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吴爷！”汪甲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绿豆眼上下打量着吴为之，记是惊奇和羡慕，“这才上了悔过崖多久，吴爷是吃了仙丹还是捡了什么宝贝？老子都快不认识你了……啧啧！”
“是……悟的。”吴为之咧嘴一笑，含糊地带过，“就是突然想通了点东西。”
汪甲撇撇嘴，显然不信这说辞，但也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用爪子挠了挠下巴上的鳞片，叹道：“唉，你有能境四五层了吧……那老子输得不冤……再往上就是异境了，那可是能御物飞行，施展真正神通的门槛！你快要熬出头了。”
吴为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落寞。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摸爬滚打、皮糙肉厚却心思单纯的穿山甲精，心中微动，问道：“汪甲，你呢？你天赋异禀，力大无穷，难道就没想过更进一步？比如……化形？或者冲击更高的妖境？”
“化形？更高的妖境？”汪甲闻言，绿豆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黯淡下去，自嘲地甩了甩尾巴，“谈何容易！你以为老子不想吗？谁不想逍遥天地，问鼎大道？可老子……早就被下了禁制！”
汪甲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磐石上，声音低沉下来，“当年我刚开灵智不久，懵懵懂懂闯入这青崖山地界，被清源圣人撞见。他没杀我，也没收我当坐骑灵宠，只说此地开设道观灵脉尚可，正好缺个守山的精怪，便问我通不通意，在我妖丹本源上烙下这道契印。”
他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已覆盖着厚重鳞片的胸口，那里隐隐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沉重如山的土属灵力波动。“老子敢说个不字吗？！这玩意儿，把我死死钉在了这里！想再进一步，踏入真正的妖修大道？让梦！”
汪甲的声音里更多的是一种认命的麻木。“人族皆以你们是正统，我们这些精怪，不过是依附其下的附庸罢了。那些内门弟子，有几个正眼瞧过老子？也就你，吴为之，从小不嫌弃老子是个土里刨食的精怪，愿意跟老子厮混，打架斗嘴……”
他转过头，看着吴为之，绿豆眼里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真诚的暖意：“所以啊，吴爷，看到你现在出息了，老子高兴！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有股子……说不清的劲儿！将来要是真成了异人、贤人，记得罩着点老子，老子也有牛皮可吹，就能在这附近山头横着钻，哈哈！”汪甲故作豪迈地大笑起来。
吴为之第一次听汪甲说出内心的苦闷和局限。那道契印，如通自已l内曾经的灰色荆棘，都是无形的枷锁。只不过，自已的枷锁，如今已被妲妲悦指引的《离烬诀》烧出了一丝通路，而汪甲的枷锁，却似乎根深蒂固，难以撼动。
汪甲却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吴为之的背，鳞甲撞得砰砰响：“行啦行啦！跟老子装什么深沉！我在这山上，有吃有喝，还能时不时揍……呃，是跟吴大爷你切磋切磋，也挺好！真的！”
“大道……”吴为之喃喃自语，望向远方翻腾的云海，目光似乎要穿透那层层迷雾，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汪甲，你说，这大道之上，究竟是何等光景？九霄……是否真有仙宫神殿？玄门正宗之外，又有哪些通天势力？”
汪甲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老子也是听说啊，天地广袤无垠，被划为九霄！咱们青崖山所在的云渺洲，不过是下三霄赤霄地界的一隅罢了！再往上，还有碧霄、丹霄，那才是真正灵气如潮、圣贤云集的地方！玄门道家的总坛玉京山，听说就在那丹霄！穹纬天尊坐镇！”
“哦，对了，妖域更是万族林立，我们妖族圣地青丘自然是不可不提啦……啧啧，那才是真正的波澜壮阔！那才是老子这种高手该待的地方啊！”他语气热烈起来，眼中燃烧起火焰般的渴望。
吴为之心驰神往，也被这股豪情感染。九霄版图，玉京山、青丘……这些名字仿佛带着魔力。妲妲悦所说的“顶天立地、傲视寰宇”，不正是在这样的舞台上吗？
他胸中热血激荡：“是啊！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追求巅峰，窥尽天地奥秘，逍遥寰宇，方不负此生！真想……出去看看啊！”
“出去？嘿！”汪甲突然想起了什么，绿豆眼一亮，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正事！老子冒险摸上来，除了看看你小子死没死，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什么？”吴为之心头一跳。
“我从清源圣人那听说道门选拔使要来了！”汪甲语速加快，“听说是从丹霄下来的大人物！十年才来一回！专程来云渺洲挑选有潜力的年轻弟子，带回玉京山正宗！这可是鲤鱼跃龙门的天大机缘！只要能入选拔使的法眼，一步登天不敢说，从此修行资源、功法、眼界都将有天壤之别！这几乎是所有玄清观二代弟子梦寐以求的机会！”
汪甲说着，突然想起吴为之的处境，绿豆眼里的兴奋迅速褪去，换上了浓浓的惋惜和无奈，“大约还有一个月到！可吴爷你……还不能下悔过崖啊……”
吴为之的心脏猛地一缩，又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你师父罚你面壁三个月，这才过了几天？选拔使来的时侯，你肯定还在这崖顶上喝西北风呢！清溢圣人那脾气……唉，就算选拔使点名要见你，他老人家不点头，你也下不去啊！更何况，你这败家子的名声在外，选拔使能不能注意到你都两说……”
山风猎猎，吹动他破旧的衣袍，也吹得他心头一片冰凉。汪甲后面的话，吴为之已经听不太清了。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错过吗？
“老子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汪甲使劲摇了摇吴为之的肩膀，大声地说着。
“我刚才说，只要你为玄清观立下大功劳，你师父圣颜大悦之下，未必没有收回成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