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屿把钻戒推到我面前。
钻石很大。
灯光下闪得人眼花。
晚晚,嫁给我。
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像要把我吸进去。
我后背发冷。
手心全是汗。
陈屿,我们分手吧。
戒指盒啪地合上。
他嘴角还弯着。
眼神已经冷了。
你说什么
我指甲掐进肉里。
我说,分手。
他慢慢站起来。
影子把我整个罩住。
理由
你控制欲太强了。
我查你手机是关心你。
在我车里装定位器也是关心
他脸色变了变。
你发现了
昨天洗车看到的。
我往后退。
鞋跟抵到墙角。
向晚,你离不开我的。
他伸手摸我头发。
我猛地偏头躲开。
我能。
你试试。
他捏住我下巴。
力道很大。
疼...
知道疼就别惹我生气。
他拇指蹭我嘴唇。
乖,把戒指戴上。
我盯着他眼睛。
陈屿,你病了。
对,你是我的药。
他低头要亲我。
我抬起膝盖。
狠狠顶在他胯下。
他闷哼一声松开手。
我拉开门就跑。
高跟鞋都甩飞了。
光脚踩在楼道里。
凉得刺骨。
身后传来他压抑的怒吼。
向晚！
我躲进闺蜜林小雨家。
三天没出门。
手机卡拔了。
用她备用机点外卖。
至于吗
林小雨嗦着粉。
他真那么吓人
我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
他电脑里有我所有社交账号密码。
连我小学作文比赛奖状都扫描存档。
林小雨筷子掉了。
卧槽...病娇啊！
门铃突然响了。
我们同时僵住。
猫眼里。
陈屿捧着一大束白玫瑰。
西装笔挺。
晚晚,我知道你在。
林小雨捂住我的嘴。
物业吗我们没点外卖。
小雨,开门。
陈屿声音很温和。
或者我让保安来开。
林小雨骂了句脏话。
疯子！
她转身抄起扫把。
我按住她发抖的手。
你躲卧室去。
不行...
快去！
我把她推进屋。
深吸一口气。
拧开了门锁。
陈屿把花递过来。
你最喜欢的白玫瑰。
我没接。
跟踪器装小雨车上了
他笑了。
你还是这么聪明。
花被强行塞进我怀里。
刺扎进手心。
跟我回去。
陈屿,我们结束了。
他脸上的笑没了。
因为我爱你
因为你要把我勒死！
我扯开高领毛衣。
脖颈上指痕还没消。
上次吵架你掐的。
他瞳孔缩了一下。
那天我喝多了...
上上次灌醉我查手机。
上上上次把我反锁在家。
这他妈叫爱
花摔在地上。
花瓣散了一地。
他盯着那片狼藉。
我改。
你病了,得治。
你就是我的药。
他又说这句。
我浑身发冷。
我不是！
跟我回家。
他伸手抓我手腕。
我抄起鞋柜上的花瓶。
砰！
砸在他脚边。
瓷片飞溅。
滚！
他低头看着裤脚的水渍。
再抬头时。
眼睛红得吓人。
好。
你别后悔。
林小雨抖着手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
家庭纠纷
前男友纠缠。
我亮出手臂的淤青。
他动手了
之前掐过我脖子。
警察皱眉做记录。
有就医记录吗
...没有。
监控呢
当时在楼道。
没监控就难办。
警察合上本子。
建议你们私下调解。
林小雨急了。
他这是非法闯入！
她主动开的门。
警察指指我。
而且没造成实质伤害。
他们走了。
留了张调解书。
林小雨气得踹门。
什么玩意儿！
我盯着满地碎片。
帮我找个房子。
啊
越远越好。
新家在城北老小区。
没有电梯。
墙皮掉渣。
但便宜。
我用现金付了半年租金。
二手市场淘了家具。
白天在便利店打工。
晚上去烧烤摊串签子。
累得沾床就睡。
挺好。
没空想陈屿。
发工资那天。
我买了瓶廉价红酒。
对着月亮举杯。
自由万岁。
楼下突然有车鸣笛。
黑色宾利。
车牌尾号四个8。
我手一抖。
酒洒了一身。
陈屿靠着车门。
西装革履。
和破旧小区格格不入。
过得开心吗
他笑着问。
像老朋友寒暄。
托你的福。
我攥紧酒瓶。
瘦了。
他伸手想碰我脸。
我后退一步。
有事说事。
下个月我生日。
关我屁事。
来陪我。
做梦。
他点点头。
那个烧烤摊...
我猛地抬头。
你动他们试试！
他笑了。
看你表现。
宾利开走了。
尾气喷了我一脸。
我请了三天假。
坐大巴去了临市。
在民宿刷招聘软件。
老板娘探头。
小姑娘,有人找。
陈屿坐在院子里喝茶。
石桌上还摆着茶具。
你怎么...
你买票用身份证了。
他推过一杯茶。
碧螺春,你爱的。
我没碰。
阴魂不散。
跟我回去。
除非我死。
茶杯顿在桌上。
茶水溅出来。
非要这么绝
是你逼我的。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
突然笑了。
好。
如你所愿。
陈屿消失了。
朋友圈停更。
公司动态也停了。
林小雨神秘兮兮凑过来。
听说他住院了。
关我什么事。
我低头串肉串。
竹签扎进指头。
血珠冒出来。
说是抑郁症。
装的。
我舔掉血渍。
这次真不是。
林小雨翻出朋友圈截图。
共同好友发的病房照。
陈屿穿着蓝条纹病号服。
瘦脱了形。
手腕缠着纱布。
配文：情字害人。
我划过去。
苦肉计。
万一是真的呢
死了更好。
林小雨瞪大眼睛。
晚晚你...
他掐我的时候。
把我锁阳台淋雨的时候。
查我每笔消费记录的时候。
想过我会死吗
铁签子掰断了。
手心划出血口子。
便利店夜班。
凌晨三点。
我靠着货架打盹。
风铃响了。
欢迎光...
我僵在原地。
陈屿站在门口。
穿着皱巴巴的衬衫。
胡子拉碴。
手里拎着蛋糕盒。
生日快乐。
他声音沙哑。
我生日上个月。
我的。
他把蛋糕放收银台。
以前都是你陪我过。
现在不是了。
我去拿扫帚。
东西拿走。
他按住我手腕。
就十分钟。
放手。
求你。
他眼睛通红。
不像演的。
我抽回手。
两分钟。
他拆开蛋糕。
插上蜡烛。
二十八了。
嗯。
没有你这一年。
我生不如死。
打火机啪嗒响了几次。
火苗才窜起来。
许愿吧。
你消失。
他笑了。
除了这个。
那就没得聊。
我去拉卷帘门。
我病了。
他声音发抖。
知道。
治不好。
活该。
烛火晃了晃。
他们让我吃药。
吃啊。
吃了就能忘记你。
挺好。
他猛地抬头。
你舍得
放鞭炮庆祝。
蜡烛噗地灭了。
青烟往上飘。
向晚。
他站起来。
我放过你。
卷帘门拉到底。
外面传来引擎声。
我蹲下去。
把脸埋在膝盖里。
冰柜嗡嗡响。
奶油蛋糕化成一滩泥。
林小雨约我逛街。
真分了
嗯。
他好了
不知道。
我试了条红裙子。
好看！
镜子里的人很陌生。
就它吧。
刷卡时手抖。
密码输错两次。
紧张什么
林小雨笑我。
怕他查账单
我愣了下。
对啊。
再也不用怕了。
新工作面试很顺利。
少儿美术机构。
老板是个和善的大姐。
明天就能上班。
谢谢！
出大厦时脚步轻快。
阳光暖洋洋的。
手机震了下。
陌生号码。
抬头。
我下意识抬头。
对面咖啡厅。
陈屿坐在窗边。
举了举咖啡杯。
口型在说：恭喜。
我转身就走。
他追出来。
躲我
阴魂不散。
偶遇。
放屁！
他笑了。
脾气还是这么爆。
离我远点。
不行。
他拦住我。
病好了。
恭喜。
你治好的。
关我屁事。
我绕开他。
向晚！
他喊了一声。
我不缠你了。
真的
嗯。
他递过一张名片。
有事打给我。
不会打。
最好别打。
他退后两步。
再见。
再也不见。
生活步入正轨。
教小朋友画向日葵。
租了带阳台的房子。
养了盆多肉。
林小雨说我气色好多了。
真走出来了
早该这样。
我浇着多肉。
手机亮了下。
微博推送本地新闻。
陈氏集团总裁捐赠百万建校。
配图里陈屿在剪彩。
西装革履。
笑容得体。
手腕上没纱布了。
我划过去。
多肉冒出个新芽。
机构团建去爬山。
下山时崴了脚。
组长送我去医院。
韧带拉伤。
得静养。
组长愁眉苦脸。
课怎么办
我安排代课。
身后有人说话。
陈屿站在诊室门口。
白大褂里套着西装。
陈总组长惊讶。
碰巧。
他看了眼我的脚。
需要复健。
不麻烦陈总。
我扶着墙要起来。
被他按回去。
我是医生。
他指指胸牌。
今天坐诊。
组长眼睛亮了。
那麻烦您了！
应该的。
他蹲下来按我脚踝。
这疼吗
...疼。
得冰敷。
他起身写单子。
去缴费吧。
组长忙不迭去了。
诊室只剩我们俩。
转行当医生
捐了栋楼。
他撕下缴费单。
顺便体验生活。
无聊。
比跟踪你有意思。
我噎住了。
他笑起来。
开玩笑。
不好笑。
脚肿成馒头了。
他递过冰袋。
自己按着。
谢谢。
客气。
复健很痛苦。
陈屿每周三坐诊。
每次都亲自指导。
弯膝盖。
疼...
忍着。
他面无表情。
想变瘸子
我咬牙往下蹲。
冷汗直冒。
很好。
他递来毛巾。
下周继续。
能换医生吗
不能。
他摘掉听诊器。
我专治疑难杂症。
我脚没病！
心病。
他指指胸口。
我这里也有。
活该。
嗯。
他笑了。
报应。
脚好得差不多时。
机构搞亲子活动。
需要个助教。
组长央求。
就半天！
我架不住磨去了。
会场乱糟糟的。
小朋友追着气球跑。
小心！
有个孩子冲向电源线。
我冲过去抱开他。
自己绊到电线。
整个人往后倒。
预想的疼痛没来。
有人从后面接住我。
松木味香水。
谢...
我转头僵住。
陈屿抱着我。
手臂稳稳的。
助教
他挑眉。
陈总来视察。
组长跑过来。
捐的画具到了！
陈屿松开我。
嗯。
他指指我脚。
刚好就折腾
意外。
我去追乱跑的孩子。
他在后面笑。
慢点跑。
瘸不了。
活动结束收拾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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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还没走。
请你吃饭。
不用。
谢你接住孩子。
分内事。
那谢你治好我。
他拉开车门。
餐厅订好了。
陈屿。
我站定。
我们没关系了。
朋友也不能吃饭
不能。
他点点头。
好。
车开走了。
我坐公交回家。
路过那家餐厅。
靠窗位置空着。
桌上两副餐具。
入冬时。
林小雨结婚。
我是伴娘。
捧花一定扔给我啊！
知道啦。
化妆间门被敲响。
新娘好了吗
马上！
林小雨突然抓住我。
陈屿来了。
我手一抖。
粉饼掉地上。
他包了大红包。
哦。
说...祝你幸福。
睫毛膏戳到眼皮。
挺好。
你真放下了
早放下了。
我捡起粉饼。
补好妆。
镜子里的脸很平静。
婚礼很热闹。
扔捧花环节。
林小雨拼命朝我眨眼睛。
花束划出抛物线。
突然被人截胡。
陈屿站在人群里。
稳稳接住捧花。
哇哦！
起哄声四起。
他穿过人群走来。
把花递给我。
抢到了。
给我干嘛
沾喜气。
司仪凑过来。
先生单身
嗯。
那得抓紧啊！
众人哄笑。
我抱着花。
像抱了块炭。
我去补妆。
逃进洗手间。
出来时他在走廊等我。
躲我
没有。
捧花...
陈屿。
我打断他。
别这样。
怎样
装深情。
他笑容淡了。
你觉得我在装
不然呢
病好了就开始演。
演温柔体贴。
演深情款款。
演偶遇巧合。
累不累
他盯着我。
眼神慢慢冷下来。
你觉得都是演的
是。
如果我病没好呢
那就去治。
治不好。
他往前一步。
见到你就发作。
离我远点。
做不到。
陈屿！
向晚。
他抓住我手腕。
我试过了。
放过你。
也放过自己。
可不行。
他手指冰凉。
我忘不了你。
那是你的事。
我甩开他。
捧花掉在地上。
花瓣散了。
林度蜜月前找我。
陈屿给我打过电话。
嗯。
问你怎么搬家了。
拉黑他。
他好像真变了。
我削苹果。
狗改不了吃屎。
你脚伤他偷偷来看过。
知道。
你生日那天。
他在楼下站到天亮。
苹果皮断了。
小雨。
我抬头。
他掐我脖子的时候。
你在门外哭。
记得吗
她眼圈红了。
记得。
那根手指印。
我涂了三天遮瑕。
现在他站几晚。
我就该感动
我不是...
我差点死在他手里。
苹果塞进她嘴里。
吃你的蜜月餐吧。
新家暖气不足。
我感冒了。
请了假在家昏睡。
门铃响个不停。
谁啊...
我裹着毯子开门。
陈屿拎着药袋站在外面。
小雨说你病了。
死不了。
他挤进来。
发烧了
手贴在我额头。
别碰我！
我挥开他。
眼前一黑。
往前栽倒。
再醒来在床上。
窗帘拉着。
床头有杯水。
陈屿趴在桌边睡着了。
电脑屏幕亮着。
文档标题：
偏执型人格障碍治疗记录
我轻轻下床。
凑近看。
满屏都是我的名字。
治疗日记。
3月12日,停药反应严重。
呕吐,幻觉,看见晚晚在阳台。
她骂我活该。
4月7日,复诊。
医生说需要情感替代。
试了,没用。
5月20日,她生日。
在便利店外看她。
瘦了。
想抱她。
不能。
会吓跑。
7月15日,脚伤复健。
她疼得冒汗。
想替她疼。
...
翻到最近。
12月3日,小雨婚礼。
接住捧花了。
给她了。
她不要。
撕了病历。
治不好。
认命。
放过她。
也放过自己。
最后一条。
到此为止。
我合上电脑。
声响惊动了他。
醒了
他揉揉眼睛。
量体温。
体温计递过来。
为什么偷看
他指电脑。
好奇。
现在知道了
嗯。
还觉得我演吗
我没说话。
他笑了下。
粥在锅里。
走了。
门轻轻关上。
我坐了很久。
粥还是温的。
开春时。
机构组织写生。
去郊区民宿。
大巴上孩子们叽叽喳喳。
向老师！有人追你车！
我探头。
陈屿的车跟在后面。
保持一段距离。
不用管。
画画到一半。
有孩子过敏。
浑身起疹子！
带药了吗
没...
我去买！
我往山下跑。
陈屿的车还在。
去哪
镇上药店！
上车。
他推开车门。
快点！
买药回来。
孩子缓过来了。
谢谢陈叔叔！
孩子们围着他。
叔叔画得真好！
陈屿在速写本上涂鸦。
学过一点。
教我们嘛！
他被缠着画了一下午。
夕阳西下时。
孩子们散了。
我收画具。
给。
他递来一张画。
画的是我。
在教孩子调色。
随手画的。
谢谢。
能收下吗
不能。
我放回他手里。
他笑了。
还是这么狠心。
对你必须的。
挺好。
他收起画。
走了。
陈屿。
我叫住他。
别来了。
他背对我挥挥手。
最后一次。
林小雨蜜月回来。
约我喝酒。
陈屿出国了。
哦。
说是治病。
挺好。
你真一点感觉没有
我晃着酒杯。
我辞职了。
什么
攒够钱了。
开画室
嗯。
在哪
城南。
离他公司挺远。
特意选的。
酒喝到一半。
下雨了。
叫车吧。
走回去。
淋雨会感冒！
以前被锁阳台。
淋了一夜呢。
我冲进雨里。
雨水冰凉。
却觉得痛快。
画室叫向暖。
招了三个学生。
都是附近的孩子。
忙起来昏天黑地。
林小雨来送饭。
你黑眼圈掉地上了。
值得。
我咬着排骨。
下月招生满了。
厉害啊向老板。
她挤挤眼。
有人送花篮。
谁
没留名。
她指指门外。
超大花篮。
向日葵开得热烈。
卡片上没字。
画了个笑脸。
幼稚。
我扔进垃圾桶。
晚上关店时。
桶里空了。
入夏时。
老房子拆迁。
我回去收拾东西。
楼道贴满拆字。
打开门。
灰尘扑面。
收拾到书柜。
最底下有个铁盒。
打开是陈屿的东西。
领带夹。
电影票根。
还有本旧相册。
我坐在地板上翻。
全是偷拍。
图书馆睡觉的侧脸。
食堂啃鸡腿的傻样。
最后一张。
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在游乐园。
他搂着我。
笑得像个傻子。
背面有字。
向晚,我的光。
我合上铁盒。
放进打包箱。
下楼时遇见邻居。
小向回来啦
嗯,收拾东西。
你男朋友前阵子也来了。
谁
就那个帅小伙。
陈屿
对对！在你家门口蹲半天。
...什么时候
上个月吧。
说什么了
没说话,就坐着。
后来下大雨。
我让他进屋也不肯。
天亮才走。
哦。
我抱着箱子。
谢谢阿姨。
画室周年庆。
搞开放日。
来了很多人。
向老师！有人送蛋糕！
三层大蛋糕。
裱满向日葵。
谁送的
跑腿小哥。
切蛋糕时。
最底下露出卡片。
向暖,恭喜。
没有署名。
奶油沾到手指。
甜的。
林小雨生孩子。
我去医院看她。
像你还是像姐夫
鼻子像你姐夫。
她戳戳宝宝的脸。
眼睛像陈屿。
我手一抖。
奶瓶差点掉了。
胡说什么。
真挺像。
她压低声音。
他上周来看过我。
嗯。
问你好不好。
多事。
我说你要相亲了。
我瞪她。
骗他的。
他信了
嗯。
说什么了
说挺好。
哦。
宝宝突然哭了。
尿了尿了！
一阵忙乱。
话题岔开了。
出医院时下雨。
没带伞。
在门口等车。
有车停过来。
车窗摇下。
送你。
陈屿坐在驾驶座。
不用。
雨大。
死不了。
他推门下来。
伞撑在我头顶。
非要淋雨
乐意。
向晚。
陈屿。
我抬头看他。
病好了吗
好了。
能控制自己不跟踪
能。
不查手机
没兴趣。
不关着我
不敢。
雨噼里啪啦打在伞上。
那行。
我拉开车门。
送我去画室。
他愣了下。
好。
车里很安静。
雨刮器左右摇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
小雨说你信了。
信什么
我要相亲。
挺好。
好什么
有人照顾你。
用不着。
嘴硬。
你软
他笑了。
比以前软点。
装。
真改了。
哦。
画室到了。
我解安全带。
谢谢。
向晚。
他叫住我。
能重新开始吗
不能。
朋友呢
考虑。
他眼睛亮了下。
明天能来画画吗
没空。
后天
排满了。
大后天
...
我报年课。
他递来银行卡。
随便刷。
不缺钱。
那缺模特吗
他指指自己。
免费的。
不画人渣。
改过自新了。
证明呢
用一辈子证明。
雨停了。
阳光透进来。
下车。
好嘞。
他笑得像只大狗。
陈屿成了画室常客。
每周三下午。
雷打不动。
陈叔叔又来啦！
孩子们围着他。
今天画什么
画向日葵。
他架起画板。
坐在角落里。
安安静静。
下课也不走。
等我
顺路。
我坐地铁。
我送你。
收费吗
收幅画。
不给。
小气。
他笑着拉车门。
上来吧。
堵在路上。
新项目怎么样
还行。
听说你资助山区学校
嗯。
做慈善
赎罪。
他手指敲方向盘。
画室扩张了
租了隔壁。
恭喜。
谢谢。
红灯变绿。
向晚。
嗯
我能追你吗
不能。
哦。
他继续开车。
那能排队吗
什么
追你的人。
排着吧。
第几号
一百开外。
插个队
滚。
他笑出声。
好嘞。
入秋时。
我搬新家。
陈屿来帮忙。
箱子放哪
左边。
他搬着大箱子。
装了什么这么沉
书。
还留着
卖废纸可惜。
最底下那本相册...
他顿了下。
扔了吧。
早扔了。
哦。
他低头搬箱子。
耳朵有点红。
收拾完请他吃饭。
想吃什么
你做的。
没门。
方便面也行。
出息。
最后去了大排档。
以前你最爱这家。
他剥小龙虾。
现在也是。
我啃着烤串。
啤酒
开车。
叫代驾。
行。
他开了一罐递给我。
碰一个
理由
庆祝乔迁。
俗。
那...庆祝重逢。
易拉罐碰在一起。
泡沫溢出来。
陈屿。
嗯
你病真的好了
要不你检查
怎么检查
他放下罐子。
比如。
现在不回你消息。
不生气
不生气。
和男家长吃饭。
...正常社交。
跟别人约会
你试试。
他眯起眼。
看,还是不行。
我开玩笑！
他抢走我的烤串。
一点不好笑。
小气。
就小气。
他恶狠狠咬串。
改不了。
画室接到大单。
商场儿童绘画区设计。
甲方要求很高。
试试呗。
熬了三个通宵。
交稿那天。
组长突然请假。
向老师你去吧！
我
甲方点名要负责人！
我硬着头皮去了。
会议室门打开。
陈屿坐在主位。
陈总,这是我们向老师。
认识。
他微笑。
开始吧。
方案讲完。
不错。
他合上文件。
但有修改意见。
您说。
需要单独沟通。
其他人识趣离开。
说吧。
晚上陪我看电影。
...这就是修改意见
嗯。
陈屿！
逗你的。
他指指方案。
色彩搭配要调整。
向日葵元素太多。
孩子容易视觉疲劳。
他认真说了几条。
都在点上。
...知道了。
公事谈完了。
他起身。
私事。
没私事。
有。
他挡住门。
我想你。
我抱起文件。
让开。
不让。
我叫保安了。
叫。
他笑起来。
我投资的商场。
...
陪我吃午饭。
不饿。
我饿。
他揉揉胃。
早饭没吃。
活该。
胃疼。
死不了。
向晚。
干嘛
心也疼。
他捂着胸口。
真疼。
我翻个白眼。
演技退步了。
还是去了餐厅。
为什么接这个项目
钱多。
缺钱跟我说。
不缺。
画室扩张要资金。
能周转。
倔死你。
他切着牛排。
下周我生日。
哦。
能来吗
没空。
老地方。
说了没空。
你以前都会来。
以前眼瞎。
他叉子顿住。
现在呢
治好了。
挺好。
他低头吃东西。
蛋糕我订了。
你喜欢的草莓味。
陈屿。
嗯
别这样。
哪样
装可怜。
真可怜。
他抬眼。
二十八岁。
孤家寡人。
追不到姑娘。
连生日都没人陪。
我放下刀叉。
卖惨没用。
那什么有用
消失。
他笑了。
这个做不到。
那就闭嘴吃饭。
生日那天。
我关机。
带学生去郊游。
晚上回来。
画室门口坐着个人。
向老师！
值班保安喊。
这人喝多了！
陈屿抱着蛋糕盒。
坐在台阶上。
领带歪了。
你怎么...
生日快乐。
他把蛋糕推过来。
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的。
蜡烛插得歪歪扭扭。
二十八根。
嗯。
许愿了吗
许了。
什么
你消失。
他笑了。
换一个吧。
换不了。
那我帮你许。
他闭着眼。
祝向晚...
别拿我许愿！
...天天开心。
蜡烛吹灭了。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心诚则灵。
他站起来。
走了。
蛋糕拿走。
不爱吃甜的。
他摆摆手。
扔了吧。
我把蛋糕放冰箱。
三天后。
林小雨来。
哇！谁过生日
陈屿。
他来了
嗯。
你收了
他扔这的。
尝尝！
她切了一块。
...糖放多了。
齁甜。
难吃。
我挖了一勺。
甜得发苦。
画室周年庆。
搞画展。
陈屿送来幅画。
向日葵田。
真好看！
陈先生自己画的
嗯。
他站在人群里。
送给向老师。
掌声中。
他望向我。
喜欢吗
还行。
只是还行
不然呢
他笑了。
嘴硬。
闭展时。
他留下来帮忙。
放仓库
嗯。
搬最后一幅画。
他突然停住。
向晚。
嗯
我病好了。
知道。
真好了。
恭喜。
能奖励我吗
不能。
就一次。
不行。
那欠着。
他耍赖。
下辈子还。
谁要你还。
我要还。
他放下画框。
欠你的。
都还清。
还不清。
他指指心口。
这里。
永远欠你。
灯光暗下来。
陈屿。
嗯
闭馆了。
哦。
他往外走。
明天见。
不见。
后天见。
...
初雪那天。
他约我看电影。
不去。
包场。
浪费。
那就我们俩。
更不去。
片子你爱的。
哪部
《情书》重映。
我愣了下。
...几点
七点。
没空。
八点
要备课。
九点
...
十点
陈屿！
在。
他声音带笑。
给你留位置。
不留。
留到打烊。
随便。
还是去了。
影院空荡荡。
真包场
嗯。
他抱着爆米花。
怕人吵你。
败家。
钱多。
电影开场。
岩井俊二的镜头很美。
放到树后那幕。
他突然开口。
向晚。
嗯
我好了。
知道。
能重新开始吗
不能。
哦。
他继续看屏幕。
那我再等等。
片尾曲响起。
灯光亮了。
走吧。
陈屿。
嗯
雪停了。
窗外。
月光照在雪地上。
亮晶晶的。
我走啦。
送你。
不用。
路滑。
摔不着。
向晚。
他拉住我围巾。
最后一次。
什么
问你要不要我。
不要。
确定
确定。
他松开手。
好。
再见。
再见。
走到路口。
回头看了一眼。
他还站在影院门口。
影子拉得很长。
雪又开始下。
盖住他的头发。
像白了头。
我招手拦车。
师傅。
去城南。
车开动时。
手机震了。
陈屿的短信。
雪天路滑。
注意安全。
晚安。
我摁灭屏幕。
雪花扑在车窗上。
化了。
画室越来越忙。
招了新老师。
我轻松不少。
林小雨抱着孩子来玩。
陈屿真不来啦
嗯。
可惜。
可惜什么
他挺用心。
装不了多久。
万一真改了呢
我削铅笔。
狼改不了吃肉。
你试过
差点被吃。
她叹口气。
也是。
年底同学聚会。
班长喝高了。
陈屿怎么没来
忙吧。
你俩真分了
早分了。
可惜,当年多甜。
馊了。
听说他前阵子住院
我手一顿。
又装病
真病了。
胃出血。
加班熬的。
哦。
不去看看
没空。
心真狠。
谢谢夸奖。
散场时下大雨。
我在路边打车。
送你
陈屿撑着伞。
不用。
顺路。
你家城北。
搬家了。
搬哪
画室对面。
...什么时候
上周。
陈屿！
房租便宜。
他拉开车门。
上来吧。
你跟踪我
偶遇。
他指指餐厅招牌。
我公司聚餐。
落地窗里。
果然有他同事在招手。
...
再不上车。
你妆要花了。
我坐进副驾。
地址。
画室。
不回家
拿东西。
哦。
车里暖气很足。
胃好了
嗯。
少喝点。
听你的。
谁管你。
他笑了。
我管我。
等红灯时。
他递来保温杯。
蜂蜜水。
...谢谢。
生日蛋糕。
太甜了。
下次少放糖。
没下次。
哦。
雨刮器左右摇摆。
向晚。
嗯
我要相亲了。
我握紧杯子。
恭喜。
家里安排的。
挺好。
人不错。
嗯。
老师。
哦。
温柔体贴。
配你可惜。
他笑起来。
我也觉得。
那别祸害人家。
听你的。
绿灯亮了。
前面停吧。
还没到。
我想走走。
他靠边停车。
伞拿着。
不用。
雨大。
死不了。
向晚！
陈屿。
我推开车门。
别演深情了。
没演。
那就去相亲。
好。
雨砸在脸上。
冰凉。
再见。
再见。
画室放假。
我报了个旅行团。
去云南。
客栈老板热情。
姑娘一个人
嗯。
小心点。
怎么
最近有人打听你。
我愣住。
谁
挺帅一小伙。
是不是戴眼镜
没戴。
穿西装
冲锋衣。
...
昨天退房了。
哦。
我推开窗。
洱海的风吹进来。
带着水汽。
手机响了。
玩得开心吗
陈屿的声音。
...嗯。
注意安全。
知道。
明天降温。
带厚衣服。
...陈屿。
嗯
是你吗
什么
打听我的人。
他笑了。
你猜。
无聊。
玩得开心。
电话挂了。
我查通话记录。
云南号码。
旅行回来。
画室堆满快递。
谁买的
陈先生。
退回去。
他说...
说屁也退！
是画材。
...
发票上写捐赠。
我拆开一箱。
顶级颜料。
败家子。
向老师签收吗
...放着吧。
好嘞！
春节。
林小雨叫我去她家。
陈屿也来。
那我不去。
他带女朋友。
我切菜的手停住。
...哦。
叫苏妍。
幼师。
挺配。
嗯。
你真不见
忙。
向晚。
干嘛
刀拿反了。
...
门铃响了。
他们来了！
林小雨去开门。
快进来！
新年好。
熟悉的声音。
我背对着剥蒜。
晚晚
林小雨喊。
来帮忙！
来了。
我转身。
陈屿站在玄关。
身边空无一人。
你女朋友呢
谁
苏妍。
哦。
他换鞋。
没交到。
...骗子。
彼此彼此。
他拎着菜进厨房。
蒜给我。
自己剥。
手疼。
活该。
他笑起来。
心也疼。
死不了。
向晚。
嗯
新年快乐。
你也是。
饭后打麻将。
陈屿坐我对家。
碰！
胡了！
他推倒牌。
给钱。
欠着。
不行。
他伸手。
现金。
没带。
微信。
没电。
赖皮。
跟你学的。
林小雨踹我。
给钱！
我摸出五块钱。
就这些。
不够。
爱要不要。
他抽走钱。
欠我九十五。
记着吧。
利滚利。
高利贷啊
嗯。
他笑出一口白牙。
还不起就卖身。
滚。
守岁到零点。
烟花映亮窗户。
许愿许愿！
林小雨喊。
我闭着眼。
许了什么
陈屿凑近。
暴富。
俗。
你许什么
你猜。
追到姑娘
差不多。
他望着窗外。
愿她岁岁平安。
烟花炸开。
盖住心跳声。
开春。
画室学生拿奖。
请向老师吃饭！
该我请你们。
叫上陈叔叔吧！
他忙。
不忙。
陈屿站在门口。
刚开完会。
陈叔叔！
孩子们扑过去。
请我们吃饭！
行啊。
他看我。
向老师批准吗
...随便。
那走。
他抱起最小的孩子。
想吃什么
汉堡！
垃圾食品。
偶尔一次。
他冲我眨眼。
向老师也爱吃。
胡说！
上次吃三个。
陈屿！
孩子们哄笑。
向老师害羞啦！
吃完饭送他们回家。
陈叔叔。
后座的孩子问。
你是向老师男朋友吗
不是。
哦。
我在排队。
排第几
一百开外。
加油！
孩子挥着小拳头。
我看好你！
谢谢。
他透过后视镜看我。
压力大啊。
活该。
给开个后门
没门。
小气。
车停在画室门口。
下周三...
没空。
我还没说。
说什么都没空。
真没空
嗯。
可惜。
他叹气。
维也纳乐团演出票。
...几点
七点半。
我八点下课。
来得及。
...
给你留位置。
不留。
留到开场。
随便。
还是去了。
演出很精彩。
散场时人潮拥挤。
他护着我往外走。
喜欢吗
还行。
嘴硬。
你软
对你硬不起来。
...流氓。
他笑起来。
实话。
路灯下。
影子挨在一起。
陈屿。
嗯
你病好了吗
好了。
确定
确定。
怎么证明
他停下脚步。
三年。
没查你手机。
没跟踪。
没发疯。
算吗
我低头看影子。
勉强。
那...
他声音轻了。
能给我个名分吗
什么名分
男朋友。
试用期。
多久
一辈子。
他愣住。
什么
不要算了。
我往前走。
手腕被拉住。
要！
他手在抖。
向晚...
试用期守则。
第一,不准查岗。
好。
第二,不准干涉我交友。
行。
第三。
我抽出手。
病复发就滚蛋。
保证不复发。
签字画押。
现在签！
他摸口袋。
没带笔。
欠着。
不行。
他抓起我手。
在掌心画了个心。
先押这儿。
幼稚。
盖个章。
他低头。
吻落在我掌心。
滚烫。
生效了。
路灯噼啪闪了下。
回家吧。
回哪个家
你的。
想得美。
想想又不犯法。
雪又下起来。
这次。
他撑开了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