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安儿......”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近在耳畔。
吴承安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中,那呼唤声是唯一能抓住的绳索。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眼皮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每一次尝试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终于,一丝微弱的光亮透了进来,模糊的视线中,一张熟悉的面容渐渐清晰。
那是母亲李氏憔悴的脸,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娘......”
吴承安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碾碎重组过。
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别动!”
李氏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身上七处刀伤,后背那道差点伤到心脉,失血太多,郎中说你要静养一个月才能下床。”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吴承安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站满了人。
韩夫人端庄的面容上写满担忧,站在她身旁的韩若薇双眼红肿,显然哭过。
再往后,妹妹吴小荷紧紧攥着弟弟吴承乐的手,两个孩子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更让他意外的是,王宏发和马子晋这两个平日里针锋相对的冤家,此刻竟然并肩站在房间角落。
“我这是......”吴承安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在韩府,你的房间。”
韩夫人上前一步,衣袖间飘来淡淡的安神香气息:“你昏迷了两天两夜,你师尊已经收到消息,明日放榜后就会赶回来。”
韩若薇递来一杯温水,小心翼翼扶起他的头:“王振那个狗官欺人太甚!不仅在你武试时做手脚,还敢绑架吴叔父......”
她突然噤声,偷瞄了一眼李氏。
吴承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心头猛地一紧。
他强撑着支起上半身:“我爹呢?他怎么样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李氏转身掩面,肩膀微微颤抖。
吴小荷突然扑到床前,带着哭腔喊道:“哥,爹他、他......”
“吴叔父性命无碍。”
韩若薇急忙接过话头,却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什么?”吴承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郎中说…王振用重手法伤了脊柱,可能…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韩若薇的声音越来越低。
“噗——”
一口淤血毫无预兆地从吴承安口中喷出,染红了素白的被褥。
记忆中最后那个画面突然清晰起来——父亲被铁链锁着,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安哥儿别急!”
王宏发一个箭步冲上前:“秦致远家那株百年老参已经去取了,最迟后天就能到!我爹说过,这种年份的人参能续筋接骨!”
马子晋也难得露出焦急之色:“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王振毕竟是朝廷命官,这事不会轻易了结,黄知府那边......”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从昨晚开始就派人在王家大宅附近徘徊。”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吴承安头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迅速分析着局势。
黄知府作为地方官,不可能不知道昨晚的厮杀,却始终按兵不动。
这老狐狸分明是在等鹬蚌相争,好坐收渔利。
如今王振已死,下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