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社纳新那天,我错拿了某人的望远镜。
深夜观测时,发现镜筒里贴着一张便签:希望有人陪我数完这场流星雨。
第二天物归原主,撞见传闻中高岭之花的江屿。
他面无表情接过,耳尖却红得能滴血。
你的观测笔记,他递来本子,指尖划过我的手背,错夹在我书里了。
流星雨降临那晚,他悄悄坐到我身边。
指尖不经意相触,他声音低哑:
贴纸上的愿望,现在能实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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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社的纳新现场,活像被捅了窝的马蜂。空气里塞满了汗味、新印刷宣传单的油墨味,还有几十张嘴同时说话嗡嗡作响的轰鸣,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林晚星,被这汹涌的人潮裹挟着,像一粒身不由己的沙,艰难地朝那张写着器材领取的破旧桌子挪动。
同学!登记!姓名学号!领器材!桌子后面,一个戴着厚瓶底眼镜的男生扯着嗓子吼,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他手忙脚乱地在一堆看起来历史悠久的双筒望远镜里翻找,动作粗暴得仿佛在菜市场挑土豆。
轮到我了。瓶底眼镜男生头也不抬,胡乱抓起一个望远镜塞过来。黑色的,镜筒上似乎有几道不易察觉的划痕,沉甸甸的,带着金属冰冷的触感。我下意识地接住,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排着的人已经不耐烦地往前挤了一下,我一个趔趄,差点把望远镜怼到前面人的后脑勺上。
哎!后面的别挤!瓶底眼镜男生又吼了一声,但我已经被推开了。我抱着那个陌生的黑色望远镜,像抱着一块烫手的山芋,茫然地挤出人群。回头望去,那片喧嚣的马蜂窝依旧嗡嗡作响,哪里还能找到原本该属于我的那一个的影子算了,我叹了口气,大概都差不多吧。反正,能看星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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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顶楼天台,是城市喧嚣里一块难得的净土。白日里蒸腾的热气早已散去,只余下初秋夜风清冽的凉意,像无形的溪流,温柔地拂过裸露的皮肤。头顶的苍穹,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蓝色天鹅绒,慷慨地缀满了钻石般闪耀的星子。远离了地面人造光源的污染,银河的轮廓清晰地横贯天际,流淌着亿万年的寂静光辉。
我裹紧身上的薄外套,在水泥地上铺开一张旧报纸,盘腿坐下。膝盖上,躺着那只不属于我的黑色望远镜。我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小心地举起它,冰凉的金属触感贴在眼窝上,瞬间隔绝了周围微弱的光线。
视野猛地沉入深邃的黑暗,随即,璀璨的星海在我眼前轰然炸开。那些肉眼看去只是模糊光点的星辰,此刻被清晰地放大、拉近。木星带着它标志性的条纹和几颗如影随形的卫星,安静地悬浮在视野中央;更远处,疏散星团宛如被随意抛洒的碎钻,在漆黑的背景上熠熠生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渺小感同时攫住了我,心跳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搏动,呼应着宇宙无声的脉动。
我缓缓移动着镜筒,贪婪地捕捉着这片天幕的每一个角落。镜筒内部的光路似乎有点特别,视野边缘偶尔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畸变。就在我试图调整焦距,让一颗模糊的亮星变得清晰时,指尖在镜筒内壁摸索着,忽然碰到了一个异样的凸起。
不是灰尘,也不是划痕。触感很薄,带着纸张特有的柔韧。我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用指甲边缘,一点点抠住那个小小的突起。在望远镜幽暗的内部,它被一点点剥离下来。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我看到了它:一张小小的、方方正正的便利贴,边缘被长久地挤压得有些卷曲。上面是几行用黑色中性笔写下的字迹,清隽有力,却又透着一股孩子气的执拗:
希望有人陪我数完这场双子座流星雨。
就一个人。安静地。
——
12.13
字迹的末端,还画着一个极其潦草、线条却莫名显得有点孤单的小小星球,拖着一条短短的尾巴。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指尖捏着这张小小的、带着他人体温秘密的纸片,天台上的风仿佛也安静了下来。这愿望如此具体,又如此……寂寞。想象着写下这张纸条的人,或许也曾像我此刻一样,独自坐在这空旷的天台,抱着这台望远镜,抬头仰望同一片星空,心里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期待和无人分享的失落。一种奇妙的、同频的孤独感,像微弱的电流,无声地连接了此刻的我和那个匿名的陌生人。
这个沉甸甸的黑色望远镜,连同镜筒里这张藏匿的心事,瞬间变得不再冰冷陌生。它成了一个沉甸甸的信物,连接着两个素未谋面的、仰望星空的灵魂。我轻轻把那张便签重新抚平,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字迹,然后把它轻轻贴回望远镜筒内壁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安抚一个易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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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物理系那栋灰扑扑、爬满常春藤的老实验楼里,空气总是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年试剂和旧书页混合的味道。我抱着那个装望远镜的黑色硬壳包,循着打听到的信息,脚步有些迟疑地停在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木门前。门牌上钉着一个铜质小牌,字迹有些模糊:天文兴趣小组活动室(暂用)。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紧张,我抬手敲了敲门。笃,笃笃。
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回应:进。
我拧动有些滞涩的门把手,推开门。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蒙尘的地板上投下几块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房间不大,靠墙堆着几箱蒙尘的器材和书籍,一张巨大的、铺满了星图资料的长桌占据了中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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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人,就坐在长桌靠窗的那一头。
江屿。
这个名字,连同与之捆绑的种种传闻——永远的第一名、物理系公认的高岭之花、那张精致得近乎冷漠的侧脸——像一道无声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这间安静的活动室。
他正低头看着摊开在面前的一本厚重外文书,阳光勾勒出他专注而清晰的侧脸轮廓,鼻梁挺直,下颌线条收束得干净利落。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整个画面安静得像一幅古典油画。
听到开门声,他并未立刻抬头,只是长长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无声地弥漫开。
我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抱着望远镜包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硬着头皮走近几步,停在长桌的另一端,与他隔着堆叠的资料遥遥相对。喉咙有些发干,我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同学…打扰一下。请问,这台望远镜…是你的吗
他终于抬起头。
视线撞上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极其微小的暂停键。
他的眼睛是那种很深的黑色,像此刻窗外沉静的夜空,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近乎无机质。目光先是落在我脸上,极其短暂地停留,随即下移,精准地锁定在我怀里那个黑色的望远镜包上。
没有疑问,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洞悉的了然。那目光沉静得像深潭的水,却让我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是我的。他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冽干净,没什么起伏,像深秋清晨凝结的露珠。
哦…哦,好!我赶紧上前几步,把望远镜包小心地放在他面前的长桌上,动作快得有点慌乱,昨天天文社纳新,太乱了,我好像拿错了。不好意思啊!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解释的急切。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搭在望远镜包的拉链扣上,金属搭扣发出细微的咔哒轻响。就在他准备拉开拉链检查的瞬间,动作却极其突兀地顿住了。
我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动作定格。
然后,我的呼吸也跟着顿住了。
他的目光,并非停留在望远镜包上,而是越过桌面堆积如山的星图资料,凝固在桌角——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本摊开的、略显陈旧的硬皮笔记本,封面是熟悉的深蓝色磨砂纹路。
那是我自己的观测笔记!上面还贴着我最喜欢的银河系贴纸!它怎么会在这里!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昨天混乱的纳新场面、天文社堆满杂物的器材桌…无数碎片闪过,却拼凑不出它如何流落至此的清晰画面。
就在这时,江屿动了。
他极其自然地收回了要去拉望远镜拉链的手,转而伸向桌角那本摊开的深蓝色笔记。他的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犹豫,仿佛这本笔记出现在这里,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修长的手指捏住笔记本的边缘,将它拿起。他没有翻开,只是稳稳地拿着它,然后朝我递了过来。
你的观测笔记。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指尖触碰到硬质封面的瞬间,他的手指也恰好松开。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摩擦感。
不是笔记本封面粗糙的触感。
而是温热的、带着人体温度的皮肤,轻轻擦过了我的手背。
像一片羽毛,带着静电,倏然掠过。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放大。我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零点几秒的、微乎其微的接触点上。一股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电流感,顺着那被擦过的皮肤一路窜上手臂,直抵心尖,带来一阵猝不及防的酥麻。
我猛地抬眼看向他。
那张如同精雕细琢过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平静。
然而,就在他额前垂落的那缕柔软黑发下,那对原本白皙如玉的耳廓,却在窗外斜射进来的金色阳光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浓重到无法忽视的绯红。那红色如此鲜明,如此突兀,像是纯净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与主人气质截然相反的慌乱。
他迅速地、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移开了目光,重新落回桌上那本厚重的书页上,仿佛刚才递笔记的动作只是幻觉。只有那对通红的耳朵,在阳光下固执地暴露着一切,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短暂接触带来的惊涛骇浪。
我攥紧了失而复得的笔记本,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瞬间的微麻触感。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着,一下,又一下。活动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还有我耳膜里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那张藏在望远镜深处的、写着希望有人陪我数完这场流星雨的便签,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在我脑海中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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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三日,双子座流星雨极大夜。
凛冽的北风卷过空旷的天台,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冰刀。空气是清透的冷,吸进肺里,带着一种洗涤过后的凛冽感。头顶的夜空,墨蓝如洗,星河浩瀚,无数星子比平时显得更加明亮、锐利,仿佛被这极寒的空气打磨过一般。城市远处的灯火,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毛线帽和围巾,全副武装地坐在小马扎上,膝盖上摊开着我的深蓝色观测笔记。指尖冻得有些发僵,每一次在纸页上写下观测数据时,动作都显得有些笨拙。身边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同样守候流星的天文社成员,彼此低声交谈着,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袅袅升腾。
期待已久的流星雨,似乎有些羞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深邃的夜空中,只偶尔划过一两条转瞬即逝、亮度平平的银线,短暂得让人几乎怀疑是否眼花。人群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失望叹息。
啧,今晚这流量…看来悬了。旁边一个男生搓着手,小声抱怨。
再等等吧,预报说后半夜才是高潮。另一个声音回应,带着点自我安慰。
我轻轻呵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指,借着旁边同学应急灯的光,在笔记上记录下时间和观测到的微弱流星数量。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清晰。心里那点小小的期待,也随着寒冷的持续和流星的稀少,一点点沉下去。果然,观星这种事,运气成分太大了。
就在这时,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衣物摩擦地面的窸窣声。很轻,但在相对安静的等待氛围里,却异常清晰。
我下意识地侧过头。
一个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我右后方大约一臂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他穿着深色的长款羽绒服,拉链拉到了下巴,围着一条深灰色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可那熟悉的、带着生人勿近的清冷轮廓,还有额前那几缕被夜风吹拂的柔软黑发……
江屿。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他怎么也来了还偏偏……坐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他坐下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仰起头,目光投向那片深邃辽阔的星空。姿态沉静得像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塑。只有围巾上方露出的那双眼睛,在微弱的环境光下,映着遥远的星光,显得格外专注而明亮。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旁边同学低低的交谈声似乎也小了下去。
我迅速收回目光,心脏在厚实的羽绒服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寒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驱散了一些,脸颊反而有些莫名的发热。我强迫自己低下头,视线重新聚焦在膝盖上的笔记本上,试图把注意力拉回到那些枯燥的观测数据上。
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却迟迟无法落下。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腾着那张便利贴上的字迹,还有活动室里那瞬间擦过手背的温热触感,以及阳光下那对红得滴血的耳朵。
时间在寂静和寒冷中缓慢流淌。身边同学偶尔活动身体发出的细微声响,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还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的靠近和内心的兵荒马乱淹没时,夜空的某个角落,毫无预兆地,骤然亮起!
一道异常明亮、异常迅疾的银白色光痕,撕裂了墨蓝的天幕!它燃烧着,拖着一条华丽炫目的、仿佛由钻石粉尘构成的尾迹,以无可匹敌的气势,自东北方的高空斜斜地贯穿而下,瞬间点亮了半个夜空!光芒之盛,甚至在一瞬间将周围几颗星星都映衬得黯淡下去。
哇——!
快看!火流星!
我的天!好亮!
短暂的死寂被瞬间打破,整个天台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赞叹!应急灯的光束纷纷乱晃着指向天空,人们激动地站起,指着流星消失的方向,兴奋地议论着。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壮美瞬间完全攫住,猛地抬起头,眼睛追随着那璀璨轨迹消失的方向,心脏被巨大的视觉冲击力震撼得几乎停跳。刚才所有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被彻底清空,只剩下对宇宙奇迹的纯粹惊叹。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余韵中,人群还未完全安静下来,我的左手,因为刚才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指向天空,此刻正垂落在身侧。
另一只手,一只骨节分明、同样带着户外寒气的手,似乎也是无意识地、在调整坐姿或放下什么东西时,极其自然地垂落下来。
然后,在冰冷的空气里,在羽绒服粗糙的布料下缘,在无人注意的阴影处。
我的指尖,与他的指尖,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轻轻地、触碰在了一起。
不是手背,而是指尖。带着室外久坐后特有的冰凉,却在接触的瞬间,像两块磁石般牢牢吸住,又像点燃了两簇微弱的火苗。
那冰凉的触感,却像带着奇异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全身猛地一僵,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僵硬地感受着那一点冰凉的、却仿佛能灼伤皮肤的接触,清晰地存在于我和他之间这方小小的、被喧嚣遗忘的角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周围同学的惊叹声、议论声、走动声,似乎都瞬间退潮,变得模糊而遥远。
指尖相触的刹那,宇宙仿佛停止了膨胀。他指尖的凉意与我指腹的温热在羽绒服粗糙的布料边缘交织、碰撞,炸开一片无声的惊雷。血液轰鸣着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只剩下那一点皮肤接触带来的、几乎令人晕眩的麻痒感。
周围喧嚣的惊叹声瞬间退潮,模糊成遥远的背景音。只有他低哑的询问,带着滚烫的气息,清晰地烙进我的耳蜗:那张贴纸上的愿望……现在能实现吗
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我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姿势,指尖不敢动,也无法抽离。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像燃着火星。
我能感受到他指尖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动,如同他此刻刻意压制的呼吸。他也在紧张这个认知让我更加慌乱。
我……
喉咙干涩得厉害,好不容易挤出一个音节,却破碎得不成调。大脑拼命转动,却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头顶墨蓝的丝绒幕布上,又一道格外璀璨的银芒骤然撕裂夜空!这次离得更近,光芒之盛,瞬间照亮了他围巾上方露出的眉眼——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流星的轨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那道转瞬即逝的光,仿佛也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深藏在望远镜筒里的孤单愿望,活动室里他通红的耳尖,此刻指尖这微小却灼人的触碰……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
勇气像一颗被点燃的星子,在胸腔里微弱地亮起。我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屏着呼吸,将冻得有些发僵的指尖,在他微凉的指尖上,轻轻、轻轻地,回握了一下。
力道轻微得如同蝴蝶振翅,却清晰地传递了我的回答。
夜风呼啸着卷过空旷的天台,带来刺骨的寒意。但相贴的那一小片指尖皮肤下,却悄然滋生出一股足以对抗整个寒冬的暖流,无声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