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的舰队,规模比来时更加庞大。
除了满载着士兵的战舰,还多了数十艘巨大的商船。
船上装的,不再是冰冷的武器和军粮,而是从法兰王室宝库里“借”来的金银珠宝、艺术珍品,以及最重要的——各种各样林风前所未见的植物种子和技术图纸。
岳胜站在旗舰“定远号”的甲板上,看着逐渐消失在海平线上的法兰大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一个装满了法兰书籍的大木箱上。
“总算是回家了!再待下去,俺感觉自己都要变成那些说话带卷舌音的娘娘腔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硬邦邦的麦饼,狠狠地咬了一口,满脸的幸福。
“还是咱们大夏的干粮吃着得劲!那什么劳什子法棍,硬得能当武器,吃起来还掉渣!”
他身边,林风正靠着船舷,海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他没有穿那身威严的龙袍,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武者。
他的目光深邃,望着无垠的大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场西征,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半年。
但其间发生的一切,却比过去十年都要来得波澜壮阔。
他不仅征服了一个帝国,更颠覆了一个旧世界,建立了一个新秩序。
系统面板上,那代表着杀敌值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他懒得去数的天文数字。
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力量的顶端。
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心中涌起的,却不是征服者的狂喜,而是一种淡淡的倦意。
他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妻儿,想起了御花园里那片被他亲手开垦出来的小菜地,想起了和几个老兄弟在军营里,围着火堆喝酒吹牛的日子。
权力的滋味,他已经品尝到了极致。
但那滋味,就像最烈性的酒,初尝时醇厚醉人,喝多了,却只剩下头痛和空虚。
“陛下,您说……咱们回去以后,干点啥?”
岳胜啃完了麦饼,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这天下都打下来了,西边那块地也安生了。以后,是不是就没仗打了?”
这个问题,也是许多随行将士心中的疑问。
他们是大夏最锋利的刀,为战争而生。
当和平降临,他们会不会像生了锈的宝剑,被遗忘在仓库的角落?
林风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位从龙最早的兄弟,笑了笑:“怎么,仗打够了,想解甲归田了?”
“那哪能啊!”
岳胜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俺这辈子就是给陛下您扛旗的命!就是……就是觉得有点不得劲。这手啊,一天不摸摸斧子把,就痒得慌。”
“仗,是永远打不完的。”
林风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我们打败了法兰,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大海的另一边,高山的背后,都有可能存在着新的文明,新的挑战。我们的眼光,不能只局限于一块大陆。”
他拍了拍岳胜的肩膀。
“所以,你们不但不能解甲,还要变得更强。
未来的战争,或许不再是骑兵对冲,刀剑相搏。我们会有更快、更大的船,去探索未知的海洋。
我们会有更厉害的火器,让敌人望风而降。
大夏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你们,就是朕手中最锋利的矛。”
这番话,让岳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新的战场和荣耀,在向他招手。
那种对未来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憧憬和干劲。
“俺明白了!陛下您放心,回去俺就操练那帮兔崽子,保证把他们练成天下第一的兵!”
看着岳胜重新变得斗志昂扬的样子,林风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给将士们画下了一张关于未来的宏伟蓝图,但对于他自己,他却有着另外的打算。
航程漫长,却不枯燥。
船队途径的各个邦国和港口,无不望风而降。
他们早已听闻了东方神使皇帝在法兰的赫赫威名,纷纷献上贡品,表示臣服。
林风所到之处,当地的统治者甚至会为了争抢一个为他牵马的资格,而打得头破血流。
三个月后,当熟悉的海岸线出现在视野中时,整个舰队都沸腾了。
大夏的京城,举国欢庆。
从码头到皇宫的十几里路上,挤满了前来迎接凯旋之师的百姓。
他们自发地洒下鲜花,高呼着“吾皇万岁”,眼神中的狂热与崇敬,比法兰的农奴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风坐在高大的御辇之上,接受着子民的欢呼。
他的身后,是身披铠甲、军容鼎盛的将士,以及一车车夺目耀眼的战利品。
这是他作为君主,荣耀的顶点。
然而,在盛大的欢迎仪式之后,林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决定。
在朝堂之上,面对着文武百官,他宣布,将辞去皇帝之位,实行“君主立宪,内阁执政”。
他将设立一个由军机处、政务院、最高法院组成的联合内阁,负责处理国家日常事务。
内阁成员,由各部门推选,并由他最终任命。
而他自己,将只保留“大夏守护者”的终身称号,拥有对内阁的监督权和对国家最高战略的最终否决权,不再干涉具体政务。
这个决定,如同一颗惊雷,在朝堂上炸响。
“陛下,万万不可啊!”
“旷古未有之奇事!陛下正值盛年,为何要行此退让之举?”
“请陛下收回成命!”
以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和以几位大将军为首的武将集团,第一次站到了同一阵线,跪倒一片,苦苦相劝。
他们无法理解,为何这位开创了不世之功的伟大君主,会在权力的巅峰,选择主动放手。
林风看着跪在下面的臣子们,神色平静。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打下这个江山,不是为了让林家的子孙,一代代地坐在这个位子上,重蹈前朝覆辙。朕要建立的,是一个不因某一个人的生死存废,而停滞不前的国家。朕要建立的,是一个铁打的制度,而不是一个流水的皇帝。”
“朕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相信朕亲手建立的这个体系。从今天起,大夏的未来,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说完,他缓缓地,将头上的帝冠摘下,轻轻地放在了龙椅的扶手上。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走下御阶,一步步地,走出了这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太极殿。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那背影,没有丝毫的留恋,只有无尽的洒脱与释然。
……
三年后。
京郊,一座普通的庄园里。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正光着膀子,在田里挥舞着锄头。
他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肌肉虬结,看上去就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农夫。
不远处,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提着一个竹篮,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娘亲让你回来吃饭啦!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汉子直起腰,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他正是退位后的林风。
“好嘞!就来!”
他扛起锄头,走到田埂边,接过女儿递来的篮子,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向不远处的农家小院走去。
妻子温柔的呼唤,饭菜的香气,还有女儿清脆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如今的整个世界。
偶尔,岳胜会扛着一坛子好酒,骂骂咧咧地从京城跑来,抱怨内阁那帮文官又在克扣军费,说他现在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那帮“皇商”开的酒楼里蹭吃蹭喝。
石破军也会从遥远的西境,寄来厚厚的信件,信里除了军务报告,更多的是描述法兰的风土人情,说那里的葡萄酒,确实比大夏的烈酒多一丝别样的风味。
林风会笑着听,笑着看。
他知道,他所建立的那个庞大帝国,就像一艘已经设定好航线的巨轮,正在按照他的设想,平稳而坚定地,驶向那片属于它的星辰大海。
而他,这个曾经的舵手,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田野上。
林风抱着女儿,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看着天边的晚霞,心中一片宁静。
他一生杀伐,征战四方,最终所求的,不过是眼前这般,人间烟火,岁月安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