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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守护就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光,照亮了黑夜,温柔了岁月……
第一章
老院的青藤与远方的风
张蔓蔓的名字,是奶奶取的。
那年老院墙角的青藤刚爬满半面墙,嫩生生的绿藤芽缠在斑驳的砖缝里,奶奶抱着刚满月的她站在藤下,看阳光透过叶隙筛下碎金,突然就笑了:叫蔓蔓吧,跟这青藤似的,往后不管长到哪儿,都有股韧劲。
付青藤第一次出现在老院,是八岁那年的春天。他爸转业调进张蔓蔓爸妈所在的国营厂,一家搬来家属院时,正是青藤疯长的季节。付家爸妈提着网兜装的搪瓷缸子和被褥,在楼下喊人帮忙,张蔓蔓扒着自家二楼窗台往下看,见那男孩背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站在青藤墙下,手里攥着本《小学数学口算题卡》,睫毛很长,垂着眼看地上的蚂蚁搬家,安静得像株没开花的植物。
那是付叔叔家的儿子,叫付青藤,以后跟你一个班,还是同桌。晚上吃饭时,爸爸扒着饭说,他爸妈跟咱们一个车间,往后就是邻居,你多带带他,别让他受欺负。
张蔓蔓嚼着糖醋排骨,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她对同桌这词没概念,只觉得付青藤这名字跟墙角的藤条重了,还挺有趣的。
第二天去学校,班主任把付青藤领到座位上——就在她旁边。男孩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块橡皮擦,规规矩矩摆在桌角,然后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好,我叫付青藤。
他声音带着清晨的朝气,像春风拂过藤叶。张蔓蔓盯着他桌角的橡皮擦看,那是块带香味的草莓橡皮,很好看。她好奇地问:你的橡皮在哪儿买的
付青藤愣了下,随即从书包里又掏出一块,塞到她手里:我妈给我买了两块,这个给你。
那是他们第一次交换东西。后来这样的事成了常态:她忘带红领巾,他从书包里翻出条洗得软塌塌的备用;她数学题不会做,他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小人,边画边讲鸡兔同笼其实就是给小鸡装上了假肢;她被男生欺负哭了,他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牛奶塞给她,然后蹲在她旁边,用树枝戳地上的土,直到她哭够了,拉着他的衣角说付青藤我饿了。
老院的青藤一年比一年茂盛,爬过墙头,缠上晾衣绳,甚至钻进两家开着的窗户里。他们一起在藤下写作业,张蔓蔓总嫌蚊子多,付青藤就提前摘好艾草,在旁边点燃,烟袅袅地飘,他扇着蒲扇,看她趴在小桌上奋笔疾书,偶尔说句这题步骤错了;他们一起爬藤架摘邻居家的葡萄,她站在下面望风,他爬上去,摘了最紫的一串递给她;他们一起在夏夜的藤荫下听老人们讲故事,她靠在奶奶腿上打盹,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付青藤的小外套,他则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头歪着也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西瓜汁。
后来他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依旧是同桌。只是那时的青藤已经爬满了整面墙,浓密得能遮住半栋楼,而他们也不再是只会分享橡皮的小孩——付青藤打篮球时,张蔓蔓会在一旁大声喊加油,会在他休息时为他递上一瓶解渴水,付青藤会在她被男生堵着要联系方式时,不动声色地走过来,说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张蔓蔓觉得付青藤是最好的兄弟,比亲哥还靠谱;付青藤则把那句我好像喜欢你咽在喉咙里,怕说了,连趴在同一盏灯下写作业的机会都没了。
高考后,张蔓蔓填了南方的大学,学新闻;付青藤考去了北方的名校,读计算机。送他去火车站那天,老院的青藤又开花了,细碎的白花瓣落了一地。张蔓蔓塞给他一大袋零食,说:到了那边记得吃早饭,你胃不好。
付青藤接过袋子,从背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相框,里面是初中时他们在藤架下的合照,她笑得一脸傻气,他站在旁边,嘴角偷偷扬着。
有事给我打电话。他说。
火车开的时候,张蔓蔓站在月台上,看着车窗里付青藤的脸越来越小,突然鼻子一酸。她想起小时候,他总说张蔓蔓你别怕,有我呢,现在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她好像真的有点怕。
大学四年,他们隔着大半个中国,却没断过联系。她跟他吐槽难搞的专业课,他跟她讲实验室里的趣事;她失恋了,半夜给他打电话哭,他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听她哭够了,说我给你买了吃的,寄到你宿舍了;他拿了奖学金,第一时间转了一半给她,说你不是想去看演唱会吗买票用。
张蔓蔓总说付青藤你对我太好了,以后我肯定找个像你一样的男朋友,电话那头的付青藤会笑一声,然后说那你可得抓紧。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笑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话……
毕业那天,张蔓蔓抱着毕业证站在校园里,给付青藤发消息:我决定去上海了。
付青藤几乎是秒回:好,我支持你!
她没说的是,她想去大城市闯闯,想看看除了老院青藤之外的世界;他没说的是,他已经申请了上海一所大学的研究生,通知书刚到手里。
她以为这是离别,却不知道,他们的故事,才刚要开始。
第二章
魔都的霓虹与错位的心动
上海的风,跟老家不一样。
张蔓蔓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租屋楼下时,正是九月,秋老虎还没退,风里带着湿热的气,混杂着汽车尾气和便利店的关东煮味。她仰头看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墙皮斑驳,空调外机嗡嗡作响,跟老院的青藤墙完全不同,却又莫名让她有点慌。
别怕,有我呢。她想起付青藤常说的话,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我到啦,就是房子有点小。
付青藤回得很快:安全就好,缺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寄。
张蔓蔓笑了笑,把手机塞回兜里,开始收拾东西。她找了份新媒体公司的工作,做内容运营,明天就要入职。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张蔓蔓,加油!
要做跟青藤一样韧的人。
入职两周后,公司开部门例会。张蔓蔓坐在角落,偷偷打量周围的人,突然听到总监说:介绍下,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负责人,沈泽言,刚从国外回来,大家多配合。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男人走进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头发梳得整齐,鼻梁高挺,嘴角似有若无的笑,眼神扫过会议室时,带着从容。
张蔓蔓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沈泽言说话时声音低沉,带着点英文腔调,讲起行业趋势时条理清晰,偶尔还会说个冷笑话,逗得大家笑起来。他看向张蔓蔓时,微微颔首:你是张蔓蔓我看过你的简历,挺不错!
张蔓蔓脸一红,赶紧点头:沈总好,以后请多指教。
那天下午,沈泽言把她叫到办公室,给她安排工作。他坐在办公桌后,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指着电脑屏幕,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
这个选题,你觉得可以怎么优化他问,身体微微前倾。
张蔓蔓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不是很浓,却很提神。她定了定神,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听得很认真,偶尔点头:不错,有想法。就按你说的来,明天给我方案。
走出办公室时,张蔓蔓手心有点汗。她不是没见过优秀的男生,但沈泽言不一样,他身上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自信、从容,还带着点神秘感,像上海的霓虹,耀眼得让她移不开眼。
接下来的日子,张蔓蔓几乎成了沈泽言的专属助理。他让她整理资料,她加班加点做;他让她跟进项目,她跑前跑后协调;他开会晚了,她会顺手带一份咖啡和三明治给他。
沈泽言对她似乎也很特别。会在她加班时说早点回去,女孩子不安全;会在她方案做得好时,夸她很有潜力;甚至会在团建时,替她挡酒,说蔓蔓不能喝,我替她。
蔓蔓——他这样叫她时,张蔓蔓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开始期待上班,期待见到他,甚至会对着镜子挑衣服,想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她把这些告诉付青藤,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自己注意点,别被骗了。
付青藤你怎么回事啊,人家可是沈总,很优秀的!张蔓蔓有点不高兴,觉得他是在嫉妒。
付青藤没再说话,只说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张蔓蔓挂了电话,有点失落,但很快被沈泽言发来的消息打断:方案看了,很好。明天有空吗请你吃饭,算奖励。
她几乎是立刻回复:有空!
那天晚上,她翻遍了衣柜,选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沈泽言约在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灯光暧昧。他坐在对面,看着她笑:今天很漂亮!
张蔓蔓脸又红了,低下头切牛排。他跟她聊起在国外的经历,说他在伦敦留学时,经常一个人去海德公园散步;说他喜欢摄影,家里有很多老相机;说他觉得她很单纯,像没被污染的清泉。
这些话像糖一样,甜得张蔓蔓晕头转向。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梦里那个耀眼的人,正一步步走向自己……
可梦总有醒的时候。
那天之后,沈泽言对她更亲近了,会偶尔拍她的肩膀,会在微信上跟她聊到很晚。但张蔓蔓却渐渐发现不对劲。
他让她做的事越来越多,甚至包括给他订机票、买礼物,这些本不该是她的工作。有一次她加班到深夜,给他发消息说好累,他只回了句辛苦了,早点弄完,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她还发现,他手机里有很多暧昧的聊天记录,备注着小雅玲玲,语气跟对她差不多。有次部门聚餐,她听到同事小声议论:沈总又换女朋友了上次那个不是说要结婚了吗
张蔓蔓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想起付青藤的话,有点慌。
真正让她清醒的,是一次项目对接。沈泽言让她去跟一个合作方谈细节,说对方负责人喜欢活泼点的女孩子,暗示她多表现。她去了之后,那负责人对她动手动脚,她吓得跑回来,哭着跟沈泽言说。
沈泽言却皱着眉:你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对方是重要客户,你忍忍不就过去了
忍忍张蔓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骚扰我!你让我忍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泽言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太敏感了。现在职场就这样,你得学会适应。再说,他也没真对你做什么,你至于吗
他的话像一把冷水,浇得张蔓蔓透心凉。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脸上没有丝毫关心,只有对项目的担忧,甚至觉得是她小题大做。
原来那些温柔和特别,都只是他的手段。他需要一个听话、单纯的下属帮他做事,需要一个看起来干净的女生满足他的虚荣心,而她,恰好撞了上来。
她想起自己为他做的那些事,为他心动的那些瞬间,觉得无比可笑。她站起身,咬着牙说:沈总,我不干了!
她没等他反应,转身跑出了办公室。外面下着雨,上海的秋雨很冷,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她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的霓虹,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去。
手机响了,是付青藤。
她接起电话,刚想说话,眼泪就先掉了下来,哭得抽抽噎噎:付青藤……我好像……被骗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熟悉的声音,比以前更沉稳,却依旧温柔:别怕,我在。我刚到上海,就在你公司楼下。
张蔓蔓猛地抬头,看见雨幕中,付青藤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公司楼下的路灯旁。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点,手里还提着个行李箱。
他看见她,快步走过来,把伞往她这边倾斜大半,用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和雨水:哭什么,多大点事。走,我找好房子了,先去我那。
那一刻,张蔓蔓看着他被雨水淋湿的肩膀,看着他眼里熟悉的担忧,突然觉得,上海的风再冷,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第三章
同租的屋檐与悄然的藤蔓
付青藤租的房子在离张蔓蔓公司不远的一个老小区,也是顶楼,带个小阳台。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家具简单。
我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先凑合一晚。他把行李箱拖进次卧,从里面翻出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浴室有热水,你先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张蔓蔓接过毛巾,点点头,没说话。她走进浴室,热水哗哗地流下来,冲走了脸上的雨水,也冲掉了心里的委屈。她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眼睛,想起沈泽言的冷漠,又想起付青藤撑着伞站在雨里的样子,鼻头又酸了。
出来时,付青藤已经在厨房忙活了。他系着个不太合身的围裙——大概是房东留下的,正在煮面条。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飘出葱花和鸡蛋的香味。
快好了,你先坐。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知道你没吃饭。
张蔓蔓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比以前高了些,肩膀也宽了,不再是那个跟她一起爬藤架的小男孩了。但他煮面条的样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会把鸡蛋煎得圆圆的,会在碗底放她喜欢的醋和香油。
尝尝。他把一碗面条放在她面前,上面卧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着葱花。
张蔓蔓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热汤滑进胃里,暖烘烘的。她抬起头,对付青藤说:谢谢你,付青藤。
跟我还客气什么。他坐在她对面,也端起一碗面条,对了,你跟那个沈总……
我辞职了。张蔓蔓打断他,低头吃面,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付青藤没再追问,只是说:辞职了也好,找工作的事不急,你先休息几天,慢慢找。
那天晚上,张蔓蔓睡在次卧的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键盘声——付青藤大概还在忙学业。她翻了个身,想起以前在老院,他们也是这样,她写作业,他在旁边看书,安静却安心。
第二天醒来,付青藤已经去学校了。餐桌上留着早餐,是豆浆和包子,还压着张纸条:我中午不回来,你自己找点吃的,别饿肚子。
张蔓蔓拿着纸条,心里暖暖的。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决定搬过来跟付青藤合租。她跟他说了,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正好,我一个人住也挺无聊,分摊房租还能省点钱。
搬家那天很顺利,付青藤请了半天假,帮她扛箱子、搬家具,累得满头大汗,却一直笑着说不重。张蔓蔓给他递水,看着他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赶紧移开了视线。
同租的日子,比张蔓蔓想象中更自然。
他们像小时候一样,分工明确。付青藤负责做饭和修东西——他好像什么都会修,灯泡、水管、电脑,手到擒来;张蔓蔓负责洗碗和打扫卫生,她总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早上他们一起出门,他去学校,她去面试。晚上他回来时,她要么在做饭,要么在改简历。他会坐在客厅看书,等她忙完,然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
有次张蔓蔓面试不顺,回来时情绪很低落。付青藤没多问,只是晚上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吃饭时,他突然说:我研究生导师有个朋友,在一家文化公司做总监,他们最近招内容编辑,我把你简历发给他了,他说让你明天去面试试试。
张蔓蔓愣住了:你什么时候……
就昨天刚好提起。他低头扒饭,语气很平淡,我觉得你挺适合做这个的,去试试吧,不行也没关系。
张蔓蔓深深地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知道付青藤一向细心,这件事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绝不会是偶然提起,她想起自己之前一门心思扑在沈泽言身上,忽略了身边这个人,莫名有点愧疚。
付青藤,她说,你对我太好了。
他抬起头,笑了笑:我们是朋友啊。
不知为什么,听到朋友这两个字,张蔓蔓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感觉心里有点涩。
这种感觉,是在某个深夜开始清晰的。
那天她加班到很晚,付青藤一直没睡,在微信上跟她聊天,说我等你回来。她走到小区楼下,看见家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
她上楼,推开门,付青藤坐在沙发上打盹,手里还拿着本书。客厅的灯调得很暗,只有他旁边的落地灯亮着,照着他的侧脸。
张蔓蔓走过去,想给他盖件毯子,刚弯下腰,他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她。
四目相对,空气好像凝固了。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很亮,像盛满了星光。张蔓蔓的心跳突然变快,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回来了他声音有点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嗯。张蔓蔓低着头,不敢看他,手腕被他握着的地方有点烫。
他松开手,站起身:我给你热了牛奶,在厨房。
他转身去厨房的瞬间,张蔓蔓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心里乱乱的。她好像……对付青藤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日常的相处中,像藤蔓一样悄然滋长。
她会下意识地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打球回来,汗湿的T恤贴在身上,她会脸红;他专注地看电脑时,眉头微蹙,她会想伸手抚平;他偶尔对着她笑,眼睛弯成月牙,她会心跳加速。
有次她感冒了,头晕乎乎的,付青藤给她买药、煮粥,晚上还坐在她床边给她讲故事——讲的还是小时候老院的事,讲她爬树摔下来,他背着她去医院,讲她偷拿奶奶的钱买零食,拉着他一起背锅……
她靠在床头,听着他的声音,觉得很安心。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感觉他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说:烧好像退了。
她没睁眼,却悄悄弯了弯嘴角。
又一个周末,他们一起在家打扫阳台。阳台种着几盆绿植,是付青藤搬来后买的。张蔓蔓蹲在地上擦栏杆,付青藤站在她旁边浇花。水不小心洒了点在她手上,他赶紧拿纸巾给她擦。
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手背,很凉,却让她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他愣了下,看着她,眼神有点复杂。
那个……我去拖地。张蔓蔓站起身,想赶紧逃离。
蔓蔓。他突然叫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小心点。
张蔓蔓点点头,快步走进屋里,心脏砰砰直跳。她不知道付青藤想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小时候的青藤墙,想起火车站的离别,想起上海雨夜里的伞,想起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她突然意识到,付青藤其实一直都在她身边,像老院的青藤,沉默地生长,默默守护着她,只是她以前从未在意。
她拿起手机,给付青藤发了条消息:付青藤,谢谢你。
很快,他回复了:傻瓜,谢什么。
张蔓蔓看着屏幕,笑了。也许,她该勇敢一点,看看这株悄悄滋长的藤蔓,能爬向何方。
第四章
藤影映月香
入秋后的第一个满月夜,小区里的桂花开了。
张蔓蔓下班时,付青藤在公司楼下等她,手里拎着个纸袋子,里面是她念叨了两天的糖炒栗子。他穿件浅灰薄外套,风把衣摆吹得轻轻动,见她出来,从袋子里剥了颗栗子,吹了吹热气递过来:刚买的,还热乎。
栗子甜糯,暖意在舌尖化开。他们并肩往小区走,月光落在地上,铺成层薄银,桂花的香混着晚风,丝丝缕缕往鼻息里钻。
阳台的青藤该剪枝了,付青藤突然说,周末我找把剪刀,你帮我扶着架子
那是他们从老院移栽来的青藤,如今爬满了阳台的木架,叶子密得能遮半面窗。张蔓蔓点头:好啊,顺便把落在花盆里的桂花扫扫,上次撒的花肥好像被叶子盖住了。
他笑了笑,没再接话。两人走着走着,脚下踢到块小石子,石子滚进路边的草丛,惊起只萤火虫,忽闪着绿光飞远了。张蔓蔓盯着那点光看,想起小时候在老院,也是这样的月夜,他举着玻璃瓶追萤火虫,她跟在后面跑,青藤墙的影子落在地上,像幅晃动的水墨画。
那时候你总说萤火虫是星星掉下来的,她忍不住开口,还把瓶子塞我手里,说‘给你装了半瓶星星’。
付青藤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她。月光落在他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他眼里像盛了碎月: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她低头踢着路边的草,后来瓶子被奶奶收走了,我还哭了好久。
说话间到了楼下,他停在单元门口的老槐树下,没动。树影婆娑,落在他发梢肩头,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样东西,递到她面前——是个用青藤编的小蚂蚱,翅膀上沾着片干桂花,正是他小时候常编给她的模样。
下午路过老院,看到墙角还有青藤,顺手编的。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散了桂花香,比小时候编的,是不是好看点
张蔓蔓接过小蚂蚱,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微凉,却让她指尖一烫。她抬头看他,正撞见他望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她熟悉的温和,还有些她没见过的东西,像藤蔓悄悄缠上来,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付青藤,她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轻轻拉住了手腕。
他的指尖很轻,只碰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薄得能感受到血管的跳动。他往前走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近了,桂花的香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漫了过来。
蔓蔓,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刚才更低,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很久了。
张蔓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攥着青藤蚂蚱的手紧了紧,藤条的边缘硌得手心发疼,却不敢动。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看见他眼里的碎月晃了晃,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风吹树叶的声音还响。
我喜欢你,他终于说出口,每个字都轻,却像落在心湖上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从八岁那年,把草莓橡皮塞给你开始,就喜欢了。
她愣住了,大脑里一片空白,只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眼里没有玩笑,只有认真,还有点紧张,像怕她拒绝,手指在她手腕上轻轻动了动,像在试探。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心在乱。原来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都不是错觉。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付青藤,你怎么现在才说
他愣了下,突然意识到什么,眼里闪过惊喜:你……
我也喜欢你啊,她红着脸说道,踮起脚尖,把手里的青藤蚂蚱塞回他口袋,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微凉,像月光,从你把暖水袋塞给我那天起,可能就喜欢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稳,带着青藤和桂花的气息,比小时候他背着她跑时,更让她安心。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
他轻轻松开她一点,低头看她,拇指擦去她脸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然后他慢慢低下头,鼻尖先碰到她的鼻尖,带着月光的凉意,他停顿了半秒,像在确认她的心意,才轻轻吻了上来。
他的唇很软,带着糖炒栗子的甜香。那吻很轻,起初只是碰了碰,后来才慢慢加深,像青藤悄悄缠上木架,温柔又执着。张蔓蔓闭上眼睛,抬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得更近,桂花落在他们发间,萤火虫又飞了回来,在他们脚边忽闪着光。
树影晃,月光移,远处传来邻居关门的声音,近处是他落在她耳边的呼吸声。他吻了很久,才轻轻离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有点哑:蔓蔓,以后……别再看别人了,好不好
她笑着点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闻到他衣领上的青藤味,忽然觉得,这月光,这桂香,这缠绕的藤影,好像等了他们很多年。
第五章
青藤抽芽,暖意渐浓
确定关系后的日子,像阳台那盆青藤得了适宜的光温,悄悄抽了新枝。
付青藤不再藏着掖着那些细碎的在意。她加班晚了,他会算着时间去公司楼下等,手里拎着保温杯,里面是温好的杂粮粥;她随口说句眼睛干,第二天桌上就多了瓶枸杞菊花茶,标签上是他清秀的字:每天三杯,别偷懒;连周末逛超市,他都会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她拿一包薯片,他就顺手放进车里,再补充句少吃点,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
张蔓蔓也渐渐习惯了这份亲昵。他伏案改代码时,她会端杯热牛奶放在他手边,悄悄帮他把台灯调亮些;他打球崴了脚,她蹲在沙发前给他涂药膏,指尖碰到他脚踝时,他倒抽口气,她抬头瞪他:疼就说,忍着干嘛他却笑:不疼,你涂药轻,比医务室阿姨温柔。
有次和老院的王阿姨视频通话,镜头里举着他俩小时候的合照:你俩小时候就爱凑一块儿,青藤总护着蔓蔓。张蔓蔓看着屏幕里泛黄的照片,付青藤正从身后探出头,帮她把歪了的发卡戴好,她忽然想起那天暴雨夜,他撑着伞站在公交站台的模样——原来他护着她,从很久前就开始了。
周末他们去逛花市,她蹲在一盆青藤前看,老板笑着说:这青藤好养活,只要有光有水,能爬满整面墙。付青藤从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跟我们家蔓蔓一样,韧劲足。她回头拍他胳膊,却忍不住笑,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暖得像春天。
那天晚上,他们窝在阳台的藤椅上,青藤叶在月光下泛着浅绿。张蔓蔓靠在他怀里,看着远处的灯火,忽然说:付青藤,以前我总觉得上海的霓虹好看,亮得晃眼。
他低头看她:现在呢
现在觉得,她伸手碰了碰身边的青藤叶,还是家里的灯好。暖黄的,不刺眼,却能照亮每一个晚归的时刻。他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些,青藤叶在风里轻轻晃,像在应和……
第六章
灯暖藤青,岁月绵长
婚后第三年,他们换了套带小院的房子,院子里搭了个青藤架,还是从老院移栽来的青藤,如今爬得满架都是,春天开白花,秋天落黄叶,像把会变颜色的伞。
张蔓蔓常坐在藤架下的竹椅上看书,付青藤下班回来,会先在院门口站一会儿,看她的影子落在书页上,青藤叶的影子落在她发上,才轻手轻脚走进来,把温热的牛奶放在她手边:又看入迷了晚饭快好了。
她抬头笑:等你呢,刚看到书里说‘最好的日子,是有人等你回家’,觉得说得真对。
他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拂过她鬓角的碎发,像多年前在槐树下那样温柔:那我天天让你过最好的日子。
这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张蔓蔓加了会儿班,走出办公楼时,天已经黑透了,天空飘着细雨。秋夜的风有点凉,她裹紧外套往地铁站走,远远看见路口站着个人,撑着把黑伞——是付青藤,他手里拎着个蛋糕盒,大概是怕蛋糕被风吹坏,把伞往盒子那边斜了大半。
她快步走过去,他立刻把伞转过来,遮在她头顶:怎么才出来我以为你早下班了。
她快步走过去,他立刻转过来:怎么才出来我以为你早下班了。
临时改了个方案,她看他肩膀落了点雨,伸手拍了拍,怎么不找个地方等
怕你找不到我,他把蛋糕盒递到她手里,刚买的,你爱吃的栗子口味。
回去的路上,她拎着蛋糕盒,他撑着伞,两人并肩走过一片桂花林,桂花香飘得很远。他忽然说:明年春天,咱们再去老院挖点青藤吧,种在院子的篱笆上,应该能爬满。
好啊,她点头,再把奶奶留下的那个旧花盆找出来,种点月季在青藤旁边。
他笑了,伸手牵住她的手,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紧紧握住。
到了家,院子里的灯亮着——是他出门前特意开的,暖黄的灯光透过青藤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他打开院门,她先闻到饭菜香,走进厨房一看,灶上炖着她爱吃的排骨汤,案板上摆着切好的青菜,连碗筷都摆好了。
先吃饭,蛋糕等会儿再吃。他把她手里的蛋糕盒放在桌上,转身去盛汤。
她坐在藤架下的竹椅上,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灯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幅安静的画。张蔓蔓靠在椅背上,看着头顶爬满架的青藤,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她想起付青藤说过的话,想起老院的青藤,想起上海雨夜里的灯——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碎片,此刻都拼成了温暖的模样。
她突然明白了,最好的爱情,不是上海的霓虹那样耀眼,而是像老院的青藤,默默生长,缠绕着彼此,在岁月里慢慢变得浓密。
他端着汤出来,看见她在笑,问:笑什么
她接过汤碗,暖意在手心散开,她抬头看他,眼里像盛了月光:付青藤,你知道吗
他在她对面坐下,挑眉看她。
你的守护,就像这院子里的灯,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桂花香,是盏永不熄灭的灯光,为我照亮了黑夜,带来了温暖。
他愣住,随即又笑了,眼里的温柔漫了出来。他伸手越过桌子,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刻着青藤纹的戒指,戴了三年,依旧亮得很。
那你就是灯芯,他说,有你在,这灯才亮得久。
月光落在青藤架上,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灶上温着的汤里。远处的桂花还在香,近处的青藤叶轻轻晃,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满架的青藤上,藤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好像在诉说着一段漫长而温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