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粘人画家的专属温柔 > 第一章

苏然然把最后一本绘本塞进消毒柜时,幼儿园走廊的挂钟刚好指向五点半。夕阳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混着孩子们残留的奶香味,酿出一种温暖又疲惫的安稳。她摘下胸牌塞进帆布包,金属扣碰撞的轻响,像为这又一个平淡的工作日画下句点。
二十六岁的苏然然早已习惯这种按部就班的节奏。从幼师大专毕业那天起,生活就像设定好的程序:清晨七点二十准时打卡,带孩子们做早操时要变着花样喊口号,唱儿歌时得捏着嗓子模仿卡通音,认绘本时要准备好十几个即兴编的小故事。中午哄睡最考验耐心,得拍着最调皮的男孩后背哼跑调的摇篮曲;下午手工课永远在收拾彩纸碎屑,傍晚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后,还要对着观察日记上的
幼儿发展评估
绞尽脑汁。
家长们总说苏老师性子温和,对孩子有耐心。只有苏然然自己清楚,那份温和里藏着多少刻意维持的疏离。她会蹲下来帮小朋友擦鼻涕,会笑着听阿姨们抱怨家里的琐事,却总在男家长试图搭话时,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用
还要备课
的理由礼貌收尾。
这种本能的防备,是父母在她心里刻下的陈旧烙印。记忆里的客厅永远弥漫着烟味和争吵声,摔碎的玻璃杯在地板上闪着寒光,父亲摔门而去的背影与母亲压抑的哭声,像两盘卡壳的磁带,在她心里反复播放了十几年。高中时收到男生递来的情书,她吓得当场扔进垃圾桶;大专室友拉她去联谊,她总找借口躲在宿舍看小说
——
那些书里的爱情故事,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她喜欢看男主角笨拙地讨好女主角,喜欢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坚定不移的偏爱,合上书时却总要自嘲地笑
——
现实哪有那么多巧合,哪有那么多人会穿过人海,偏偏喜欢上平凡的自己。
生日那天,苏然然给自己买了块小蛋糕,插着一根蜡烛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窗外的车水马龙隔着玻璃传来模糊的声响,她对着跳动的火苗许愿,心里却空落落的。许什么呢祝自己永远平安顺遂祝孩子们健康长大好像都差点意思。
深夜躺在床上刷小绿书时,首页推送的恋爱帖突然刺痛了眼睛。有个女生晒出男友送的永生花,配文是
年下弟弟说要把春天永远留在我桌上;另一个帖子里,男生举着写满情话的画板站在女生公司楼下,评论区一片
好甜
的尖叫。
苏然然的指尖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心里像被羽毛挠着发痒。她点开自己的主页,最新一条动态还是半年前拍的幼儿园樱花树,只有两个点赞,是同事顺手点的。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发帖框。
谈恋爱吗
输入这三个字时心脏突然狂跳,她咬着唇犹豫三分钟,又添了句:本人
26,幼师,坐标城南。要求不高,活的就行。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她像被烫到一样扔开手机,钻进被子里捂住脸。羞耻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
苏然然啊苏然然,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时,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了两下。苏然然闭着眼睛摸过来,指纹解锁的瞬间,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头像是片深邃的星空,靛蓝色笔触里藏着细碎的光点,ID

叶尘之。消息内容只有一个字,简洁得近乎霸道:
谈。
苏然然盯着那个字看了足足半分钟,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她点开对方主页,最新一条是三天前发的画,画的是巷口那家老面馆,昏黄灯光从木窗里漏出来,在青石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配文很简单:加辣的牛肉面最好吃。
心莫名一动。那家面馆是她下班常去的地方,老板总记得她要少放香菜。
苏然然回了个问号,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我是说,和你谈。
对方秒回,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生坐在画架前,兜帽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一截白皙脖颈。左手握着支画笔,指节分明的手背上沾着斑驳油彩,像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最惹眼的是那双眼睛,透过帽檐阴影望过来,清澈得像山涧泉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认真。
苏然然的呼吸漏了半拍。她见过不少好看的男生,幼儿园门口接孩子的爸爸里就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帅哥,但从没有一张脸能让她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
像是有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痒得人想缩脖子。
你多大
她问,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等着对方说出离谱数字,好顺理成章结束这场荒诞对话。
23。
比她小三岁。苏然然皱了皱眉。她印象里的二十三岁男生,该是踩着滑板在大学城呼啸而过的样子,而不是窝在画室里对着画布消磨时光的类型。
不太合适吧,
她打字,刻意让语气显得疏离,我比较喜欢成熟点的。
我可以成熟。
对方回得飞快,或者你喜欢我粘人也可以,我很会粘人的。
苏然然看着屏幕突然笑出声。旁边床位的同事被吵醒,迷迷糊糊地问:然然,笑什么呢
没什么,
她赶紧捂住嘴,脸颊发烫,看小说呢。
那天的聊天断断续续持续了一整天。苏然然带孩子们做游戏时,手机在教具柜上震动;给小朋友喂饭时,趁他们低头扒饭的间隙飞快瞥一眼屏幕;午休时躲在休息室,看着叶尘之发来的画傻笑。
他画清晨五点的菜市场,画傍晚趴在墙头的橘猫,画雨后天台上的积水倒映着的云。每幅画下面都有一行小字,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分享:王阿姨的菜摊今天进了新鲜的草莓
这只猫每天都来偷隔壁的猫粮
水里的云会跟着人走。
苏然然发现自己居然能接上他的话。她告诉叶尘之,菜市场最里面那家的豆腐脑最好吃,加两勺辣椒油刚好;那只橘猫其实是幼儿园的流浪猫,孩子们叫它
年糕;天台积水里的云会动,是因为风在吹。
你怎么知道
叶尘之发来个惊讶的表情。
因为我见过。
苏然然回。
原来你就是那个总给年糕带猫粮的女生。
苏然然愣住了。她确实每天早上会从食堂带个肉包,掰碎了放在幼儿园后墙根喂那只橘猫。有次蹲下来系鞋带时,眼角余光瞥到对面花坛边有个戴鸭舌帽的男生在画画,当时只当是美术生采风,没放在心上。
你在看我
她的指尖有些发凉,父母争吵的画面又在脑海里翻腾。
不是特意看你,
叶尘之回得很快,像是怕她误会,我在画年糕,它总往你脚边蹭。
他发来一张速写,纸上是只圆滚滚的橘猫,正用头蹭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鞋子旁边露出半截浅蓝色牛仔裤,裤脚卷着,露出纤细的脚踝。苏然然认出那是自己常穿的那双鞋。
画得挺好。
她回,心里那块因为防备而绷紧的地方,悄悄松动了一角。
线上聊天的第三周,叶尘之发来段语音。苏然然正在给午睡的小朋友盖被子,手机静音揣在口袋里。等她忙完坐在休息室喝温水时,才点开那条只有五秒的音频。
男生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尾音微微上翘,像只慵懒的猫在撒娇:然然老师,我画完画了。
苏然然的手指在玻璃杯壁上留下圈温热的水渍。这个称呼让她想起班里最粘人的那个小男孩,每天午睡醒了都要抱着她的腿喊
然然老师。她盯着休息室墙上
爱心耐心责任心
的标语,突然觉得那几个红字变得有些模糊。
画的什么
她回了条语音,刻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些,却没发现自己嘴角悄悄扬起的弧度。
画的你。
半小时后,苏然然收到了一张油画。画布上是幼儿园门口的那棵老槐树,树荫底下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正弯腰给小朋友系鞋带。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发梢,像是撒了把金粉。虽然五官模糊,苏然然却一眼认出那是自己
——
上周三她确实穿了那条蓝白格子的连衣裙。
她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确实有个戴鸭舌帽的男生蹲在对面花坛边,手里拿着速写本。当时她正忙着给乐乐系鞋带,那孩子的鞋带总爱散开,她蹲下去的时候,头发滑下来遮住了脸,下意识地抬手别到耳后。
原来真的有人,会注意到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我们见面吧。
苏然然看着那幅画,鬼使神差地敲下这行字。
叶尘之几乎是立刻就回了消息:好,你定时间地点。
周六下午三点,街角的那家咖啡馆。
我知道那家,靠窗的位置视野最好。
苏然然看着屏幕笑了。那家咖啡馆她常去,每次都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一杯拿铁,看一下午的书。原来他连这个都知道。
周六那天,苏然然提前半小时到了咖啡馆。她穿了条米白色的棉布裙,化了淡妆,却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手指反复绞着裙摆,心脏跳得像要撞开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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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
听到声音时,苏然然正在搅拌杯子里的拿铁。抬头就撞进一双干净的眼睛里,比照片上更亮,带着点细碎的光。叶尘之穿了件简单的白
T
恤,牛仔裤卷到脚踝,露出纤细的脚踝和那双看起来有些笨拙的帆布鞋。他比照片里更清瘦,站在咖啡馆门口时,周围的喧嚣仿佛都被过滤掉了,只剩下他眼里的专注。
他真的很高,苏然然得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180cm
的身高让他在不算宽敞的咖啡馆里显得有些局促,像棵被移栽到花盆里的白杨树。
你比画里好看。
他在她对面坐下,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指节泛白。
苏然然的耳尖瞬间红了,低头盯着杯里的奶泡:你也是。
说完就后悔了
——
这话说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完全不符合她平日里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
叶尘之却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我知道。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相框,推到她面前,给你的。
相框里是幅水彩画,画的是只蜷缩在毛线团里的猫,毛色是淡淡的橘色,和苏然然出租屋里那只流浪猫
年糕
一模一样。她上周随口提过自己捡了只猫,没想到他居然记在心上。
你怎么知道它叫年糕
苏然然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轻轻拂过画纸边缘。
你朋友圈发过它趴在年糕盒上的照片。
叶尘之的耳朵红了,我翻了你所有动态。
苏然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想起自己那条只有三个赞的动态,想起那些被她设置成
仅自己可见
的碎碎念,比如
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太甜了
幼儿园的樱花开了,落了一地粉白色的雪
看完这本小说,又开始相信爱情了。原来真的有人会一字一句地读完,会把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记在心里。
那天的见面持续了四个小时。他们聊得最多的是画和孩子。叶尘之说他从小就喜欢画画,高考时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学美术,现在靠接插画稿和偶尔的画展维持生计,虽然不稳定,但很自由。苏然然说她其实不太喜欢小孩子吵闹,却总在看到他们亮晶晶的眼睛时,觉得一切都值得。
我以前觉得幼儿园老师都很凶,
叶尘之搅着杯子里的冰美式,没想到你这么温柔。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我训人的时候。
苏然然笑了,乐乐把别的小朋友的画撕了,我罚他站了五分钟,他哭得惊天动地的。
你舍得吗
叶尘之抬眼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
舍不得也得舍得啊,
苏然然叹气,总不能让他觉得犯错不用受罚。
叶尘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专注得让苏然然有些不自在。夕阳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脸上,给他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然然,
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能牵你的手吗
苏然然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想拒绝,想后退,想回到那个安全的壳里。可看着叶尘之眼里的认真,那些到了嘴边的拒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叶尘之的手指很凉,带着点松节油的味道。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指尖。苏然然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回。他的掌心很暖,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激起一阵酥麻的涟漪。
走出咖啡馆时,天已经黑了。叶尘之坚持要送苏然然回家,说晚上不安全。他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会碰到一起。
你住哪栋
快到小区门口时,叶尘之问。
三栋。
我在五栋。
叶尘之笑了,真的很近。
苏然然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星星。是挺近的。
那我以后可以经常去找你吗
他的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
苏然然的心里突然软了一下。她想起书里写的那些情节,男主角总是找各种借口出现在女主角面前。原来现实中,真的有人会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
叶尘之果然说到做到。从那天起,苏然然的生活里多了很多
意外。早上出门时,总能在楼下碰到
刚好
要去买早餐的叶尘之;中午休息时,手机会收到他发来的午餐照片,配文是
这家的番茄炒蛋和你做的一样好吃;下午下班,他会背着画板站在幼儿园门口,说是
刚好
路过,想看看年糕在不在。
同事们开始打趣她:然然,那个帅哥又来了哦。
苏然然每次都红着脸解释:只是朋友。
心里却甜丝丝的。
叶尘之的粘人在他们确定关系后,更是发挥到了极致。第三次见面时,他把苏然然堵在幼儿园门口,手里拿着幅画,画上是两只手牵在一起,背景是幼儿园的樱花树。
然然,
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喜欢你,不是网上那种随便说说的喜欢,是想每天给你做早餐,想陪你看晚班后的星星,想把你画进我所有画里的那种喜欢。
苏然然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吟:我……
我对谈恋爱不太懂。
没关系,
叶尘之往前凑了半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着松节油和阳光的味道,我教你。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苏然然没有躲开,任由那点微弱的触感顺着头皮蔓延到心脏,激起一阵酥麻的涟漪。
他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周末,叶尘之邀请苏然然去他的画室。那是间朝南的房间,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空中飞舞的尘埃。墙上挂满了画,大多是城市角落的风景,有老巷子里的杂货店,有天桥上的流浪歌手,有深夜亮着灯的便利店。
这些都是你画的
苏然然走过去,轻轻触摸画框的边缘。
嗯,
叶尘之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以后会有更多关于你的画。
苏然然的脸颊发烫,转过身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别闹,痒。
就不。
叶尘之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然然,我好喜欢你。
苏然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融化了,软软的。她抬手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这个比她高
25
公分的大男孩,在外面是才华横溢的画家,在她面前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同居是在一个暴雨夜决定的。
苏然然是被头顶的滴水声惊醒的。午夜十二点的挂钟刚敲过,窗外的暴雨砸在防盗网上噼啪作响,像有无数颗石子在疯狂蹦跳。她摸黑打开手机电筒,光柱扫过天花板时,心脏猛地一沉
——
墙角洇开的深色水痕已经蔓延到床头,水珠正顺着墙皮往下滚,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该死。
她咬着牙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所有能用的盆罐摆在漏水处。塑料盆接水的叮咚声混着窗外的雷鸣,让这个狭小的出租屋显得格外冷清。她蹲在地上擦着溅湿的床单,忽然想起小时候暴雨天,父母总是会因为谁去关阳台窗户大吵一架,而她缩在被子里数着闪电,直到天亮都不敢合眼。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
叶尘之
三个字让她愣了愣。
然然,你睡了吗
男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沙沙声,背景里是同样嘈杂的雨声,我听到雷声了,你怕不怕
苏然然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喉咙突然有些发堵。她想说没事,想说自己早就不怕打雷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细若蚊吟的哽咽:我...
我房间漏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急促的响动。你别动!我现在过去!
十五分钟后,门铃被按得急促而响亮。苏然然趿着拖鞋跑去开门,冷风裹挟着雨水瞬间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叶尘之站在楼道里,灰色连帽衫的下摆全湿透了,发梢滴着水,怀里却紧紧抱着个用塑料袋裹好的画筒。
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让他回去,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拽到身后。
先处理漏水。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熟门熟路地从她的储物柜里翻出备用拖把,又找来旧报纸铺在积水处,动作麻利得像在收拾自己家。苏然然看着他弯腰接水的背影,180cm
的身高在低矮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局促,却莫名给了她一种踏实的感觉。
画板怎么也带来了
她注意到那个被小心护在桌角的画筒。
里面有给你的画。
叶尘之直起身时,额前的碎发耷拉下来,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本来想明天给你的。
雨势渐小时,两人并肩坐在铺满报纸的地板上,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叶尘之从包里掏出两盒热牛奶,用体温焐得暖暖的递给她。喝点热的,别感冒了。
苏然然捧着温热的牛奶盒,看着他用纸巾一点点擦着湿漉漉的裤脚。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帘时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侧脸的线条在手机电筒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搬来和我住吧。
叶尘之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吞没。苏然然猛地抬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小小的她,像藏着一整个温柔的宇宙。
我家有两间房,画室旁边那间一直空着。
他急忙补充,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有落地窗,有阳台,最重要的是
——
屋顶是新做的防水,绝对不会漏水。
苏然然看着他笨拙解释的样子,突然想起他说过自己很会粘人。她想起书里写的那些情节,男主角总是在女主角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用最直接的方式给她依靠。原来现实中的爱情,真的可以比小说更动人。
好。
她听到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羽毛。
叶尘之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他突然伸手抱住她,带着雨水湿气的怀抱却异常温暖。太好了...
然然,我好开心。
搬家那天阳光很好。叶尘之雇了辆小货车,自己扛着最重的行李箱跑上跑下,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也不肯让苏然然搭手。他的公寓在五楼,朝南的大窗户正对着小区里的香樟树,风一吹就能听见沙沙的叶响。
这边是你的房间。
他推开画室隔壁的门,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她的反应。
苏然然站在门口愣住了。原本空荡荡的房间被布置得温馨又雅致,浅粉色的窗帘,铺着蕾丝边的白色床单,书桌上摆着她提过喜欢的向日葵盆栽。最让她心动的是墙上
——
整面墙都贴满了她的速写,有她蹲在幼儿园喂猫的样子,有她低头看书时的侧脸,甚至有她皱着眉批改作业的模样。
你...
她转过身,眼眶有些发热。
我画了好久的。
叶尘之挠挠头,脸颊微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就按照想象中的样子布置了。
苏然然突然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这个总是粘着她、占有欲强得像只小兽的男孩,却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了她一个真正的家。
同居生活比苏然然想象中更甜蜜。叶尘之的粘人在日常相处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在厨房做饭时,他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时不时递个盘子递个碗,美其名曰
打下手;她坐在沙发上看小说时,他会悄无声息地靠过来,把脑袋搁在她腿上,手指缠着她的发丝玩;就连她去洗手间,他也要靠在门框上和她说话,直到被笑着赶出去才肯罢休。
叶尘之,你不用画画的吗
有天晚上,苏然然看着趴在自己背上的男生无奈地问。他像只大型犬似的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害得她连电脑键盘都敲不利索。
不想画。
他闷闷地说,把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画画哪有看你重要。
苏然然被他逗笑了,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可是你的画很厉害啊,我同事都问我要你的签名呢。
那我以后只画你。
他突然抬起头,眼神认真,然然,你是我的专属模特。
他的占有欲也时常让苏然然哭笑不得。有次幼儿园组织亲子活动,一个男家长夸苏然然穿白裙子好看,第二天叶尘之就把她所有的裙子都找出来,在领口绣上小小的

字。
你这是干嘛
苏然然举着针哭笑不得。
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我的了。
他理直气壮地说,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看她绣花,然然只能对我笑,只能穿我画的裙子。
苏然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知道啦,我的粘人精画家。
叶尘之的脸瞬间红透了,像只被顺毛的猫似的蹭着她的颈窝,声音软糯得不像话:然然,再亲一下嘛。
周末的时候,苏然然会带叶尘之去幼儿园。他总是背着画板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画孩子们做游戏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像一幅温暖的油画。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好奇地凑过去看,指着画纸上的苏然然奶声奶气地问:叔叔,这是然然老师吗
嗯。
叶尘之笑着点头,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是我最喜欢的然然老师。
苏然然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以为会孤单一辈子。她想起那些被父母争吵阴影笼罩的日子,想起自己小心翼翼筑起的高墙。原来总有人会披荆斩棘地来到你身边,用他的温柔和执着,一点一点融化你心里的冰。
晚上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苏然然靠在叶尘之怀里翻着他的画册。最新的一页画着两只手牵在一起,左手纤细白皙,右手骨节分明,无名指上戴着同款的银戒指。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问。
叶尘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丝绒盒子,打开时里面的银戒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然然,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却无比坚定,虽然我们是从一句玩笑开始的,但我想和你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想给你一个家。
苏然然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画册上晕开小小的墨痕。她想起二十六岁生日那天自己许下的愿望,原来不是愿望不够虔诚,只是上天想把最好的留到最后。
我愿意。
她哽咽着说,伸出手让他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叶尘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然然,我爱你。
窗外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墙上那幅还没完成的画
——
画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模糊的身影,男生小心翼翼地牵起女生的手,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金粉。
苏然然闭上眼睛,听着叶尘之有力的心跳,嘴角忍不住扬起幸福的弧度。原来平淡如水的人生,也可以泛起这么美的涟漪。原来那个在小绿书上随口说

的男孩,真的把一场玩笑般的开始,变成了一辈子的承诺。
她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救赎
——
不是轰轰烈烈的改变,而是有人愿意陪你在平淡的日子里,一起看细水长流,一起等岁月温柔。
叶尘之的个展大获成功那天,苏然然在庆功宴上被画廊老板拉住敬酒。对方笑着说:叶太太真是好福气,先生年轻有为,以后再添个大胖小子,就圆满了。
苏然然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正想开口,叶尘之已经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语气温和却坚定:我们不打算要孩子。
老板愣了愣,随即打哈哈掩饰尴尬。苏然然看着叶尘之挺直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她从没刻意说过自己是克丁族,只是某次看纪录片时随口提了句
两个人的生活也很好,他就牢牢记住了。
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叶尘之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刚才没吓到你吧
他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担忧。
没有。
苏然然摇摇头,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谢谢你。
她其实不是一开始就坚定要做丁克。只是小时候看够了父母为孩子争吵的模样,总觉得生命里不该再有个小生命,来承受那些莫名的拉扯。叶尘之知道后,只认真地说:然然的决定,就是我们的决定。
从那天起,他会不动声色地挡掉所有催生的话题。亲戚聚餐时三姑六婆念叨
趁年轻赶紧生,他就笑着给苏然然夹菜:我们俩还没腻够呢。
同事闲聊时说
女人总要当回妈妈才完整,他就接话:然然教着几十个孩子,已经很伟大了。
苏然然的母亲打电话来劝过几次,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然然啊,尘之这么好的基因,不留个后可惜了。
妈,
苏然然看着趴在沙发上给她剥橘子的叶尘之,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幸福。
挂了电话,叶尘之把一瓣橘子喂到她嘴边,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颈窝:别理他们,我们过好自己的就行。
苏然然咬着橘子笑了。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发梢,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像只温顺的大金毛。
他们的生活确实过得热气腾腾。叶尘之的画室里多了个专门的角落,放着苏然然拼到一半的拼图和没看完的小说。他画画累了,就凑过去看她拼图,手指笨笨地想帮忙,结果总是把好不容易拼好的部分碰散。
叶尘之你别动!
苏然然拍开他的手,却被他顺势握住,在掌心轻轻挠了挠。
然然,拼这个有什么意思,
他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黏糊糊的,看我好不好我比拼图好看。
苏然然被他逗笑,转身捏捏他的脸颊:你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只在然然面前当小孩子。
他认真地说,突然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反正没孩子要哄,我们可以晚点睡。
周末他们会去逛菜市场。叶尘之推着购物车跟在苏然然身后,她挑蔬菜,他就负责把零食区的薯片往车里塞;她砍价的时候,他就乖乖站在旁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搞得摊主都忍不住笑:小姑娘好福气啊。
有次碰到幼儿园的家长,对方看着他们手里的购物袋惊讶道:苏老师不买婴儿用品吗
叶尘之抢先开口:我们没孩子,这些都是给然然买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草莓蛋糕,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家然然就是最大的宝宝。
苏然然红着脸把他拉走,心里却甜得像揣了块糖。原来被人当作全世界来宠,是这种感觉。
他们的旅行计划排得满满当当。春天去江南看油菜花,叶尘之背着画板,苏然然牵着他的衣角,走在田埂上像两只快乐的蝴蝶;夏天去海边,他在沙滩上画她的脚印,被浪冲走了就气鼓鼓地重来;秋天去山里看红叶,他把落叶拼成爱心的形状,非要苏然然站在中间拍照;冬天去北方看雪,他把她裹成粽子,自己冻得鼻尖通红,却还是要给她堆个和她一样高的雪人。
你看,
在雪地里堆完雪人,叶尘之牵着苏然然的手呵气,没有孩子,我们可以看遍所有风景。
苏然然看着他睫毛上的雪花,突然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嗯,有你就够了。
三十五岁那年,苏然然把幼儿园的工作辞了,和叶尘之一起开了家小小的绘本馆。里面摆满了叶尘之画的插画,有他们去过的地方,有他们养的猫,还有她教过的孩子们。
绘本馆的角落里有个留言本,很多人写下自己的故事。有个小姑娘问:为什么你们没有宝宝呀
苏然然笑着写下:因为我们已经拥有彼此啦。
叶尘之凑过来看,在后面加了句:还有年糕。
那只叫年糕的橘猫正趴在旁边打盹,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仿佛在赞同。
夕阳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苏然然看着叶尘之认真写字的侧脸,突然想起二十六岁那个暴雨夜,他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眼里却亮得像有星光。
原来最好的生活,不是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而是有人愿意陪你,活成你最喜欢的模样。
就像现在,他在画她,她在看他,窗外有猫,桌上有茶,岁月静好,如此就好。
他们的故事,没有孩子做注脚,却比任何童话都动人。因为爱从来不是责任,不是义务,而是我愿意陪你,从青葱岁月,到白发苍苍,把每一天都过成甜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