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名《毒舌翻译官在线掉马:暗恋影后十年》
《自卑翻译官蓄谋十年,把影后骗到手了》
第一章
琉璃碎
镁光灯像淬了火的针,扎在楚听澜裸露的肩颈上。
她刚领完金影奖最佳女主角,丝绒礼服裙摆扫过后台冰凉的瓷砖,高跟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助理小圆捧着奖杯快步跟在后面,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澜姐,刚刚张导说想跟你合作新电影,还有时尚芭莎的封面……
楚听澜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奖杯底座的纹路。镀金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来,却压不住耳后那点尖锐的疼——刚才颁奖礼上,有记者追问她和那位圈外神秘友人的关系,她侧身避开镜头时,耳环勾住了头发,硬生生扯掉了一小块皮肤。
让开。
清冷的女声像碎冰投入滚水,猝不及防地劈开了周遭的喧闹。楚听澜下意识地抬眼,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女人。
女人背对着光,身形挺拔得像株松,白衬衫领口系着一丝不苟的温莎结,袖口露出的手表是低调的铂金款。她手里捏着份折叠的文件,指尖泛着冷白,正垂眸听身边的人说话,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很紧,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过,却没留一丝温度。
是席昭。
楚听澜的呼吸顿了半秒。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藏了快十年,像枚生锈的针,平时不碰不觉得疼,可一旦撞见,就能轻易刺破所有伪装的镇定。
她记得席昭中学时的样子。总是坐在教室第一排,背挺得笔直,校服袖口永远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而有力。那时席昭是年级第一,是外交部部长的女儿,是老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她楚听澜,只是个靠着漂亮脸蛋在艺校旁听,连学费都要靠兼职模特凑的孤女。
她们唯一的交集,是高二那年的英语演讲比赛。楚听澜凭着临时抱佛脚背的稿子拿了三等奖,席昭是冠军。颁奖时两人并排站在台上,楚听澜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看着她接过奖杯时,指尖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后来有人起哄让冠军点评一下季军的演讲,席昭握着奖杯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楚听澜,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说:发音像嚼口香糖,内容空洞得像没装水的花瓶。
全场哄笑。楚听澜站在台上,感觉脸上的胭脂都被那笑声冲得褪了色,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敢正眼看过席昭。
直到此刻。
席昭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终于抬了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楚听澜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席昭的眼睛比记忆里更深,像结了冰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底。她显然认出了楚听澜,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算不上笑,倒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件。
楚小姐,她先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些,久仰。
楚听澜扯了扯礼服的领口,指尖有些发颤。她混迹娱乐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刁难没受过,可在席昭面前,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站在台上手足无措的少女。
席小姐,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幸会。
席昭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楚听澜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她注意到席昭的文件上印着外交部的徽记,看来传言是真的,这位天之骄女毕业后果然进了外交部,成了一名翻译官。
刚才的颁奖礼,我看了。席昭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奖杯,语气听不出褒贬,楚小姐演得很好,把那种急于攀附的卑微感,演得很真实。
楚听澜的脸唰地白了。
她知道席昭在说什么。她今晚获奖的电影里,她饰演的正是一个出身贫寒、拼命想挤进上流社会的女孩。可席昭的话,分明是在影射她自己。
席小姐说笑了,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演员的职责,就是演好每一个角色。不像席小姐,肩负着国家的重任,说话做事都得字斟句酌,免得有失体面。
她的话带着刺,席昭却好像毫不在意。她低头看了眼手表,漫不经心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楚小姐,恭喜获奖。
说完,她转身就走,黑色的西装外套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没再回头看楚听澜一眼。
直到席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楚听澜才缓缓松开了手。掌心已经被掐出了几道红痕,渗着细密的血珠。
澜姐,你没事吧小圆担忧地看着她,那个女人是谁啊说话这么难听。
楚听澜摇了摇头,没说话。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灯,只觉得眼睛有些发涩。
席昭,席昭。
这个名字像一道魔咒,缠绕了她十年。她以为自己早已摆脱了过去的阴影,以为自己如今站在聚光灯下,拥有了鲜花和掌声,就可以和席昭平起平坐。可刚才那短短几句话,就让她明白,她们之间的距离,从未改变。
她是高高在上的外交翻译官,是金字塔尖的精英。而自己,不过是个被她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戳中痛处的演员。
走廊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楚听澜和小圆。奖杯的温度似乎变得滚烫,灼烧着她的手心。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卑微吗或许吧。
可她楚听澜,从来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席昭,我们来日方长。
第二章
霜刃寒
外交部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楚听澜端着香槟杯,指尖冰凉。
三天前经纪人敲开她休息室的门,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澜澜,接到外交部的邀请了!下周有个中外文化交流晚宴,指定要你作为娱乐圈代表出席。
当时她正在看剧本,闻言笔尖顿在纸页上,洇开一小团墨渍。外交部
是啊,说是要展现咱们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影视圈就选了你和另外两位前辈。经纪人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官方认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楚听澜盯着剧本上卑微两个字,忽然想起颁奖礼后台席昭那双冰冷的眼睛。她几乎能想象到,当席昭在晚宴上看到自己时,会露出怎样嘲讽的表情。
可她不能拒绝。这是足以让她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是她摆脱花瓶标签的捷径。
此刻她穿着一身改良旗袍,月白色的缎面上绣着暗金色的缠枝莲,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的艳色收敛了几分,多了些温婉的书卷气。来之前造型师反复叮嘱:今晚都是大人物,要端庄,千万别像在红毯上那样张扬。
楚听澜应付着点头,心里却清楚,在那些真正的精英眼里,她再端庄,也不过是个供人赏玩的漂亮摆件。
就像现在,她被几个外国使臣围住,他们说着蹩脚的中文,眼神里的惊艳毫不掩饰。楚听澜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回答着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指尖却在香槟杯壁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月牙痕。
楚小姐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熟悉的清冷女声自身后传来,楚听澜的脊背瞬间绷紧。她转过身,果然看见席昭站在那里。
今晚的席昭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套裙,领口别着一枚银色的胸针,上面是橄榄枝环绕着地球的图案。她刚结束一场会谈,额角带着一层薄汗,却丝毫没影响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身边还跟着两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显然是刚从会议室出来。
那几个外国使臣看到席昭,立刻收敛了轻佻的态度,恭敬地打招呼:席翻译官。
席昭微微颔首,用流利的法语和他们交谈了几句,内容似乎是关于接下来的议程。她的发音标准而优雅,每个音节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楚听澜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她听不懂法语,只能看着席昭从容应对,看着那些刚才还围着她的人,此刻对席昭毕恭毕敬。巨大的落差感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楚小姐,席昭结束了谈话,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看来你对这里的环境还不太熟悉。需要我找人带你四处看看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对待一个需要照顾的陌生人,可楚听澜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不必了,楚听澜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与她平视,我还没那么娇气。倒是席翻译官,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关心我这种闲人
席昭的眉峰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楚小姐说笑了。你是今晚的贵宾,我作为工作人员,理应尽地主之谊。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楚听澜手里的香槟杯,不过,这里的香槟度数不低,楚小姐还是少喝些为好。免得待会儿在外国友人面前失态,丢了国家的脸面。
又是这样。看似关心,实则句句带刺,精准地戳在她最敏感的地方。
楚听澜攥紧了酒杯,指节泛白。多谢席翻译官提醒。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席翻译官会不会因为太累,在翻译的时候出错。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形象的大事。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席昭身边的工作人员脸色微变,显然是觉得她这话太过放肆。
席昭却笑了,那是楚听澜第一次看到她真正意义上的笑。不是嘲讽,不是敷衍,而是像冰面裂开一道缝隙,透出些许冷冽的光。楚小姐倒是提醒了我。看来以后,我确实该更谨慎些。
她向前一步,凑近楚听澜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过,比起我,楚小姐更该担心的是自己。这里不是片场,没有NG的机会。一步踏错,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楚听澜却觉得像被毒蛇盯上了一样,浑身发冷。她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侍者,托盘上的酒杯晃了晃,几滴红酒溅到了她的旗袍上,像开了几朵妖艳的花。
对不起,对不起!侍者慌忙道歉。
没关系。楚听澜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拿出纸巾擦拭着污渍。可那红酒渍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擦不掉,在月白色的缎面上格外刺眼。
席昭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淡淡说了句:我还有事,失陪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留恋。
楚听澜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旗袍上的污渍,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她将手里的香槟杯重重放在侍者的托盘上,杯底与托盘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澜姐,怎么了小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到她脸色难看,连忙问道。
没事。楚听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去拿件备用的礼服来,我去休息室换一下。
休息室里,楚听澜对着镜子,看着旗袍上那抹刺目的红。她想起席昭刚才的话,想起中学时那句发音像嚼口香糖,想起颁奖礼后台那句演得很真实。
十年了,席昭总能轻易地让她失控,让她变回那个敏感又自卑的少女。
她不甘心。
凭什么席昭就能永远站在高处,用那样俯视的目光看着她凭什么她就要因为过去的阴影,在席昭面前抬不起头
楚听澜脱掉旗袍,换上备用的黑色长裙。镜子里的女人,眉眼锋利,眼神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张导,是我……关于你说的那个新电影,我考虑好了,我接。
那部电影的女主角,是一位在外交场合与翻译官产生纠葛的记者,性格坚韧,敢爱敢恨。
挂了电话,楚听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席昭,你不是觉得我只会演卑微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能演的,还有很多。
晚宴还在继续,悠扬的音乐在宴会厅里流淌。楚听澜重新走出去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得体的微笑。她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间,用流利的英语和他们交谈,话题从电影到艺术,从文化到生活,丝毫看不出刚才的狼狈。
不远处,席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个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女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的边缘。
身边的同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说:楚听澜倒是挺厉害的,不仅长得漂亮,英语说得也不错。
席昭没说话,只是看着楚听澜仰头喝下杯中的红酒,看着她与一位外国导演相谈甚欢,看着她眼角眉梢那抹恰到好处的风情。
她想起高中时,那个总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她做习题的女孩。那时的楚听澜,眼神里带着怯懦和羡慕,像只受惊的小鹿。
而现在,她像一朵在烈焰中绽放的玫瑰,带刺,却诱人。
席昭的指尖微微收紧,眸色沉了沉。
或许,她对楚听澜的了解,还不够深。
晚宴接近尾声时,楚听澜接到了小圆的电话,说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她向主办方告辞,转身走向出口。
经过落地窗前时,她不经意地抬眼,对上了席昭的目光。
席昭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海。楚听澜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听到席昭用清晰的中文,对身边的同事说:玫瑰虽美,带刺的话,很容易扎伤自己。
楚听澜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了步伐,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宴会厅。
坐进车里,小圆递过来一瓶温水:澜姐,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累坏了
楚听澜接过水,却没有喝。她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席昭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轻轻划破她的伪装,让她窥见自己内心深处那点从未消失的自卑。
可同时,她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她对席昭的感觉,似乎不再仅仅是厌恶和不甘。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意。
车窗外的霓虹灯闪烁,映在楚听澜的脸上,明明灭灭。她知道,她和席昭的纠缠,才刚刚开始。而这场博弈,她绝不会输。
第三章
暗涌生
张导的新电影《交锋》开机仪式定在一周后,楚听澜提前三天进了组。
剧本她翻得卷了边,女主角林砚的台词几乎能倒背如流。这个角色是时政记者,为了挖掘跨国贪腐案的真相,伪装成文化交流使者潜入外交圈,与负责案件相关事务翻译的沈知多次交锋。
沈知这个角色,冷静、锐利,像把藏在鞘里的刀。张导在剧本围读会上敲着桌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演员,后期我们会请专业顾问来指导外交礼仪和翻译技巧,但你们得先抓住人物的魂。
楚听澜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张导没说出口的话——沈知的原型,明里暗里都带着席昭的影子。就连角色设定里毕业于外交学院,精通五国语言,父亲是资深外交官的背景,都与席昭高度重合。
散会后,楚听澜留在会议室里,对着剧本上沈知的台词反复揣摩。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纸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忽然想起颁奖礼后台席昭看她的眼神,冷淡里藏着审视,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在研究对手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楚听澜猛地抬头,看见席昭站在那里。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风衣,手里拿着个黑色文件袋,显然不是来探班的。会议室的门没关严,露出外面挂着的《交锋》剧组剧本围读牌子——她是冲着剧组来的。
席翻译官怎么会来这儿楚听澜合上剧本,指尖在封面的交锋二字上划过,难道外交部也管娱乐圈的事了
席昭走进来,将文件袋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交锋》涉及跨国案件,部分情节与真实外交事务有重合,外交部派我来对接信息审核工作。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楚听澜面前的剧本上,你演林砚
不然呢楚听澜往后靠在椅背上,刻意拉开距离,难道席翻译官想亲自下场,演那个和我对手戏的沈知
席昭的眉梢挑了下,像是觉得她的话很有趣。我没兴趣当演员。不过……她拿起剧本翻了两页,指尖停在沈知驳斥林砚伪装身份的台词上,这段台词写得太刻意了,真正的外交辞令,不会这么直白。
楚听澜的脸热了下。这段是她昨天和编剧讨论后修改的,为了突出戏剧冲突,确实强化了台词的攻击性。
席翻译官是来指导演技的她压下心头的不适,反唇相讥,还是担心我演得太像,让观众误以为沈知就是你
席昭放下剧本,抬眼看向她。阳光恰好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那双深邃的眼睛显得更加莫测。楚小姐,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外交不是演戏,一句不当的话,可能影响两国关系。这部电影既然涉及外交场景,就该尊重事实。
我知道。楚听澜别开脸,不用你提醒。
席昭没再说话,打开文件袋拿出几份资料推到她面前。这是外交部提供的规范用语和礼仪手册,你可以看看。另外,下周有场中欧企业合作洽谈会,张导说想让剧组去观摩,我已经帮你们办好了准入证。
楚听澜愣住了。
她以为席昭会借机刁难,至少会冷嘲热讽几句,没想到对方直接给了实际帮助。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席昭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或许是想看看,楚小姐能不能把林砚的‘韧性’,演得比现实里更像回事。
门被轻轻带上,会议室里只剩下楚听澜一人。她拿起那份礼仪手册,指尖触到纸页上残留的、属于席昭的清冽气息,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洽谈会在国际会展中心举行,楚听澜跟着剧组坐在后排观摩区。
会场里的人穿着统一的深色西装,语速平稳地用中英双语交谈,举手投足间带着严谨的克制。楚听澜拿着笔记本记录,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站在主宾席旁的身影。
席昭今天担任法语翻译,她站在发言人侧后方,身姿挺拔如松。当法国企业家说出一串冗长的技术术语时,她几乎没有停顿,流畅地转换成中文,连专业名词的译法都精准得无可挑剔。
厉害啊……旁边的编剧低声感叹,这反应速度,比同声传译设备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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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听澜没接话。她看着席昭翻译时微微蹙起的眉峰,看着她偶尔抬手调整耳麦的动作,忽然想起高中时看席昭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样子。那时她站在台上,也是这样从容不迫,仿佛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也动摇不了她半分。
会议中场休息时,楚听澜去茶水间接水,意外撞见了席昭。
她正靠在窗边打电话,侧脸对着楚听澜,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些:妈,我今晚不回去吃饭,有个晚宴要陪……嗯,知道了,您别等我。
挂了电话,她转过身,看见楚听澜时也没惊讶,只是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口。
看得怎么样她问。
受益匪浅。楚听澜诚实地回答,至少知道了,真正的翻译官不会像剧本里写的那样,把‘你在撒谎’挂在嘴边。
席昭笑了笑:外交辞令的精髓,在于用最礼貌的话,说最锋利的事。比如……她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当对方的提案损害我方利益时,我们会说‘您的建议很有创意,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楚听澜的耳廓瞬间发烫。她往后退了半步,撞到身后的饮水机,发出哐当一声响。
楚小姐这么怕我席昭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眼神暗了暗。
谁怕你了楚听澜强装镇定地别过脸,我只是觉得,席翻译官离我太近,会让人误会我们关系很好。
我们关系不好吗席昭反问,语气带着点玩味。
楚听澜被问住了。
她们是高中同学,是颁奖礼后台针锋相对的陌生人,是工作上有交集的合作方……可要说关系好,简直是天方夜谭。
至少不算朋友。她硬邦邦地说。
席昭没再追问,只是看了眼手表:我该回去了。你们要是还有疑问,可以让张导联系我。
她转身离开时,楚听澜注意到她风衣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项链,吊坠是个小巧的银色地球仪,和她西装上别过的胸针图案很像。
观摩会结束后,楚听澜留在会场附近的咖啡馆看资料。傍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她翻到手册里外交晚宴着装规范那一页,忽然想起自己在金影奖后台穿的丝绒礼服——确实太张扬了,难怪会被席昭嘲讽。
手机震动了下,是小圆发来的消息:澜姐,张导说今晚有个酒会,投资方那边的人想认识你,让你务必参加。
楚听澜叹了口气,回了个知道了。
她对这种商业酒会向来没兴趣,推杯换盏间的虚与委蛇,远不如在剧组里琢磨剧本来得踏实。可身在娱乐圈,很多场合身不由己。
酒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楚听澜穿着一身香槟色鱼尾裙,应付着投资方的寒暄,指尖的香槟杯已经空了大半。
楚小姐,久仰大名。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眼神黏在她身上,我是鼎盛集团的王总,很想和楚小姐合作一部戏……
他说话时靠得太近,酒气喷在楚听澜脸上,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王总客气了,合作的事可以让经纪人跟您对接。楚听澜往后退了半步,试图拉开距离。
哎,不急不急。王总伸手想去碰她的肩膀,咱们先喝一杯,聊聊剧本细节……
楚听澜侧身避开,脸色沉了下来:王总请自重。
楚小姐这是不给面子王总的脸色也变了,在这圈子里混,总得懂点规矩吧
周围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楚听澜攥紧了酒杯,正想发作,一只手忽然横亘在她和王总之间。
王总,席昭的声音冷得像冰,商务部刚发了通知,鼎盛集团的海外投资项目涉嫌违规,明天会派人去贵公司核查。你现在还有空在这儿喝酒
王总的脸瞬间白了。他看看席昭,又看看她胸前别着的外交部工作证,额头上渗出冷汗,讪讪地笑了笑:误会,都是误会……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王总落荒而逃的背影,楚听澜愣住了。
席昭怎么会在这里
你……她刚想开口,就被席昭拉着往宴会厅外走。
跟我来。席昭的语气不容置疑,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礼服布料传过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两人走到酒店后花园的僻静处,席昭才松开手。楚听澜看着自己被攥出红痕的手腕,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谢谢你。她低声说。
席昭没看她,只是望着远处的霓虹灯:那种人,没必要和他浪费时间。
你怎么会来楚听澜追问。
我参加完晚宴过来的,正好在门口看到你被纠缠。席昭顿了顿,转过头看她,楚听澜,你就这么缺钱这种酒会也要参加
又是这种语气,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楚听澜的火气瞬间上来了:我参加什么活动,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难道只有你们外交圈的人参加的晚宴才叫正经场合,我们娱乐圈的酒会就是洪水猛兽
席昭的眉峰蹙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听澜逼近一步,眼眶有些发热,是不是觉得我又在攀附权贵是不是觉得我就该待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别玷污了你的眼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被刺痛的小兽,竖起浑身的尖刺,却藏不住眼底的脆弱。
席昭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头猛地一紧。她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句:我送你回去。
楚听澜别过脸,抹了把眼睛: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席昭没再坚持,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她——是那个银色地球仪吊坠,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你的项链。她说。
楚听澜愣住了。这不是她的项链。
这是……
我的。席昭的声音很轻,高中时丢过一次,后来在学校花坛里找到了。
楚听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高中时,她偷偷在席昭的书桌里塞过一封情书,后来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那天她在花坛边哭了很久,好像看到过一个类似的吊坠掉在草丛里,却没敢捡。
难道……
她抬头看向席昭,想问些什么,对方却已经转身往酒店门口走。
早点回去。席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夜风的凉意。
楚听澜握着那个冰凉的吊坠,站在原地,看着席昭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花园里的灯光昏黄,照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了解过席昭。
这个看似冷漠毒舌的天之骄女,心底似乎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正像暗涌一样,在她心里悄然滋生,让她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第四章
旧痕痒
《交锋》的拍摄进度比预期快了半个月,楚听澜把自己泡在片场里,连轴转了三天,终于拍完了林砚与沈知初次正面交锋的重头戏。
收工时已是凌晨,她坐在保姆车里补觉,梦里全是席昭的脸——有时是高中时那个站在领奖台上眼神冷淡的少女,有时是外交部宴会厅里西装笔挺的翻译官,最后定格在酒店后花园,她递过地球仪吊坠时指尖微颤的模样。
澜姐,到公寓楼下了。小圆的声音把她从混沌中拽出来。
楚听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下车,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扑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抬头时,却看见单元楼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席昭穿了件深灰色卫衣,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手里提着个纸袋,见楚听澜过来,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没说话。
你怎么在这楚听澜的睡意瞬间跑光了,这个点来找我,不怕被狗仔拍到
张导说你把礼仪手册落在洽谈会现场了。席昭把纸袋递给她,里面果然是那本被翻得卷边的手册,我刚好路过,顺道给你送来。
路过楚听澜挑眉,外交部到我家公寓,横跨大半个城市,这也叫顺路
席昭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腕表:上去吧,很晚了。
她转身要走,楚听澜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卫衣的布料很薄,能清晰地摸到她腕骨的形状,比想象中更纤细些。
等等。楚听澜的心跳得飞快,那个吊坠……
席昭的脚步顿住了。夜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在夜色里格外深邃的眼睛。嗯
高中时……楚听澜咬着下唇,声音发紧,花坛里的吊坠,是你故意留下的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席昭沉默了很久,久到楚听澜以为她不会回答,才听见她极轻地嗯了一声。
楚听澜的呼吸漏了半拍。
为什么她追问,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你既然捡到了,为什么不直接还给我还有那封情书……
情书我没看。席昭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当时要交入党申请书,怕被老师看到,就先收起来了。后来想还你,你已经转学了。
转学的事,楚听澜几乎忘了。高三那年她被星探发掘,签了经纪公司,为了凑出道资金,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就搬了家。
原来不是被退回,是错过了。
这个认知像温水漫过心口,熨帖了多年的褶皱,却又烫得她眼眶发酸。
那吊坠……
我留着了。席昭转过头,月光落在她侧脸,柔和了她惯常的冷硬,觉得挺好看的。
楚听澜忽然说不出话了。她松开手,看着席昭手腕上被抓出的红痕,喉间发紧。
上去吧。席昭又说了一遍,这次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楚听澜点点头,抱着纸袋往楼道走。走到二楼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席昭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晕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固执的符号。
接下来的拍摄里,楚听澜总觉得不对劲。
她对着剧本里沈知的台词时,总会想起席昭说外交辞令要礼貌又锋利的样子;拍林砚在酒会上被刁难的戏份时,酒店后花园的晚风仿佛又吹到了脸上;甚至连道具组准备的银色钢笔,都让她想起那个被席昭攥在手里的地球仪吊坠。
澜姐,你最近拍戏老是走神啊。小圆在片场给她递水,是不是太累了
楚听澜摇摇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站在监视器旁的席昭身上。
自从上次送手册后,席昭来剧组的次数明显多了。说是审核剧本细节,却总在楚听澜拍戏时站在角落,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张导乐得有人把关专业细节,楚听澜却被那道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拍林砚与沈知的对手戏时,席昭的视线像带着重量,压得她几乎忘词。
卡!张导皱着眉喊停,楚听澜,你这眼神不对!林砚对沈知是警惕里带着探究,不是你这种……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
剧组的人都笑了,楚听澜的脸瞬间红透。她下意识地看向席昭,对方正低头和场记说着什么,嘴角似乎噙着点笑意。
再来一条!张导拍了拍手。
楚听澜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到镜头前。这次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席昭的方向,只盯着对手演员的眼睛,把那些盘桓在心头的纷乱思绪,全化作林砚对沈知的怀疑与戒备。
很好!这条过了!张导满意地喊停。
楚听澜松了口气,刚走到休息区,就见席昭拿着瓶水走过来。
张导说得对,你刚才的眼神太怯了。她把水递给楚听澜,语气平淡,林砚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楚听澜接过水,没看她,不用你提醒。
是因为我在看你席昭忽然问。
楚听澜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撞进席昭带着探究的目光里,心跳又开始失控。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压低声音,天天往剧组跑,还老盯着我看,你不嫌麻烦吗
席昭的睫毛颤了颤,没直接回答,反而问:明天是周六,有空吗
干什么楚听澜警惕地看着她。
带你去个地方。席昭说,对你演林砚有帮助。
第二天下午,席昭开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来接楚听澜。车后座堆着几本外文原著,副驾的储物格里露出半截钢笔,和剧组的道具笔很像。
我们去哪楚听澜系安全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席昭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到了你就知道了。席昭发动车子,目光平视前方,先去换身衣服。
她带楚听澜去了家隐蔽在老巷里的裁缝铺。店主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见到席昭很熟稔:小昭来了还是照上次的尺寸做
嗯,给她也来一套。席昭指了指楚听澜,要能参加学术研讨会的款式。
老太太打量了楚听澜几眼,笑着说:这姑娘身段好,穿什么都好看。
楚听澜被推进试衣间,换上一身浅灰色西装套裙时,对着镜子愣住了。没有夸张的首饰,没有艳丽的妆容,素净的布料勾勒出简洁的线条,竟让她生出几分陌生感。
很合适。席昭站在镜子外,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赞许,林砚潜入外交圈时,就该是这个样子。
楚听澜别过脸,耳尖发烫。
她们最终去了外交学院的图书馆。
周六的午后,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穿校服的学生抱着书本穿梭在书架间,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
这里是我以前常来的地方。席昭带着楚听澜走到靠窗的位置,沈知的原型,当年就坐在这排书架前复习。
楚听澜坐下,看着对面的空位。想象着年少的席昭坐在这里的样子——背挺得笔直,阳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钢笔在指间转动,偶尔抬头时,眼神清亮得像洗过的天空。
她为什么会去查贪腐案楚听澜问,剧本里没写清楚。
因为她父亲。席昭的声音低了些,她父亲是驻外公使,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被人陷害革职,最后郁郁而终。
楚听澜愣住了。这段剧情在剧本里被简化成了家庭变故,她从没想过背后藏着这样的沉重。
所以她才那么执着
嗯。席昭点头,她想证明,总有人会守住底线。
两人都沉默了。图书馆的安静像水一样漫过来,楚听澜看着席昭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想起高中时看到的情景——席昭的父亲来学校开家长会,西装革履,气度不凡,却在走廊里训斥了席昭几句,声音不大,席昭的眼圈却红了。
那时她只觉得是天之骄女也有烦恼,现在才隐约明白,那或许不是简单的训斥。
你父亲……楚听澜犹豫着开口,对你很严格吧
席昭的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阳光落在她瞳孔里,亮得有些晃眼。他希望我活成他想要的样子。
那你自己呢楚听澜追问,你想活成什么样
席昭没回答。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外文词典,翻到某一页递给楚听澜。
书页边缘已经磨得发白,空白处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清隽有力,是席昭的笔迹。是某段关于正义的句子。
第五章
锋芒错
外交学院图书馆的阳光渐渐西斜,楚听澜捧着那本外文词典,指尖一遍遍划过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批注。钢笔墨水在岁月里沉淀成沉静的蓝,像席昭藏在冷硬外壳下的某种执拗。
这句话,是你写的她抬头时,喉咙有些发紧。
席昭正站在书架前翻找书籍,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额前碎发被夕阳染成暖金色。高三写的。她淡淡道,那时看了部讲战地记者的纪录片,觉得挺有道理。
楚听澜的心猛地一跳。
高三那年,她在艺校旁听时,曾偷偷给席昭的邮箱发过一部纪录片的链接——正是那部记录战地记者穿越炮火的片子。她记得自己附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说我是空花瓶,可我想看看,真正的光是什么样的。
邮件石沉大海,她以为席昭从未看过。
那部纪录片……楚听澜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是不是……
看过。席昭打断她,语气听不出波澜,画面拍得很糙,但挺真实。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扔过来,《外交官手记》,里面有几章写跨国谈判的心理博弈,对你理解林砚的处境有帮助。
楚听澜接住书,封面上的烫金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低头摩挲着书脊,忽然觉得那些盘踞在心头的自卑和不甘,像被夕阳晒化的冰,一点点消融了。
原来她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单向的注视。
从图书馆出来时,暮色已经漫上枝头。老巷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我请你吃饭吧。楚听澜忽然开口。
席昭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你不怕被拍
这条巷子里连个监控都没有,哪来的狗仔。楚听澜指了指街角的馄饨摊,就那家,我小时候常来。
馄饨摊的老板是对老夫妻,见楚听澜过来,热情地招呼:小姑娘,好多年没见了,还是要虾仁馄饨
两碗,多加香菜。楚听澜笑着应道,转头看席昭,你不吃香菜吧我记得高中时你饭盒里的香菜都挑出来了。
席昭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常:可以吃。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时,雾气模糊了眼镜片。楚听澜看着席昭摘下眼镜,用纸巾擦镜片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这个在外交场上叱咤风云的翻译官,此刻坐在油腻的塑料凳上,鼻尖沾着点白雾,竟有了几分烟火气。
你当年为什么突然转学席昭先开了口,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
楚听澜舀馄饨的手顿了顿。签了经纪公司,要去培训。她尽量说得轻描淡写,那时候觉得,当明星就能摆脱以前的日子了。
以前的日子
就是……楚听澜笑了笑,眼底却有些发涩,住出租屋,每天算着钱花,被艺校老师说‘除了脸什么都没有’的日子。
她以为席昭会像以前那样,说些刻薄的话,可对方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低声道:我高三那年,在艺校门口见过你。
楚听澜愣住了。
你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蹲在台阶上啃面包,旁边放着个巨大的道具箱。席昭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那天在下雨,你把箱子抱在怀里,自己淋得湿透。
楚听澜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记得那天。为了省钱,她没买伞,抱着刚从剧组借来的戏服箱往出租屋跑,半路箱子破了,戏服撒了一地。她蹲在雨里捡衣服,觉得自己像条被全世界抛弃的狗。
原来那时,席昭就在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楚听澜想问为什么不帮我,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时的她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席昭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头喝了口汤:我想过去帮你,但你很快就站起来了。她抬眼看向楚听澜,目光很亮,你捡衣服的时候,背挺得很直,像现在这样。
楚听澜别过脸,不敢再看她。热气从碗里冒出来,模糊了视线,也掩盖了她眼角的湿意。
回到剧组后,楚听澜像变了个人。
拍林砚在谈判桌上与沈知周旋的戏份时,她不再刻意模仿席昭的语气,而是把自己代入那个既警惕又倔强的记者角色。当沈知用外交辞令旁敲侧击时,她饰演的林砚会微微歪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翻译官大人说的话,我怎么听着像在绕口令不如直白点,咱们谈谈那笔消失的捐款
好!这条情绪太对了!张导在监视器后拍着手,楚听澜,你终于把林砚的‘韧’演出来了!
楚听澜喘着气走到休息区,席昭递过来一瓶温水,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
刚才那句台词,是你自己加的席昭问。
嗯。楚听澜接过水,我觉得林砚不该被沈知牵着走,她得有自己的锋芒。
席昭笑了笑:确实。
接下来的拍摄顺风顺水,直到拍到林砚被反派绑架,沈知孤身一人去营救的夜戏。
片场布置在废弃的仓库里,道具组点燃了火把,昏暗的光线下,楚听澜被绑在椅子上,看着沈知举着枪与反派对峙。按照剧本,沈知会在谈判中故意说错一个翻译术语,给林砚传递求救信号。
卡!张导皱着眉喊停,楚听澜,你这反应不对!林砚是记者,对细节应该很敏感,听到错误术语时,眼神要有戏!
楚听澜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状态。可当沈知再次说出那个错误术语时,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站在角落的席昭。
仓库的阴影里,席昭正低头和场记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火光下忽明忽暗。楚听澜忽然想起高中时的英语课,老师让席昭领读课文,她故意读错一个单词,席昭愣了愣,却没当场指出来,只是下课后把她堵在走廊里,用红笔在她课本上圈出错误:发音错了,重念。
那时的她,脸红心跳地跟着念,觉得席昭的声音比录音机里的标准发音还好听。
卡!楚听澜!你又走神!张导的声音带着火气,到底怎么回事
楚听澜的脸瞬间红透。她看向席昭,对方也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探究。
抱歉张导,我再来一条。楚听澜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戏上。
这次,当错误术语响起时,她饰演的林砚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镜头精准捕捉,张导终于满意地喊了过。
收工时已是凌晨,楚听澜坐在保姆车里,翻看着手机里的剧本。明天要拍林砚与沈知在医院的对手戏——林砚为了保护证据受伤,沈知去探望,两人在病床前第一次卸下防备,说出各自的软肋。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席昭发来的消息:明天的戏,我在病房外等你。
楚听澜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好,发送时,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医院的戏拍得很顺利。楚听澜躺在病床上,看着沈知站在床边,眼神复杂地说:我父亲常说,外交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可我觉得,你们记者才是真的在拿命赌。
按照剧本,林砚应该笑一笑,说:我们都在赌,只是赌的东西不一样。
可开口时,楚听澜的声音却有些发颤:那你赌什么
沈知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加词。楚听澜却没停,目光直直地看着对方,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你守着那些规矩,说着那些漂亮话,到底在赌什么
仓库角落里,席昭猛地抬头,看向镜头里楚听澜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有倔强,有迷茫,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委屈。
我赌……沈知的台词卡壳了,张导却没喊停,示意她继续。
我赌总有一天,楚听澜自己接了下去,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不用再假装,不用再掩饰,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光里。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眶红了。
监视器后的张导愣住了,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条过了!他拍着桌子,楚听澜,你把林砚演活了!
楚听澜从病床上坐起来,心跳得飞快。她看向仓库角落,席昭已经不在那里了。
澜姐,席翻译官刚才走了。小圆跑过来说,她说外交部有急事,让我把这个给你。
楚听澜接过小圆递来的东西,是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那个银色的地球仪吊坠,旁边还有张纸条,上面是席昭清隽的字迹:
我也在赌。
楚听澜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微微发颤。窗外的阳光透过仓库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吊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她忽然明白,有些锋芒相撞,不是为了刺伤彼此,而是为了让对方看清——原来你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样子,我都懂。
第六章
心痕显
《交锋》的拍摄已近尾声,剧组转场到郊区的影视基地补拍外景。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扫过片场,楚听澜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看着场务们搭建临时的领事馆布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那个银色地球仪吊坠,她终究还是戴上了。
在想什么席昭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被风吹散的凉意。
楚听澜回头,看见她穿着件黑色冲锋衣,手里拿着份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剧本。这些天席昭几乎成了剧组的编外顾问,小到翻译术语的措辞,大到外交礼节的细节,都被她一一修正,连最挑剔的张导都赞不绝口。
在想最后那场戏。楚听澜指了指剧本上的标注,林砚把证据交给沈知时,为什么要说‘我信你’她们明明互相提防了那么久。
席昭低头翻到那一页,笔尖在我信你三个字下画了道横线。因为她们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她抬眼看向楚听澜,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林砚的执着,沈知的隐忍,本质上都是在守着同一份东西。
什么东西
底线。席昭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敲在楚听澜心上,林砚的底线是真相,沈知的底线是正义。当这两样东西重合时,提防就成了信任的铺垫。
楚听澜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那个在馄饨摊前说我也在赌的席昭。原来有些话,她从来都不是随口说说。
补拍的最后一场戏,是林砚与沈知在领事馆的天台上对峙。夜色浓重,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林砚把加密U盘塞进沈知手里,低声说:这里面是所有证据,但能不能送出去,全看你。
沈知捏着U盘的手微微发颤,良久才问:你就不怕我把它交给那些人
按照剧本,林砚应该笑一笑,说我赌你不会。可楚听澜看着对面演员的眼睛,却忽然想起了外交学院图书馆里的那行批注,想起了席昭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时的眼神。
因为你和我一样。她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更轻,我们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晒晒太阳的机会。
监视器后的张导猛地坐直了身体,对着对讲机喊:镜头给楚听澜特写!保持这个情绪!
楚听澜没理会周遭的动静,只是定定地看着对面的沈知,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那个站在外交谈判桌前,用流利外语捍卫立场的席昭。她忽然明白了林砚的心情——当你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执拗,信任就会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上心头。
卡!完美!张导兴奋地站起来,《交锋》杀青了!
片场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彩带和礼花从天而降。楚听澜被簇拥着接受祝贺,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站在角落的身影。席昭正低头和外交部派来的同事说着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在目光扫过她时,嘴角才极快地勾了一下。
杀青宴办在影视基地附近的酒店,楚听澜被灌了不少酒,头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小圆在旁边挡酒,嘴里不停念叨:澜姐明天还要赶早班机去参加活动,不能再喝了……
楚小姐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喝杯酒都不给面子投资方的李总端着酒杯凑过来,眼神黏在楚听澜领口的吊坠上,这项链挺别致啊,谁送的
楚听澜的酒醒了大半,伸手想把吊坠塞进衣服里,李总的手却先一步伸了过来:让我瞧瞧……
李总。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席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件黑色外套,外交部刚发来紧急文件,关于《交锋》的海外发行审核,需要楚小姐现在确认签字。
李总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笑了笑:既然是公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席昭没理他,只是把外套披在楚听澜肩上:走吧,我送你回去。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楚听澜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酒精让她的思绪变得迟钝,那些藏在心底的话却像气泡一样,一个个冒了出来。
席昭,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酒气的沙哑,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席昭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楚听澜转过头,借着昏暗的光看清她紧绷的下颌线。高中时你留着我的吊坠,看我看过的纪录片,现在又天天往剧组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些,是不是都因为……
不是。席昭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我只是在履行外交部的审核职责。
楚听澜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扔进了冰水里。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攥紧的手指,忽然觉得很可笑。是了,席昭是天之骄女,是外交部的翻译官,怎么会喜欢她这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演员那些她以为的特殊对待,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对不起,她低声说,我喝多了,胡言乱语。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车停在楚听澜公寓楼下时,楚听澜解开安全带就想下车,手腕却被席昭抓住了。
楚听澜,席昭的声音很哑,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下《交锋》的审核工作
楚听澜愣住了。
外交部那么多翻译官,谁来都行。席昭的指尖有些发颤,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可我不想让别人来。她转过头,眼底翻涌着楚听澜看不懂的情绪,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演林砚的样子,不想听你对别人说那些掏心窝子的台词,更不想……
她的话没说完,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楚听澜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更不想什么楚听澜的心跳得飞快。
席昭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久到楚听澜以为她不会回答,才听见她极轻地说:更不想承认,我对你的在意,早就超过了‘同学’和‘工作’的界限。
楚听澜的呼吸漏了半拍。
车窗外的霓虹灯闪烁,映在席昭的眼底,明明灭灭。她忽然凑过来,在楚听澜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羽毛拂过,带着清冽的雪松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我们不能。席昭的声音贴着她的唇角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我的工作不允许,你的身份也不允许。
她松开手,重新靠回驾驶座,侧脸冷硬得像块冰。上去吧。
楚听澜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虚浮地往楼道走。走到二楼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的轿车还停在原地,像个沉默的影子。
公寓里没开灯,楚听澜靠在门后,摸着自己发烫的嘴唇,眼泪忽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她终于等到了那句藏了十年的话,却也等到了最残忍的现实。
席昭说得对,她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身份、立场、世俗的眼光,还有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自卑。
可心脏深处那点刚刚被点燃的火苗,却怎么也不肯熄灭。
第二天,楚听澜按时去了活动现场。红毯上的闪光灯像潮水般涌来,她对着镜头微笑,摆出完美的姿势,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醉酒后的梦。
活动结束后,她在后台接到了张导的电话。澜澜,《交锋》的海外发行出了点问题,有个细节需要外交部确认,席翻译官说让你回个电话。
楚听澜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走到僻静处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席昭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张导说有个细节……
是我让他找你的。席昭打断她,我明天要去法国出差,可能要去三个月。
楚听澜的呼吸顿了半秒。哦,知道了,祝你一路顺风。
楚听澜,席昭的声音顿了顿,那个吊坠,你要是不想戴,就摘了吧。
楚听澜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冰凉的金属硌着皮肤,却像烫在心上一样疼。不用了。她低声说,这是你送我的,我挺喜欢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楚听澜以为信号断了,才听见席昭极轻地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电话挂断的忙音传来,楚听澜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忽然觉得眼睛很涩。
三个月。
足够发生很多事,也足够……冲淡很多东西。
可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还在隐隐发烫,像藏着一颗不肯冷却的火星。
或许,有些等待,是值得的。
第七章
隔山海
席昭去法国的第三个星期,《交锋》发布了首支预告片。
楚听澜窝在公寓的沙发里,反复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林砚躲在领事馆的阴影里偷拍,沈知站在谈判桌前从容翻译,两个身影在镜头里交错,像极了现实中的她和席昭。
预告片结尾,林砚对着沈知的背影说:有些路,总得有人走下去。字幕浮现的瞬间,楚听澜的手机震了震。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亮着灯,塔下的石板路上,席昭穿着黑色大衣,正低头看着手机,颈间隐约露出半截银色链子。
楚听澜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那张照片,忽然想起临行前那个吻。清冽的雪松味混着红酒香,像根细密的针,轻轻扎在记忆里,一碰就疼。
她回了条信息:巴黎冷吗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却石沉大海。接下来的几天,楚听澜刷遍了所有外交新闻,都没找到席昭的身影。外交部的新闻里,只有中方翻译官席昭陪同代表团出席中法经贸会谈的寥寥数语,连张照片都没有。
澜姐,你最近老是盯着手机发呆。小圆把保温杯递给她,是不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楚听澜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摇了摇头:没有,在看剧本。
她确实在看剧本。一部关于战地记者的新戏,导演是国际知名的华裔导演,剧本里有大段在战乱地区拍摄的戏份,危险系数极高。经纪人把剧本递过来时,语气里满是犹豫:澜姐,这戏太冒险了,要不还是推了吧
楚听澜却想起了外交学院图书馆里的那本《外交官手记》,想起席昭写在页边的虽千万人吾往矣。她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时,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心里却异常坚定。
或许她成不了席昭那样的人,却可以试着靠近那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十二月初,楚听澜飞赴北非取景。
战乱地区的信号时断时续,她每天只能靠卫星电话和国内联系。剧组驻扎在联合国维和部队的营地附近,夜里总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像闷雷滚过天际。
平安夜那天,营地组织了场简单的庆祝活动。楚听澜坐在篝火旁,看着当地的孩子们围着火焰唱歌,忽然收到一条来自国内的彩信。
是席昭发来的,照片里是外交部的圣诞装饰,红丝带缠着圣诞树,树下放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配文只有两个字:等你。
楚听澜握着手机,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抬头看向天边的猎户座,听说从北半球看,这组星座的位置永远不变,就像有些人,不管隔了多远,都在心里占据着一个角落。
她回了张照片,是篝火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配文:很快。
一月中旬,拍摄进入尾声。最后一场戏是女主角在炮火中抢救遇难者的资料,楚听澜亲自上阵,没用替身。
爆破组的特效做得很逼真,碎石子溅在防弹衣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楚听澜按照剧本冲进废墟,手指在瓦砾堆里摸索,忽然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是枚银色的地球仪吊坠,不知什么时候从领口滑了出来,卡在了石块缝里。
她心头一紧,伸手去拔,却听见咔哒一声轻响,吊坠的链子断了。
几乎是同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剧组的人慌了神,维和部队的士兵迅速围上来,大喊着快撤进掩体。
楚听澜攥着断了链的吊坠,被人群推着往掩体跑。混乱中,她的卫星电话从口袋里掉出来,屏幕摔得粉碎。
半个月后,楚听澜回到国内。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北京刚下过一场雪。她裹紧了大衣走出闸口,远远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席昭站在接机口,穿着件驼色羊绒大衣,头发剪短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却在看到楚听澜的瞬间,眼底泛起了光亮。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谁都没说话。直到楚听澜走到面前,席昭才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雪花。
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楚听澜点头,指尖下意识地摸向领口,才想起吊坠的链子断了,现在正躺在她的口袋里。
我去接你,席昭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们说你那边发生了交火,联系不上你……
我没事。楚听澜从口袋里掏出断了链的吊坠,递到她面前,就是这个,坏了。
席昭的目光落在那枚吊坠上,指尖轻轻碰了碰断裂的接口,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我会修好的。她的手心很烫,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颤抖,不管坏成什么样,我都会修好的。
楚听澜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忽然笑了。雪落在睫毛上,化成细小的水珠,却暖得像春天的雨。
或许她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隔山海。那些身份的差异,世俗的眼光,不过是需要跨过的坎。只要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再远的路,也能走到尽头。
年后,《交锋》首映礼上,楚听澜和席昭坐在了一起。
当片尾字幕滚到外交礼仪指导:席昭时,全场响起了掌声。楚听澜侧头看她,发现席昭正看着自己,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你看,楚听澜低声说,我们一起完成了一件事。
席昭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在衣摆的遮掩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缝。不止一件。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楚听澜耳里,以后还有很多。
散场时,记者围了上来,闪光灯不停闪烁。有记者问楚听澜:电影里林砚说‘我信你’,现实中你最信任的人是谁
楚听澜看了眼身边的席昭,笑了笑:是那个愿意等我,也愿意和我一起往前走的人。
席昭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外面的雪还在下,却挡不住从心底涌上来的暖意。楚听澜看着漫天飞雪里,自己和席昭交握的手,忽然明白——有些锋芒相遇,不是为了互相伤害,而是为了让彼此成为更勇敢的人。
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