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攥紧手心，冷声回：“月饼是御膳房采买的食材，十来个宫人看着我做的，分装时各宫都派了人来取，为何独独太皇太后这盘有事？”
“谁知道你是不是做了手脚！”长公主步步紧逼，“方才你还说这兔子月饼寓意平安，如今看来，竟是催命符！”
长公主平素温文尔雅，今天态度如此暴烈，瑾轩吓得躲到林薇身后，小手死死拽着她的衣袖，却还是鼓起勇气喊：“不是阿昭！是长公主姑姑，你方才碰过皇祖母的盘子！”
小家伙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
众人这才想起，方才长公主确实凑到太皇太后案前，亲手拈了块月饼递过去。
长公主脸色微变，眼神游离，不大一会就出现了像中蛊似的状况，开始风言风语，冷笑道：“一个黄口小儿的话也能信？他懂什么！”
“长公主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是蛊毒发作吗？”
陛下在一旁皱着眉。
林薇却感觉此事没那么简单。
这时苏辰逸已挡在林薇身前，沉声道：“太后从昨日卯时就在小厨房备料，奴婢全程陪同，御膳房的账簿可查，每样食材都有专人验过毒。若长公主执意栽赃，还请拿出证据。”
“证据？”长公主指着还在干呕的太皇太后，“皇祖母就是证据！她老人家吃了这月饼才这样的！”
太皇太后被这么一折腾，口中难受，一时半会儿说不上话，连连摆手。
陛下眉头紧锁，看向太医：“如何？”
太医跪在地上，捧着太皇太后呕出的秽物细细查验，额头渗着汗：“回陛下，似是……似是误食了巴豆粉，剂量不大，却足够让人腹痛不止。”
巴豆粉？林薇怔了怔，那东西辛辣刺鼻，她做月饼时绝不可能放。
究竟何人如此构陷于她？
自从变成小太后之后，她并没有针对谁，都是公正办事。
正思忖着，殿外忽然传来喧哗，是八王妃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急色：“陛下，王爷他……他也吐了！方才奴婢带了两块月饼回去，王爷吃了没一会儿就……”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哗然。
八王爷府的月饼，分明是跟太皇太后这盘同一笼分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太后娘娘变小了之后开始儿戏了不成？”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太皇太后嘴里呜呜的，摆了摆手。
众人都明白她向来疼八王爷。
“皇祖母向来疼八弟，”陛下沉下脸，“断没有查他的道理。但此事蹊跷，苏辰逸，”
“在。”
“把今日接触过月饼的人都叫来，一寸寸查！”
林薇却看向长公主，忽然想起陛下提过的蛊……那蛊发作时会让人神志不清，可此刻长公主眼神清明，甚至带着种刻意为之的镇定。
她忽然想起方才长公主碰过的那盘月饼旁，放着个空了的蜜饯碟子，那蜜饯是南疆进贡的酸梅，据说能解蛊毒。
难道……她借着解蛊的由头，早就醒了，却一直装疯卖傻，就等着今日动手？
而八王爷那边，是真的中了招，还是另有隐情？
林薇悄悄给苏辰逸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查长公主的寝宫，尤其是那些南疆来的物件。自己则轻轻拍着瑾轩的背：“别怕，阿昭没事。”
瑾轩泪汪汪的眼睛：“阿昭，他们会不会把你抓走？”
“不会。”林薇望着殿外那轮被乌云遮了半角的月亮，轻声道，“因为真相，总会出来的。”
太皇太后还在呻吟，长公主站在一旁，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
而远在八王爷府，紧闭的房门后，八王爷正捂着小腹，对心腹低语：“计划成了吗？”
心腹点头：“长公主那边动手了，只是……太皇太后好像只是中了巴豆。”
八王爷眼底闪过狠厉：“无妨，只要能让那小太后脱不了身，就够了。”
月光穿过窗纸，照在他案上那半块没吃完的月饼上，上面沾着点极细微的、深紫色的粉末。
苏辰逸领命而去，指尖已扣住腰间令牌……那是调动暗线的信物。
林薇望着他消失在殿角的背影，目光转向长公主鬓边那支金步摇，步摇吊坠是颗鸽血红宝石，在宫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皇祖母难受，哪有功夫看你们争执。”陛下沉声道，“先送皇祖母回寝殿静养，太医留着侍疾。”
太皇太后被嬷嬷们扶着起身，路过林薇身边时，忽然攥住她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微微用力：“阿昭……不是你。”
声音轻得像风，却让林薇心头一暖。
她反握住太皇太后的手：“明白。”
长公主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作镇定：“皇祖母定是糊涂了！这宫里除了她，谁还有本事在您的吃食里动手脚？”
瑾轩忽然从林薇身后钻出来，举着手里的珍珠弹珠：“姑姑说谎！我看见你把袖袋里的东西倒进皇祖母的茶盏里了！”
他方才躲在林薇身后，正好看见长公主趁众人注意力在太皇太后呕吐上时，飞快地做了个倾倒的动作。
“你胡说！”长公主厉声呵斥，金步摇剧烈晃动，“一个毛孩子懂什么！”
“我没胡说！”瑾轩急得脸通红，“那东西是白色的粉末，跟你昨天给八皇叔的一样！”
这话如惊雷落地。
八王爷府的月饼明明和太皇太后的同源，若八王爷也中了招，怎会是长公主喂了东西？
陛下脸色骤变：“瑾轩，你说清楚，昨日看到了什么？”
瑾轩咬着唇回忆：“昨天我在御花园荡秋千，看见长公主姑姑给八皇叔送点心，从袖袋里倒了东西进去，还说‘这药能让你暂时避避风头’……”
长公主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厉声打断：“你！竟敢编排我和你八皇叔！”
她伸手就要去打瑾轩，却被林薇一把抓住手腕。
林薇的指尖触到她袖口，摸到个硬硬的小物件，心头顿时明了。
“长公主急着动怒，是怕瑾轩说下去吗？”林薇冷笑，“你的袖袋里，是不是还藏着没倒完的巴豆粉？”
话音刚落，苏辰逸已快步返回，手里捧着个锦盒，盒中是半袋白色粉末，旁边还有个小巧的紫陶瓶。
“启禀陛下，”苏辰逸单膝跪地，“这是在长公主寝宫搜出的巴豆粉，与太皇太后呕吐物中的粉末一致。另有此瓶，里面是南疆蛊虫的解药，瓶底刻着归尘阁的印记。”
归尘阁！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长公主瘫软在地，金步摇摔落在地，宝石裂开细纹，露出里面藏着的细小蛊虫。
那是控制她神智的母蛊，此刻已没了生气，显然是被解药毒死的。
“是……是八王爷逼我的！”长公主忽然尖叫，“他说归尘阁余党要报复他，让我借太皇太后的事栽赃给小太后，好让他趁机夺权！那巴豆粉是他给的，说不会伤人性命，只会让太皇太后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