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走哪条路？”台青问。
从陈家出城去城外雪岳山灵云寺，可以走两条路，一条近路，但有些陡峭危险，一条绕路，但平坦安全。
“从城西走吧。”陈芫道。
她并不知道温宅在什么位置，但结合她对雪岳县的了解，城东这片区域住着当地大族，而雪岳县没有大户姓温。
城南，则住的大部分是商户，作为雪岳县县尊的女儿，没少商户明里暗里讨好她，企图通过她靠近陈慕棅。
在这些人家里，她也没听说过有姓温的。
那么，只剩下城北，和城西的住户了。从西城门出城前往灵云寺，需要经过城北、城西两个地方。
陈进得到消息比她早，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去过温家，就算没去过，那他什么时候去？
这是个不确定的因素，她没有时间慢慢找，得快，再快！
牛车哒哒的在街道上走，两边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距离陈家极远后，陈芫从车上跳下来。
“兄长的事好像有些严重，我得买些上好的香烛过去，这里不太方便停车，紫柳，你先将车驾去城门口等我，我买好了过去。”
“是，女郎。”
紫柳从不多问，直接执行命令，架着牛车便走了。
“我在这里逛逛，台青，你去帮我买香烛。”陈芫又吩咐。
“可是婢子走了，就没人照顾女郎了。”台青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事？”陈芫神色坚持，不容拒绝。
有【三从四德】和【亡灵意志】在，她现在胆子大了很多，不太怕了。
而且，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瞒着陈进做接下来的所有事了。
她要每一步走抢在他面前，让他永远与改变命运擦肩而过，等玩腻了，再居高临下地告诉他，让他知道输得有多彻底！
“婢子很快就回来。”台青知道劝不住女郎，小跑着去了。
陈芫目送她离开后，慢悠悠走进了家成衣店。
雪岳县不大，开铺子做买卖的，基本都认识县尊驾的女郎和郎君。
陈芫一走进成衣铺，成衣铺的老板鱼三娘就笑着行礼了。
“女公子要买衣裳？看上了哪件，若有看上的，女公子直接提，我让人直接送府上去。”
“我打算去寺里给兄长祈福，可若只是单单添香油钱，怕菩萨觉得我心不诚，老板，给我来一套做农活时穿的，我打算去灵云寺山脚，把山脚的山路给扫干净。”
陈芫扯了个借口，反正以后要出门的时日多着呢，扫路她能扫到猴年马月，保证日日能出门。
鱼三娘一听，都替陈进感动了。
她忙不迭点头，“三公子与大公子兄妹情深，菩萨定会感动，定会保佑大公子的。”
话说完，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便递了过来，“女公子，二百三十文。”
陈芫：“……”
她在鱼三娘感动的目光中付了二百三十文，又借铺子里的里屋换了衣裳才走。
“女公子对兄长可真好，说要去扫路就去扫路。”鱼三娘恭维着，将陈芫送出了门。
换好衣裳，陈芫在不远处的摊位上又买了竹帽，将大半部脸遮住，才开始找温家。
雪岳县是边陲下县，能穿得起绫罗绸缎的，不超过二十家，哪怕是这二十家，也大部分都省着穿，大街上见到最多的，是老百姓穿的粗布麻衣，有灰色的，灰白色的，洗得发白的。
换了衣裳，戴上大家都戴的竹编雨帽，她很快便隐入人群，极难分辨了。
半个时辰后，
城西，凌枫巷，温宅。
陈芫望着那斑驳的门扉，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陈进有没有来过这里，若来过，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
若没来过……
陈芫上前两步，直接敲门。
猜测有什么用？
来过，或者没来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刚才在路上买了把匕首放在游戏背包里。
现在她有三样保命手段，匕首＋【三从四德】＋【亡灵意志】。
随着敲门声响起，不多会，温宅那破败掉漆的木门被打开，一名眸光阴鸷的少年探出头来。
少年十六七岁模样，脸上有密密麻麻的麻子，像是天花落下的。
他的身量比同龄人要高些，无法泯灭于芸芸众生的清冷气质，将他身上的粗布麻衣衬得名贵了几分。
“你找谁？”少年张嘴就是公鸭嗓，如同破锣在耳边敲响，难听极了。
不过陈芫有种直觉，直觉那满脸的麻子不是真的，那破锣嗓音，也是伪装。
一个要伪装自己的人，那就有故事了。
难道，他就是永王的儿子，赵望川？
不确定，进去确定一下。
“不想暴露身份，就让我进去。”
她压下紧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饶是有匕首、【三从四德】、【亡灵意志】，第一次搞事情的她，还是避免不了的紧张。
然而，少年比她还紧张，闻言的瞬间，立刻如临大敌，阴鸷的眸子里，杀意翻涌。
他左右看了眼，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警惕道：“进来。”
陈芫一步踏进院门，双脚都踩在院内的瞬间，立刻发动了【三从四德】。
【叮！天赋技能使用成功，目标赵望川将在一件大事、感情、身体三个方面依从于你，请在十五分钟内说出你的三个要求。】
【叮，你已在目标赵望川身上得到铜钱*1、秘密*1、拐枣*1、黄芪*1】
陈芫：“……”
她查看了下已经出现在游戏背包里的东西，有些无语。
这个赵望川真的好穷！
不过，这个技能真的好不错，竟然能直接确定对方的身份。
就算发动技能后没能得到东西，但确定了对方身份，也很了不起。
不由得，陈芫对【三从四德】更满意了。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刚查看完游戏背包，陈芫脖子上边被一把匕首抵住了，握住匕首的人正是赵望川。
他虽然很瘦，但极高，比陈芫高一个头，力气也很大，匕首抵住陈芫脖子的瞬间，她整个人也被抵到了墙上。
感受到匕首的锋利的冰凉，陈芫心底升起一股怒意。
她恨脖子不安全的感觉！
当即，她在心里默默提了要求：赵望川，后退！
要求提出，赵望川感觉自己有股后退的冲动，并且这种冲动刚冒出来，脚就已经先一步动了，他的身体正在后退。
从匕首的威胁中脱离出来，陈芫马上又提了第二个要求，[信任我，不怀疑我。]
在心里默念完第二个要求，她不敢耽搁时间，立刻开口道：“先别管我是谁，我知道你的母亲重病垂危，我是来救你母亲的。”
在纳闷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要退走的赵望川，闻言猛地瞳孔一震，满是麻子的脸，激动无比。
他将手里的匕首一扔，就冲了过来。
“当真？”
看到他扔匕首的那一刻，陈芫放心了很多，技能再次起效果了。
不愧是你啊，【三从四德】！
陈芫放松了些，但并未放松警惕，她一边盯着赵望川，一边余光打量起小院。
一进的院子，没什么名贵的家具和花草，且乱糟糟的，像是许久未打理过了。
凌乱的院中，药味浓烈，正屋门前摆放了个炉子，炉子上煎着药。
望着那袅袅水汽，结合赵望川身上并没有穿孝服，陈芫暗暗松口气，幸好，幸好永王妃还没死，不然就少了个筹码。
“你带我去看看。”她沉声道。
赵望川闻言瞬间就有些怀疑，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会治病？
可这念头一起，便有股霸道的说服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说服力，让他很快就抛开怀疑，选择了信任。
他将这种信任当做死马当活马医。
母亲已经油尽灯枯了，万一她能治好呢？
放她进去看看，又没什么损失。
“跟我来。”
他走几步来到正屋门前，并且打开了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陈芫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在药味里，似乎还混杂着屋子的霉味。
住在这样的环境里，难怪王妃熬不到永王荣登大宝的那天。
味道虽难闻，陈芫却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蹙过的眉梢，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她跟在赵望川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很昏暗，赵望川点了桐油灯，才有一点点亮光。
“现在是盛夏，你把门窗关这么严实做什么？快打开门窗，散散气味。”
“川儿，是谁来了？”
赵望川还没接话，床上躺着的永王妃郑秀敏先开口了。她气若悬丝，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去的感觉。
听到声音，赵望川立刻走了过去，轻声回道：“母亲，是一位……大夫。”
听出儿子的犹豫，郑秀敏倒没怀疑陈芫的身份，而是觉得自己果然没救了。
想到自己九死一生十几年，临到死，也没能平反昭雪，便觉憋屈。
不由得，她悲从中来。
“不中用了，别花那冤枉钱。”她虚弱道，语气中，满是不甘和不舍。
“母亲，儿子找到活干了，下个月开始，每个月能有五百文钱，您一定能好起来。”赵望川不忍看床上母亲苍白的脸，他视线避开，只为她掖好被角。
盛夏七月，健康的人盖五斤重的被子，痱子都能捂出来，可郑秀敏却仍旧觉得阴寒无比。
陈芫已经看清楚她的情况，饶是不懂药理，也能闻到，床上躺着的人似乎都隐约有死人的腐烂气息了，确实已时日无多。
“附近有名的大夫都找过了吗？”她问，声音很低。
赵望川听到了，他点点头算作回答。
“我可以试试，但不保证能治好。”陈芫道。
此话出口，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来看过的大夫，都是这么说的，没有一个人敢保证能治好，都只说试一试。
“我需要准备准备，下午我再来找你。”陈芫道。
准备是不用做准备的，只是天赋技能还在冷却。
“好。”赵望川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信任她，但就是有个声音告诉他，要信她，不信会后悔。
陈芫从温宅出来，第一时间查看了游戏背包里，从赵望川那里得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