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年陪伴,我为她洗手作羹汤,甘当绿叶。
在她公司的庆功宴上,她挽着总监的手,笑着对所有人介绍我：
哦,他呀,我远房表弟,来城里投靠我的。
那一刻,全场的哄笑,比一万根针扎在我心上还疼。
第一章：那个表弟,消失了
庆功宴的灯光,亮得晃眼。
许曼穿着一身高定礼服,像个骄傲的公主,站在人群中央。她身边的男人,是他们公司的总监李威,年轻有为,手上的表都够在我老家买套房了。
而我,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手里还提着她忘了带的保温杯。杯子里是三个小时前我亲手熬的银耳羹,就怕她喝酒伤胃。
我像个小丑,呆呆地站在宴会厅门口,和这金碧辉煌的地方格格不-入。
表弟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轻飘飘地吐出来,却像两座大山,瞬间把我压得喘不过气。
周围的人,那些穿着精致的精英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不大不小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看好戏的玩味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看到一个女同事凑到许曼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许曼捂着嘴笑,眼角的余光扫过我,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优越。
五年的感情。
从大学校园里最纯真的爱恋,到她进入职场,我放弃了自己餐厅后厨的工作,专心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我以为,我们是在为未来共同奋斗。
原来,在她的未来里,我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远房表弟。
我的心,在那一刻,凉得像块冰。
我没进去。
转身,把那个沉甸甸的保温杯,轻轻放在了门口的垃圾桶旁边。
然后,我走了。
没有回头,没有犹豫。
回到我们家,那个她租下的高级公寓。这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她挑选的,而每一个角落,都留着我打扫过的痕跡。
我打开衣柜,里面属于我的东西少得可怜。几件T恤,两条牛仔裤,还有一套当初为了参加她毕业典礼买的西装。
我没拿。
我只拿走了我的手机、身份证和钱包。
桌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我们大学时的合照。照片里,她笑得灿烂,我满眼都是她。
我把相框倒扣在桌上。
然后,我拿走了玄关柜上,我自己的那串钥匙。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里面我们一起养的那只猫汤圆的叫声。
心,还是疼了一下。
但我没回头。
走出小区,晚风吹在脸上,有点冷。我拿出手机,做了一系列操作。
拉黑许曼的手机号。
删除微信好友。
退出所有我们共同的群聊。
朋友圈我早就不发了,因为她说我的生活太无趣,发出来丢人。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我给唯一的好哥们赵磊打了个电话。
磊子,我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赵磊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卧槽！你小子总算想通了在哪儿呢哥们去接你！
老地方,巷子口那家烧烤摊。
好嘞,等着！
半小时后,赵磊开着他那辆破五菱宏光赶到。
看到我,他二话不说,从车上拿了两瓶啤酒,递给我一瓶。
怎么了今天受啥刺激了
我没说话,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浇不灭心里的火。
她今天公司庆功宴,跟人说,我是她表弟。我声音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赵磊砰的一声把酒瓶砸在桌上,周围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我操他妈的！这娘们儿也太不是东西了！陈阳,你他妈就是个傻逼！老子早就跟你说了,她就是把你当保姆！你还不信！
我苦笑一声：是,我是傻逼。
傻了五年,也该醒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赵磊气完了,又有点担心我。
我看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突然觉得,这才是人间的烟火气。
磊子,你还记得我以前是干嘛的吗
废话,新东方……呸,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啊！当初要不是为了她,你现在没准都成行政总厨了！
我想……重新拿起炒勺。
赵磊眼睛一亮：好啊！干他娘的！咱们自己开个小馆子,哥们给你打下手！
我摇摇头：先摆个摊吧,从头开始。
那一晚,我和赵磊喝了很多酒。
我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掉。
只是心里有个地方,空了。但另一个地方,又好像被填满了。
第二天一早,我用身上仅剩的几千块钱,租了个城中村的单间。
下午,我就去了二手厨具市场,淘了一套设备。
三天后,在城市另一头一个不起眼的夜市里,一个叫陈记炒饭的小摊,悄悄开张了。
而许曼,大概还在等她的表弟闹完脾气,自己乖乖滚回去吧。
第二章：她慌了,世界开始崩塌
许曼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喝了不少酒,头有点晕,高跟鞋一甩,习惯性地喊了一声：陈阳,我回来了,给我倒杯蜂蜜水。
客厅里一片漆黑,没有人回应。
她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爽。
陈阳又闹什么脾气
她摸索着打开灯,刺眼的光线下,屋子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
汤圆从卧室里跑出来,绕着她的腿喵喵直叫,听起来有点焦急。
许曼这才发现不对劲。
陈阳不在。
桌上的饭菜早就凉透了,上面盖着防尘罩。
她心里那点不爽,变成了烦躁。
至于吗不就是开个玩笑。她嘟囔着,拿出手机想给陈-阳打电话。
拨号界面,却显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愣住了。
空号怎么可能
她又打开微信,想发条消息质问他。
【陈阳,你什么意思】
消息发出去,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跳了出来。
——对方已不是你的好友。
许曼彻底懵了。
拉黑删除
他怎么敢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这个男人,一向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她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五年了,他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
今天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行,有骨气了。许曼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她笃定,陈阳离了她,根本活不下去。他没工作,没朋友,身上估计连五百块钱都掏不出来。
不出三天,他肯定会摇着尾巴回来求她。
想到这里,许曼心里舒坦了些。
她自己去倒了杯水,喝完后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家里静悄悄的。没有熟悉的早餐香味,没有陈阳轻手轻脚准备好一切的身影。
她这才想起来,陈阳离家出走了。
烦躁感再次袭来。
她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新鲜食材,都是陈阳前天刚买的。可她自己,连个鸡蛋都不会煎。
最后,她只能点了份外卖。
来到公司,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以前,无论她工作多忙多累,手机上总会定时收到陈阳的消息。
【曼曼,记得喝水。】
【午饭别吃太油腻,对胃不好。】
【下午三点啦,起来活动一下,看看窗外。】
……
这些消息,她以前觉得烦,是束缚。可今天,当手机安静得像块板砖时,她却觉得空落落的。
好像生活中少了点什么,让她浑身不自在。
到了下午,一个重要的PPT出了点问题,数据模型怎么都对不上。以前这种事,都是陈阳帮她弄的。他虽然没上过什么好大学,但对数据和逻辑异常敏感,总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她烦躁地抓着头发,习惯性地想把文件发给陈阳。
然后才想起来,他们已经不是好友了。
该死的！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一整天,她都处在一种焦灼的状态里。工作不顺,生活也一团糟。
晚上回到家,迎接她的依旧是冰冷的黑暗和汤圆哀怨的叫声。
猫砂盆已经满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猫粮碗和水碗也空了。
许曼这才想起来,汤圆一直是陈阳在照顾。
她手忙脚乱地给汤圆换猫砂、倒猫粮,结果弄了一手灰,差点吐出来。
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堆在水槽里没洗的碗,还有身上穿着的昨天那件皱巴巴的衣服,许曼第一次感觉到,没有陈阳的日子,是如此的艰难。
这已经不是她熟悉的生活了。
两天过去了。
陈阳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许曼开始慌了。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她开始坐立不安。她给他所有的社交软件发消息,都石沉大海。
她甚至低声下气地去问了赵磊。
赵磊在微信里回了她一句：许大经理,您还记得陈阳啊他不是你表弟吗表弟回乡下种地去了,不劳您挂心。
说完,赵磊也把她拉黑了。
许曼看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陈阳,好像真的要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这个认知,让她如坠冰窟。
第三章：没有你,我过得更好
夜市的烟火气,最能抚慰人心。
我的陈记炒饭小摊,生意比想象中好。
我没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噱头,就简简单单的几样：黄金蛋炒饭、老干妈肉丝炒饭、扬州炒饭。
但我舍得用料。鸡蛋是土鸡蛋,米是上好的五常大米,油也是非转基因的。
最关键的,是我的手艺。
颠勺,火候,调味,这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一勺油下锅,打入蛋液,迅速划散,金黄的蛋花还没完全凝固,就把隔夜的米饭倒进去。大火快炒,用勺子背将米饭一粒粒压散,让每一粒米都均匀地裹上蛋液。
最后撒上葱花,颠几下勺,那股子香气,蹭地一下就窜出来了。
附近的大学生、加班的白领,很快就成了我的常客。
老板,来份黄金炒饭,多加个蛋！
帅哥老板,今天收摊这么早啊
你这炒饭,比五星级酒店的都好吃！
每当听到这些话,我心里就特别踏实。
这种被人需要、被人认可的感觉,不是来自于某一个人,而是来自于我自己的双手和劳动。
这感觉,比许曼一句廉价的你真好要珍贵一万倍。
赵磊有空就来帮我。
他一边收钱,一边咋舌：陈阳,你小子是真牛逼。这才半个月,挣得比我一个月工资都多了。
我笑了笑,把一份打包好的炒饭递给他：吃你的吧。
对了,赵磊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那娘们儿前两天找我了。
我颠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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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说啥,问你在哪儿呗。我把她给怼回去了,顺手拉黑,真他妈解气！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没什么波澜。
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赵磊幸灾乐祸地问。
后悔什么我反问,后悔少了个免费保姆,还是后悔没人给她收拾烂摊子了
赵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说得对！她那种人,爱的永远是自己。她不是后悔伤害了你,她是后悔自己过得不方便了！
是啊。
我太了解许曼了。
她精致、利己,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我曾经以为那是上进心,现在才明白,那叫自私。
收摊后,我骑着二手电瓶车回到我那个十平米的出租屋。
屋子很小,但很干净。
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我看到了许曼发的朋友圈。
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在朋友圈提到我。
【五年,原来人心是会变的。有些东西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下面配了一张我们那只猫汤圆的照片,汤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评论区里,她的那些同事朋友都在安慰她。
【曼姐,怎么了和男朋友吵架了】
【男人嘛,哄哄就好了。】
【是那个表弟吗哈哈。】
许曼回复了那个说表弟的：【别乱说。】
三个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看着那条朋友圈,只觉得可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装什么深情,玩什么追妻火葬场的戏码
我不是观众,更不是演员。
我退出了微信,点开了一个美食APP,开始研究新的炒饭菜式。
新生活刚刚开始,我没时间浪费在过去。
又过了一个星期。
我的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有人大老远开车过来,就为了一份炒饭。
这天晚上,我正忙得热火朝天,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摊位前。
是许曼。
她瘦了,也憔悴了。没有化妆,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装,和我记忆里那个光鲜亮丽的她,判若两人。
她就那么站着,眼睛红红地看着我,看着我熟练地颠勺,打包,收钱。
周围的食客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我看到了她,但假装没看到。
下一位,要点什么我朝她身后的一个女孩喊道。
许曼的身子晃了一下,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那个女孩点了份炒饭,我收了钱,开始炒。
整个过程,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眼神没有一丝偏移。
我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炒饭机器。
许曼就那么一直站着,看着我忙碌,看着我和别的客人谈笑风生。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慢慢变成了痛苦和哀求。
直到我准备收摊,她才鼓起勇气,走了上来。
陈阳……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我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她。
有事我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一个陌生人。
这两个字,让她瞬间破防。
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哽咽着,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
我一边擦着灶台,一边淡淡地说：许经理,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找我干什么
没关系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们五年的感情,你说没就没了
五年的保姆合同,到期了而已。我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现在,我不伺候了。
她脸色一白,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把你当保姆！我爱你,陈阳！
爱我我笑了,爱我,所以在你同事面前说我是你表弟爱我,所以把我所有的付出都当成理所当然许曼,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不配。
她哭得更凶了：我知道错了,那次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汤圆也很想你。
汤圆我冷笑一声,你这是拿猫来要挟我许曼,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永远都只会利用别人的软肋。
我不是……
你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推着小摊车准备离开,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丝毫留恋。
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陈阳！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回来！
我没有回头。
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四章：她的世界,彻底乱了
陈阳的冷漠,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在许曼的心上。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背影,现在却陌生得让她感到恐惧。
她以为,只要她找到他,低下头,服个软,他就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心软地回到她身边。
她错了。
错得离谱。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屋子里依旧一片狼藉。
这半个多月,她像是活在一个垃圾场里。外卖盒子堆成了小山,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蹲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嚎啕大哭。
她一边哭,一边开始收拾屋子。
这是陈阳离开后,她第一次动手打扫。
她学着陈阳的样子,给垃圾分类,擦拭桌子,拖地……每一个动作都笨拙不堪。
当她清理出整整五大包垃圾时,她累得瘫倒在地。
她这才明白,维持这个家的光鲜亮丽,需要付出多少心血。
而这些,陈阳默默地做了五年。
她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却只看到一些开始腐烂的蔬菜。
她想起陈阳。
他总能像变魔术一样,用这些普通的食材,做出让她惊艳的美味。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吐了个天翻地覆。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大学时代。
她生病了,陈阳背着她,在雪地里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一家没关门的诊所。
他的背很温暖,很踏实。
她生日,陈阳用自己兼职赚的钱,给她买了一条她念叨了很久的裙子。他自己却穿着一双开了胶的球鞋。
他笑得像个傻子。
……
一幕幕,全是她快要忘记的,关于他的好。
许曼从梦中哭着醒来。
天还没亮,窗外一片漆黑。
她抓起手机,疯了一样地给陈阳的旧号码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冰冷的提示音,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她真的失去他了。
第二天,许曼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了公司。
她像个游魂一样,做什么都错。
李威把一份报表摔在她桌上：许曼！你最近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这么简单的数据都能搞错你不想干了就直说！
许曼看着李威那张英俊却冰冷的脸,突然觉得无比恶心。
就是为了这个男人,为了他所代表的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她把陈阳推开了。
可现在,这个世界,也开始嫌弃她了。
对不起,李总监,我马上改。她低声下气地说。
最好是！李威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周围的同事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知道,自从庆功宴那天之后,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她,说她为了攀高枝,连自己的表弟都不要了。现在看她被李威骂,他们心里肯定爽翻了。
许曼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能输。
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没有陈阳,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她甚至要过得比以前更好！
从那天起,许曼像变了一个人。
她拼命工作,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她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填满没有陈阳的空虚。
她开始自己学着做饭,虽然做得一塌糊涂。
她开始自己照顾汤圆,虽然经常手忙脚乱。
她努力地想把生活拉回正轨,想证明自己可以独立。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频繁地想起陈阳。
看到厨房,她会想起陈阳围着围裙的背影。
看到电视,她会想起他们窝在沙发里一起追剧的夜晚。
甚至看到汤圆,她都会想起陈阳抱着猫,一脸温柔的样子。
陈阳的影子,渗透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
她这才发现,她不是离不开他,而是她的生活,早已被他塑造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所谓的独立,不过是在模仿他存在时的生活罢了。
一个月后,公司有一个去外地分公司交流学习的机会,为期三个月。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苦差事,没人愿意去。
许曼主动申请了。
她想离开这座城市。
她觉得,只要离开了这里,就能摆脱陈阳的影子。
然而,她又错了。
第五章：新的生活,新的她
换了个地方摆摊,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我把陈记炒饭的小摊,搬到了一个大学城附近。
这里的年轻人更多,更有活力。
赵磊看我生意稳定,怂恿我租个店面。
你这手艺,摆摊屈才了。租个小门脸,弄得干净点,生意肯定比现在火爆！
我心动了。
手里攒了点钱,再加上赵磊的资助,我在大学城后街,盘下了一个三十平米的小店。
店名就叫陈记小厨。
除了炒饭,我还增加了几样拿手小菜：酸辣土豆丝、鱼香肉丝、麻婆豆腐……都是些家常菜,但味道绝对地道。
开业那天,店里挤满了人。
很多都是我摆摊时的老顾客。
老板,恭喜开业啊！
以后不用在外面吹冷风了,真好！
我系着围裙,在后厨忙得满头大汗,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家店,是我亲手打造的。
它是我新生活的起点。
就是在我的小店里,我认识了苏晴。
苏晴是附近大学的美术老师,人如其名,长得清清爽爽,说话温声细语。
她是我们店的常客。
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爱吃炒饭,她每次都点一碗白米饭,配一盘酸辣土豆丝。
她说,我炒的土豆丝,有她外婆的味道。
一来二去,我们慢慢熟了。
她会跟我聊学校里的趣事,聊她那些调皮又可爱的学生。
我也会跟她讲我研究新菜式的心得。
和她聊天,很舒服,很放松。
她从来不问我的过去,也从来不打听我的私事。
她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用心做菜的厨师。
有一天,店里快打烊了,她才匆匆赶来。
那天她看起来很疲惫,脸色也不太好。
苏老师,今天怎么这么晚我给她端上一盘刚出锅的土豆丝,还加了一碗排骨汤。
汤是送你的,喝点暖暖胃。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我,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
谢谢你,陈阳。她小声说。
那天她跟我说,她带的学生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画展,结果作品在运输途中出了点意外,她忙了一整天才处理好。
都怪我,没有提前检查好。她很自责。
这怎么能怪你呢意外谁也想不到。我安慰她,人没事就好,作品可以再画。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陈阳,你真好。
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和从许曼嘴里说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许曼的你真好,是理所当然的索取。
而苏晴的你真好,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那一刻,我有些心动。
第六章：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许曼在外地的三个月,像是在坐牢。
她以为换个环境就能忘记陈阳,结果却是南辕北辙。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同事,陌生的床。
每当夜深人静,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就会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关于陈阳的一切。
她从赵磊很久以前的朋友圈里,找到了蛛丝马迹。一张赵磊和朋友聚餐的照片,背景里,有一个模糊的小摊,招牌上好像写着陈记两个字。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把照片发给了在本地的朋友,让他们帮忙找。
三个月后,当她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熟悉的城市时,朋友给了她一个地址。
——大学城后街,陈记小厨。
许曼的心,狂跳不止。
她甚至来不及回家,直接打车去了那里。
车子停在街口,她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店面。
店门口排着长队,生意火爆。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侧脸的线条,比以前更加坚毅。
他瘦了,也黑了。
但看起来,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有精神,更有魅力。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端着盘子,从后厨走了出来,笑着跟他说了句什么。
他抬起头,也笑了。
那笑容,是许曼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轻松而灿烂的笑。
许曼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那个女孩,她不认识。
但她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一种她和陈阳从未有过的默契和温馨。
许曼不敢上前。
她像个小偷一样,躲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店里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那个女孩会帮他招呼客人,会帮他收拾桌子。
她看到他会自然地从女孩手里接过盘子,会用毛巾擦去女孩脸上的汗珠。
他们的互动,那么自然,那么亲密。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对她笑。
原来,他不是不懂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不属于她。
许曼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一直以为,陈阳离了她就活不下去。
她一直以为,她是他世界的中心,是他唯一的光。
现在她才发现,没有她,他过得更好。
他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新的生活,甚至……有了新的爱人。
而她呢
她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丢掉了最珍贵的东西。
她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天色渐渐暗了。
小店打烊了。
陈阳和那个女孩一起,锁上店门,并肩走在路灯下。
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看起来那么般配。
许曼蹲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哭自己有眼无珠,哭自己愚不可及。
可是,一切都晚了。
第七章：妈妈的电话,最后的稻草
我跟苏晴的感情,发展得很自然。
我们都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但彼此的心,却越走越近。
我喜欢看她画画,她身上有种安静的力量。
她喜欢吃我做的菜,她说我的菜里有家的味道。
半年后,在一个很平常的晚上,我送她回宿舍楼下。
她突然停住脚步,对我说：陈阳,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愣住了。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我有些不知所措。
说实话,我有点怕。
上一段感情,耗尽了我几乎所有的热情和勇气。
我怕重蹈覆辙,怕再次受到伤害。
苏晴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她轻轻地说：没关系,你不用马上回答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做的菜好吃,也不是因为你对我好,就是……喜欢你这个人而已。
我不会像……别人那样对你。她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
我的心,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我知道,她指的是许曼。赵磊那个大嘴巴,肯定跟她说过什么。
我看着她真诚的脸,突然觉得,为了过去一个不值得的人,而错过眼前这个美好的人,才是真正的傻。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苏-晴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我心里所有的阴霾。
我们在一起后,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我的小店里,多了一个固定的老板娘。
她会帮我设计菜单,把店里布置得温馨又雅致。
我的生活里,也多了一抹明亮的色彩。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而幸福地过下去。
直到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是……是陈阳吗
我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许曼的妈妈。
我的心,沉了一下。
阿姨,您好。有什么事吗我的语气,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陈阳啊,阿姨求求你,你回来看看曼曼吧……她……她快不行了……
我皱起了眉头：阿-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她……她从外地回来以后,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不吃不喝,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前几天,她还……还割腕了……
我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可是她不肯配合治疗,医生说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再这样下去,人就毁了啊！
她天天……天天嘴里就念着你的名字……陈阳,阿姨知道,是曼曼对不起你。可是,看在我们从小看你长大的份上,你就回来看看她,劝劝她,好不好阿姨给你跪下了！
电话里,传来扑通一声。
我能想象到,一个无助的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样子。
我的心,乱了。
我恨许曼。
恨她的自私,恨她的绝情。
但她的父母,是无辜的。他们以前对我,确实很好。
我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苏晴走了过来,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怎么了
我把事情跟她说了。
她听完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想……去看看。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不是为了许曼,是为了她那可怜的父母。
也是为了给我那死去的五年,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
苏晴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第八章：病房里的对峙,最后的清醒
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城市,我恍如隔世。
这里的每一条街道,都曾留下我和许曼的足迹。
但现在,物是人非。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见到了许曼的父母。
他们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满脸愁容。
看到我,许妈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陈阳,你可算来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我点了点头,心情沉重。
苏晴跟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病房的门推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许曼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如纸,瘦得脱了形。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地转过头。
当她看到我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
陈阳……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我走到病床边,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你来了……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我没有扶她。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许曼,你这又是何苦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她哭着说,陈阳,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我摇了摇头。
许曼,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不甘心。
她愣住了。
你不甘心失去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人,不甘心看到我没有你之后,过得比以前更好。你的爱,是占有,是控制,是自私。
不是的！不是的！她激动地反驳,牵动了手腕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我指了指她,你以为用自残、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就能留住我吗你以为你父母的眼泪,能成为道德绑架我的工具吗
许曼,你错了。这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悲。
也让我更加庆幸,我当初离开你,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插进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她呆呆地看着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她喃喃自语,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是,我说过。我承认,但那个说要爱你一辈子的陈阳,在你告诉所有人我是你‘表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陈阳。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爱的人,有自己想要守护的未来。
我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苏晴。
苏晴朝我微微一笑。
许曼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苏晴。
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嫉妒,最后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所以……你真的不要我了她像个被抽掉所有力气的木偶,瘫软在床上。
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开始过。
我留下这句话,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病房。
身后,传来许曼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她父母的叹息声。
我没有回头。
走出医院,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终于,亲手埋葬了我的过去。
第九章：尘埃落定,各自安好
离开那座城市后,我再也没有打听过关于许曼的任何消息。
我和苏晴的生活,回归了平静和幸福。
陈记小厨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开了分店。
我不再是那个只围着灶台转的厨子,我开始学习管理,学习运营。
苏晴辞掉了学校的工作,成了我的贤内助。她负责店面的设计和宣传,把我们的陈记小-厨打理得有声有色。
两年后,我们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就在我们自己的小店里办的。请的都是些亲近的朋友和常来的食客。
没有豪华的排场,但充满了欢声笑语。
婚礼上,赵磊喝多了,抱着我大着舌头说：陈阳,你小子……总算……总算苦尽甘来了！苏晴妹子,你可得……好好对他！
苏晴笑着说：放心吧,我会的。
我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润。
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又过了两年,我们的女儿出生了,小名叫暖暖。
她的到来,让我们的生活更加完整。
我会给她做各种各样好吃的辅食,苏晴会教她画画。
我们一家三口,过着最普通,也最幸福的日子。
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许曼,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我还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表弟,那个没有尊严的保姆。
我会亲手毁掉自己的梦想,磨平自己的棱角,最后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油腻中年男。
是许曼的绝情,成全了我的重生。
从这一点上,我甚至应该感谢她。
第十章：街角的重逢,最后的告别
五年后。
因为业务拓展,我需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考察。
巧的是,那个城市,就是我曾经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苏晴有些担心,想陪我一起去。
我笑着拒绝了：放心吧,我早就放下了。对我来说,那里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差地而已。
我是真的放下了。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工作很顺利。
结束工作的那个下午,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想给暖暖买个礼物。
路过一个街心公园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一个女人,坐在长椅上,正在给一群流浪猫喂食。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风衣,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是许曼。
她比五年前在医院里看到时,还要憔悴。岁月的痕迹,毫不留情地爬上了她的脸。
她再也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职场精英,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我没有上前打扰。
转身准备离开时,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悔恨,有痛苦,还有一丝……认命般的悲凉。
她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叫我的名字,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我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不是原谅,也不是和解。
只是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最基本的礼貌。
然后,我转身,汇入了人流。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她一定在看着我。
走出很远,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
【你过得很好,真好。祝你幸福。】
我看着那条短信,顿了顿,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回到酒店,我给苏晴打了个视频电话。
屏幕里,苏晴和暖暖正在做游戏,笑得前仰后合。
爸爸！爸爸！暖暖看到我,开心地大叫。
暖暖乖,想爸爸了没有
想了！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暖暖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好,爸爸明天就回去,给你做最好吃的糖-醋排骨。
看着妻女的笑脸,我心里的最后一点尘埃,也落定了。
许曼,祝你幸福。
也祝我自己,永远幸福。
我们,终于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各自安好。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