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蝶翼下的光 > 第一章

蝉鸣撕扯着盛夏的空气,小蝶蹲在废品站的纸箱堆旁,指尖摩挲着受潮发软的纸壳。这些本该卖个好价钱的宝贝,如今像泄了气的气球,蔫哒哒地挤在墙角。她垂着头,辫梢的橡皮筋已经泛白,校服领口磨得发毛,却依旧笔挺——那是她能拿出的最体面的行头。
你这些纸盒子都湿了。废品站老板娘的声音像块石头,沉甸甸砸在小蝶心上。她攥紧衣角,指甲陷进掌心,嗫嚅着解释雨天收废品时没来得及躲。男人蹲在磅秤旁数钱,灰扑扑的背心洇着汗渍,突然抽出一张二十块:给你二十拿去。小蝶眼睛亮起来,双手接钱时,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忙不迭道:谢谢叔叔!转身要走时,男人又喊住她,递来个塑料袋:还有这些破烂衣服,都是别人丢下的,你拿去穿吧。
小蝶抱着袋子往废品站外走,阳光把她的影子钉在地上。巷口老墙上收玻璃的红漆歪歪扭扭,父亲坐在墙根,正把一株狗尾草掰成两半。他头发乱糟糟支棱着,米色工装外套上沾着洗不掉的灰斑,看见小蝶,眼睛弯成月牙:小蝶挣到钱啦小蝶蹲下来,把二十块举到父亲眼前,声音发颤却坚定:爸爸,小蝶又挣到钱了,等攒够了,就带你去医院治病。父亲愣愣地重复:治病……治病……风卷着塑料袋角哗哗响,小蝶把衣服塞进袋子,又给父亲理了理领口。
废品站里,老板娘正和男人拌嘴:你干嘛呢老公,那堆纸盒顶多值三块,你还调秤给她加到二十,还有那些衣服,不都是给咱闺女买的新衣服吗你怎么全给她了!男人瞪她:你瞎呀!没看见孩子爹从工地摔下来脑子坏了小蝶没妈,就靠捡破烂养爹,多可怜!老板娘愣住,望着小蝶瘦小的背影,喃喃道:我还能再给她多加点!
日子像老旧的挂钟,一格一格往前挪。小蝶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在垃圾桶和拆迁废墟里翻找能卖钱的物件。她知道哪个小区的废品站给价高,清楚废纸和塑料瓶的回收差价,甚至能准确预判废品回收站几点开门。傍晚回来,她会把硬币和纸币按面值码在饼干盒里,码得整整齐齐,像在码砌一座通往医院的桥。
那天,小蝶抱着更多废品去废品站,男人看见她,主动多称了分量,又塞了件半新的衬衫。小蝶抱着东西往回走,经过巷口时,突然听见扑通一声。她猛地转身,看见父亲直挺挺倒在地上,嘴角洇出暗红的血沫。爸爸!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呀!小蝶扑过去,双手乱挥着去扶父亲,眼泪噼里啪啦砸在父亲衣襟上。
废品站夫妇听见动静跑出来,男人蹲下身把父亲半抱起来,喊道:快!把我三轮车推过来,送医院!老板娘也慌了神,一边帮着小蝶捡散落的废品,一边抹眼泪:这孩子命咋这么苦!小蝶跪在地上,死死抓着父亲的手,指甲都要掐进父亲手背里,眼神却空茫得可怕,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三轮车在土路上颠得要散架,小蝶死死护住父亲,风灌进领口,她却感觉不到冷。父亲的头歪在她膝头,呼吸微弱得像将熄的烛火。到医院急诊室门口时,男人喘着粗气去挂号,老板娘抱着小蝶的废品跟在后面,小蝶跪在急诊室长椅上,望着抢救中的红灯,手指把衣角绞成麻花。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掀开帘子,脸色凝重:孩子父亲脑部旧伤引发颅内出血,现在需要……话没说完,小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她扶住墙,喉咙里泛着苦味:医生,我……我没钱,但我会打工,会捡废品,求您救救我爸爸!医生叹了口气,让护士先安排病床,转身去联系救助科室。
夜晚的医院走廊,灯光昏黄如豆。小蝶坐在父亲床边,用热毛巾给父亲擦手,每一下都轻得像怕碰碎梦。父亲还没醒,睫毛在眼下投出疲倦的影。她摸出饼干盒,数了数里面的钱,又把白天废品站老板多给的钱也拿出来,盯着那些皱巴巴的纸币,突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抬头看,是废品站老板娘,身后还跟着个穿西装的男人。老板娘搓着手:小蝶啊,这是咱街道办的张主任,他说能给你申请临时救助!张主任蹲下来,递过一张申请表:孩子,先把字签了,医疗费有办法解决,别慌。小蝶机械地签字,笔尖在纸上洇开墨点,像她心里化不开的愁。
可命运总爱捉弄苦命人。三天后父亲终于醒了,却眼神呆滞,连小蝶都不认得了。他只会反复念叨:工地……砖……掉下来了……医生说这是创伤性失忆加应激障碍,康复几率渺茫。小蝶把脸埋进父亲掌心,咸涩的泪渗进掌纹:爸爸,我是小蝶啊,您看看我……父亲却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像望着一团解不开的雾。
废品站夫妇常来看望,有时带些熬好的骨头汤,有时塞给小蝶几张零钞。老板娘偷偷抹眼泪:多好的孩子,咋遭这罪!男人则蹲在走廊抽烟,烟头明灭间,他说:要是当年我爸摔工地时有人拉一把……没说完的话,被风卷进夜色。
小蝶开始白天去废品站帮忙分拣货物换口粮,晚上去医院陪床。她学会了给父亲擦身、喂药,甚至能准确判断父亲什么时候要翻身。病友们都说这孩子眼神亮得像星子,可只有小蝶知道,那星子是悬在深渊上的灯,稍不注意就会坠下去。
那天,小蝶在废品站整理易拉罐,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小蝶!你爸……她扔下易拉罐就往医院跑,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冲进病房时,看见父亲正把床头柜上的水杯往地上扫,护士怎么拦都拦不住。小蝶扑过去抱住父亲:爸爸!是我呀!父亲力气大得惊人,挣扎间把小蝶甩到墙上,她后腰撞在铁架上,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抱住父亲的胳膊:爸爸……您别闹了!
父亲安静下来,眼神却依旧混沌。小蝶靠在墙上,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突然听见走廊传来争执声。这孩子爹这情况,福利院能接收吗可孩子还没成年!她竖起耳朵听,心脏跳得要冲破肋骨。福利院系统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要和父亲分开
夜晚,小蝶坐在医院花园台阶上,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摸出藏在袜底的硬币,那是今天分拣废品多挣的五块钱。硬币冰凉,像她此刻的掌心。远处急诊室的灯还亮着,有人推着病床匆匆而过,哭声和消毒水味缠成一团。
她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可能到来的福利院工作人员,不知道父亲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更不知道自己攒的钱够不够给父亲买一支能唤起记忆的药。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叹息,小蝶把脸埋进膝头,睫毛上挂着的泪还没干,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废品站老板娘发来的消息:孩子,别担心,办法总比困难多!
月光漫过住院部的白墙,小蝶望着父亲病房的方向,手指把衣角绞出深深的褶皱。未来像一团迷雾,但她知道,只要父亲还在,那盏叫做希望的灯就不会灭。
医院走廊的长椅硬邦邦硌着背,小蝶攥着手机,指腹把老板娘的信息看了又看。荧光屏的光在她眼底跳成乱码,直到护士来换点滴,她才惊觉后颈的汗把衣领黏成硬壳。
302床家属!护士的喊声
像根针,扎得小蝶一个激灵。她踉跄着往病房跑,看见父亲正把枕头往地上扔,陪护床的铁架被撞得哐哐
响。爸爸!小蝶扑过去抱住父亲颤抖的肩,父亲的指甲划过她手背,留下几道红痕,是我呀,小蝶!
父亲突然僵住,浑浊的眼瞳里倒映出小蝶挂满泪珠的脸,竟轻轻唤了声:小蝶……小蝶浑身血液瞬间沸腾,她死死抓住父亲的手,指节都泛白:爸爸,您认出我了可下一秒,父亲又开始喃喃:砖……要掉下来了!
护士在旁叹气:创伤性应激障碍,患者记忆会碎片化闪回,家属得有耐心。小蝶把脸贴在父亲掌心,泪珠子滚进他掌心纹路里:我有耐心,爸爸,您再看看我!
走廊尽头,福利院所的王主任和街道办张主任正低声交谈。王主任推了推眼镜:这孩子父亲的情况,福利院只能提供短期托管,毕竟她还没满16岁,按规定……张主任皱眉打断:可孩子爹这病,她一个人咋照顾王主任没再说话,目光扫过病房里小蝶单薄的背影,像在丈量命运的重量。
第二天清晨,小蝶在医院食堂给父亲打粥。不锈钢餐盒碰撞出脆响,她盯着窗口师傅盛粥的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争执:我们不送!小蝶她爸还在抢救室门口跪过,你们福利院凭啥现在来抢人!是废品站老板娘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空气。
小蝶转身,看见老板娘正把王主任往走廊外推,男人攥着根铁棍似的手臂,脸涨得通红:我跟你说,小蝶她爸没签字,谁也别想把孩子带走!王主任整了整西装:我们是合规流程……话没说完,小蝶已经冲过去,把餐盒往桌上一放:我不跟你们走!我要照顾爸爸!
王主任叹气:孩子,福利院能给你爸更好的医疗资源,也能让你上学!我不上学!小蝶尖叫着打断,我要守着爸爸!他醒了能认出我!她胸脯剧烈起伏,校服上的校徽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张主任忙打圆场:先别逼孩子,再商量商量!
这场闹剧以王主任的暂时退让告终,可小蝶的心却悬成了晃荡的秋千。她蹲在住院部后墙根,把脸埋进臂弯,眼泪把袖口洇成深色补丁。突然,头顶投下片阴影,她抬头,看见废品站男人蹲在面前,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这是我和你婶子攒的,你先拿着给你爸买药。
小蝶慌忙摆手:叔,我不能要!男人把信封硬塞进她口袋:拿着!咱穷人帮穷人,天经地义。当年我爹摔断腿,全靠巷子里老少爷们你一毛我一块凑的钱,不然早埋黄土了。他烟疤累累的手在裤腿上蹭了蹭,小蝶,别害怕,天塌下来有叔婶顶着。
小蝶捏着信封,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像握住了一团暖烘烘的火。回到病房,却看见父亲正把床头柜上的药瓶往嘴里倒,玻璃碴子混着药片卡在喉咙,他呛得满脸通红。爸爸!小蝶扑过去拍他后背,药瓶哐当落地,滚出老远。她颤抖着捡起药瓶,标签上精神类药物的字样刺得她眼疼——这是医生偷偷给父亲加的药,怕他伤人伤己。
那天夜里,小蝶坐在陪护床上,借着手电筒的光给父亲写日记。爸爸,今天护士说您的脑电图有波动,我好开心。废品站叔叔给了我信封,里面有三百块,我要攒起来给您买进口药……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极认真,每一笔都像是在刻进骨头里。
可命运的重击从不会预告。三天后,废品站突然传来消息:男人收废品时被倒塌的旧家具砸断了腿。小蝶疯了似的往废品站跑,看见老板娘守在急诊室门口,眼睛肿成桃核:都怪我,非让他去翻那堆旧柜子……小蝶攥紧老板娘的手,指甲陷进她掌心:婶,叔会好的,对不对老板娘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小蝶发顶,哭得浑身发抖。
男人的住院费像个无底洞,废品站暂时关了门。小蝶既要去医院照顾父亲,又得去废品站帮忙清算库存,还要抽时间去街道办给父亲申请低保。她的校服洗得发白,眼窝深陷,活像棵被暴风雨打蔫的秧苗。
那天,小蝶在废品站整理旧报纸,突然发现张主任和王主任又在角落交谈。她躲在纸箱堆后,听见王主任说:这孩子现在自身难保,福利院接走是最优解……张主任反驳:可她叔还在住院,她能同意小蝶攥紧拳头,指节泛青,旧报纸边缘在她掌心洇出墨痕。
当晚,小蝶把父亲的换洗衣物塞进蛇皮袋,又把饼干盒里的钱数了又数。月光从医院窗户漏进来,给父亲的脸镀上层银边。她轻轻说:爸爸,我们逃吧。父亲呆滞地转转眼珠,没说话。小蝶咬咬牙,把蛇皮袋往肩上一扛,扶着父亲往医院后墙走——那里有处铁栅栏没锁,是她前些天踩点发现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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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栅栏的尖刺划破了小蝶的校服,她顾不上疼,把父亲往栅栏外推。父亲却突然挣扎起来,大喊:砖!砖掉下来了!叫声惊醒了巡逻保安,手电筒的光像条银蛇游过来:干什么的!小蝶死死护住父亲,后背抵在冰凉的栅栏上:我……我带爸爸透透气!
保安狐疑地打量着这对父女,正要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救护车的尖啸。小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听见保安嘟囔:又是急诊……转身走了。她瘫坐在地上,抱着父亲的腿,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祸不单行,父亲的低保申请被驳回了——街道办说他工伤认定存疑,原工地老板坚称是员工违规操作。小蝶攥着驳回通知书,跑去工地找老板,却被保安像赶苍蝇似的轰出来。她蹲在工地门口,看挖掘机吞吐着黄土,把父亲摔落的记忆也埋进尘埃。
废品站男人出院了,坐着轮椅来医院看小蝶父亲。他枯瘦的手握住小蝶的手:孩子,叔对不住你,现在自身难保!小蝶摇摇头,把男人给的苹果放进父亲枕边:叔,您好好养伤,我能行。可转身时,她的背却佝偻得像张弓。
那天傍晚,小蝶在医院走廊遇见王主任。王主任把她拉到楼梯间:孩子,跟我去福利院吧。你爸的病,福利院有专业护工,你也能上学……小蝶望着楼梯间昏暗的灯,突然笑了,笑声里掺着哽咽:主任,您见过蝴蝶破茧吗我爸就是我的茧,我不能丢了茧独活。王主任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张名片:想通了随时找我。
小蝶捏着名片,指尖发颤。回到病房,看见父亲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树叶在风里沙沙响,像极了那年父亲在工地给她折纸飞机的声音。她走过去,把脸贴在父亲肩膀:爸爸,不管他们怎么说,小蝶都不离开您。等您好了,我们还去巷口看蚂蚁,您给我折会飞的纸蝴蝶……
父亲没说话,只是机械地重复:纸蝴蝶……会飞……小蝶闭上眼睛,把名片塞进裤兜最深处。窗外,乌云在聚集,像是要酝酿一场更大的雨。
废品站的铁门锈迹斑斑,小蝶推开门时,铁锈簌簌落在肩头。她熟稔地绕过堆成小山的易拉罐,却在瞥见角落那个落满灰的纸箱时,心脏猛地缩成一团——那是男人受伤前整理的旧物箱,说是要留给闺女当嫁妆,此刻箱盖半开,露出本泛黄的账本。
小蝶鬼使神差地蹲下,指尖抚过账本扉页,兴盛工地收支明细几个字刺得她眼疼。她颤抖着翻开,纸页间滑落张照片:年轻的父亲穿着工装,站在工地塔吊下,身后是堆得高高的建材,而照片角落,竟有个熟悉的身影——废品站男人,那时的他头发乌黑,正和父亲拍肩说笑。
原来叔和爸爸早就认识……小蝶呢喃着,继续翻账本,某页用红笔圈住的日期让她呼吸骤停:那是父亲摔落的日子,账目栏写着赔偿款私扣,工人签字按手印(伪造)。小蝶指甲掐进纸页,指腹发麻,耳边响起男人住院时的叹息:当年我爹摔断腿……原来不是同情,是同病相怜
她抱着账本往医院跑,衣角卷进车轮都没察觉。冲进病房时,父亲正把体温计往嘴里塞,玻璃管在他齿间岌岌可危。爸爸!小蝶扑过去夺下体温计,碎玻璃溅在地板上,像撒了一地的星子。她把账本拍在床头柜上,爸爸您看!这是叔的账本,上面有工地的事!
父亲却只是呆呆地望着账本,突然尖叫着把账本扫到地上:砖!别砸我!账本页页散开,像被揉碎的蝴蝶翅膀。小蝶蹲在地上捡账本,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纸页上,洇开伪造两个字。
傍晚,小蝶去废品站给男人送晚饭。轮椅上的男人看见账本,脸瞬间煞白,伸手要抢:小蝶你听叔说……小蝶往后退了步,饭盒哐当落地:叔,您早就知道爸爸工伤被坑,对不对您和爸爸是工友,当年您爹摔断腿,也是工地私扣赔偿对不对
男人颓然坐回轮椅,枯瘦的手绞着衣角:当年我爹摔断腿,工地老板塞了五百块让私了,我不懂法,签了字……后来你爸进工地,我拼命拦,可他说‘家里有小蝶要养,能多挣点是点’,出事那天,我就在旁边递砖,眼看着你爸踩空……他突然剧烈咳嗽,弯下腰时,小蝶看见他后颈有道长长的疤——那是被建材砸中的痕迹。
小蝶后退两步,撞翻了旁边的旧纸箱。纸箱里掉出个铁皮盒,她捡起来,盒盖上的红漆已经剥落,打开后,里面是串生锈的钥匙和张泛黄的字条:兴盛工地后巷仓库,藏着当年的证据。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月光下,小蝶攥着钥匙往工地后巷跑。废弃仓库的铁门吱呀作响,她摸出手机照明,在积灰的货架上翻找,终于发现个落满蜘蛛网的档案袋。打开后,里面是父亲的工伤鉴定书、工友们的联名证词,还有段录音——是老板威胁父亲再闹就把你闺女卖到黑砖窑的对话。
小蝶浑身发抖,把档案袋抱在怀里往医院赶。经过废品站时,却看见王主任正和男人争执:你把孩子往绝路上逼!福利院是她唯一的活路!男人怒吼:你懂个屁!小蝶她爸当年没签字,那些证据能翻案!王主任冷笑:翻案工地老板早就出国了,你拿什么翻
小蝶冲过去,把档案袋甩在王主任面前:我有证据!这些能给爸爸讨回公道!王主任脸色骤变,却迅速恢复镇定:孩子,这是成年人的事,你别掺和。说着要抢档案袋,小蝶死死护住:您不是要帮我吗为什么不让我爸翻案
王主任的眼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小蝶,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话音未落,远处警笛声大作。小蝶回头,看见警车停在医院门口,两个警察走下来,径直走向她:有人举报你盗窃工地文件,跟我们走一趟。
小蝶懵了,怀里的档案袋被警察抽走。她挣扎着:这是我爸的东西!是证据!男人在轮椅上大喊:是我报的警!小蝶你快跑!小蝶不敢置信地望着男人,喉咙里泛起血腥味:叔……您为什么……男人别过脸:我不能让你再陷进去!
警车呼啸而去,小蝶坐在警车里,望着窗外倒退的路灯,突然笑了。笑声惊动了前排警察,透过后视镜看她:小姑娘别害怕,配合调查就好。小蝶没说话,手心里还攥着从档案袋里偷偷撕下的那页工友证词,边缘在她掌心卷成小筒。
警局问询室,白炽灯管晃得人头晕。小蝶把证词拍在桌上:这是真的,我爸是工伤,老板伪造证据!审讯员皱眉:你才多大别被人利用。小蝶梗着脖子:我没被利用!我要给爸爸讨公道!
与此同时,医院里乱成一团。父亲找不到小蝶,开始疯狂撞头,护士们按都按不住。废品站男人摇着轮椅去拦,被父亲一把推倒,轮椅滑出老远,他后脑勺磕在桌角,晕了过去。老板娘赶来时,看见的就是满地狼藉,以及紧闭双眼的男人和癫狂的父亲。
警局外,张主任和王主任交涉许久,才把小蝶领出来。小蝶看见张主任眼底的红血丝,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想帮自己。张主任把她塞进车:先回医院,你爸和你叔都出事了。
医院走廊像条吞人的蛇,小蝶跑过急救室闪烁的红灯,听见医生说男人颅内出血,父亲也因为撞击引发二次脑损伤。她瘫坐在走廊长椅,眼泪无声地流,手心里的证词洇开了墨。
深夜,小蝶坐在两人病房中间的长椅上,看月光在瓷砖上投下冷光。王主任突然出现,递给她杯热牛奶:小蝶,我知道你恨我,但有些事……小蝶打断:您说福利院是活路,可我爸的活路在哪王主任沉默许久,说:明天我陪你去见个律师,是法律援助中心的,专门打工伤案。
小蝶捧着牛奶,暖意在掌心漾开,却不敢完全相信。她摸出兜里的铁皮盒,钥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盒底还刻着个兴字——和工地名字一样。这铁皮盒是谁的当年藏证据的人又是谁
第二天,律师事务所里,年轻律师看着小蝶递来的证词和录音,眉头越皱越紧:这些证据……很有力,但工地老板出国了,执行难。而且你说的那个仓库,现在已经被拆了,物证链断了。小蝶咬住下唇:那怎么办还有叔的账本,上面有日期和伪造签字!
律师叹了口气:账本可以作为辅证,但需要人证。你说的废品站男人,他愿意出庭吗小蝶想到男人在警局的举报,喉咙发堵:我不知道……
从律所出来,王主任送小蝶回医院。路过街角报刊亭时,小蝶看见头条新闻:兴盛工地老板涉嫌洗钱,被国际刑警通缉回国。她猛地抓住王主任的胳膊:您看!老板回来了!王主任眼底闪过复杂情绪,点头道:这是转机。
医院里,男人终于醒了,看见小蝶,别过脸不敢看她。小蝶把报纸递过去:叔,老板被抓了,您能帮爸爸作证吗男人颤抖着摸出烟,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着:小蝶,叔怕……当年我签了私了协议,证词还有用吗小蝶把律师的话重复给他,男人枯瘦的手攥成拳头:好!叔帮你爸!
听证会那天,小蝶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捧着证据袋走进法庭。父亲坐在轮椅上,眼神依旧混沌,却在看见小蝶时,轻轻唤了声:小蝶……小蝶眼眶一热,攥紧父亲的手。
法庭上,男人拄着拐杖出庭,颤抖着讲述当年工地的黑幕。律师呈上账本、证词、录音,还有老板洗钱被抓的新闻。对方律师反驳:私了协议是有效的,工人自愿放弃赔偿。小蝶猛地站起来:那协议是伪造的!我爸没签字!说着掏出档案袋里的笔迹鉴定书——这是她偷偷找张主任帮忙做的。
法官审视着鉴定书,庭下一片寂静。突然,父亲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着对方律师:你……你是当年威胁我的人!小蝶惊觉父亲的眼神清明了许多,他竟在关键时刻恢复了部分记忆!
局势瞬间扭转,对方律师慌了神。法官宣布休庭,改日再审。小蝶扶着父亲走出法庭,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得像春天的河。男人在庭外抹眼泪:小蝶,你爸这是要好了小蝶笑着点头,却看见王主任站在远处,冲她微微颔首。
可命运的浪涛从不停息。当晚,小蝶在医院给父亲削苹果,病房门突然被撞开,几个戴墨镜的男人冲进来,拽着父亲就要往外拖:老板说了,别想翻案!小蝶扑过去咬住男人的手,却被狠狠甩到墙上,头重重磕在暖气片上,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前,她看见父亲挣扎着喊:别伤我闺女!男人的拳头雨点般落在父亲身上,而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王主任带着保安赶来。
黑暗像是块浸满水的棉絮,死死捂住小蝶的呼吸。她在混沌中沉浮,耳畔父亲的惨叫与重物倒地的闷响交织成狰狞的网。意识回归的刹那,后颈的剧痛如闪电劈下,她挣扎着睁眼,看见病房里乱作一团:戴墨镜的男人正踹向父亲蜷曲的身体,王主任领着保安撞开房门,警棍挥舞间带起风声。
不许动!保安的吼声震得玻璃发颤。墨镜男们作鸟兽散,小蝶连滚带爬扑到父亲身边,父亲口鼻淌血,却死死护住她的书包——那里装着关键证据。爸爸!小蝶泣不成声,父亲颤抖着抬手,指尖擦过她的脸:小蝶……别怕……话音未落,头重重歪向一侧。
急救室的红灯刺得人眼疼,小蝶瘫坐在走廊长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王主任蹲在她面前,声音罕见地发哑:是我失职,没安排好安保……小蝶抬头,眼底满是恨意:您早知道他们会来是不是王主任别过脸,喉结滚动:工地老板的势力比你想的根深。
男人拄着拐杖赶来时,裤管被冷汗洇成深色。他攥着小蝶的手:孩子,叔对不起你!当年我签私了协议,他们就拿我家人威胁!小蝶抽回手,盯着他拐杖上的医院标识:叔,您腿不是刚能下地男人眼神闪躲,小蝶突然明白——他的受伤或许也是场戏,为的是麻痹对手。
急救室门开,医生摇头:患者脑部再次受损,这次可能再也醒不来了。小蝶只觉天旋地转,扑通跪地:医生,求您再救救他……我还有证据,我能让坏人绳之以法!医生叹气离去,小蝶跪在父亲床边,把脸贴在他冰凉的掌心,泪洒成河。
深夜,小蝶溜出医院,摸到兴盛工地旧址。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像具具骷髅,她握着从父亲书包里翻出的旧钥匙,在废墟里扒找。指甲缝渗血时,终于触到个生锈的铁盒——和废品站铁皮盒同款。打开后,里面是枚工牌、张银行流水单,还有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父亲、男人,和个陌生女人站在工地前,笑容灿烂。
小蝶揣着铁盒往回走,却被辆疾驰的面包车截住。墨镜男们拽她上车,黑布蒙头的瞬间,她看见王主任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老长。王主任……救我!她的呼喊被引擎声碾碎。
面包车里,恶臭与恐惧绞杀着呼吸。小蝶摸到口袋里的指甲刀,悄悄打开刀刃。车停后,她被拖进废弃厂房,强光下,工地老板的脸像块发臭的腐肉:小丫头,敢坏我好事小蝶攥紧指甲刀:证据我已经交给律师了!你们逃不掉!
老板大笑,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律师早在看守所‘自杀’了。小蝶瞳孔骤缩,指甲刀猛地刺向老板眼睛。混乱中,她撞开窗户,碎玻璃扎进后背,却顾不上疼,往黑暗里狂奔。身后枪声响起,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她一头扎进护城河,冰水灌进肺里,意识逐渐消散。
再次睁眼,是在间陌生病房。废品站男人坐在床边削苹果,见她醒来,手一抖,苹果滚落在地:小蝶,你可算醒了!小蝶嗓音沙哑:我爸呢王主任呢男人眼神闪躲:你爸还在昏迷,王主任……被停职了。
小蝶掀开被子要下床,却看见自己后背缠着绷带,纱布渗血。她揪住男人衣领:是您把我卖给他们的对不对您和老板是一伙的!男人颓丧地跪下:当年我闺女被老板绑架,我只能听他的……小蝶,叔错了!
小蝶推开男人,踉跄着往医院跑。父亲的病房空无一人,护士说患者被转去了私立康复中心。她又跑去街道办,张主任递给她个优盘:这是王主任偷偷录的老板犯罪证据,他怕你再出事,让我交给你。
小蝶攥着优盘,泪水决堤。她不知道该信谁,更不知道父亲被藏去了哪。深夜,她坐在废弃电话亭里,插入优盘,屏幕上老板贿赂官员、私扣赔偿的视频触目惊心。突然,电话亭玻璃被砸得粉碎,墨镜男们再度出现,手电筒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玻璃碎片扎进掌心,小蝶却感觉不到疼。她死死攥着优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要把那些罪恶的影像嵌进骨头里。墨镜男的手电筒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光柱里浮动的尘埃,都像是被污染的空气。
把东西交出来。为首的男人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他手里的钢管在电话亭铁皮上敲出沉闷的响,别逼我们动手。
小蝶往电话亭角落缩了缩,后背抵住冰冷的金属壁。她摸到口袋里的旧手机——那是废品站老板娘偷偷塞给她的,说紧要关头能救命。此刻,手机屏幕亮着,正显示着数据同步的进度条,百分之九十八。
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她故意拖长声音,眼睛死死盯着进度条。百分之九十九。男人不耐烦了,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小蝶猛地把优盘塞进嘴里,用力咬碎。塑料碎片混着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她瞪着男人,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妈的!男人怒骂着挥拳打来。小蝶偏头躲开,却被另一个人拽住头发往玻璃碴上按。额头磕在碎玻璃上,血瞬间糊住了视线。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墨镜男们骂骂咧咧地跑了,跑前还不忘踹翻电话亭的铁皮门。
小蝶瘫坐在地上,用流血的手抹了把脸,手机屏幕终于跳出同步完成的提示。她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像雨后屋檐下漏下的水,滴滴答答敲在心上。
再次醒来,是在张主任家的储藏室。角落里堆着旧家具,空气里有股樟脑丸的味道。张主任端着粥走进来,看见她醒了,松了口气:可算醒了,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得好好歇着。
小蝶撑着坐起来,额头上的纱布被扯得生疼:张叔叔,我爸呢王主任为什么被停职张主任叹了口气,把粥放在她面前的小凳上:你爸被转去的康复中心,表面上是私立机构,背后老板和兴盛工地的人有关系。王主任是为了保你,故意暴露自己和老板有‘牵连’,才被停职的,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小蝶愣住了,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原来那个总戴着眼镜、说话温和的王主任,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那他现在安全吗
王主任现在在哪她追问。张主任眼神暗了暗:被监视着,暂时动不了。不过他留了话,说优盘里的证据只是冰山一角,真正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是当年负责你爸工伤案的那个法官——他现在已经是副院长了,手里握着老板更多的把柄。
小蝶的心沉了下去。法官那个本该维护正义的人,竟然和罪恶纠缠在一起她突然想起父亲病房里散落的药瓶,想起那些被偷偷换掉的病历,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我要去找那个法官。小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张主任按住:太危险了!你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小蝶倔强地摇头:我不怕。我爸还在他们手里,王主任也被监视着,我不能等。
张主任看着她眼里的光,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不肯向命运低头的自己。他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这里面是那个法官的地址和一些资料,还有点钱,你拿着。记住,万事小心,实在不行就回这里,我会想办法。
小蝶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是把小巧的折叠刀。她把信封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团微弱却坚定的火苗。
深夜,小蝶借着月色溜出张主任家。她按照地址找到那个法官住的小区,保安亭里的灯亮着,她绕到小区后墙,熟练地爬上一棵老槐树,翻了进去。法官家在三楼,窗户里亮着灯,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
她蹲在楼下的灌木丛里,等着机会。夜风带着凉意,吹得她瑟瑟发抖,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楼下,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正是那个法官。他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步履匆匆地进了单元楼。
小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跟上去,躲在楼梯间的阴影里。法官打开家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法官的声音带着疲惫:别提了,那个兴盛工地的案子又出了点问题,烦得很。
小蝶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她听到法官说要把一些不太干净的文件转移到乡下的老房子里,还提到了小蝶那个丫头片子,真是个麻烦。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盯着她!小蝶攥紧了手里的折叠刀,指腹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等法官和那个女人进了卧室,悄悄推开门溜了进去。客厅里的茶几上放着那个黑色公文包,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很多文件,还有一个录音笔。
她正想把文件和录音笔装进自己的包里,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把东西塞进怀里,躲到沙发后面。法官走了出来,拿起公文包就要往书房走,小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法官脸色大变,慌忙把公文包藏进书柜后面的暗格里,然后从窗户翻了出去。小蝶趁机从沙发后面跑出来,也跟着从窗户翻了出去,落在楼下的草坪上,摔得生疼。
她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跑。身后传来法官的怒吼: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小蝶拼命地跑,穿过一条条小巷,额头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靠在一堵墙上大口喘气。
怀里的文件被汗水浸湿了,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借着月光翻看。里面的内容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不仅有兴盛工地的黑幕,还有那个法官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的证据。那个录音笔里,更是录下了他和老板的对话,字字句句都透着罪恶。
小蝶把文件和录音笔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终于找到了能为父亲和那些受苦的人讨回公道的证据!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看到废品站男人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小蝶,跟我回去吧。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老板说了,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他就放了你爸,还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过好日子。小蝶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还在帮他你忘了你闺女是怎么被他害的吗你忘了我爸是怎么摔下来的吗
男人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低下头,声音哽咽:我没办法!我闺女还在他们手里,我要是不听话,他们就会伤害她!小蝶的心软了一下,但很快又硬了起来:你这样纵容他们,只会让更多的人受苦。你闺女要是知道你这样做,也不会原谅你的。
男人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动摇。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男人脸色大变:他们来了!小蝶,你快跑!别管我了!小蝶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怀里的证据,又看了看男人,最终还是转身跑进了黑暗里。
她不知道男人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她只知道,她必须把这些证据安全地交到能相信的人手里,为父亲,为那些被伤害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夜风越来越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小蝶跑在空旷的街道上,像一只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蝴蝶。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更凶险的陷阱,还是迟到的正义但她知道,她不能停下,因为她的身后,是父亲的期望,是无数受苦人的目光。
巷口的路灯忽明忽灭,小蝶攥着文件袋的指节泛白。身后的引擎声像条追命的狗,她拐进条堆满建筑垃圾的窄巷,鞋跟卡在钢筋缝里,重重摔在碎石堆上。文件散落一地,她慌忙去捡,额头的伤口裂开,血珠滴在法官受贿记录几个字上,洇出暗红的花。
抓住她!老板的吼声穿透巷口。小蝶看见为首的墨镜男手里晃着钢管,突然想起张主任给的折叠刀。她摸出刀打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在男人逼近时,被他一脚踹飞。刀尖扎进墙缝,像只折翼的蝶。
就在这时,废品站男人突然从垃圾堆后冲出来,拐杖狠狠砸在墨镜男后脑勺。小蝶快跑!他嘶吼着扑向另一个人,拐杖被夺过的瞬间,他用身体死死抱住对方的腿,去法院!找李记者!她当年报道过工地黑幕!
小蝶爬起来,文件袋在怀里硌得生疼。她最后看了眼被围殴的男人,转身冲向巷尾。男人的惨叫混着闷响传来,她不敢回头,直到撞上辆自行车——车筐里的矿泉水滚了一地,骑车人惊呼:小蝶
是王主任的女儿,那个总在医院做志愿者的女孩。她摘下头盔,露出和父亲一样温和的眉眼:我爸让我来接你,快上车!小蝶跳上后座,自行车在柏油路上划出S形轨迹,身后的咒骂声越来越远。
王主任的藏身处在老城区阁楼,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推开门,看见王主任正对着电脑整理文件,鬓角多了片刺眼的白。你来了。他推过杯热牛奶,李记者在法院门口等你,这些证据必须在明早开庭前交到审判长手里。
小蝶把文件袋递过去,突然注意到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年轻的王主任站在工地前,身边是父亲和那个陌生女人。她是......王主任指尖划过照片:你母亲。当年她为了收集工地偷税证据,被卡车撞成重伤,一直住在疗养院。
玻璃杯在小蝶手中炸开,牛奶混着血珠滴在地板上。原来父亲不是独自在战斗,原来她的家,早就被命运系在这场漫长的对峙里。
凌晨四点,小蝶跟着王主任的女儿穿过法院后门。李记者戴着金丝眼镜,接过文件袋时,指尖在法官罪证上停顿片刻:放心,我已经联系了纪检委,今天的庭审会全程直播。她突然抓住小蝶的手,你母亲也会来,在旁听席最后一排。
开庭铃声响起时,小蝶站在证人席上,看见被告席上的老板正冲她狞笑。法官穿着法袍走上审判台,目光扫过她时,瞳孔骤然收缩。小蝶深吸一口气,将文件袋里的证据一一呈上,当播放那段法官受贿的录音时,旁听席传来倒抽冷气的声浪。
反对!对方律师突然站起,这些证据来源非法!审判长敲下法槌:反对无效。传下一位证人。
门被推开,废品站男人拄着双拐走进来,脸上的淤青紫得发黑。我证明,他声音嘶哑,这些都是事实。当年我爹的赔偿被私扣,我签的私了协议是被逼的。他指向老板,这个人,还绑架了我闺女,逼我做假证!
法庭后门突然骚动,几名警察押着个戴手铐的男人进来——是那个法官。他看见庭上的证据,突然瘫倒在地。此时,旁听席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小蝶回头,看见母亲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着,眼神温柔地望着她。
爸爸......小蝶喃喃道。母亲轻轻摇头,指向被告席旁的侧门。小蝶跑过去,看见父亲躺在急救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却睁着眼睛,嘴唇翕动着说:小蝶......赢了!
庭审结束时,阳光透过法院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老板和法官被带走时,小蝶听见老板嘶吼:你们斗不过资本的!小蝶捡起地上的折叠刀,对着他的背影说:可我们有光。
三个月后,小蝶站在父亲的病房里,给他读报纸上的新闻:兴盛工地原老板被判十五年,涉案官员全部落马...父亲已经能坐起来,虽然还说不出完整的话,却会在听到赔偿款到账时,咧开嘴笑。
废品站重新开了张,男人的闺女被接回来,在店里帮忙。老板娘总往医院送排骨汤,每次都给小蝶塞颗水果糖:以后啊,咱都过好日子。
王主任官复原职,偶尔会带女儿来医院,母亲也常来陪父亲说话。小蝶重新穿上干净的校服,每天放学后先去医院,再去废品站帮忙,饼干盒里的钱越来越多,她数钱时,总能想起第一次卖湿纸盒的那天。
这天,小蝶在废品站整理旧报纸,发现个没拆的快递盒。地址是给父亲的,寄件人栏写着老工友。她拆开,里面是枚崭新的工牌,照片上的父亲笑得年轻,还有张字条:当年没说出口,你是我们工地最勇敢的人。
小蝶把工牌别在父亲的病号服上,父亲摸着工牌,突然清晰地说:小蝶,回家。
护工推着父亲走出医院,阳光洒在他脸上。小蝶牵着母亲的手,跟在后面,看见废品站夫妇站在巷口,笑着朝他们挥手。风拂过树梢,像在唱首温柔的歌。
小蝶抬头,看见天上的云像只展翅的蝴蝶,正朝着太阳的方向,慢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