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死人吃饭,专门收集英雄死后的一口气。
这口气,叫善息,能渡百鬼,也能毁人全家。
马上就能凑齐一百道善息,渡我杂货铺里上百个厉鬼往生。
却在医院搜集因公牺牲的消防员善息时,遇到作秀的顶流影帝肖彻。
被他的女友白露不小心撞碎了装着九十九道善息的养息玉瓶。
我愤怒要求他们道歉。
肖彻搂着女友,倨傲地说:
一个破瓶子而已,想讹钱
我看着他女友手腕上凭空多出的一缕黑气微笑说:
这不是钱的事,你很快就会发现,你招惹了多少‘惹不起’的东西。
1
肖彻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让我给你道歉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身边的助理立刻跳起来:
也不看看这是谁,肖影帝的热度也敢蹭
我看你是想红想疯了!
就是,你看她穿的这身,地摊货吧
瓶子也是假的,故意拿来讹钱的。
肖彻和白露的团队簇拥着他们准备离开,记者们将我围住,对着我一顿狂拍。
闪光灯此起彼伏,晃得我眼睛生疼。
请问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肖彻先生的私生饭
你故意在这里等他,是为了制造新闻博出位吗
你这种行为,考虑过给肖彻先生和牺牲的英雄家属带来多大的困扰吗
我没理这群人。
不想做多少解释。
我现在明显感觉到我店铺里的客人开始躁动了。
肖彻搂着白露回头对镜头无奈笑笑:
算了,可能这位粉丝只是一时激动。
这点钱你拿着,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了。
然后扔下一沓钱。
我没有捡。
这点钱肖影帝还是自己拿着吧。
说完,我看到一缕极细微的黑气从我破碎的玉瓶中溢出。
无声无息地缠上了他女友白露的手腕。
那是铺子里一个因嫉妒而上吊惨死的小花旦的怨气。
最恨的就是白露这种靠男人上位的清纯玉女。
我摇摇头,不想再多做争辩。
跟一群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那肖彻打我第一眼见到他本人,就看到他身上缠绕着几十年的陈年孽债。
有的是东西,替我跟他们计较。
现在,我得赶紧回我那杂货铺。
晚一分钟,那一百多号客人就能把这个市变成人间炼狱。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杂货铺。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怨气扑面而来,吹得我几乎站不稳。
其中一股强大的怨气卷起墙上的安魂符纸,吹落在我脚下。
上面朱砂字忽明忽暗。
这位尊贵的客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铺子上方,几十道黑影挤在一起。
在店铺上方焦躁地盘旋,发出细细碎碎的呜咽。
他们生前皆是枉死,怨气本来就很重。
全靠【养息玉瓶】里的善息安抚,才能维持安宁,等待往生。
如今善息断绝,他们体内的怨气开始疯狂滋长。
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鬼魂飘到我面前,空洞的眼睛流出血泪:
姐姐,我好难受……好冷……
别怕,姐姐在。
我强忍着心口的刺痛,摸了摸她的头。
现在紧要关头就是安抚它们。
我拿出外婆传给我的安抚善息的静心檀木盒,准备打坐施法。
杂货铺的门被人砰的一声踹开。
2
几个年轻女孩冲了进来,手里提着油漆桶和棒球棍。
就是这里!那个不要脸的疯婆子就住这!
姐妹们,就是这个给脸不要脸的贱人!
以为我们哥哥是吃素的
今天就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给我砸,出了事我担着,医药费算哥哥的!
她们是肖彻的粉丝,通过网络人肉出了我的地址。
没等我开口。
就将红的、黑的油漆泼向店铺。
带头的女孩嚣张地用棒球棍敲碎了目前唯一能安抚灵体的静心檀木盒。
住手!
我怒吼去阻止,却被一个女孩狠狠推倒在地。
那女孩见状,又补了几棍。
我眼睛发红死死盯着她们。
我手腕一翻。
她脚下的地板突然生出一股寒气,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让她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紧接着,另一边,最先冲进来的女孩,突然脚下一滑。
被静心檀木盒的碎屑飞进眼睛。
她当场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
啊!我的眼睛!
带头的女孩见状,更嚣张了,看着我喊道:
砸!给我狠狠地砸!
她们撕下贴在墙上的安魂符,用棒球棍砸碎了香炉。
还将我外婆的牌位拿下来,踩在脚下。
用红漆在上面写死老太婆,永世不得超生。
各种油漆味和吵闹声,使得店铺里的灵体嘶吼声更大了。
怨气在小小的店铺里不断翻涌。
压制他们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我趴在地上,浑身剧痛,指甲深陷掌心。
冰冷地说:
踩吧,踩得越狠越好。
越踩,你们身上地怨气就缠得越紧。
到时候你们哥哥死得越难看。
带头的女孩一脚踩在我的背上,不屑地啐了一口:
呸!就你个丑八怪,才死得最难看!
我们哥哥,叫肖不修知不知道。live直出。颜值最顶。
你等着,这只是个开始!
她们闹够了,才扬长而去。
回家路上她们看到路边灯牌上偶像肖彻的脸变成腐烂的死人头。
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
店里的怨气又溢出一些。
静心檀木盒被毁,必须尽快找到蕴含善念的物品来暂时镇压他们。
否则一旦怨气彻底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我闭眼屏息,探寻到一处地方散发着很大的善念。
我循着善念的地方,查到市里正在举办一场拍卖会。
有一件拍品,是一串得道高僧开过光的念珠。
那念珠我在外婆留下来的古书上看到过。
常年伴随高僧诵经,蕴含着至纯的善念。
有这养息玉瓶有一样的功效。
我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和店里的狼藉。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强撑着赶到拍卖会场。
出租车上,看到白露在片场精神恍惚,当众掌掴自己。
嘴里念叨着我不是小偷的视频。
也算是恶有恶报。
希望能给肖彻他们一个警告消停点。
会场里名流云集,衣香鬓影。
我穿着简单的棉布衣衫,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侧目的眼光。
我不在乎。
我看着站台上那串温润古朴的念珠。
闭眼感受了一下。
念珠散发出至纯的善念,温和而强大。
到念珠拍卖时。
我毫不犹豫地举起了牌子。
五十万。价格一路攀升,我咬着牙,报出了我所有的积蓄。
三百万。会场安静几秒,我以为能胜券在握。
五百万。
一个熟悉又傲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3
我猛地回头,看到了肖彻和白露。
他们正挽着手,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又是他们。
小花旦教训得还不够狠啊!
我捏紧了手里的号牌,指节泛白。
主持人兴奋地高喊:五百万!肖彻先生出价五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我看向肖彻,他冲我挑衅地扬了扬眉。
我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跟价:
五百一十万。
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钱,甚至还算上了我收藏的古物。
一千万。
肖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说出一个超出念珠本身价值的价格。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看向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穷鬼。
眼神里充满了看好戏的嘲讽和鄙夷。
白露依偎在肖彻身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阿彻,你干嘛跟这种人置气啊。
一串破珠子而已,她想要就让给她嘛,别拉低了你的身份。
她嘴上在劝,脸上却满是炫耀和得意。
肖彻捏了捏她的脸,宠溺地说:
宝贝儿,我不是置气,你最近不是睡不好觉
我怀疑就是她搞得鬼。
咱有的是钱,我就是想看那个穷鬼拼了命也得不到的样子。
他的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放弃了。
最终,肖彻以一千万的天价,拍下了那串念珠。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上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念珠。
他没有立刻下来,而是拿着话筒,看着我笑着说:
我知道,现场有位小姐,似乎对这串念珠情有独钟。
但我今天,就要当着大家的面,破一破这所谓的‘大师开光’。
话说完,他举起手,将那串浸润了佛法善念的念珠,捏在指尖。
他边嘲弄地笑着看着我。
边用手指一颗一颗地碾碎那些珠子。
每捏碎一颗,念珠上的金色光芒就黯淡一分。
哼,这种骗人的垃圾,就该进垃圾堆。
他将捏碎的粉末在掌心揉搓。
走下台,径直来到我面前。
然后对着我,嚣张地将那些碎屑扬到我脸上。
你这种垃圾,就配闻这种垃圾的味道。
低头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不仅要毁了你的东西,我还要毁了你。
一个精神病,也敢跟我斗
说完亲了亲白露脸轻声说:
毁了她的‘法器’。你以后不会再做噩梦了!
我没有生气,而是扬起嘴角。
那不是什么法器。
那是你们最后的生机。
蠢货!
看着他们的背影怜悯地说:
很好,这下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你们可以死得更彻底一点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杂货铺。
看着那翻涌的怨气,诡异地笑了。
我们乌家世代收留孤魂野鬼,为他们渡得往生。
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为祸人间。
可现在有人却处处断他们往生路。
我伸出手指咬破指尖。
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在店铺的四壁和地板上画下血阵。
最后一划落下,整个店铺被一层红光笼罩。
我流着血泪,撑着昏倒前最后一口气,对着空气疯狂地笑着说:
他断了你们的往生路,我便给你们开一条新路!
用我的命,去换他们全家的命,这买卖,你们做不做!
但有言在先,第一个祭品,必须是我。
话音落下,那些翻涌的怨气瞬间恢复了平静。
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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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那之后,我大病一场,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果然,没过两天,肖彻家就开始出事了。
半夜他们家总能听到凄厉又诡异的小女孩歌声。
家里的东西无缘无故移位。
墙上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小孩的手印。
肖彻整日被小女孩地魂魄折磨得,晚上担惊受怕。
白天还出现各种幻觉。
他还因为上次碾碎得道高僧的念珠。
名声受到影响,好几个重要的代言和片约因此告吹。
他的粉丝和其他艺人粉丝各种掐架,后援会和工作室官号也被官方点名封了。
好好的一张帅脸,在直播时,突然腐烂流脓。
粉丝引以为傲的颜值,突然就在粉丝眼里变成油腻大叔。
整个人都要疯了。
白露被那个小花旦附身控制,拍戏时,时不时就跑到副导演房间搔首弄姿。
第二天在各种剧组场务床上醒来。
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还无缘无故被放到了网上。
清纯小花的形象一落千丈。
变成人人可睡的公交车。
肖父半夜起来总感觉自己被卡车来回碾压,骨头一寸寸断裂地疼。
肖彻觉得自己撞了邪。
请来一个大师。
那大师围着他的豪宅转了一圈。
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最后指着我家杂货铺的方向说:
肖先生,你家这风水是被人破了。
煞气的源头,就在那个方向,那里有座凶宅,阴气极重,影响了你的气运。
肖彻信以为真。
发现我店铺紧闭。
以为我黔驴技穷,怕了。
得意地举报我的店铺是非法宗教场所,是凶宅。
联合物业,带着一群保安,气势汹汹地堵在我的门口。
肖彻高喊: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拆了这神棍的邪教窝点!
物业经理拿着通告,一脸为难地要我搬走。
身后还跟着一群肖彻的粉丝和看热闹的邻居。
对着我指指点点,骂声不绝于耳。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可笑。
这是你们自己招来的,现在来怪我
店里的怨气开始外泄,形成一道道别人看不见的黑色旋涡。
缠绕在肖彻和那些叫骂最凶的人身上。
肖彻带着一群记者和所谓的大师,强行撬开了我的店门。
肖彻一脚踹开门,率先冲了进去。
他看到满屋子用鲜血画成的符文兴奋地拿出手机:
看看!大家都看看!这些都是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
我说她是邪教,你们现在信了吧!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好吓人!这是在搞什么献祭吗】
【太恶心了,这种人就该抓起来!】
【肖彻哥哥太勇敢了!深入虎穴揭露黑幕!】
那个大师跟在他身后,看到这满屋的血符。
吓得脸色惨白,拉着肖彻的胳膊就想往后退:
肖先生,不对劲,这阵法不能动啊!
我闻到了大师内心的害怕。
5
怕什么!
肖彻一把甩开他,踩在正中央的符纸上,还狠狠地碾了几下。
装神弄鬼的东西,我今天就全给你破了!
咔嚓。
阵法中心,响起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如我所料,血魂阵,被他破了!
那血魂阵没有善息,阵眼本就脆弱。
他那一脚踩得精准,踩在了最薄弱的点上。
轰——!
被压制了数日的怨气,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在瞬间轰然爆发!
上百个灵体的怨念汇聚成黑色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店铺!
他们第一个冲向破阵的肖彻!
啊——!肖彻发出一声惨叫。
数十道黑雾,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体。
肖彻那一瞬间深入灵魂的恐惧,被我灵敏地闻到。
之后便被无数个怨灵淹没。
他手机还直播着。
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顶流影帝,下一秒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疯狂地抓自己那帅气的脸。
指甲嵌进肉里,拉出一条条血痕。
白嫩的脸皮翻出,血肉模糊。
关节扭曲,一下又一下地疯狂撞击墙壁。
但满脸血污的肖彻,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疯狂自残。
跟来的记者和保安全都吓傻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一个打扮富贵的贵太太尖叫着冲了进来。
一把抢过手机关掉直播。
双目赤红。
发了疯一般冲到我面前将我推倒在地,骑在我身上。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贱蹄子害了我儿子!
我拼命推开她,但她力气大得吓人。
体虚的我根本推不开。
记者们都被这场面吓呆了。
肖夫人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踩在了我的手上。
咔嚓!骨裂声响。
我疼得浑身抽搐,冷汗浸湿了头发。
但眼里全是快感。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露出诡异的笑说:
骨头断了好啊,这下……你们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完脱力昏了过去。
肖夫人让两个保安将我架走。
等我再次醒来,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手脚被粗大的麻绳捆着。
肖夫人和她请来的那个邪道大师,正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祭坛前。
大师露出一口黄牙,贪婪地看着我。
夫人放心。
这女的命硬,邪乎得很,正好拿来当替死鬼。
用她的命去填,绝对能救少爷!
他们把我绑来是想用我的命去救肖彻。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点不害怕。
笑出了声。
我对着地下室的角落轻声说:
你们,都等了这么久了。
现在,该出来讨债了。
6
话音刚落,整个地下室的灯开始疯狂闪烁,发出滋滋的声音!
门无风自动,剧烈地摇晃、撞击,发出砰砰的巨响!
一阵阴风凭空刮起,吹灭了祭坛上所有的蜡烛。
一个稚嫩又诡异的童声,幽幽地从走廊深处传来,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
一二三,拉勾勾……
谁是坏人,谁断头……
四五六,伸出手……
不做坏事,才长久……
肖夫人和那个大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往后挪。
两个按着我的保镖,身体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
跪在地上,跟着童谣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撞向地面。
砰!砰!砰!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保镖骨骼开始咔咔作响。
在地上扭曲。
鬼……有鬼啊!
肖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尿了一地。
那个邪道大师更是面如金纸,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黄符。
嘴里哆哆嗦嗦地念着咒语: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
说完将黄符扔向空中。
可那些符纸刚一离手,就被一股阴风卷起,瞬间燃成了一撮灰烬。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大师见了这情形,彻底崩溃了。
他的道法,在这些怨气面前,不堪一击。
稚嫩的童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七八九,点点头……
坏事做尽,命到头……
大师和肖夫人的脖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僵硬转动。
跟着那诡异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撞头。
我身上的绳索,被一道无形的利刃割断。
我从地上坐起,活动了一下被踩断的手腕。
还是疼得我发冷汗。
罢了,施不了咒,不算我纵容厉鬼伤人。
被捆着地时候,我也没闲着。
之前布下血魂阵时,就与怨气门,达成过一个契约。
那时候是用我的生命来镇压他们。
他们接受我的精血,便安安静静待在阵里。
不去为祸人间。
但那阵现在被肖彻破了。
我放它们自己亲手讨回公道。
吸食过我精血的怨灵,早与我结契。
现在这些怨灵都听我号令。
是你!是你搞的鬼!吓坏了的肖夫人,突然反应过来。
我没理她,只是淡淡地对着那个邪道大师说:
想用我的命做祭品你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大师惊恐地看着我,全身发抖。
他手脚并用在地上爬。
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脸上狠厉,朝着我猛地扑过来:
去死吧!贱人!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我,就被十几道黑影瞬间缠绕住。
不!放开我!我是天师!我是天师!
他发出凄厉的惨叫,黑影收紧。
不消一秒,他没了声。
黑影散去,大师跪在地上,双目圆睁,了无生机。
他的三魂七魄,已经饥渴难耐的怨灵吞噬殆尽,成了一具空壳。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从吓得屎尿流的肖夫人身边走过。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下室。
身后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
我充耳不闻。
这是他们应得的。
我走出地下室,夜风微凉,吹散了身上的血腥味。
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肖彻所在的私人精神病院。
果不其然,这里也乱成了一团。
肖彻被数十个灵体当做游乐场,已经彻底疯了。
他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模仿小女孩唱着那首恐怖的童谣。
时而在地上爬行,攻击每一个靠近他的护工和医生。
还拿着镜子,一片片把自己结痂的脸皮剥下来。
对着镜子说:我是最帅的!
而白露,那个亲手打碎我养息玉瓶的女人。
被一个红衣女鬼附身,穿着病号服。
在走廊里扭着腰肢,对着精神病院的糟老头子保安搔首弄姿,搂着人亲。
还跑到厕所抓着屎当巧克力,送给护士们。
护士们被她恶心地绕道走。
7
肖家别墅上空,怨气冲天,鬼影重重。
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我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
我能感知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也能闻到他们内心得恐惧。
里面灯忽明忽暗,电视机午夜十二点,自动打开。
里面各种凄厉地哭喊和尖叫。
大夏天空调自动开成暖风,全栋供暖。
三餐的饭菜,只要一端上来,就会变成一盘盘蛆虫。
肖父也被折磨得发疯,每天抱着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总看到无数双血淋淋的手从墙壁,从地底伸出来,要将他拖入深渊。
肖夫人从地下室回去后,精神就彻底失常了。
每天跪在地上,不停的擦地板,嘴里反复念叨着:
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可无论她怎么擦,地板上总会渗出新鲜的血迹。
他们家里的所有财物,古董、珠宝、名画。
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成捆成捆的纸钱。
银行卡里的余额变成了零,股票账户被清空。
这些都还是小事。
那些怨灵们最喜欢做的,就是重现它们生前的死状。
被车撞死的,一遍遍地让肖家人体验被碾压的痛苦。
被淹死的,动不动就让他们产生溺水窒息感。
被烧死的,天天让他们身处火海,灼烧皮肤,却求死不能。
他们的精神在无休止的恐怖和幻象中,一点一点崩溃。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们毁掉我安抚怨灵的善息时,何曾有过一丝怜悯
他们将我踩在脚下,肆意羞辱,踩断我手骨时,又何曾想过会有今天
这一切,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看完他们的煎熬,我准备离开。
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怨气,从肖家宅邸的深处冲天而起。
那股怨气充满了不甘、仇恨和毁灭。
是鬼王。
那股怨气直冲云霄,让整片天空都暗沉下来。
我眉头紧锁,事情失控了。
黑影在肖家宅邸上空缓缓凝聚成型。
鬼王是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
红裙子变得破烂,脸上、身上满是烧伤。
一双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黑色的雾气。
不够……还不够……
鬼王的声音沙哑,不似孩童。
黑色的怨气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向四周扩散。
所到之处,草木枯萎,生机断绝。
街上的路灯开始闪烁,一些晚归的路人开始莫名心慌气短。
倒在地上捂着脖子,艰难地大口呼吸。
我不能再坐视不理。
教训肖家是我和他们的因果。
但牵连无辜,违背了我作为敛息师的准则。
我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肖家的别墅。
肖父和肖母已经昏死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无数小鬼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啃食着他们残存的阳气。
我没有理会,找到那个被无数怨气包裹的鬼王。
小鬼,给我停下!
鬼王缓缓低下头空洞的黑眼看着我,愤怒的说:
是你你也要阻止我吗
我平静地与他对视。
你的仇,我已经放你报了。
肖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城里这些路人跟你无冤无仇,动他们,就是坏了我的规矩。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要再作恶,将永世不得超生!
超生鬼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凄厉地笑了起来。
我从没想过要超生!
我只要他们死!所有人都死!
他们凭什么活得那么好!凭什么!
她大声嘶吼,我耳膜都要被震出血了。
更大的怨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黑雾将整个别墅笼罩。
我被压得口里吐出一口血。
硬碰硬,我不是她的对手。
我感知到这股怨气有所不同。
我艰难地抬头,高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你的仇恨,不止来源于肖彻。
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鬼王冒着黑雾的眼,死死地盯着我。
我趁她松懈之际,探查着她身上残留的气息。
脑海中,零星的画面闪过。
施工的工地,一个脑满肠肥地男人,带着一群人,各种威逼利诱。
让一个小破屋里的一家人搬走,那家人拒绝搬迁。
之后小破屋燃起熊熊大火。
小女孩的父母被困在火中,凄厉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被锁在屋外的小黑屋,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被大火吞噬。
最后,火势蔓延,也点燃了他所在的小屋。
在绝望中,一个穿着消防服的年轻身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
他找到被浓烟呛得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摘下自己的呼吸面罩,戴在了他的脸上。
别怕……叔叔带你出去……
可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火场时。
房梁轰然倒塌,将他们两人压住了。
我心中猛地一动,医院那个躺在床上十年的消防员!
我高声问道:
十年前,城西那场大火,被烧死的钉子户,是你家吧
8
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正是肖彻的爷爷。
原来,一切的因果,早就在十年前,就已经种下了。
难怪我去医院取消防员善息会和这些怨灵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难怪这孩子的怨气会如此之重。
她恨肖家,恨他们为了利益,害死了他们全家,也害了消防员。
她心中始终藏着对那个消防员叔叔的愧疚。
十年久久不去往生。
原来是这样……
我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
鬼王看到我眼中的明了,怨气翻涌得更加厉害:
他们该死!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人,都该死!
她被仇恨驱动,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
我没有再劝说,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枚被大火烧得焦黑卷曲的徽章。
那位消防员唯一的遗物。
是我在为他敛息时,他的家人托我保管的。
徽章上,还残留着一丝他最纯粹、最炙热的善念。
我将这缕微弱的善念,注入我的灵力,推向了半空中的鬼王。
你看看,这是什么。
金色的光点,像一颗太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黑色怨气。
精准地落在了鬼王的眉心。
啊——!
鬼王抱着头痛苦地嘶吼。
那纯粹的善念,像一滴滚油滴入冷水。
在她充满怨恨的意识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到消防员冲入火场将昏迷的他抱起。
在他耳边呼唤着他:别睡,醒醒。
消防员摘下面罩套在他的脸上,抱着他奔出火场。
叔叔……
鬼王身上的怨气开始剧烈地波动。
纯黑的眼睛里,流出了黑色的血泪。
可又一瞬,她挣扎着说:
叔叔,他们该死!
为什么作恶多端的人,还能这么逍遥快活!
我加重了灵力注入。
鬼王将所有的怨气聚集到城市上空。
天瞬间黑了。
上百条怨气冲进我的身体。
一圈圈黑雾将我团团围住,收紧。
吊在半空。
乌晴晴,你还要阻止我吗
没有鬼王期待的尖叫,求饶。
黑雾中伸出一只手,怨气尽数钻入手中。
充满黑雾的眼睛逐渐清明。
鬼王黑洞洞的眼睛突然惊慌:
你,你怎么能吸食怨气!
自给你们开了血魂阵,我就和你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能吸食怨气又有什么奇怪的。
小鬼,别在那嗷嗷放黑气了!
再放,信不信我扯你下来打你屁股。
我强撑着透支的身体,指着飘在半空的鬼王。
在她震惊的空隙。
施下咒语,将徽章上所有的善息注入鬼王体内。
又继续催动灵力,将她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投射到了整个肖家大宅。
昏死过去的肖父肖母,被关在精神病院的肖彻,还有被怨灵附身的白露……
所有肖家的核心成员,都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几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
他们身临其境地看到他们最有威望的家主,用卑鄙的手段威逼恐吓。
最后放火,烧了小女孩一家。
做完这一切,我虚脱吐了一口血,瘫坐在地。
精神病院里,肖彻抱着头,崩溃大叫。
不……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家族是靠着勤劳和智慧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他一直为自己的出身感到骄傲。
现在血淋淋的真相摊在他面前。
击碎了他所有的认知和尊严。
我们家不是这样发家的。
我们家根正苗红!
报应啊!!!
肖家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肖父肖母从昏迷中惊醒,看到鬼王的眼睛。
连滚带爬地跪到我面前,疯狂地磕头求饶。
大师!乌小姐!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
我们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只要你让他放过我们!
我看着他们为了求生求饶的丑态,只觉得讽刺。
救你们
我冷笑一声,抬脚将他们攀上我腿的手踢开。
当初你们毁掉我的善息时,我就警告过你们,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东西。
你们不仅没有收手,还变本加厉的破坏。
原本静心檀木盒可以补救,但是被肖彻的粉丝敲得粉碎。
我找到念珠,却被肖彻碾成粉末!
你们毁掉了他们往生的所有希望,这些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帮助你们!
他们听完瘫坐一地。
我撇过脸,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9
鬼王没有再制造杀孽。
但她用自己的方式,对肖家进行了最终的审判。
她抬起手,对着肖家大宅轻轻一握。
瞬间,这座金碧辉煌的豪宅,连同里面所有的奢侈品。
都风化成沙,最后灰飞烟灭。
肖家所有靠着不义之财积累起来的财富,全部化为乌有。
鬼王将肖父、肖母,还有远在精神病院的肖彻。
一同拉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幻境。
在幻境里,鬼王让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温十年前那场大火。
鬼王将他们附身在那对被活活烧死的父母。
日日感受着皮肤寸寸焦黑、呼吸被浓烟夺走的窒息痛苦。
将他们附身那个被锁在小屋里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
感受着自己被房梁压断身体,绝望又恐惧地被大火吞噬。
鬼王将肖彻投身到自己的爷爷身上,亲手点燃大火。
烧着自己的父母,听着里面的惨叫。
他们被环境折磨得精神崩溃,在疯的边缘的时候。
鬼王又将他们拉回现实清醒。
永远让他们保持着清醒的痛苦。
而白露,那个虚荣又恶毒的女人,也没有逃过审判。
附在她身上的红衣女鬼,生前正是被她抢了角色,逼得跳楼自杀的小演员。
她被女鬼操控,在精神病院里,一遍又一遍地表演跳楼。
每一次表演,都会体验一次从高楼坠落、骨骼尽碎的痛楚。
还发了疯似地往自己脸上摸屎。
日日夜夜,永不停歇。
罪孽清算。
鬼王身上的怨气消散了大半。
她对着那枚漂浮在空中的徽章,深深地鞠了一躬。
叔叔,对不起。
谢谢你。
那枚徽章上的金色善念,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歉意,光芒变得柔和起来。
她转头问我:
我这么做,是不是成了恶鬼
我看着他,轻声说:
你不是,你只是在讨债。
你的债讨完了,但我的债还没完。
我看向那枚消防员的徽章,说:
他的善念渡了你,现在,轮到我来渡他了。
你,该放下了。
她点了点头,小小的身影变得透明。
消防员的善息化作一道柔和的光,包裹住他。
也包裹住其他那些放下了仇恨的怨灵。
他们一起,在我面前,缓缓消散,往生去了。
10
一场风波终于安定下来。
我还是回去经营着我的杂货铺。
虽然失去了所有的镇物。
但随着众怨灵的往生,这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留下的鬼王,在我的指使吓帮我将店铺重新打扫干净。
扔掉了被毁坏的货架。
擦去了墙上的油漆。
将破碎的符纸一点点收集起来,点燃一把火烧了。
肖家没了,在这座城市消失了。
他们的故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怪诞传说。
但我因血魂阵,身体吸收了无法洗去的怨念。
也无法再给孤魂野鬼超度。
但店里依旧会来来往往那些孤魂野鬼。
我依旧会好好招待,来者是客。
一个月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响了我的店门。
是那个牺牲消防员的独子陈安。
他递给我一个盒子。
乌小姐,我听说了你的事。
我父亲就是那位消防员。
这是我私人收藏的一串佛珠,虽比不上高僧那串。
但也日夜受香火供奉,希望能对你有些用处。
我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串沉香木佛珠,散发着温和安宁的气息。
我拿起佛珠抚摸了一瞬,体内无数怨灵的躁动开始平息。
我抬头对陈安微笑说:是一个好材料。
谢谢了。
他走后,我拿着佛珠低语。
新物件,以后我有福咯!
说完将佛珠挂在了店里最显眼的位置。
阳光照进店铺来,我体内最凶的怨灵瞬间安静。
我沏上一壶安魂茶,对外面无人的巷子说:
来,下一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