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桃花烬,铃音绝 > 第一章

1
铃碎魂离:七日期限里的血色执念
黄泉当铺的血色交易
万箭穿心的伤口还在渗血,哥哥顾昀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宛央跪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手指抚过他冰冷的脸颊,指缝间的血痂蹭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像幅狰狞的画。三天前,她还趴在他背上撒娇,说等他打完仗就教她骑那匹刚驯服的白骏马,他笑着答应,说回来就给她带西域的琉璃镯子。
哥哥,你说过要护着我的。宛央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从怀里掏出半本泛黄的古籍,那是十年前在破庙里捡到的,书页上黄泉当铺四个字被她摩挲得发亮。古籍上说,只要找到当铺,以阳寿或轮回为代价,可换生死人、肉白骨。
她按照古籍记载的方位,在战场中央的巨石下踩出三短一长的节奏。地面突然震动,青黑色的砖墙从地下钻出,砖缝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像凝固的血。黄泉当铺的牌匾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冷光,门楣上挂着的锁链发出哐当声,像亡魂的哀嚎。
小姑娘,用什么换什么鬼王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潮湿的土腥味。无数只惨白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抓住顾昀的尸体往门里拖,宛央扑过去死死抱住哥哥的腰,指甲抠进他冰冷的铠甲。
我用余生阳寿,换他七十年阳寿!宛央的声音在颤抖,却异常坚定,再用十世畜生道,换他功成名就,一生顺遂!
鬼王轻笑一声,门吱呀开了条缝,露出双燃烧着幽火的眼睛:你的七魄会被封在七个铃铛里,七日为期,了却执念便魂飞魄散。想好了
宛央看着哥哥逐渐失去血色的脸,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他裹着军大衣把冻得发抖的她抱进怀里,说以后我就是你哥哥。她用力点头:我愿意。
黑色的雾气钻进她的七窍,宛央感觉生命力正被一点点抽走,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七个青铜铃铛凭空出现,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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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她颈间,铃铛上刻着繁复的符文,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七日之后,若不自行了断,铃铛会自行炸裂,魂飞魄散,永不超生。鬼王的声音越来越远,记住,别让他知道真相。
2
归来的陌生人
顾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回京的马车里,身上的箭伤奇迹般地愈合了,只有铠甲上的箭孔提醒他曾经历死劫。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本该有个致命的伤口,现在却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将军,您可算醒了!副将激动地说,是昭平女将军救了您,她在死人堆里把您拖出来,还为您挡了一箭呢!
顾昀转头,看见坐在对面的女子。她穿着银甲,眉眼英气,正低头擦拭长剑,阳光透过车帘落在她脸上,镀了层金边。多谢昭平将军。他抱拳行礼,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将军客气了。昭平抬眸一笑,眼尾微微上挑,战场之上,本就该互相照应。
与此同时,宛央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送回将军府。她颈间的铃铛少了一个,鬼王说那是记忆魄,用来封存她与当铺交易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救了哥哥,却忘了付出的代价。
她跑到府门口等了三天三夜,终于看见顾昀的队伍。可当他翻身下马,笑着牵起昭平的手,说这是你嫂嫂时,宛央感觉颈间的铃铛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哥哥,你说过回来就娶我的。她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十年前桃花树下的誓言还在耳边,他说等我立了军功,就奏请圣上赐婚。
顾昀皱眉甩开她的手:宛央,不得无礼。昭平救了我的命,我必须娶她报恩。他的眼神陌生又冰冷,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陌生人。
昭平轻抚小腹,柔声说:妹妹别误会,我与将军是战场定情,并非有意抢你的位置。再说,我已经有了将军的骨肉。
宛央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她看见顾昀眼中的惊喜与温柔,那是从未给过她的眼神。颈间的铃铛又开始发烫,第二个铃铛上的符文渐渐暗淡——情魄正在消散。
3
步步紧逼的真相
顾昀把昭平安置在主院,那里原本是宛央的住处,院里的桃花树还是他亲手栽的。宛央被赶到偏僻的西厢房,夜里总能听见主院传来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她去找顾昀解释,却撞见昭平正在撕毁她绣了半年的嫁衣。这料子太次了,配不上将军。昭平拿起剪刀,将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剪成碎片,妹妹还是安心待在西厢房吧,将军现在心里只有我。
宛央扑过去抢夺,却被昭平推倒在地。顾昀正好进来,看见的却是宛央骑在昭平身上撕扯。宛央!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一脚把她踹开,将昭平护在怀里,给我掌嘴二十!
侍卫的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宛央看着顾昀冷漠的脸,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被别家孩子欺负,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打架,哪怕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会把她护在身后。
哥哥,你忘了是谁在破庙里把我捡回来的吗她哭着问,血从嘴角流下来,滴在衣襟上。
顾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硬起心肠: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若再对昭平不敬,就滚出将军府。
第二个铃铛彻底碎裂,宛央感觉心里某个角落突然空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感情被抽走了。她回到西厢房,发现养了她十年的张嬷嬷正跪在地上,背上满是鞭痕。
姑娘,老奴……老奴看见昭平姑娘把你给将军的平安符扔进茅房,就想去捡回来,结果被她发现了……嬷嬷咳着血说,她还说……说要让将军把你送到宫里当眼线,给她打探消息。
宛央的手开始发抖,颈间的第三个铃铛叮地响了一声。她跑到主院窗外,果然听见昭平对顾昀说:圣上最近在查咱们顾家的军饷,让宛央去伺候李公公,肯定能探到消息。
顾昀沉默片刻,说:她性子烈,怕是不肯。
那就逼她去。昭平的声音带着狠戾,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女,留着也是祸害。
宛央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原来在他心里,她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孤女。她转身跑回西厢房,嬷嬷已经没了气息,手里还攥着半块被踩碎的平安符。
第三个铃铛炸裂开来,宛央感觉心口一阵剧痛,吐出血来。她开始明白鬼王的话,有些执念,本身就是毒药。
4
碎裂的骨灰盒
离七日之期还有三天,宛央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皮肤下开始出现青黑色的斑块,像腐烂的印记。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便亲手做了个小巧的骨灰盒,打算在最后一刻交给顾昀,让他把自己埋在桃花树下。
那天是顾昀的生辰,她熬了一夜给他做长寿面,还把偷偷藏起来的琉璃镯子放进礼盒。十年前他说过,等立了功就买最好的琉璃镯子给她当聘礼。
她端着面走进主院,看见昭平正喂顾昀吃燕窝,两人笑语盈盈。哥哥,生辰快乐。宛央把面放在桌上,礼盒递过去,这是给你的礼物。
昭平突然打翻礼盒,琉璃镯子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片。妹妹怎么送这种晦气东西她捂着肚子干呕,将军,我肚子疼……
顾昀立刻抱起她,对宛央怒吼: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的孩子!他一脚踹翻桌子,长寿面洒了一地,像泼了一地的血。
宛央看着他焦急地抱着昭平去请太医,突然觉得很可笑。她蹲下去,一片一片捡着碎掉的琉璃,手指被划破了也没感觉。颈间的第四个铃铛开始发烫,烫得她几乎窒息。
夜里,她听见顾昀和昭平在商量送她入宫的事。明日就把她送走,李公公最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昭平的声音带着得意,等她成了眼线,咱们顾家就能高枕无忧了。
宛央推开房门,顾昀看见她,愣了一下:你怎么还没睡
哥哥,十年里,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喜欢过我宛央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地上。她想起桃花树下的吻,想起寒夜里共享的棉被,想起他说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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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疯了我是你哥哥!他抓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茶水溅在她脸上,这种不伦的心思,赶紧收起来!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宛央从怀里掏出那个骨灰盒,递给他:我快死了,只想葬在桃花树下。
顾昀看都没看,一把抢过骨灰盒扔出窗外。将军府不欢迎晦气的东西!他指着门,给我滚出去!
骨灰盒摔在石阶上,盖子弹开,里面的白灰混着雨水流进泥土里。宛央看着那滩浑浊的水,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伸手扯断颈间的铃铛,五个铃铛同时炸裂,碎片扎进她的皮肤,渗出血来。
七十年阳寿,全给你。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5
大婚之日的溃烂
顾昀和昭平大婚那天,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子挂满了整个院子,连那棵桃花树都缠上了红布。宛央站在西厢房的窗前,看着主院进进出出的宾客,脸上的斑块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她用新鲜的桃花瓣贴在脸上,遮住那些丑陋的痕迹。
颈间只剩下最后一个铃铛,鬼王说这是命魄,碎了,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吉时快到了,顾昀见宛央没来,便带着昭平来西厢房。你还在闹什么他皱眉看着她,赶紧去给你嫂嫂敬茶。
宛央没动,只是看着他:哥哥,你真的不记得了吗破庙里的雪,桃花树下的誓言,还有……战场上救你的人,是我。
顾昀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又被厌恶取代:够了!别再编造谎言了!他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桃花瓣随着巴掌散落,露出那张布满溃烂疮口的脸。青黑色的斑块像蛛网一样蔓延,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白骨,恐怖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顾昀和昭平吓得后退几步,脸色惨白。昭平捂住嘴,几乎要吐出来:你……你是什么怪物
宛央看着他们惊恐的样子,突然觉得解脱了。她轻轻抚摸着颈间最后一个铃铛,那里还残留着微弱的温度。顾昀,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叫宛央,不是你的妹妹。
她想起黄泉当铺的交易,想起鬼王说的他会踏碎你尸骨,扶摇登青云。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他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生生世世,宛央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要融进空气里,她看着顾昀,一字一句地说,愿宛央与顾昀,永不相见。
最后一个铃铛啪地碎裂,化作点点荧光。宛央的身影越来越淡,可她看见顾昀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跪倒在地,嘴里喃喃着我的头好痛……,他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忏悔。
红绸子还在风中飘扬,喜宴的喧闹声远远传来,可顾昀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心脏空洞的回响。他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好像弄丢了什么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
昭平扶他起来,他却一把推开她,疯了一样冲向黄泉当铺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知道必须去那里,否则会后悔一辈子。
6
铃烬魂牵:未散的执念与觉醒的记忆
而那棵被缠上红绸的桃花树,突然开始落叶,大片大片的花瓣像雪一样落下,覆盖了地上的血迹和碎掉的铃铛片,仿佛在为一场未尽的执念,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铃烬魂牵:未散的执念与觉醒的记忆
血色归途的破碎记忆
顾昀跪在黄泉当铺门前时,指尖的血正一滴滴渗进青黑色的砖缝。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疯了一般策马狂奔到这里,只知道胸腔里那股撕裂般的疼痛,比中箭那天还要剧烈。
开门!他用剑鞘猛砸门板,铁锈混着掌心的血蹭在上面,把宛央还给我!
当铺的门吱呀开了条缝,鬼王那张模糊的脸在门后若隐若现:将军忘了是她自愿用魂魄换您的阳寿,如今交易已成,岂有反悔的道理
顾昀的剑哐当落地,他踉跄着后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战场上空的血色月光,宛央跪在地上抱着他尸体的背影,还有她颈间那串青铜铃铛,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哀鸣。
不……不可能……他捂住头蹲下身,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会……
妹妹鬼王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嘲弄,将军不妨摸摸心口,那里藏着的,真是兄妹之情吗
一阵狂风突然卷起,当铺门前的锁链疯狂晃动,顾昀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窒息。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他把冻得发紫的宛央裹进怀里,她睫毛上的冰碴蹭在他颈间,像极了此刻铃铛碎片扎进皮肤的触感。
我想起来了……顾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我把她捡回来的,是我说要护着她一辈子的……
7
桃花树下的真相碎片
顾昀失魂落魄地回到将军府时,喜宴的喧闹还未散去。昭平穿着大红嫁衣站在桃花树下,看见他满身是血地回来,连忙迎上去:将军,您去哪了吉时都过了……
顾昀猛地推开她,眼神像淬了冰:是你,都是你搞的鬼!
昭平踉跄着后退,脸上血色尽褪:将军您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宛央的平安符,是你扔进茅房的吧顾昀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脑海里就多一分记忆,你说有了我的骨肉,也是假的吧你根本就是怕她揭穿你没救过我的事!
昭平的脸色彻底白了,她转身想跑,却被顾昀一把抓住手腕。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顾昀的副将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将军,查到了!昭平根本不是什么女将军,她是赵丞相派来的细作,当年在战场上救您的,确实是……确实是宛央姑娘!
密信上的字迹扭曲而狰狞,详细写着昭平如何买通军医伪造伤势,如何设计让顾昀误会宛央,甚至连她打算把宛央送入宫当眼线的计划,都被一一记录在案。
不……我没有……昭平疯狂摇头,眼泪混着恐惧滚落,是赵丞相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
顾昀没再听她辩解,他的目光落在桃花树下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上——那是宛央被他推倒时留下的。他想起自己亲手摔碎的骨灰盒,想起她最后那句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心脏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块。
把她拖下去,关进地牢。顾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我的命令,不准给她一滴水一粒米。
8
七魄消散的余温
顾昀把自己关在西厢房,这里处处都是宛央的痕迹。书桌上放着她没绣完的荷包,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用心;窗台上的陶罐里插着几支干枯的桃花,是去年他生辰时她亲手摘的;床底下还藏着一双小小的虎头鞋,是她偷偷给未来的孩子做的。
他拿起那本被宛央翻得卷边的古籍,指尖抚过黄泉当铺四个字,突然发现扉页上用极小的字写着一行话:七魄散,铃音绝,唯余情魄系人间。
情魄……顾昀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宛央颈间的铃铛,每次他靠近时,总会发出特别清脆的声响。他冲到桃花树下,疯狂地挖掘着泥土,指甲被磨得鲜血淋漓也毫不在意。
挖到半尺深时,他的指尖触到了冰凉的金属——是那串青铜铃铛的碎片。其中一块碎片上还沾着几根乌黑的发丝,是宛央的。
顾昀把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碎片的棱角深深嵌进肉里,可他感觉不到疼。他想起宛央被他掌嘴时倔强的眼神,想起她捧着长寿面时眼里的光,想起她最后那张布满溃烂却依旧清澈的眼睛。
宛央,对不起……他跪倒在桃花树下,眼泪混着血滴进泥土里,你回来好不好我把我的阳寿分给你,我跟你去畜生道,你回来……
话音刚落,颈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像是有人在轻轻吹气。顾昀猛地抬头,看见一片桃花瓣缓缓落在他手背上,花瓣上竟沾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像极了眼泪。
9
鬼王的交易续章
三天后,顾昀再次来到黄泉当铺。他穿着宛央给他缝的那件素色长衫,手里捧着一个新做的骨灰盒,盒子里装着桃花树下的泥土和铃铛碎片。
我要做交易。他跪在鬼王面前,眼神坚定得像要赴死,用我的阳寿,换宛央回来。她欠你的,我来还。
鬼王沉默了片刻,幽火般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转:将军可知,她的七魄已散六魄,就算回来,也只是个没有记忆、没有感情的空壳
顾昀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挺直脊背:我不在乎。就算她不记得我,就算她恨我,我也要守着她。
那代价可就不止阳寿了。鬼王的声音带着诱惑,你需以半生阳寿为引,再加上永世不得轮回的诅咒,才能换她一缕残魂归位。这样,你也愿意
顾昀没有丝毫犹豫:我愿意。
他想起宛央曾说过,最喜欢江南的春天,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桃花,比将军府的好看。他想带她去江南,哪怕她已经不记得他,哪怕她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空壳,他也要陪她看遍所有的桃花。
鬼王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嘲讽:痴儿。也罢,便让你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黑色的雾气再次弥漫开来,顾昀感觉生命力正快速流逝,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但他没有闭眼,他死死盯着当铺深处,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突然,一阵细碎的铃铛声传来,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却清晰地钻进顾昀耳朵里。他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子从雾中走来,她的脸被一层薄纱遮住,身形单薄得像一片羽毛。
宛央顾昀颤抖着伸出手,声音里充满了期盼。
女子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她颈间挂着一个孤零零的铃铛,铃铛上刻着的符文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是个情字。
她只有一魄归位,不记得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情绪。鬼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军可要想清楚,这便是你用半生阳寿和永世轮回换来的结果。
顾昀看着女子空洞的眼睛,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可他还是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没关系。他笑了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我记得就好。我带你去江南看桃花,你以前最喜欢桃花了,记得吗
女子依旧没有回应,只是颈间的铃铛轻轻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叮。
顾昀牵着她走出黄泉当铺,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却照不进女子空洞的眼睛。他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远,不知道她是否有一天能恢复记忆,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
但他知道,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将军府的桃花还在落,昭平在地牢里的哀嚎声越来越微弱。顾昀牵着那个没有记忆的女子,一步步走出将军府的大门,走向江南的方向。
他的脚步很慢,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守护。风吹过女子颈间的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里,仿佛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又像是一声极轻的、尚未说出口的原谅。
10
铃落花开:生生世世的圆满
而在他们身后,黄泉当铺的门缓缓关上,牌匾上的黄泉当铺四个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在预示着,这场跨越生死的交易,还远远没有结束。铃落花开:生生世世的圆满
江南雨巷的铃音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的,像极了宛央当年总爱掉的眼泪。顾昀牵着那个没有记忆的女子站在青石板路上,雨丝打湿了她素白的裙角,颈间那枚孤零零的铃铛在雨中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们住这里吧。顾昀指着巷尾一座带院子的小楼,院墙上爬满了蔷薇,像极了将军府那棵总也开不够的桃花树。他租下小楼,每日为她梳头,给她讲江南的故事,尽管她始终眼神空洞,从不回应。
他会在清晨采来带着露水的桃花,插在她床头的瓷瓶里;会在黄昏牵着她的手坐在门槛上,看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会在夜里给她读自己写的信,信里全是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歉意与思念。
今天巷口的阿婆说,你笑了。顾昀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触到她耳垂时,她颈间的铃铛突然叮地响了一声。他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她来江南后,铃铛第一次有如此清晰的反应。
女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院角那棵新栽的桃树上。那是顾昀亲手栽的,他说:等它开花时,你或许就想起些什么了。
11
记忆碎片的拼凑
入夏的某个午后,顾昀在书房整理旧物,翻出了那半块被宛央从火盆里抢出来的玉佩。玉佩边缘被烧得焦黑,却依旧能看出上面刻着的昀字。那是他十五岁生辰时,宛央用了三个月时间,一点一点刻出来的。
他拿着玉佩走到院子里,女子正坐在桃树下发呆。你看,他把玉佩递到她面前,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这是你当年送我的……
话音未落,女子的手指突然颤抖着抚上玉佩,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昀……她嘴唇翕动着,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
顾昀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抓住她的手:宛央,你想起了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玉佩上的焦痕,眼眶慢慢红了。颈间的铃铛开始剧烈晃动,发出急促的声响,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唤醒什么。
火……好烫……她突然抱住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哥哥……别打了……
顾昀连忙抱住她,心疼得无以复加:不打了,再也不打了。是哥哥错了,宛央,别怕……
那天下午,女子断断续续说出了一些碎片般的记忆——火盆里的灼热,鞭子落在身上的疼痛,还有桃花树下那个被摔碎的骨灰盒。尽管只是零星片段,却足以让顾昀泪流满面。
他知道,她的记忆正在苏醒,像雨后的春笋,一点点冲破土壤。
12
桃花盛开的真相
深秋时节,院角的桃树竟反常地开了花,粉白色的花瓣在秋风里轻轻摇曳,美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顾昀牵着女子站在桃树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空洞,偶尔会流露出熟悉的温柔。
你看,它开花了。顾昀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化不开的柔情。
女子抬起手,轻轻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颈间的铃铛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随即啪地碎裂开来,化作点点荧光,钻进她的眉心。
哥哥。她转过身,眼神清澈得像江南的湖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我回来了。
顾昀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她,眼泪浸湿了她的肩头:欢迎回家,宛央。
所有的记忆都已归位——黄泉当铺的交易,七魄被封的痛苦,被误解的委屈,还有那些深藏心底、不敢言说的爱恋。她记得自己用阳寿换他生机的决绝,也记得他最后那句永不相见的冰冷,更记得他在江南这几年,日复一日的温柔守护。
为什么要这么傻顾昀抚摸着她颈间铃铛消失后留下的浅浅印记,声音哽咽,用永世轮回换我这半生,值得吗
宛央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像当年在桃花树下,那个青涩而笨拙的吻。值得。她说,因为我知道,你总会找到我。
13
生生世世的约定
鬼王再次出现时,是在一个飘着雪的冬日。他站在院门外,看着顾昀和宛央在屋里围炉煮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交易尚未完成。鬼王的声音穿透风雪,落在两人耳中,将军用永世轮回换她一魄归位,如今她七魄已全,该履行承诺了。
顾昀握紧宛央的手,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我跟你走。
等等。宛央拉住他,转头看向鬼王,我有个提议。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我用这最后一魄,换他轮回之身,如何
鬼王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有趣。你可知,没了这最后一魄,你会变成没有感情的傀儡
我知道。宛央的眼神很坚定,但我记得他就够了,就像他当年记得我一样。
顾昀猛地摇头:不行!宛央,我不要你变成傀儡!
宛央笑着替他擦去眼泪:傻瓜,你忘了我们说过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下一世,换你来找我,好不好
鬼王看着他们紧握的手,突然叹了口气:罢了,黄泉当铺开了千年,第一次见你们这样的。这桩交易,我应了。
黑色的雾气再次弥漫开来,这一次却带着暖意。宛央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她最后看了顾昀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等我。
顾昀感觉心口一阵剧痛,随即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像隔了一层水雾。他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玉佩,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14
结局:桃花再开时
许多年后,江南的雨巷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总坐在蔷薇爬满的院门前,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玉佩,逢人就问:你见过一个颈间挂着铃铛的姑娘吗
没人知道他在等谁,只知道每年桃花盛开时,他都会对着桃树喃喃自语,像是在跟谁说话。
又是一年桃花盛开,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院门前,脖子上挂着一串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模糊的符文。爷爷,你在等谁呀小姑娘歪着头问,眼睛像极了当年的宛央。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颤抖着举起手里的玉佩,小姑娘也从怀里掏出另一半——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上面刻着的昀与央交相辉映。
我找到你了。老人的声音哽咽,眼泪流了下来。
小姑娘的铃铛突然叮地响了一声,她笑着扑进老人怀里:哥哥,我回来了。
院角的桃树在春风里轻轻摇曳,花瓣落在两人身上,像一场迟到了太久的婚礼。黄泉当铺的牌匾在千里之外的云端轻轻晃动,仿佛在说:这世间所有的执念,终会以温柔收尾。
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不,是生生世世,必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