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在铂金公馆叫别人老公。
女儿的日记本像利刃,捅穿了我对妻子所有的信任。
她深夜归来,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刺鼻。
我跟踪她到全市最奢靡的销金窟,亲眼看见那个秃顶男人搂着她的腰,听着她娇嗲地喊出那声刺耳的老公——
那一刻,我的世界塌了。
1
小雨把那张画着我们三个小人儿的全家福啪地一声扣在桌上,小脸绷得紧紧的。
爸爸,她声音闷闷的,妈妈今晚又要‘加班’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加班苏晴最近的加班确实多得离谱。
总是深更半夜才回来,身上那股陌生的、甜腻得过分的香水味,还有眼底抹不去的浓重疲惫。
嗯…可能吧。我摸摸她的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点,妈妈工作忙,赚钱给我们小雨买好吃的呀。
小雨没吭声,只是飞快地瞟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点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害怕,又像是…委屈
她低头扒拉了两口饭,就蔫蔫地说吃饱了,回房间关上了门。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哄她睡着后,我习惯性地想帮她整理下书包。
刚拿起书包,一本硬壳封皮的日记本就滑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摊开了。
我下意识地弯腰去捡,目光扫过摊开的那一页。就这一眼,我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全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冻成了冰渣子。
3月15日,阴。
妈妈又在镜子前涂那支红得吓人的口红了,涂了一遍又一遍,嘴巴像要流血。
她对着镜子看了好久,表情好奇怪,像要去打仗一样。她说又要去‘加班’。
可是…可是今天放学,我听刘阿姨在楼下跟张奶奶说悄悄话,说铂金公馆的女人,都管客人叫‘老公’…妈妈去的地方,真的是加班吗
那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像淬了火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铂金公馆叫客人老公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捏着日记本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2
那一晚,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客厅的黑暗里,手里攥着那本日记,指关节捏得发白。
墙上的挂钟指针一格一格地挪动,每一秒都像在凌迟我的心。
凌晨一点多,熟悉的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终于响起。
苏晴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沙发上的黑影,吓了一跳。
陈明你…你怎么还没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有浓重的倦意。
黑暗中,我闻到了那股刺鼻的、不属于她的香水味,甜腻得让人作呕。
我没开灯,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又加班到这么晚
…嗯,最近项目赶。她含糊地应着,快步走向浴室,累死了,我先洗洗。
浴室的门关上,水声哗哗响起。那水声像是浇在我心头的油,滋啦啦地烧着。
铂金公馆…老公…这几个字在我脑子里疯狂盘旋。不行,我得亲眼看看!
第二天,我请了假。下午五点,我开车远远停在苏晴公司对面的街角。
心跳得像擂鼓。六点,她的车准时开了出来。我屏住呼吸,紧紧跟上。
她的车没有像往常一样往家的方向开,也没有去她常说的合作公司方向,而是拐进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
霓虹灯开始闪烁,城市的夜生活苏醒。她的车最终在一个金碧辉煌、门口站着西装笔挺保安的建筑后门停下——铂金公馆四个流光溢彩的大字,像四把尖刀扎进我眼里。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车门开了。苏晴走了下来。
紧身的黑色短裙,勾勒出我从未见过的、带着强烈诱惑意味的曲线。
脸上妆容精致,尤其是那双唇,涂着日记里描述的那种、红得刺目的口红。
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骚包亮片西装、梳着油光水滑背头的男人从旁边一辆豪车上下来,极其自然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苏晴侧过脸,对他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
嗡——!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血液冲得耳膜嗡嗡作响。
愤怒、屈辱、还有被背叛的剧痛瞬间淹没了理智。
我死死握着方向盘。手机就在口袋里,屏幕上是昨晚拍下的女儿日记的那一页照片,此刻烫得像块烙铁。
3
那一晚,苏晴又是凌晨才回来。
我躺在装睡,听着她极轻的洗漱声,闻着那飘散进来的、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心冷得像块石头。
第二天是周末。
小雨被姥姥接走了,家里只剩下我和苏晴,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
她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地刷着手机。我走过去,把一样东西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一支崭新的口红。正红色。和我昨天在铂金公馆后门看到她唇上那抹刺目的红,一模一样。
昨天见客户,合作方送的伴手礼。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眼睛却死死盯着她的脸,我看颜色挺艳的,你用得上。
苏晴的目光落在口红上,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了一下,强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
…我…我哪用得上这么艳的颜色啊…
那心虚和慌乱,像写在脸上一样清晰。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是吗我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晚上,她又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
水声停了,我听见她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一下,两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浴室门口。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
我看见苏晴正对着镜子擦头发,放在台子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新信息赫然映入我的眼帘:
【K先生:明晚老地方,东西带齐。】
K先生老地方东西带齐什么昨晚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铂金公馆无数个问号和冰冷的猜测瞬间炸开!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门!
K先生是谁!我的声音因为极力压制愤怒而嘶哑,什么老地方!你要带什么东西!
苏晴被我的突然出现和质问吓得浑身一抖,毛巾都掉在了地上。她猛地抓起手机按灭屏幕,眼神慌乱得像受惊的兔子:
陈明!你…你偷看我手机!她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尖利起来,那是…那是重要客户!我们有个项目在谈!你懂什么!
重要客户项目
我逼近一步,指着她还没来得及卸妆的脸,尤其是那依旧鲜红的嘴唇,需要你打扮成这样去谈需要去铂金公馆那种地方谈需要人家搂着你腰谈!苏晴,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
你闭嘴!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推了我一把,眼中涌上屈辱和愤怒的泪水,陈明,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说完,她抓起外套和包,带着一身湿气,狠狠摔门而去。
那扇门砰地一声巨响,隔绝了我和她。
也隔绝了我最后一丝幻想。她彻夜未归。
4
这一夜,我抽光了家里所有的烟。愤怒之后,是巨大的空洞和冰冷的不安。
K先生东西苏晴到底在干什么仅仅是出轨吗
女儿日记里那句管客人叫老公和铂金公馆像魔咒一样缠绕着我。
还有那个神秘出现的K先生短信…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危险气息。
不行,我必须弄清楚。
第二天傍晚,我翻出以前干过一阵水电工的旧工装,找了个鸭舌帽戴上,背着一个塞了些简单工具的工具包,再次来到了铂金公馆的后巷。
运气不错,正好看到一辆运送食材的小货车在卸货,后门开着,几个工作人员进进出出。
我深吸一口气,低着头,混在搬东西的人后面,心脏狂跳地溜了进去。
里面比想象中更大,更奢华,也更像个迷宫。
昏暗暧昧的灯光,厚重的绒毯吸走了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和雪茄混合的味道。
我像个没头苍蝇,凭着感觉往深处走,尽量避开服务员和保安。
隐约能听到一些包间里传出的嬉笑声和音乐声。
就在我快要迷失方向时,前面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一个刻意拔高、带着娇嗲的声音,那声音像针一样刺进我的耳朵——是苏晴!
…王总~您看您,总这么心急干嘛呀~合同细节呀,‘老公’都听你的嘛,只要你签了字,什么都好说啦…
老公!这个称呼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我浑身发冷,血液都凝固了。强忍着冲进去的冲动,我屏住呼吸,借着门缝往里看。
包间里灯光迷离。苏晴背对着门,坐在一个秃顶、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边,侧着脸,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媚笑。
她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男人腿上,另一只手却极其隐蔽、迅速地往男人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口袋里塞进了一个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像是个U盘!
她在交易什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一只沉重的大手猛地拍在我的肩膀上!力道大得我一个趔趄。
喂!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一个满脸横肉、穿着保安制服的高大男人堵在我面前,眼神凶狠地上下打量着我,维修工哪个区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5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大脑一片空白,工具包里的扳手仿佛有千斤重。完了!
我…我新来的,张主管让我…让我看看这层的消防管道接口…我结结巴巴,手心全是汗,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露馅。
保安狐疑地盯着我,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对讲机上:张主管哪个张主管报个名字听听
我哪知道什么张主管李主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个推着清洁车、穿着灰色工装、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像是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手里装满脏水的水桶哐当一下倾倒了!
浑浊的脏水瞬间泼了那保安和我一脚!
操!你他妈没长眼啊!保安被烫得跳脚,破口大骂,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地太滑了!我这就擦!清洁工连连道歉,手忙脚乱地弯腰收拾。
混乱中,那个清洁工借着弯腰的动作,极其隐蔽又迅速地将一个揉成小团的纸团塞进了我工装裤的口袋里!同时,他压得极低的声音飞快地钻进我耳朵:
快走!
我心脏狂跳,趁着保安还在骂清洁工的功夫,再也不敢停留,低着头,顺着来时的路,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后门。
直到跑出两条街,钻进一条昏暗的小巷,我才敢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惊魂未定中,我想起了口袋里的纸团。颤抖着手掏出来,在昏暗的路灯光下展开。皱巴巴的纸条上,是用潦草、却异常有力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你妻子是卧底,目标王海龙(K先生),跨国洗钱首脑。速离,危险!——Z】
卧…卧底!
王海龙K先生跨国洗钱首脑!
苏晴!
这几个爆炸性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我捏着纸条,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彻底宕机了。
那个油腻的秃顶男人…是跨国洗钱首脑苏晴…不是出轨,是在当卧底!这…这怎么可能!
6
卧底洗钱这些离我的生活十万八千里的词,怎么会和苏晴扯上关系
那个每晚温柔地哄女儿睡觉,周末会笨手笨脚给我煮碗面的女人,是卧底荒谬!
可那个U盘,那刻意娇嗲的老公,清洁工Z的警告…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屋里一片死寂。苏晴还没回来。
我坐在沙发上,像尊石雕,等着。愤怒被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取代。
如果…如果纸条是真的呢
凌晨三点,门锁响了。苏晴带着一身更浓重的疲惫和烟酒气进来,看到坐在黑暗中的我,明显又是一僵。
还没睡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倦意,想直接回房。
站住!我的声音嘶哑得吓人。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她面前,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狠狠拍在她面前的餐桌上,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
解释!苏晴!给我解释清楚!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我看到苏晴的目光落在纸条上。
只一眼,她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她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绝望。
这…这纸条你哪来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哪来的不重要!
我低吼着,逼近她,眼睛赤红,重要的是上面写的!卧底王海龙跨国洗钱苏晴!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那个铂金公馆,那个K先生,那个王总!你塞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苏晴靠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发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痛苦,有挣扎,最后似乎被巨大的压力击垮了,崩溃般地捂住脸:
陈明…是…是真的…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我是…我是经侦支队的卧底…三年了…王海龙的公司…早就盯上了我们公司,想利用我们洗钱…上级选中了我…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说了小雨和你…都会有危险…
卧底!她亲口承认了!纸条是真的!
一瞬间,巨大的震惊、后怕、心疼,还有一股被蒙在鼓里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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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像被撕裂。但女儿日记里那句妈妈叫别人老公和昨夜门缝里看到的情景,像毒刺一样扎着我的心。
不能说!我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几乎失去理智,所以你就去那种地方!所以你就打扮成那样!所以你就让他搂着你!所以你就管他叫‘老公’!
苏晴!为了任务,你就可以…就可以这样!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考虑过小雨吗!你知道她在日记里怎么写吗
她说妈妈在会所叫别人老公!她才十二岁!十二岁啊!我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
苏晴的身体在我的质问下剧烈地颤抖着,她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辩驳的痛苦和屈辱。
她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肩膀无力地塌了下去。
7
那场歇斯底里的对峙后,家里彻底陷入了冰窖。
苏晴把自己关在客卧,我睡在主卧,客厅成了无人区。沉默和压抑几乎让人窒息。
第三天早上,我发现小雨不对劲。小脸红扑扑的,摸上去滚烫。量了体温,39度2!高烧!
我手忙脚乱地给她喂药、物理降温。苏晴听到动静冲了出来,看到女儿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脸都白了,之前的隔阂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小雨!小雨!妈妈在这儿!她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女儿的小手,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两人守着女儿,轮流用温水给她擦身。苏晴眼睛红肿,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好,此刻看着女儿,只有满眼的心疼和自责。
到了下午,小雨烧得更厉害了,开始说胡话。小眉头紧紧皱着,在枕头上不安地扭动。
…不要…妈妈别去…她的小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抓着,声音带着惊恐的哭腔,…有坏人…坏人会开枪…别去…危险…
我和苏晴同时僵住了!
坏人会开枪!
苏晴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猛地捂住了嘴,惊恐地看向我。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女儿怎么会知道开枪她到底无意中看到或听到了什么
小雨的呓语还在继续:…跑…快跑…妈妈…
就在这时,苏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她拿着手机,手指颤抖着,迟迟不敢接。
震动停了。但仅仅过了几秒,又疯狂地响了起来,带着一种不接不罢休的疯狂意味。
苏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和昏睡的小雨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碎——有决绝,有愧疚,有无法言说的痛苦。
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我们,接通了电话。声音压得极低,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
…现在…不行!…我女儿病了…
…提前交易…儿童…!
…知道了…我…马上到。
她挂了电话,站在原地,背影僵硬了几秒钟。然后猛地转过身,眼圈通红,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陈明…她的声音嘶哑,目标…要提前交易…这次…这次涉及儿童走私…我必须去!
她的目光扫过床上的小雨,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照顾好小雨…等我回来…
说完,她甚至不敢再看我们一眼,抓起包,像逃一样冲出了家门。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儿童走私提前交易王海龙苏晴要去女儿呓语里的坏人会开枪…
我该怎么办
是相信她卧底的身份去追查还是…为了保护女儿,眼睁睁看着她去涉险
前所未有的两难抉择,像两座大山压在我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8
苏晴走后,我像热锅上的蚂蚁。
看着高烧不退、呓语不断的小雨,听着她断断续续喊妈妈别去、坏人,我心急如焚。我尝试给苏晴打电话,关机。
发信息,石沉大海。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吞噬着我。
幸好,后半夜小雨的烧终于开始慢慢退了,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我守在她床边,心力交瘁,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却不敢合眼。
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边迷糊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轻轻推我。
爸爸…
我猛地惊醒。小雨醒了!虽然小脸还是没什么血色,但眼神清亮了不少,烧确实退了。
小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我赶紧摸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
小雨摇摇头,大眼睛看着我,里面没有了昨天的惊恐,却多了一丝怯生生的犹豫。
她抿了抿嘴唇,小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索着,然后拿出她那本硬壳日记本,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爸爸…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点不确定,妈妈…妈妈是英雄,对吗她的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的心猛地一揪。
这个…她把日记本翻到后面几页,指着一幅用铅笔画的、线条有些凌乱的画,…有用吗
我接过来,心脏狂跳。
那幅画画得很抽象,像是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迷宫,线条交错复杂。
在迷宫的中心,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显然是代表王总或K先生)。而在靠近王字旁边的一条迷宫的岔路上,用极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铅笔字写着:
【妈妈哭着想退出了,但穿黑西装的叔叔(Z)说不行,坏人知道小雨了…】
Z!
穿黑西装的叔叔!
坏人知道小雨了!!
纸条上的Z,女儿画里的Z是同一个人那个给我塞纸条的清洁工!他…他是苏晴的上线他阻止苏晴退出还用小雨的安全威胁她!
一股寒意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昨晚苏晴接电话时那惨白的脸色、决绝的眼神、那句涉及儿童走私…还有女儿呓语里的坏人会开枪…
所有线索瞬间在脑海里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那个穿黑西装的Z,他到底是保护者,还是…控制者他用小雨威胁苏晴继续任务!王海龙已经知道了小雨的存在!
小雨,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努力保持着镇定,这个穿黑西装的叔叔…你见过吗长什么样子
小雨努力想了想,摇摇头:没见过真人…妈妈有一次打电话,在阳台,很生气…我偷偷听到的…妈妈说太危险了想回家…然后…然后电话里那个叔叔的声音好凶…说不行…还说…还说知道我在实验小学四年二班…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实验小学四年二班!小雨的班级!对方连这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已经不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苏晴昨晚去的地方…那个交易!涉及儿童走私…会不会…会不会目标也包括小雨!
我浑身冰冷,不行!不能再等了!
9
苏晴是卧底,但她和孩子都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那个神秘的Z,立场不明!王海龙更是穷凶极恶!女儿的安全受到了直接威胁!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考。女儿画里的迷宫…中心是王…Z说交易地点在…结合纸条上王海龙的名字和昨晚苏晴电话里提到的提前交易、儿童…还有女儿呓语里的工厂一词(她之前迷迷糊糊好像也提到过大房子、机器吵)…
一个地点猛地跳进我的脑海——城西郊区的那个废弃多年的化工厂!那里地方大,偏僻,人迹罕至!可能性极大!
我立刻把还有些虚弱的小雨送到关系最好的哥们家,千叮咛万嘱咐他看好孩子,谁来也别开门,就说孩子回老家了。
来不及解释太多,在他错愕的眼神中,我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一路狂飙,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天阴沉沉的,像要压下来。废弃工厂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像一头蛰伏的怪兽。
我把车远远停在荒草丛里,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厂区深处摸去。
里面空旷而破败,巨大的反应釜和管道像巨兽的骨架,散发着铁锈和腐败的气息。
死寂中,隐约有人声从一个巨大的、半坍塌的车间深处传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借着巨大的废弃设备做掩护,一点点靠近。
终于,在一个巨大的、布满铁锈的金属罐后面,我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几盏刺眼的应急灯照亮了中央一小块区域。几个人影站在那里。
那个油头粉面、穿着亮片西装的秃顶男人——王海龙(K先生)!他身边站着几个面目不善的保镖。
而站在他对面的,正是苏晴!她脸色苍白,但站得笔直,眼神死死盯着王海龙。
苏小姐,哦不,该叫你苏警官王海龙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带着回音,别紧张嘛。货呢,我是带来了。不过嘛…他拖长了音调,眼神像毒蛇一样在苏晴身上扫过,规矩不能坏。总得…验验货吧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保镖猛地拉开了旁边一个巨大集装箱的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瘆人。
应急灯的光线照进去,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集装箱里,不是什么货物,而是人!
蜷缩着的,瑟瑟发抖的,全是孩子!大概有七八个,年龄看起来和小雨差不多大,甚至更小!他们被堵着嘴,手脚似乎也被捆着,挤在一起,惊恐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儿童走私!活生生的孩子!
喏,王海龙摊摊手,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剐着苏晴,都是‘好货’。苏警官,验验挑一个或者…他故意顿了顿,语气带着恶毒的戏谑,你那个宝贝女儿,是不是也该上小学了要不要一起…
王海龙!你混蛋!苏晴像被激怒的母狮,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放了他们!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她说着,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啧啧,急什么。王海龙慢悠悠地踱步,眼神却越来越冷,苏晴,你真把我当傻子耍了三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那些账本,那些消息,你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他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凶狠,这场戏,该他妈落幕了!
他猛地从后腰拔出一把乌黑的手枪,冰冷的枪口瞬间抬起,直直地指向了苏晴的眉心!
警察同志,他的声音像地狱的寒风,永别了。
10
不要——!我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目眦欲裂,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猛地撕裂了废弃车间的死寂!
我心脏骤停!
倒下的却不是苏晴!
只见王海龙身边一个端着微型冲锋枪、一直警惕着四周的保镖,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眉心爆开一团血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变故陡生!
所有人都惊呆了!王海龙举着枪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得意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惊愕。
谁!他身边的保镖立刻慌乱地举枪四顾。
阴影里,一个穿着灰色工装、戴着鸭舌帽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还在冒烟的手枪。
帽檐压得很低,但那个身形…我瞳孔一缩——是铂金公馆后门那个不小心打翻水桶救我的清洁工!Z!
他一步一步走向灯光下,步伐沉稳。在王海龙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抬手,缓缓撕下了脸上那层用来伪装肤色和皱纹的特制硅胶面具,露出了下面一张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的脸。
王海龙,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游戏结束了。你被捕了。他亮了一下手中的证件,虽然距离远我看不清,但那姿态无疑是警察。
赵…赵队长!苏晴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
赵队长他就是苏晴的直属上司那个神秘的Z
苏晴,赵队长(Z)目光转向她,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但似乎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任务完成,辛苦。剩下的事,交给队里。
王海龙脸上的惊愕迅速被一种扭曲的疯狂取代。
他看着举枪对着他的赵队,又看看一脸震惊的苏晴,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哈哈哈!完成!赵志成!你说她任务完成!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止住笑,眼神怨毒地盯着赵队,又扫向苏晴,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恶毒的弧度:
你以为你的小美人儿还是干干净净的警察赵志成,你他妈装什么大尾巴狼她早就是我的人了!看看这些是什么!
王海龙说着,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狠狠摔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那些散落的照片清晰得刺眼!
照片的主角,全是苏晴!
背景是铂金公馆那种奢靡的包间!照片里的她,衣衫不整!有的肩带滑落,露出大片肌肤;有的被男人(正是王海龙!)强行搂在怀里,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还有一张,她眼神迷离,脸颊酡红,被王海龙捏着下巴灌酒…
每一张,都充满了不堪入目的侵犯感和屈辱!
赵志成!王海龙狞笑着,像欣赏杰作一样看着赵队瞬间铁青的脸,又挑衅地看向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苏晴,你的好卧底,早就被我玩烂了!你以为她给你的情报是真的哈哈哈!那都是老子玩剩下的!这场戏,到底是谁在耍谁!
冰冷的枪口,散落的照片,王海龙恶毒的狂笑,赵队铁青的脸,还有苏晴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绝望的脸…所有的一切,像一场最荒诞恐怖的噩梦,在我眼前轰然炸开!
11
照片像毒刺扎在审讯室桌上。惨白的灯光下,苏晴缩在对面,脸色死灰,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她死死低着头,指甲抠进掌心。
赵志成(Z/赵队)抱着胳膊,脸色铁青:苏晴,解释!照片!王海龙说你变节了!
苏晴猛地捂住了脸,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
妈妈…小雨扒着门框,带着哭腔,妈妈是好人…爸爸…
我的心被女儿的话狠狠揪住。愤怒、屈辱、猜疑,还有对苏晴残存的心疼,疯狂撕扯着我。
赵志成示意女警带小雨离开,目光如炬地盯着苏晴:看着你女儿!告诉她你是清白的!
苏晴缓缓放下手,泪眼模糊地看向小雨,又转向我,声音嘶哑:陈明…如果我说…我是被设计的…你信吗
她的眼神一片荒芜。信还是不信沉默像巨石压下来。
12
我没回答。赵志成让人带走了苏晴,也安顿好小雨。
陈明,情况很严重。赵志成递来水。
照片,我打断他,声音干涩,原始文件,给我看看。
他愣了一下,点头。技术警员送来照片和装着电子版的U盘。我强忍恶心,点开电脑上的照片,一张张放大。
不是看画面,是看角落——照片右下角不起眼的相机型号和时间戳!我立刻打开一个专业软件,导入照片文件,直接查看元数据(EXIF信息)。
屏幕上的数据跳出来,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拍摄设备型号:DSLR-Pro
X7
序列号:JCZ-20230517-001
这个序列号前缀…JCZ…赵志成!拍摄时间,赫然是苏晴任务最频繁的那几个月!
寒意瞬间窜遍全身。我猛地抬头看向赵志成,他正皱眉盯着审讯室门口,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冰冷而陌生。
赵队,我声音发紧,这相机…是你的吗JCZ开头的序列号
赵志成霍然转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我,又飞快地扫过电脑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被戳穿的惊怒!
你懂这个他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危险的气息。
爸爸!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门口响起,她被女警抱着,努力探着头,那个穿黑西装的叔叔…就是赵叔叔!
那次…那次他在阳台打电话骂妈妈…说不听话就…就让我们全家消失!
轰!
女儿的话像最后一记重锤!JCZ的相机序列号!女儿亲耳听到的威胁!指向同一个结论——赵志成才是内鬼!是他设计了苏晴!是他拍了那些照片!
赵志成的脸彻底沉了下来,眼神阴鸷得可怕。
13
小孩子胡说什么!赵志成厉声呵斥,但眼神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他转向我,语气强行压住,陈明,别听孩子瞎说。照片的事很复杂,可能是王海龙伪造元数据栽赃…
栽赃我冷笑,抱起挣扎着想扑向我的小雨,后退一步,那小雨听到的威胁呢也是栽赃赵志成,你才是王海龙的保护伞!
放肆!赵志成勃然变色,手按向腰间。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几个警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赵志成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眼神微变,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压下怒火,对我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甚至带着点安抚意味的笑。
陈明,你太激动了。这样,我们单独谈谈。有些事…涉及机密,这里不方便。
他压低声音,关于苏晴,还有…怎么救她。
救苏晴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地点我警惕地问。
城东,老码头,七号仓库。一小时后。只准你一个人来。
他盯着我,眼神深沉,为了苏晴和小雨,你最好来。带上…那个日记本,里面可能有线索。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老码头七号仓库那个废弃多年的地方还要带小雨的日记本
直觉告诉我这是个陷阱!但救苏晴三个字像魔咒一样箍住了我。如果不去,苏晴怎么办赵志成会怎么对付她和小雨
爸爸…小雨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小脸上满是恐惧,不要去…危险…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心如刀绞。把她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老同学,千叮万嘱。
看着同学的车载着女儿离开,我才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朝着城东那片荒凉之地驶去。明知可能是龙潭虎穴,为了她们,我必须闯!
14
七号仓库像个巨大的钢铁坟墓,矗立在昏暗的暮色里。
我握紧口袋里防身的甩棍,另一只手捏着日记本,心脏狂跳着走进去。
仓库深处,一点微弱的手电光晃动着。赵志成的身影在光晕里。
来了他声音平静,甚至带着点叹息,日记带来了
苏晴呢我没回答,盯着他。
她很好,暂时。赵志成走近几步,手电光晃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陈明,我承认…有些事,我做得过了。
逼苏晴用非常手段,那些照片…是我拍的,为了控制她,让她更听话地接近王海龙的核心…他语气带着悔意,但我后悔了。王海龙太疯狂,连孩子都…
他话锋一转,语气急促起来:快!把日记给我!里面可能有王海龙其他罪证的线索!我们得抓紧…
就在这时,他手电光猛地往我身后一晃,厉声大喝:小心后面!
我条件反射地猛回头!
身后空荡荡,只有仓库深处浓重的黑暗!糟了!中计!
就在我回头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我背上!是赵志成!
他把我整个人朝着仓库门口那辆不知何时启动、正缓缓驶入的巨大货柜车车头撞去!
刺眼的车灯瞬间照亮我惊恐的脸!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陈明——!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仓库的寂静!
一个身影从斜刺里猛扑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撞开!
砰!
沉闷的撞击声和骨骼碎裂的脆响同时响起!
苏晴!我摔倒在地,肝胆俱裂地看着那个替我挡下货柜车的纤弱身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砸在堆放的废弃轮胎上,滚落在地,一动不动。
苏晴!!!我连滚爬爬扑过去。
苏晴蜷缩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血沫,左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她痛苦地睁着眼,看到我没事,眼底竟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咳…陈…明…她咳出血沫,声音破碎不堪。
别说话!救护车!我叫救护车!我手忙脚乱掏手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听我说…苏晴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神是濒死般的急切,赵…赵志成…是王海龙…保护伞…三年前…他就逼我…假卧底…真…堕落…
她急促地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力气:那些照片…是…是拿账本…的代价…我…我没背叛…你和…小雨…
账本我泪流满面。
小雨…玩具熊…米妮…肚子里…苏晴的眼神开始涣散,跑…带着小雨…跑…她的手无力地滑落。
苏晴!苏晴你撑住!我嘶吼着。
仓库门口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赵志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冰冷而严厉: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陈明!你涉嫌袭警和包庇罪犯!立刻投降!
完了!他带着人来了!要把我们灭口!
15
快走!一个穿着警服、但眼神焦急的年轻警员冲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后门!快!赵队要下死手了!他帮我架起昏迷的苏晴。
是之前安顿小雨的那个女警的搭档!他显然不是赵志成的人!
我来不及多想,和他一起拖着苏晴,踉跄着冲向仓库后门。
锈蚀的铁门被撞开,冰冷的夜风灌进来。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巷口,司机焦急地招手。
我们把苏晴塞进后座。
年轻警员急促道:我只能帮到这了!快走!带她女儿离开这城市!说完他转身跑回仓库方向,试图拖延。
我钻进驾驶座,一脚油门,面包车咆哮着冲进黑夜。
后视镜里,赵志成带着人冲出仓库,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们。
我一路狂飙,心脏几乎要炸开。苏晴在后座昏迷着,气息微弱。不能去医院!赵志成肯定布控了!
我想到老同学家。他开门看到血淋淋的苏晴和我,吓得脸都白了。
快!帮我弄点止血的!还有,小雨呢!
在里面,睡了。老同学赶紧帮忙。
安顿好苏晴,简单处理她骨折的手臂和擦伤。
我冲进里屋。小雨被惊醒,看到我,扑进我怀里:爸爸!妈妈呢
妈妈受伤了,在休息。我紧紧抱着她,声音哽咽,小雨,你给爸爸的日记本里,那个迷宫…还有,妈妈给你的米妮玩具熊呢
小雨愣了一下,跑下床,从她带来的小书包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旧米妮玩具熊。
在这里。
我接过玩具熊,手都在抖。米妮的肚子鼓鼓的,针脚有点粗糙。我找到缝合线,用指甲抠开。
嗤啦。
布被撕开。一个用防水塑料袋紧紧包裹着的、比香烟盒还小的黑色金属方块掉了出来——微型硬盘!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我颤抖着打开纸条,上面是苏晴娟秀却带着颤抖的字迹:
【老公,小雨,如果你们看到这个,我可能…不在了。但请相信,我从未背叛过我们的爱。硬盘里是赵志成和王海龙勾结洗钱、走私、甚至…杀人的全部证据。保护好自己,好好活下去。永远爱你们。
——
晴】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我攥紧硬盘和纸条,看着昏迷的苏晴和惊恐的小雨,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决绝在胸中燃烧。
跑不!赵志成!王海龙!该结束了!
帮我照顾她们!我对老同学说,抓起硬盘和车钥匙,转身冲入夜色。目标——铂金公馆!
16
深夜的铂金公馆依然灯火辉煌,纸醉金迷。
我把面包车远远停下,戴上帽子,凭着上次维修工的记忆,绕到后巷。
后门有保安守着。我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志成的私人号码(苏晴手机里存的)。
喂赵志成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赵志成,我压低声音,模仿着一种走投无路的慌乱,我在公馆后门…东西…东西我带来了!硬盘!换苏晴!不然…不然我就毁了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赵志成冰冷的声音:等着。
几分钟后,后门开了。
赵志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心腹保镖。他脸色阴沉,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黑暗。
东西呢他伸出手。
苏晴呢我反问,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硬盘。
赵志成冷笑一声,对后面招招手。两个保镖拖着一个身影出来——是苏晴!她似乎被注射了什么药物,神志不清,脸色惨白,骨折的手臂无力地垂着。
硬盘给我!人你带走!赵志成盯着我。
让她先过来!我吼道。
赵志成眼神示意。保镖把苏晴往前推搡了几步。就在苏晴踉跄着靠近我的瞬间,赵志成眼中凶光一闪!
动手!
他身后的保镖猛地拔枪!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我猛地按下了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快捷键!那是我提前黑进公馆消防系统设下的触发键!
呜——!呜——!
刺耳的火警警报瞬间响彻整个铂金公馆!所有应急灯爆闪!喷淋系统启动!冰冷的水幕从天而降!
啊!
着火了!
快跑!
公馆内瞬间大乱!惊叫声、奔跑声、物品碰撞声混成一片!
门口的保镖和赵志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冰冷的水幕惊得动作一滞!
苏晴!我趁机猛扑过去,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她,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扛在肩上,转身就朝着预选好的、上次发现的维修通道狂奔!
站住!开枪!赵志成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枪声在身后响起!
子弹呼啸着擦过耳边!我咬着牙,扛着苏晴,在混乱的人群和冰冷的水幕中亡命奔逃!维修通道的门就在前面!
17
撞开维修通道沉重的防火门,里面是狭窄黑暗的楼梯间。我扛着苏晴,拼命向上爬,身后的枪声和追喊声越来越近!
在楼梯间!追!赵志成的声音带着疯狂。
我冲上顶层,踹开通往天台的铁门。冷风呼啸灌入!巨大的霓虹招牌铂金公馆在脚下闪烁。
无处可逃了!
赵志成带着两个保镖追了上来,堵死了门口。他脸上挂着狰狞的、猫捉老鼠般的笑容。
跑啊怎么不跑了他举着枪,一步步逼近,把硬盘交出来,给你们一家三口留个全尸!
我放下苏晴,把她护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硬盘,像攥着最后的希望。
赵志成!你跑不掉了!证据我已经…
闭嘴!赵志成厉声打断,枪口对准我的头,硬盘给我!不然我现在就崩了你女儿!
他身后一个保镖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实时监控画面——我老同学家楼下!一辆黑色轿车停着,车窗摇下,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管,正对着窗户!
小雨!我目眦欲裂!
就在这绝望关头!
赵队!一个低沉、压抑着巨大痛苦和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那个在公馆后门揪住我衣领、又在废弃工厂见过的高大保安!他不知道何时也跟了上来,站在赵志成侧后方不远处。
赵志成不耐烦地回头:干什么滚下去!
那保安没动,眼睛死死盯着赵志成,布满血丝,声音像砂轮摩擦:赵队…集装箱里那些孩子…名单…我看到了…有我弟弟…小涛…他才十岁!
赵志成的脸色微微一变。
保安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发出悲愤的嘶吼:你答应过找到他的!你骗我!你害死了他!给我弟弟偿命——!
他像炮弹一样猛扑向赵志成!
疯子!赵志成大惊,调转枪口!
砰!砰!
枪声响起!保安身体猛地一震,但他扑击的势头不减,带着巨大的冲力狠狠撞在赵志成身上!
啊——!两人扭打着,翻滚着,直直撞向天台边缘低矮的护栏!
不——!赵志成惊恐的尖叫戛然而止!
噗通!
重物坠地的闷响从楼下传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剩下的两个保镖惊呆了!
赵队!其中一个下意识冲到天台边往下看。
就是现在!我猛地将手中的硬盘狠狠砸向另一个保镖的脸!趁他吃痛捂脸的瞬间,我抱起苏晴,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天台另一侧——那里有一个紧急消防滑梯!
抓住他们!保镖反应过来,拔枪射击!
子弹打在金属滑梯上,火花四溅!我抱着苏晴,顺着冰冷的滑梯,在呼啸的风中急速滑下!
18
滑梯底部是公馆后巷。我们重重摔在地上,骨头像散了架。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瞬间照亮了巷子。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迅速控制局面。
不许动!警察!
一个穿着高级警官制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我和昏迷的苏晴身上。
陈明先生苏晴同志他的声音带着威严,我是省厅专案组组长,郑毅。
接到匿名举报和硬盘部分数据上传,特来接管此案!赵志成和王海龙犯罪集团,正式收网!
真正的上级终于来了!
苏晴被迅速抬上救护车。
我瘫坐在地,看着郑组长指挥手下清理现场、抓捕残余分子,看着赵志成摔成一滩烂泥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抬走…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像潮水般淹没了我。
几天后,医院病房。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苏晴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手臂打着石膏。小雨趴在她床边,小手紧紧抓着妈妈没受伤的手。
妈妈…小雨小声叫着。
苏晴的眼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看到我和小雨,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笑,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
郑组长来看望,带来了案件进展:王海龙及党羽全部落网;
赵志成作为内鬼和保护伞,罪行彻底曝光;
苏晴的卧底行动虽过程极端,但核心证据(硬盘)确凿,且受胁迫情节严重,加上关键立功表现(获取核心账本),最终免于起诉,但需要接受长期心理评估和康复。
硬盘里…还有赵志成海外资产的线索,郑组长说,我们会继续追查。
你们…好好休息。
尘埃,似乎暂时落定。
19
日子似乎回到了正轨。苏晴出院了,在家休养。
我们搬离了原来的房子,在一个安静的小区租了套小房子。
表面的平静下,是深埋的创伤。
苏晴变得沉默,怕黑,尤其对红色极度恐惧,看到口红会失控发抖。
小雨也变得格外粘人,夜里常惊醒。
我辞了职,在家照顾她们。做饭,打扫,接送小雨上下学。
看着苏晴在阳光下闭着眼,眉头依旧紧锁,看着小雨和小伙伴玩耍时偶尔露出的笑容,心里有酸楚,也有微小的暖意。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苏晴坐在阳台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小雨在客厅地板上画画。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快递,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西装男,三十多岁,面容普通,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
他递过来一张纯黑色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烫金的英文缩写K和一个电话号码。
陈明先生他声音平淡无波,关于赵志成在瑞士未冻结的巨额资产,以及…他那个在海外失踪的儿子,有兴趣聊聊吗或许,能解决你们未来的…所有烦恼。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阳台上的苏晴和客厅里的小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