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殡仪馆里的叉烧包
灵堂的白菊还没摆稳,三姑婆的尖嗓子就像菜刀刮铁锅:阿珍死了正好!她那间老字号叉烧包铺,总该轮到我儿子接手
——
我躺在冰棺里,眼皮上的黄纸被风掀起一角。
透过模糊的玻璃,看见我那肥得像发面馒头的表哥,正往三姑婆手里塞红包,红纸上

字被他油乎乎的手指戳出个洞。
妈,那铺子地段好,改卖螺蛳粉准赚!
表哥的声音裹着蒜味飘过来,再说阿珍没儿没女,不留给我们留谁
我气得牙床打颤。
上个月暴雨天,我去给养老院送爱心叉烧包,回程时被一辆失控货车撞飞。闭眼最后一刻,分明看见副驾上三姑婆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
——
她手里还攥着我铺子的房产证复印件。
现在倒好,我尸骨未寒,这群豺狼就惦记起我爷爷传下来的
珍记叉烧包
了!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冰棺盖
哐当
弹开。我猛地坐起来,黄纸从脸上滑到膝盖,低头看见自己还穿着送包子时的碎花围裙,围裙兜里揣着半块没吃完的叉烧。
三姑婆正指挥表哥搬我爷爷的遗像,听见动静猛地回头,手里的香灰抖了我一脸:诈、诈尸啊!
表哥扑通跪在地上,肥脸贴地:珍姐饶命!我再也不敢惦记你的叉烧酱秘方了
——
我抹了把脸,抓起供桌上的叉烧包就砸过去。
包子在表哥油亮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馅汁溅得他满脸都是。那是我今早刚蒸的黯然销魂叉烧包,用的是二十年老陈皮和金华火腿吊的汁,本来是要带去给街尾王伯的。
惦记我的铺子
我踩着供桌跳下来,围裙带子甩得啪啪响,先问问我这叉烧包答不答应!
三姑婆尖叫着扑过来:反了你个死丫头!
我侧身躲开,顺手抄起旁边的白烛台,蜡烛油滴在她新烫的羊毛卷上,燎出个焦黑的洞。上个月暴雨天,是谁在我刹车上动了手脚又是谁把我送医院的钱换成假钞
她的脸瞬间白得像灵堂的纸人。
我从围裙兜里掏出个录音笔,这是我重生前特意藏的
——
那天我假装昏迷,听见她跟表哥在病房外商量怎么伪造遗嘱。
按下播放键,三姑婆尖细的声音炸响在灵堂:……
等她断气就把房产证偷出来,就说她早就过户给我们了……
来吊唁的老街坊们顿时炸了锅。卖鱼的阿婆举着刮鳞刀:怪不得阿珍出事那天,我看见你鬼鬼祟祟在她货车旁转悠!
修鞋的老李把钉鞋锥子拍在桌上:珍记的叉烧包养活了半个菜市场,你们也下得去手
表哥还想狡辩,我抓起一笼刚出笼的叉烧包,劈头盖脸砸过去。热气腾腾的包子在他脸上炸开,叉烧馅混着芝麻粘了他一嘴,活像个刚偷吃了贡品的猪八戒。
从今天起,珍记叉烧包铺,我说了算!
我踩着蒸笼屉子站到供桌上,举起爷爷传下来的铜制擀面杖,谁再敢打它主意,我就用这根擀了三十年面团的棍子,把他擀成叉烧包馅!
擀面杖在阳光下闪着光,三姑婆抱着头鼠窜,表哥被街坊们揪着衣领往门外拖,他肥硕的屁股撞到门槛上,震得灵堂的挽联都掉了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香烛味,还飘着叉烧包的焦香。
低头看见冰棺里的
自己
渐渐透明,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做包子和做人一样,面团要揉得狠,馅要调得足,蒸的时候火候到了,自然会开花。
现在,我的火候,到了。
2
会跳探戈的包子馅
珍记铺子在菜市场最里头,青石板路被几代人的脚印磨得发亮。我推开门,八仙桌上还摆着昨天没卖完的包子,笼布上落着层薄灰。
阿珍你不是……
隔壁卖豆腐的王婶探进头来,手里的豆腐框子晃了晃,我今早还去殡仪馆了,看见你……
我抓起个凉透的包子塞给她:阎王说我包子蒸得好,特许我回来再卖五十年。
王婶咬了口包子,眼睛瞪得像卤水豆腐:这、这是你新调的馅怎么有股酒香
我一拍大腿。重生前我确实在试验新配方,用绍兴花雕酒腌叉烧,没想到还没试卖就出了事。现在舌尖还留着那股醇厚的甜香,混着陈皮的清苦,正是爷爷当年没来得及完善的
醉魂叉烧。
王婶,帮我个忙。
我翻出面粉袋,今天中午,我要让整个菜市场都闻到这酒香。
正揉着面,铺子门被踹开。表哥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壮汉闯进来,他左脸贴着创可贴,显然是被街坊们打的。
苏珍!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挺着啤酒肚,这铺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外公的名字,也就是你爷爷的连襟,按辈分你也得叫我一声表舅!
我把面团往桌上一摔,白花花的粉溅了他一脸:你外公三十年前借了我爷爷五块钱买酱油,到现在都没还。按菜市场的规矩,利滚利该还五十笼叉烧包,你先把包子还清再说。
壮汉之一伸手就要抓我手腕,我反手把沾着面粉的擀面杖捅过去,正戳在他咯吱窝里。他痒得直哆嗦,撞到旁边的醋坛子,酸水泼了表哥一身。
想抢铺子
我抓起盆里腌好的叉烧馅,这馅里加了切碎的泡椒,辣得能让人跳脚,先尝尝我这‘夺命辣椒酱’!
表哥被我泼了满脸馅,辣椒籽粘在他酒糟鼻上,他捂着眼睛嚎叫:给我砸!把她的蒸笼都掀了!
另一个壮汉刚抄起凳子,铺子门
哐当
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熨帖的裤线比我擀面杖还直。他身后跟着四个穿黑背心的彪形大汉,胳膊上的纹身都是包子形状
——
哦不,是龙,可能是我眼花了。
谁在珍记闹事
男人声音像冰镇酸梅汤,透着股凉意。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扫过一片狼藉,最后落在我沾着面粉的脸上。
表哥哆嗦着指我:陈、陈老板,这疯女人霸占我家铺子
——

陈老板挑眉,从西装内袋掏出份文件,珍记产权清晰,从
1953
年起就归苏家所有。倒是你,上个月在我酒吧赊的账,什么时候还
表哥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我这才认出,这是街对面新开的
夜巴黎
酒吧老板,听说背景不简单,没想到他还认识表哥。
陈老板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擀面杖上,嘴角好像抽了一下:苏小姐,需要帮忙吗
我把擀面杖扛在肩上,抓起个刚蒸好的醉魂叉烧包递过去:尝尝新配方,专治各种不服。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去咬了一小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忽然睁大,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是……
用花雕酒腌的
再加了点陈皮和话梅。
我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爷爷当年想出来的,说要让包子吃起来像跳探戈,甜里带酸,酸里带辣。
陈老板没说话,又咬了一大口,白色的衬衫领口沾了点馅汁,倒显得没那么冷冰冰了。
砸我铺子的人,按菜市场规矩,得帮我揉三天面。
我指着表哥,顺便让他学学怎么做人,别总惦记别人的包子。
表哥还想反抗,被陈老板的保镖架着按在面粉袋上。他挣扎着,白花花的面粉扬起来,像下了场小雪。
陈老板擦了擦嘴角,忽然说:我酒吧缺份点心,你的叉烧包,我包了。
我愣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双倍价钱,每天傍晚送二十笼。
夕阳透过木窗棂照进来,落在他沾着馅汁的领口上。我忽然想起爷爷说的另一句话:好包子总会遇到识货的人。
看来我的探戈,有人愿意跳了。
3
包子铺里的无间道
送完酒吧的包子,刚回铺子就看见个穿旗袍的女人在门口转悠。她旗袍开叉快到大腿根,手里捏着把檀香扇,看见我就笑得像朵喇叭花。
这位就是苏老板吧
她声音甜得发腻,我是‘甜蜜蜜’糖水铺的老板娘,姓林。
我上下打量她。甜蜜蜜开在菜市场入口,老板是个地中海老头,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老板娘。
有事
我擦着擀面杖,警惕地盯着她。
林老板娘用扇子遮住嘴:听说苏老板的叉烧包卖得火,我来讨个方子。放心,价钱好商量。
她从手包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这里是五千块,先当定金。
我把信封推回去,刚出炉的包子香气飘出来,混着她身上的劣质香水味,像糖醋排骨混了臭豆腐。珍记的方子,是我爷爷用命换来的。当年他为了学这门手艺,给广东师傅倒了十年夜香。
林老板娘的笑僵在脸上:苏老板是不给面子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抢的。
我掀开蒸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在笼屉里滚得欢,就像做包子,偷工减料的话,面粉会给你脸色看。
她突然冷笑一声,扇子

地打开:苏珍,别给脸不要脸。三姑婆都跟我说了,你那铺子早就该易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果然和三姑婆是一伙的。
我劝你识相点,
林老板娘凑近一步,旗袍开叉里露出的小腿上,有块和三姑婆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不然下次,可就不是刹车失灵那么简单了。
我抓起个滚烫的包子,猛地塞进她嘴里。
唔!
她被烫得直跺脚,扇子掉在地上,你疯了!
这叫‘开口笑’包子,
我拍了拍手,专门治胡说八道的嘴。
她捂着嘴往外跑,撞到了刚进门的陈老板。他手里提着个食盒,看见林老板娘狼狈的样子,皱了皱眉:林太太,你的糖水铺好像快倒闭了,还有空来串门
林老板娘脸色大变,屁滚尿流地跑了。
陈老板把食盒放在桌上:刚烤的蔓越莓饼干,配你的叉烧包。
他顿了顿,那女人的丈夫欠了赌债,把糖水铺抵押给我了。
我打开食盒,饼干香气混着叉烧味,意外地和谐。她和三姑婆是亲戚
表姐妹。
陈老板看着我沾着面粉的手,三姑婆的丈夫,也就是你表公,当年是被你爷爷赶走的。据说偷了叉烧秘方去卖,被打断了腿。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简单的抢铺子,是几十年的恩怨。
正说着,卖鱼的阿婆气喘吁吁跑进来:阿珍!不好了!你表哥带着卫生局的人来了,说你铺子卫生不合格!
我心里一沉。表哥这是打不过就玩阴的。
卫生局的人戴着白手套,在铺子里翻来覆去检查,最后指着墙角的面粉袋:这里有老鼠屎!罚款五千,停业整顿!
我冲过去一看,那哪是老鼠屎,分明是表哥偷偷扔进来的黑豆!
这不是老鼠屎。
我抓起那颗黑豆,这是乌豆,我用来做黑豆叉烧包的原料。不信你们尝尝
穿制服的人瞪我:你当我们傻
陈老板忽然开口:我认识市卫生局的李局长,要不要请他来鉴定一下
他掏出手机作势要打,顺便让他查查,是谁举报的,有没有收好处费。
穿制服的人脸色变了,讪讪地收起罚款单:误会,都是误会。
表哥躲在门外偷看,被我抓个正着。我抓起擀面杖追出去,他绕着菜市场的菜摊跑,撞翻了卖西红柿的摊子,红通通的番茄滚了一地,像他流的血
——
如果我追上他的话。
苏珍!你给我等着!
他抱着头钻进人群,我妈不会放过你的!
我叉着腰喘气,陈老板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块蔓越莓饼干:累了吧吃点甜的。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菜市场的霓虹灯开始闪烁。卖花的阿姐塞给我一束向日葵:阿珍,加油!你的包子是最好的!
我咬了口饼干,甜丝丝的味道混着叉烧的咸香,忽然觉得,就算有再多妖魔鬼怪,只要我的蒸笼还在冒热气,就什么都不怕。
4
黯然销魂的复仇
三姑婆没亲自来,倒是托人送了个礼盒,说是赔罪。
打开一看,里面是只死老鼠,肚子里塞着张纸条:下一个就是你。
我把死老鼠扔进垃圾桶,转头对王婶说:帮我个忙,明天早上五点来铺子。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开始和面。这次加了双倍的老面引子,要发得特别蓬松。王婶带着她那台旧录像机来了,镜头对着案板。
阿珍,这是要干啥
她举着录像机,手有点抖。
拍个纪录片。
我笑着往肉馅里加调料,讲讲珍记叉烧包的秘方,是怎么被人惦记的。
七点整,铺子门被撞开。三姑婆带着表哥和几个亲戚冲进来,为首的是个穿中山装的老头,据说是街道办的,三姑婆的远房表哥。
苏珍!你这铺子必须交出来!
三姑婆举着张泛黄的纸,这是当年你爷爷写的借条,说欠我们家十斤猪肉,用铺子抵债!
我差点笑出声。那张纸一看就是伪造的,墨迹崭新,还带着打印机的味道。
借条
我接过纸,对着阳光照了照,我爷爷当年是左撇子,写字左边低右边高,你这借条左边高右边低,是哪个右撇子写的
中山装老头咳嗽一声:不管怎么说,都是亲戚,总得讲点道理。
道理就是,
我掀开蒸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堆得像小山,我爷爷的叉烧包,每天五点起床做,用的是当天的新鲜猪肉,酱油要晒足一百八十天,糖得是广东的黄片糖。你们呢除了惦记别人的东西,还会干什么
亲戚们开始起哄,有的说要砸铺子,有的说要抢蒸笼。王婶举着录像机,手虽然还抖,但镜头稳稳地对着他们。
我告诉你们,
我抓起个刚出炉的包子,狠狠砸在桌子上,馅汁溅得到处都是,珍记的招牌,是我爷爷用一辈子的名声换来的!当年日军轰炸的时候,他守着铺子不肯走,说要让街坊们有口热乎的吃!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惦记它
三姑婆被我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尖叫着扑过来:我跟你拼了!
我侧身躲开,她扑到蒸笼上,烫得嗷嗷叫,新做的绸缎褂子被蒸汽烫出好几个洞。表哥想去拉她,被我用擀面杖拦住。
想动手
我把擀面杖横在他面前,先看看这个。
王婶把录像机接到铺子里的旧电视上,昨天林老板娘威胁我的画面,三姑婆塞钱给卫生局的画面,还有表哥偷扔黑豆的画面,清清楚楚地放了出来。
街坊们围在门口,看得直骂。卖猪肉的大叔举着剔骨刀:这群白眼狼!当年阿珍爷爷总给我们送剩包子,现在反过来咬一口!
中山装老头想溜,被修鞋的老李拽住:张主任,你收了多少好处费我们去纪委问问!
三姑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就是不甘心啊!凭什么她能开铺子,我儿子就只能摆地摊!
我蹲下来,把一个叉烧包放在她面前:因为做包子要先学做人。心术不正的人,蒸出来的包子是酸的。
她看着包子,忽然抓起塞进嘴里,眼泪鼻涕混着馅汁往下流,哭得像个孩子。
表哥被街坊们扭送到派出所,据说要以敲诈勒索罪立案。三姑婆被她儿子接走了,走之前把那张假借条撕得粉碎。
傍晚送包子去酒吧,陈老板递给我一杯酒:庆祝你赢了。
我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点甜。其实我不想赶尽杀绝,
我说,只是想守住爷爷的铺子。
陈老板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我爸当年也跟我说,做生意和做人一样,守住底线,才能长久。
他忽然笑了,对了,下个月有个美食节,我帮你报了名。
我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
他递给我一张报名表,让全城市的人都尝尝,什么是真正的黯然销魂叉烧包。
那天晚上,我关了铺子门,对着爷爷的遗像磕了三个头。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起,好像爷爷在笑。
蒸笼里的热气还没散,混着叉烧的香气,在月光里慢慢飘远。我知道,爷爷的手艺,这下真的能开花了。
5
包子也能跳探戈
美食节那天,珍记的摊位前排起了长队。
我穿着新做的碎花围裙,额头上冒着汗,手里的擀面杖舞得像金箍棒。陈老板站在旁边,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居然在帮我收钱。
陈老板,你这酒吧老板当得也太不务正业了。
我笑着把一笼包子递给顾客。
他挑眉:我的点心供应商太忙,我来搭把手,很合理。
忽然听见人群里一阵骚动。三姑婆挤了进来,手里提着个保温桶,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不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了。
阿珍,
她把保温桶放在摊上,这是我熬的绿豆汤,天热,给你解解暑。
我愣了一下,接过保温桶,里面的绿豆汤熬得糯糯的,还加了陈皮。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她低着头,声音有点哑,我儿子在里面好好改造,说出来要跟你学做包子。
周围的街坊们都安静了。我舀了一勺绿豆汤,递到她嘴边:味道不错,比糖水铺的好喝。
她愣了愣,喝了一口,眼泪忽然掉下来:我这辈子,就惦记着比别人强,结果把自己活成了笑话。
我递给她一个叉烧包:尝尝新口味,加了绿豆沙的,甜而不腻。
她咬了一口,忽然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像你爷爷做的味道。
颁奖的时候,主持人念出
最佳传统美食奖
——
珍记叉烧包,我握着奖杯,看见台下陈老板举着相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下台时,他递给我一支向日葵:恭喜你,探戈跳得很好。
我接过花,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吃包子沾了馅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陈老板,要不要学做包子我收你当徒弟。
他低头看着我,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好啊,不过学费得用一辈子来付。
夕阳把美食节的帐篷染成金色,我的叉烧包香气飘得很远,好像能传到爷爷所在的地方。
后来珍记开了分店,三姑婆在店里帮忙包包子,动作虽然慢,但包得很认真。表哥出来后,真的来学手艺,现在能独当一面了。
陈老板的酒吧,每天傍晚还是会等来二十笼叉烧包。有时他会留下来,帮我揉面,他学东西很快,就是总把面粉弄得满身都是。
有天晚上关店门,他忽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其实那天在殡仪馆,我就认出你了。
我愣了一下。
我去给我妈送花,
他声音闷闷的,看见你从冰棺里坐起来,抓起叉烧包砸人的样子,觉得这女人真有意思。
我笑着转身,把沾着面粉的手往他白衬衫上抹:那你还不早点说害我以为你是高冷霸总。
他抓住我的手,在我手背上亲了一下,面粉沾了他一嘴:现在知道也不晚。
蒸笼里的热气还在冒,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我忽然明白,爷爷说的开花,不光是包子,还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