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翊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暗卫们举着火把跟在身后,影子被拉得很长。
远处的皇城灯火璀璨,像落在人间的星子。
“苏辰逸,”萧承翊忽然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传令下去,这一次从归尘阁收缴的兵器,一半熔了铸农具,一半分发给边关将士。归尘阁的余党,若愿归降,既往不咎。”
“真不错!陛下你今日所做之事,阿昭十分佩服!”林薇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格外柔和,眼底的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
“阿昭乖……”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忽然想起太后两个字,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这乃是分内之事,确实需要做好,尽量尽善尽美,阿昭谬赞了!”
两个人的对话,让身后的沈倩听得目瞪口呆。
这陛下分分钟恭维着眼前的小女童,这女孩到底是谁?难道是他爱的掌上明珠小公主吗?
可是这态度未免有些太恭敬了吧!
月光之下,都能看到沈倩一张羡慕的脸。
“陛下,”林薇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你的桃木牌呢?”
萧承翊从怀里摸出那枚磨得光滑的桃木牌,上面的“安”字被体温焐得温热。
他把林薇脖子上的红绳解下来,将桃木牌串进去,重新系在她颈间,牌面贴着她的肌肤,传来暖暖的温度。
“这样,就不会丢了。”他低头时,发梢扫过她的额头,像春风拂过新抽的柳芽。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皇城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护城河的水泛着粼粼的光。
这一路上,苏辰逸坐在马车里,像是在“查案”般的在和沈倩交谈。
沈倩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在街头乞讨的小丫头,被人追着打时,是个穿着明黄色袍的少年救了她,把她带回宫里,教她识字,给她讲故事。
那时她就想,这个人好像天上的太阳,走到哪里,哪里就亮堂堂的。
现在她靠在他身边,觉得其实不用太阳那么亮,像这样,有他牵着的手,有颈间温热的桃木牌,就够了。够他们,把这太平盛世,慢慢走下去。
“你是看到陛下带着阿昭,有感而发,还是真的确有其事?你不是也说,你饿晕过吗?确定不是梦境?”
苏辰逸半信半疑的样子,令沈倩动容:“千真万确啊!大人,我为何到此刻还要欺瞒你们呢?先皇后赐给我这玉佩,你们认我,我感激不尽,只要给我口饭吃,我愿效犬马之劳!”
苏辰逸揉揉头,毕竟发生在阿昭和沈倩身上的事,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他一时半会还是难以接受,不过按照沈倩所说的先皇后和那明黄色袍的少年很可能就是之前的太子,不过那太子的年龄跟她所说的也不符啊,应该是比较大的太子救了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此事尚待考量。
善于推理的苏辰逸,此刻也是眉头紧锁。倒是林薇的笑声“哈哈哈……”打断了他的烦乱的思绪。
“阿昭真是朕的小开心果呀,再遇到烦乱的事情你都能把朕哄得这么高兴,今天回去让御膳房专门给阿昭制作甜点,尤其是那江南的厨子,让他把甜品一应俱全的献上!”
苏辰逸羡慕的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他们今天竟然在前面走着,也不想坐马车,所以今天这马车着实的非常缓慢。
林薇走的累了,索性坐在路旁,苏辰逸本想跳下马车将她抱上来。
可看着陛下也不走,陪着她也坐在路旁,他索性自己也下去。
几个人看着还未满月的明月。陛下诗性大发,竟然做了几首诗,苏辰逸连忙吩咐人拿笔记了下来。
“对了苏大人,我好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微服私访了!就到京郊那一处地方去吧,趁着祈福大典还没有开始之前,先带阿昭逛一逛,买一些她喜欢的小玩意儿!”
“这倒是个好想法,因为在祈福大典的时候,还可以路上行人戴着面具,故此陛下可以隐藏的很好。”
“不好啊,苏大人,你为何觉得好?”林薇听着他们的交谈,忽然皱起眉头,在祈福大典的时候,路上行人竟然可以戴着一种代表丰收式的面具。
“此举,听起来不错,但是那样的话未免也太不安全了,因为互相都不认得,如果有人要行刺的话,岂不是更加轻松?”
苏辰逸淡然一笑:“此举在先帝的时候就已经盛行了,百姓以此为五谷丰登的表现,可以获得更大的福,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会有暗卫在周围保护。”
“听着甚是完美,可是我总觉得稍微有一点不妥。”
毕竟孩童的身躯,林薇重重的打了个呵欠,已经乏了。
苏辰逸连忙将她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马车座位上靠着。
一旁的沈倩羡慕不已的看着,因为她从小都没有得到好的照顾,要么就是在乞讨的路上,要么就是在皇宫里被那些妃嫔和宫女轻视,幸亏有先皇后的保护,要不然的话自己连饱饭都吃不上。
第二日。
京郊的农田里已是一片忙碌。
铁匠铺改铸的新农具分发到农户手中,犁头锋利,耙齿匀整,老农们摸着崭新的铁器,皱纹里都盛着笑意。
萧承翊带着林薇微服私访时,正见个孩童追着牛犊跑,牛角上还挂着朵刚摘的花,笑声脆得像檐下的风铃。
“陛下你看,”林薇指着田埂边的石碑,上面刻着“均田令”三个大字,墨迹是新的,“苏大人说,今年的税银能减三成呢。”
萧承翊握着她的手,这回带着她往宫外跑,学着辨认五谷,跟着绣娘纳鞋底,倒比从前在宫里活泼了十倍。
“减赋只是开始。”他望着远处翻涌的麦浪,“库房里的旧粮,也该分给受灾的州县了。”
正说着,苏辰逸骑着快马赶来,马鞍上搭着封密信,火漆印是江南织造局的。
“陛下,江南遭了水患,按察使奏报,堤坝是被人动了手脚,桩木里掺了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