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晚意相爱七年,从校园到社会,熬过三年异地。
直到我发现她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录下了她和凌骁在副驾上的喘息。
晚晚,厉寒川那穷鬼满足不了你吧凌骁的声音带着黏腻的得意。
我关掉视频,血液冷得像冰。报复开始了。
凌骁引以为傲的家族企业,被我植入的病毒一夜之间清空核心数据。
苏晚意偷税漏税的记录,匿名出现在税务局邮箱里。
看着他们身败名裂、锒铛入狱,我站在探视玻璃外无声地笑了。
这才是我要的结局。
第一章
厉寒川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屏幕还亮着,是刚订好的餐厅页面。一家新开的法餐,评价说氛围特别好,适合纪念日。他算了下时间,开车过去四十分钟,苏晚意下班过来差不多。七年了,从大学里第一次在图书馆撞见她抱着一摞摇摇欲坠的书,到今天,厉寒川觉得日子就该这么过下去,平淡,踏实,像他手里正在擦拭的咖啡杯,温润妥帖。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很清脆。厉寒川抬起头,门开了,苏晚意走进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
回来了厉寒川放下杯子,起身接过她脱下的米色羊绒大衣,顺手挂好,今天降温,穿这点冷不冷
苏晚意换了拖鞋,动作有点迟缓,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还好,公司空调开得足。她扯了下嘴角,笑容有点飘,没落到眼底,晚上吃什么冰箱里好像没什么菜了。
别做了,厉寒川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屏幕,订了位置,那家新开的‘Le
Jardin’,听说甜点不错,你肯定喜欢。七点。他看着她,等着她像往常一样露出惊喜或者嗔怪他乱花钱的表情。
苏晚意只是哦了一声,低头换鞋的动作没停,侧脸对着他,一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今天……有点累,要不改天吧随便在家吃点就行。
厉寒川心里那点刚升起来的温热小火苗,噗一下被浇得只剩青烟。他沉默了几秒,喉结动了动。位置都订了,退不了。就当出去透透气。他语气放软了些,你最近总是很累。
项目收尾,压力大。苏晚意终于换好鞋,直起身,没看他,径直走向卧室,我去换件衣服。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厉寒川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她大衣上一点淡淡的香水味,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叫晨曦微露。现在闻起来,有点闷。茶几上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没去按亮它。餐厅柔和的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另一边隐在阴影里。七年,熬过三年隔着千山万水的异地,挤过合租屋漏雨的破房子,最难的时候一包泡面两人分。他以为这些是地基,能垒起一座坚固的城。可最近,苏晚意像一缕抓不住的烟,总在他指缝间溜走。回家越来越晚,电话时常接不通,眼神飘忽,身体接触时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他问过,她只说累,工作烦心。
也许,真的是累了吧。厉寒川弯腰拿起那个温热的咖啡杯,指尖有点用力。杯壁上的水汽凝成一小股,凉凉地滑下来。
第二章
那点凉意好像顺着指尖爬进了心里。厉寒川把咖啡杯搁回桌上,陶瓷底磕碰玻璃台面,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突然显得过于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卧室门关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他走到窗边,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来,灰蓝色的,像一块洗褪了色的旧布。城市灯火次第亮起,远处写字楼的格子间灯光密密麻麻,像被囚禁的萤火虫。苏晚意就在其中一栋楼里,做着那份让她压力很大的项目经理工作。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厉寒川掏出来,是助理小陈发来的消息。
厉哥,你要的凌氏集团那个新能源项目的背调初步资料,发你邮箱了。有点意思,他们那个技术总监凌骁,履历漂亮是漂亮,但细看水分不少,好几个关键项目的时间线对不上,有点移花接木的意思。还有,这人私底下玩得挺花,风评不咋地。
凌骁。厉寒川盯着这个名字。苏晚意最近负责对接的项目,甲方就是凌氏集团。她提过几次,言语间对这个年轻有为的凌总监颇为推崇,说他有魄力,想法新。当时厉寒川听着,心里那点属于男人的微妙警觉冒了下头,又被他自己按了下去。疑神疑鬼,太小家子气。
可现在,这个名字和小陈那句玩得挺花搅在一起,让厉寒川胸口有点发堵。他烦躁地划掉信息,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影子,眉宇间凝着一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沉郁。
卧室门开了。苏晚意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走出来,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真不想动,她声音带着点沙哑,煮点面吧
厉寒川看着她走向厨房的背影,单薄,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距离感。他张了张嘴,那句好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句突兀的问话:晚晚,你们那个凌总监…人怎么样
苏晚意拉开冰箱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很细微,但厉寒川捕捉到了。她没回头,声音平平的:还行吧,典型的富二代,能力有,但架子也不小。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厉寒川移开目光,落在窗外更深的夜色里。心口那点堵,没散开,反而更沉了。他觉得自己像个疑神疑鬼的蠢货,可苏晚意刚才那一瞬间的停顿,像根细小的刺。
就煮个西红柿鸡蛋面苏晚意拿出鸡蛋,语气恢复了平常。
嗯。厉寒川应了一声,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把玩。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这辆车是他们工作稳定后一起买的二手代步车,里程数不低,但保养得还行。苏晚意偶尔也会开。钥匙圈上挂着一个褪了色的毛线小玩偶,是她很久以前自己织的,丑丑的,他一直没舍得换。
厨房里传来打蛋液的声音,筷子磕碰着碗沿,清脆又单调。厉寒川无意识地摩挲着车钥匙,指腹划过钥匙柄上一个不起眼的、带着点磨损痕迹的小按钮。这是行车记录仪的无线遥控开关,当初图便宜买的,功能简单,只能手动开关和紧急锁定。他几乎没怎么用过。
鬼使神差地,他拇指用力按了下去。
第三章
滴。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提示音从车钥匙上发出,短促得几乎被厨房传来的炒菜声掩盖。
厉寒川动作僵住,拇指还压在那个小小的按钮上。他没想到它还能响。行车记录仪……那东西自从装上,就像个车里的摆设,他几乎忘了它的存在。按下去,是开启了还是关闭了他记不清了。
厨房里,油锅滋啦一声爆响,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动静。苏晚意正把搅好的蛋液倒进去,橙黄的液体迅速在热油里膨胀,凝固,冒出香气。她翻炒着,侧脸映着抽油烟机昏黄的灯光,看起来很专注。
厉寒川慢慢松开手指,钥匙柄上那个按钮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他盯着它看了两秒,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像被风吹了一下,非但没熄,反而撩拨得更旺。他起身,走到玄关的衣帽架旁,那里挂着苏晚意平时用的一个通勤包。他记得她习惯把车钥匙随手塞在侧袋。
他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包柔软的皮革表面,又猛地停住。自己在干什么像个偷窥狂一样翻女朋友的包就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怀疑厉寒川,你他妈有病吧
他缩回手,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可心底有个声音在低语:只是看看行车记录仪有没有在正常工作……万一哪天剐蹭了,也好留个证据。这个理由蹩脚得他自己都不信。
厨房里的声音停了。苏晚意端着两碗面走出来,热气腾腾。好了,吃吧。她把面放在餐桌上,抬头看了厉寒川一眼,站那儿干嘛
没什么。厉寒川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面条的热气熏着他的脸。他挑起一筷子,吹了吹,食不知味地塞进嘴里。味道很熟悉,是他吃了很多年的味道,此刻却像嚼蜡。
一顿饭吃得沉默。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响。苏晚意吃得很快,吃完就起身收拾碗筷。我去洗澡了。她没看他,端着碗进了厨房。
水声很快从浴室传来。厉寒川坐在餐桌旁,看着对面空了的碗,眼神沉得发暗。那个该死的行车记录仪,像一根刺,扎在他脑子里,越扎越深。
他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到玄关,一把抓起苏晚意那个通勤包。手指有些发颤地拉开侧袋拉链,她的车钥匙果然在里面,冰凉的金属贴着他的指腹。他抽出车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那点冰凉的触感似乎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但随即被更强烈的冲动淹没。
他需要知道。他必须知道。
厉寒川没有犹豫,转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另一把备用车钥匙,悄无声息地拉开门,闪身出去,又轻轻合上。楼道里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落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他快步下楼,步履带着一种压抑的急促。
地下车库空旷而阴冷,弥漫着汽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他那辆灰色的二手轿车静静停在自己的车位上,像一头蛰伏的、沉默的兽。
他走到驾驶座旁,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厢里还残留着一点苏晚意常用的那款晨曦微露的香水味,混合着皮革的气息。他插上钥匙,发动汽车,不是为了开走,而是为了通电。中控台亮起幽蓝的光。他俯身,手指摸索到副驾驶手套箱下方一个隐蔽的卡槽,用力一抠,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存储卡弹了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他捏着那张小小的、冰凉的存储卡,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握着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回到楼上,客厅一片漆黑,只有浴室的门缝下透出暖黄的光。厉寒川没开灯,径直走进书房。电脑开机风扇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亮起,冷白的光照亮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他拉开书桌抽屉,找出一个读卡器,动作有些僵硬地将存储卡插进去。
USB插入的提示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他点开我的电脑,找到那个新出现的可移动磁盘盘符。手指悬在鼠标上,停顿了足有十几秒。呼吸变得粗重。然后,他猛地双击点开。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字是默认的一串日期数字。再点开,一堆按日期和时间命名的视频文件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厉寒川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快速掠过那些文件名。日期都很新。他的鼠标滚轮向下滑动,最终,停在了一个文件名上。日期,是上周三,下午五点四十七分。那个时间,苏晚意告诉他,她在公司加班。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水。鼠标指针移动到那个文件上,双击。
屏幕短暂地黑了一下,然后跳出了播放窗口。画面是熟悉的驾驶座视角,对着前方空旷的车位水泥柱。时间是黄昏,光线有些暗。起初很安静,只有汽车引擎怠速运转的微弱声响。
几秒钟后,驾驶座的车门被拉开又关上,一个身影坐进来,是苏晚意。她似乎调整了一下座椅,画面晃动了几下。然后,副驾驶的门也被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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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挺括深色西装的男人坐了进来。镜头只拍到他腰部以下。笔直的西裤,锃亮的皮鞋。他关上车门。
一个带着点慵懒笑意的男声响起,清晰地钻进厉寒川的耳朵里,像淬了毒的针。
晚晚,你这破车该换了。厉寒川那穷鬼,连辆像样的车都舍不得给你买
是凌骁的声音。
厉寒川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瞬间冻结。
第四章
凌骁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厉寒川的耳道钻进去,瞬间盘踞住他整个大脑,疯狂绞紧。屏幕里的画面还在继续晃动,苏晚意的侧影在驾驶座上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少废话。苏晚意的声音传出来,有点闷,带着一种厉寒川从未听过的、近乎娇嗔的沙哑,尾音微微上挑,像带着小钩子,开你的车去。找个安静地方。
凌骁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黏腻得让人反胃。急什么画面里,他那双穿着昂贵皮鞋的脚往前挪了挪,身体似乎朝驾驶座倾压过去。
想我没凌骁的声音压得更低,气息仿佛喷在镜头上。
苏晚意没回答,只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像是默许,更像是邀请。
压抑的喘息,唇齿纠缠的黏腻水声,还有凌骁断断续续、带着得意和狎昵的低语:
还是我懂你…晚晚…
宝贝儿…
厉寒川坐在电脑前,身体像被浇筑进了冰冷的混凝土里,从指尖到脊椎,一寸寸僵硬、冻结。他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毫无意义的灰色车顶,瞳孔里映着屏幕幽蓝的光,却空洞得像个无底深渊。那些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耳膜上,烫进他的灵魂里。
他感觉不到愤怒。没有想象中的火山爆发,没有砸东西的冲动。只有一种彻骨的、无边无际的寒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把他整个人冻成了一座冰雕。血液不再流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狠狠捏紧,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尖锐的、濒死的窒息感。
七年。
图书馆里她抱书时慌乱又清亮的眼神。
异地时隔着电话线,她带着哭腔说厉寒川我想你了。
挤在漏雨的出租屋,分吃一碗泡面时她鼻尖上沾着的一点油光。
她第一次用他送的香水,在他颈窝里蹭着说好闻。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他视若珍宝、刻进骨血里的点滴,此刻在电脑里传来的喘息和低语面前,脆得像一张薄纸,嗤啦一声,被彻底撕得粉碎。留下的是肮脏的、令人作呕的碎片。
时间在死寂的书房里失去了意义。屏幕上的画面最终归于静止,只有右上角的时间数字在跳动。声音也停了。接着是整理衣服的细微声响,车门开关声,引擎启动声,视频结束。
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厉寒川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僵硬,冰冷,像一块风化了千年的岩石。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暖黄的客厅光线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寒川苏晚意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探进半个身子,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你在这儿干嘛呢黑灯瞎火的。
厉寒川没动。甚至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苏晚意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异样,她走进来,反手按亮了书房的顶灯。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怎么了你她走近书桌,目光落在厉寒川脸上,被他那种死寂般的冰冷吓到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她的视线随即扫过他面前桌上摊开的读卡器,以及旁边那张小小的黑色存储卡。她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空气凝固了。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在两人之间弥漫。
厉寒川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像两把淬了万年寒冰的刀,直直地、毫无温度地钉在苏晚意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质问,没有任何歇斯底里。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荒芜的冰冷。那是一种彻底死心的灰烬。
苏晚意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浴袍带子彻底滑开了一点也浑然不觉。她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我…寒川…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厉寒川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冰冷,平直,没有任何起伏。他抬起手,用食指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上那张小小的存储卡。解释这个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敲在塑料卡片上,发出嗒、嗒、嗒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苏晚意紧绷的神经上。
苏晚意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嘴唇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一种被剥光般的羞耻。她猛地扑过来,伸手就要去抓那张卡。不是你想的那样!寒川你听我说!是凌骁他…
厉寒川的动作比她更快。在她手指即将碰到存储卡的瞬间,他的手已经覆盖了上去,将那张小小的卡片紧紧攥在手心。塑料的边缘硌着他的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完全笼罩住苏晚意。他俯视着她,那张曾经让他无数次心动的脸,此刻只剩下扭曲的惊恐和狼狈。
苏晚意。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依旧冰冷,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滚出去。
苏晚意被他眼神里的东西彻底慑住,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寒川…我错了…我真的…
滚。厉寒川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抬起手,指向书房门口的方向,动作僵硬得像一尊提线木偶。
苏晚意看着他毫无温度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紧攥的拳头,里面握着那张足以摧毁她一切的卡片。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捂着脸,崩溃地呜咽了一声,几乎是踉跄着转身,狼狈不堪地冲出了书房。
门被她撞得砰一声巨响,弹回来,晃动着。
书房里重新剩下厉寒川一个人。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攥着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
掌心被存储卡的边缘硌得生疼。但这疼痛,远不及心脏被碾碎后留下的空洞万分之一。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摊开手掌。那张小小的黑色卡片安静地躺在他汗湿的掌心。他低头看着它,眼神幽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然后,他五指猛地收紧,将卡片死死攥住。塑料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冰冷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开始重新流动。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涌向四肢百骸。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只余下无尽寒意的弧度。
第五章
书房里死寂得只剩下厉寒川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他攥着那张滚烫又冰冷的存储卡,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握着一把淬毒的匕首。苏晚意崩溃的呜咽和逃离时撞门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但此刻,这些声音都被一种更宏大、更冰冷的轰鸣取代——那是他心底复仇的引擎开始疯狂加速的咆哮。
他没有追出去,没有摔东西,甚至没有再看那张存储卡一眼。他把它随手丢进书桌抽屉的最深处,锁上。动作冷静得可怕。
然后,他坐回电脑前。屏幕上还残留着刚才视频播放器的界面。他面无表情地关掉它,清除掉所有浏览痕迹。接着,点开加密通讯软件,找到小陈的头像。
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然后飞快地敲击:
小陈,凌氏那个项目,所有资料,尤其是凌骁经手部分的财务流水、技术来源、合同漏洞,挖地三尺,给我翻出来。所有。
苏晚意个人名下,以及她经手过的所有公司账目,特别是她独立负责的那个‘晨曦’子项目,查。我要最干净的账也给我找出污点来。
另外,凌骁的私生活,越‘精彩’越好。找人,跟紧他。我要他二十四小时的行踪报告。
钱不是问题。用最高优先级。
信息发送出去。几乎是立刻,小陈的回复就跳了出来,只有一个字:懂。
厉寒川关掉对话框。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像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他起身,走到书房的落地窗前。外面是城市璀璨的夜景,车流汇成光的河流,无声地流淌。万家灯火,温暖而遥远。
他身后的书房,却像一个刚刚被冰封的墓穴。那张存储卡锁在抽屉里,成了墓穴中唯一的陪葬品。
客厅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是苏晚意。她在哭。那声音曾经能轻易揉碎他的心,此刻听在耳中,却只剩下一种刺耳的虚伪和……烦。
厉寒川没有回头。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找到那个订餐软件,取消了Le
Jardin今晚七点的预订。操作异常流畅。
做完这一切,他拉上厚重的窗帘,将外面那片虚假的光明彻底隔绝。书房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他不需要光。黑暗中,那些被背叛的细节、凌骁得意的嘴脸、苏晚意情动的喘息,反而更加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一遍遍灼烧。
黑暗中,他无声地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第六章
客厅的啜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死寂重新笼罩了整个房子,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厉寒川在黑暗的书房里站了很久,久到窗外的车流声似乎都变得遥远模糊。直到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发出幽微的光。
他掏出来,屏幕上是小陈发来的加密文件传输提示。凌氏项目的核心资料,凌骁的个人精彩集锦,苏晚意经手项目的财务疑点……效率高得惊人。
厉寒川没急着点开。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苏晚意蜷缩在沙发一角,像一只被遗弃的、瑟瑟发抖的猫。浴袍裹得很紧,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睛红肿,脸上泪痕交错。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厉寒川,眼神里充满了惊惶、乞求,还有一丝残存的、摇摇欲坠的希冀。
寒川……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挣扎着想站起来。
厉寒川没看她,径直走到厨房。冰箱门打开,冷气扑面。他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刺得他胃部一阵痉挛,却奇异地浇熄了心头那点残余的、不合时宜的闷痛。
他拿着水,靠在冰冷的流理台边,这才抬起眼皮,目光像两束冰冷的探照灯,落在苏晚意身上。
解释。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平直得像一条冻僵的河。
苏晚意被他看得浑身发冷,手指死死揪着浴袍的边角。我…我是一时糊涂……她语无伦次,眼泪又涌了上来,他…凌骁他…一直缠着我…项目上…我没办法…那天他喝了酒…力气好大…我推不开…她试图描绘一个被强迫的场景,但声音里缺乏真实的恐惧,只有急于脱罪的慌乱。
推不开厉寒川重复了一遍,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讥诮,行车记录仪收音效果不错。你叫他‘宝贝儿’的时候,听起来可不像推不开。
苏晚意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身体剧烈地一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谎言被当众戳穿的难堪让她无地自容。不是的!寒川!是他逼我的!他用项目威胁我!他说如果我不从,就让你在公司待不下去!他说他查过你,知道你很多事!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指控。
哦厉寒川挑了挑眉,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波澜,不是愤怒,而是……玩味他晃了晃手中的水瓶,冰块撞击瓶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查我还知道很多事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女人,比如呢知道我厉寒川,最恨被人威胁还是知道,动了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他俯下身,距离近得能看清苏晚意眼中自己的倒影,冰冷,陌生,像一头即将挣脱锁链的凶兽。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凿进苏晚意的耳膜里。
苏晚意,七年。你太不了解我了。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瞬间灰败绝望的脸,转身走向卧室。门咔哒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清晰无比。
苏晚意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沙发里,捂着脸,绝望的呜咽从指缝里压抑地漏出来。
厉寒川靠在冰冷的卧室门板上,听着外面传来的、代表崩溃的声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拿出手机,点开小陈发来的加密文件包,输入密码。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冰冷的瞳孔。凌骁在高级会所左拥右抱的照片,苏晚意经手项目里几笔明显对不上账的款项截图……一条条,一桩桩,清晰地呈现出来。
他指尖滑动,选中了关于凌骁精彩集锦里的几张照片和一段文字描述。编辑,匿名邮箱,发送对象设定为凌氏集团几个老古董董事和凌骁那个极其看重家族名声的老爹。
发送。
屏幕显示发送成功。
厉寒川熄掉手机屏幕,将它丢在床头柜上。黑暗中,他无声地勾起嘴角。这才刚开始。凌骁,苏晚意,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七章
凌骁的麻烦来得比厉寒川预想的更快,也更猛烈。
匿名邮件像一颗精准投下的脏弹,在凌氏集团高层和凌家内部炸开了锅。照片上凌骁放浪形骸、言语间对家族企业不屑一顾的姿态,还有文字描述里他挪用项目款在澳门豪赌的战绩,彻底触怒了那些把家族颜面看得比命还重的老顽固和他那位古板的父亲。
厉寒川坐在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开着凌氏集团的股价走势图。一片刺眼的绿线,断崖式下跌。旁边财经新闻的弹窗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凌氏少东丑闻缠身,股价一日蒸发十亿!》、《凌氏集团紧急声明:凌骁暂停一切职务!》、《家族内讧凌氏元老集体施压!》
小陈的内线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压着兴奋:厉哥,凌骁那孙子刚被他老爹亲自带着保安从公司‘请’出去了!场面那叫一个难看!听说老头子当场就甩了他一耳光!
嗯。厉寒川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看着屏幕上那条不断向下探底的绿线,像看着凌骁急速坠落的命运。还不够。这只是开胃菜。他点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小陈挖出来的,关于凌骁负责的那个新能源项目核心技术的致命证据——关键专利涉嫌抄袭侵权,核心数据严重造假。
他选中文件,再次启用匿名邮箱。这一次,发送对象是那家被抄袭的海外科技公司,以及几家影响力巨大的财经媒体和专利监管部门。
鼠标点击,发送。
几乎在邮件发出去的同时,厉寒川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苏晚意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得像鬼,精心描画的眼妆被泪水晕开,留下两道狼狈的黑痕。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凌氏股价崩盘的新闻推送。
厉寒川!是不是你干的!她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哭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你毁了凌骁!你想把我也毁了吗!
厉寒川缓缓地转过椅子,面对她。他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姿态甚至称得上闲适,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毁你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苏晚意,你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在清理垃圾。
他目光落在她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那里别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钻石胸针,是凌骁送的。还有,你那个‘晨曦’项目的账,做得真不怎么样。税务局的人,大概下午就会找你喝咖啡了。
苏晚意如遭雷击,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厉寒川,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男人。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比那天在书房被揭穿时更甚。
你…你举报我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世界崩塌的绝望,厉寒川!你好狠!七年!我跟了你七年!你就这么对我!
七年厉寒川重复了一遍,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也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的、淬毒的寒意。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苏晚意。
你也配提七年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狠狠剜在苏晚意的心上,那七年,在你爬上凌骁车的时候,在你叫他‘宝贝儿’的时候,在你盘算着怎么帮你的姘头搞垮我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亲手喂了狗!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苏晚意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退无可退。
现在,滚出我的公司。厉寒川在她面前站定,冰冷的视线扫过她惨白的脸,还有我的房子。下午五点前,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属于你的垃圾。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坐回椅子,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恢复公事公办的冰冷:保安,我办公室有人骚扰,请她出去。
苏晚意瘫软在门边,看着厉寒川冷漠的背影,听着他对保安下达的指令,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终于彻底将她吞噬。她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捂着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崩溃的嚎哭。
厉寒川背对着她,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财经新闻的弹窗再次刷新,标题血红:《惊天丑闻!凌氏新能源项目核心技术被爆造假抄袭!面临天价索赔!》
他拿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快意。他拿起手机,给小陈发了条信息:
苏晚意偷税漏税的证据,可以发出去了。税务局,实名。
发送。
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一闪而过。厉寒川放下手机,听着身后那越来越微弱、充满绝望的哭声,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终于加深了。
第八章
凌氏集团这座看似坚固的大厦,在厉寒川精准投下的炸弹面前,轰然倒塌的速度快得惊人。
核心技术造假抄袭的丑闻被权威媒体坐实,海外公司的天价索赔函雪片般飞来。银行抽贷,供应商断供,合作伙伴纷纷解约。股价一泻千里,直接跌穿发行价,最终被强制停牌。凌氏集团,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庞然大物,在短短一个月内,宣告破产清算。
凌骁,这个昔日的凌少,彻底成了过街老鼠。家族将他除名,断绝了一切经济来源。他那些所谓的朋友避之唯恐不及。挪用公款豪赌的旧账被翻出,数额巨大,证据确凿。厉寒川匿名提供的线索,精准地送到了负责经济犯罪的警官手里。
在一个飘着冷雨的清晨,凌骁在机场贵宾通道被拦截。他试图用假护照潜逃出境,被早已布控的警察当场抓获。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他手腕时,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写满优越感的脸,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惊恐。闪光灯疯狂闪烁,将他最狼狈不堪的一面定格,传遍网络。
凌骁!对于凌氏破产和你涉嫌经济犯罪,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记者的追问尖锐刺耳。
凌骁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地扫过人群,最终,隔着混乱的人头和冰冷的雨幕,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机场大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双眼睛。
冰冷,平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的狼狈与末路。
是厉寒川!
凌骁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猛地挣扎起来,不顾警察的钳制,朝着那个方向嘶吼,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是你!厉寒川!是你!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嘶吼被淹没在更大的喧嚣和警笛声中。警察粗暴地将他塞进警车,车门关上,隔绝了他疯狂的诅咒和外面冰冷的世界。
黑色轿车里,厉寒川面无表情地升起车窗,将凌骁那张扭曲的脸和凄厉的诅咒彻底隔绝。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另一条实时新闻推送:
【快讯】XX公司前项目经理苏晚意因涉嫌重大偷税漏税,已被税务机关正式移送司法机关,案件进入审查起诉阶段。
下面配着一张照片。是苏晚意被两名女警从税务局带出来的画面。她穿着一件廉价的灰色外套,头发凌乱,脸色憔悴得像个鬼,低垂着头,用手挡着脸,躲避着镜头。曾经的风光体面荡然无存,只剩下阶下囚的狼狈和凄凉。
厉寒川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拂过苏晚意低垂的头颅。没有快意,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关掉屏幕,对驾驶座上的助理小陈说:走吧。
车子无声地滑入雨幕,驶离这个上演了终局的地方。
第九章
探视区的灯光白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说不清的、绝望的气息。冰冷厚重的防弹玻璃将空间一分为二。
厉寒川坐在玻璃墙外唯一的椅子上,姿态放松,甚至带着点闲适。他今天穿了件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衫,衬得他气色很好,与玻璃墙内的景象格格不入。
门开了。两个穿着囚服的女警押着苏晚意走了进来。
短短几个月,她像被彻底抽干了精气神。囚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细得伶仃。曾经精心保养的长发被剪短,枯黄毛躁,胡乱地贴在头皮上。脸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她低垂着头,脚步虚浮,被女警按着坐在了厉寒川对面的椅子上。
当她的视线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到对面那个衣着光鲜、气定神闲的男人时,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电流击中。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极其复杂的光芒——是深入骨髓的恨意,是无法掩饰的恐惧,还有一丝残存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被彻底踩进泥里后对施暴者的扭曲关注。
女警退到门口守着。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晚意死死地盯着厉寒川,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想咒骂,想哭嚎,想质问,但最终,所有激烈的情感都被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死死压住,只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她的手紧紧抓着囚服的裤腿,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厉寒川平静地回视着她。目光扫过她枯槁的面容,凌乱的短发,最后落进她那双充满了怨毒和惊惧的眼睛里。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打量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物品。
他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放在台面上的通话话筒。
苏晚意像是被这个动作刺激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神里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恨意。她惊恐地看着他拿起话筒,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刑具。她猛地摇头,双手胡乱地在身前摆动,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求饶。她不想听!她害怕听到他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字!那会比任何刑罚都更让她崩溃!
厉寒川看着她惊恐失措的样子,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将话筒凑到耳边,嘴唇靠近话筒的拾音孔。
然后,他无声地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那笑容甚至称得上平和,嘴角只是自然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冰冷的空洞。那笑容里,盛满了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满足感。像欣赏一件终于完工的、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隔着冰冷厚重的玻璃,对着里面那个形容枯槁、眼神惊恐的女人,无声地、清晰地、露出了一个满足至极的微笑。
苏晚意看着玻璃外那个刺眼的、无声的笑容,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捅穿了心脏。她所有的恐惧、怨毒、强撑的最后一点尊严,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她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尖叫,双手抱头,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沸水浇透的虾米,在椅子上剧烈地抽搐、崩溃。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绝望的呜咽。
门口的女警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架起崩溃的苏晚意,将她强行拖离了探视间。她挣扎着,哭嚎着,被拖走的最后瞬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死死地、怨毒地钉在厉寒川脸上。
厉寒川脸上的笑容,在苏晚意被拖出门的瞬间,缓缓敛去。他平静地放下一次都没使用过的话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毫无褶皱的羊绒衫袖口。
走出看守所大门,深秋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带着点虚假的暖意。助理小陈的车就停在路边。
厉总。小陈拉开车门,低声问,回公司吗
厉寒川坐进宽敞舒适的后座,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靠进椅背,闭上眼。车窗隔绝了外面微冷的空气和看守所残留的绝望气息。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
车子平稳启动,汇入城市的车流。
小陈透过后视镜,小心地看了一眼后座的老板。厉寒川闭着眼,头微微仰靠着椅背,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冷硬。他似乎睡着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只有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指节微微弯曲着,指尖在柔软的羊绒面料上,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嗒。
嗒。
嗒。
像是什么东西终于尘埃落定,又像是一曲无声终章的余韵。
(全文完)
萌新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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