年前的片段,总带着灼人的痛感。他说要在灵墟山重开药庐,教世人辨认“青冥雏菊”——这是他给那种花取的新名字,既念着聚魂鼎的渊源,也想着该让过去的恩怨,像花一样落地生根。
山脚下突然传来铃铛声。沈清辞拨开雾霭望去,只见个灰袍老者拄着拐杖走来,青铜眼罩在阳光下泛着光,正是鬼手前辈。他身后跟着个少年,眉眼间有韩烈的影子,却带着股未脱的稚气。
“这是韩烈的小儿子,韩砚。”鬼手将少年往前推了推,“那老小子遣他来学药,说要赎三百年前的罪。”
韩砚怯生生地递上只药篓,里面装着半篓刚采的青冥雏菊:“沈姐姐,楚哥哥,我爹说……说让我跟着你们种药,再也不碰剑了。”
楚珩接过药篓时,指尖触到少年掌心的厚茧——是常年练剑磨出来的,此刻却捧着娇嫩的花瓣,像捧着稀世珍宝。“灵墟山的雾养人,也养药。”他忽然笑了,“从明天起,跟我学辨识毒草吧。”
沈清辞看着韩砚眼睛亮起来的样子,突然想起师父说的那句话:“仇恨像噬魂藤,你越挣,它缠得越紧。”三百年前的债,或许真的该用三百年后的花来还。
暮色漫上山头时,玄夜的黑色轿子落在了药圃前。妖王依旧穿着黑袍,只是周身的妖气淡了许多,他从轿子里取出个白玉盒,里面盛着颗莹白的珠子。
“这是‘回魂露凝结的珠,能消楚小子背上的疤。”玄夜的目光扫过满圃雏菊,竖瞳里竟泛起柔和的光,“墨渊那老东西呢?说好的三百年之约,躲着不见?”
“师父在炒药。”沈清辞接过玉盒,指尖触到盒子上的雏菊暗纹——是玄夜特意让人刻的,“他说当年欠你的救命之恩,用这圃药来还。”
玄夜突然低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鸟雀:“他还是这么迂腐。”他转身走向轿子,却在轿帘落下前回头,“告诉那老东西,万妖岭的雏菊开了,下次该他去做客了。”
轿子化作道黑影消失在雾中时,墨渊正站在药庐门口,手里捧着罐刚炒好的药茶。他的白发在暮色中泛着银光,左胸的伤疤已经淡成浅粉色,像朵盛开的雏菊。
“玄夜还是老样子。”他将药茶递给沈清辞,茶香里混着雏菊的清甜,“当年若不是他偷送聚魂鼎残片,我怕是活不过那场大火。”
沈清辞接过茶盏,看着远处楚珩正教韩砚包扎药草,鬼手前辈坐在石凳上眯眼打盹,山风送来万妖岭的气息,混着灵墟山的雾,酿成一种奇异的甜香。
“师父,您说的归途,就是这里吗?”她轻声问。
墨渊望向满圃雏菊,目光悠远:“有花,有人,有等待的人,也有回来的人——这就是最好的归途。”
聚魂鼎此刻正悬在药庐的房梁上,鼎身的雏菊纹路在暮色中流转着微光,像在诉说着三百年的风雨,也像在见证着此刻的安宁。沈清辞忽然明白,所谓青冥非剑,心之所向,原来不是指某个地方,而是指一群人守着同一片花,等着同一个春天。
夜深时,楚珩的剑放在药案上,剑身映着窗外的月光,也映着旁边摊开的药书。沈清辞在灯下写着新的药经,扉页上画着一朵雏菊,旁边题着行小字:
“三百年前的火,烧不尽三百年后的花。”
窗外的雾轻轻晃动,带着雏菊的香气,漫向更远的地方。那些关于剑谱、关于聚魂鼎、关于三百年恩怨的故事,终于在灵墟山的花影里,落下了温柔的帷幕。而新的故事,正随着每一片舒展的花瓣,悄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