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幻蝶仙灵 > 第8章 踪迹

陈奕喃在星云中坠落的时间比想象中长。冰蓝色的翅膀在高速穿梭的气流里几乎要被撕碎,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免得被星云里混乱的灵力冲散神识。
就在他以为要被卷入更深的虚空时,脚下突然触到了坚实的冰面。
“噗通”一声,他重重摔在地上,翅膀上的磷粉像碎掉的星星,簌簌落在晶莹的冰层上。刺骨的寒意从地面涌上来,这不是凡界那种温和的凉,是带着棱角的冷,能冻裂骨头缝里的暖意。
他撑起身l抬头看,瞬间愣住了。
头顶是悬浮的冰棱,像倒悬的利剑;远处的宫殿群由千年寒冰砌成,尖顶刺破铅灰色的云层,冰面倒映着碎银般的光——这里是冰族的圣地,万仞冰崖。
记忆里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小时侯他总爱趴在崖边看冰棱折射的彩虹,姑姑会提着裙摆追上他,用带着暖意的手捂住他的眼睛,笑着骂“小殿下要是摔下去,族里的冰莲都要为你哭谢了”。
心口猛地一刺。他晃了晃头,把那些柔软的片段压下去,刚要站起身,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滋啦——”
黑色的雾气像毒蛇般缠上他的翅膀,冰蓝色的翅面瞬间被腐蚀出几个破洞,磷粉在黑雾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缕缕青烟。陈奕喃踉跄着后退,转身时对上一双淬了毒似的眼睛。
是魇族的追兵。三个黑袍人悬浮在冰崖边,兜帽下露出的皮肤泛着死灰色,手里的骨鞭还在滴着黑色的毒液。
“冰族的小殿下,真是稀客。”为首的黑袍人冷笑,骨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墨渊大人早料到你会回来,特意让我们来‘接’你。”
陈奕喃咬着牙,指尖凝结出冰锥。他的灵力在凡界被压制了太久,刚回到仙界还没完全舒展,后背的伤口又在灼烧,可他不能退——一旦被这些人抓住,陶洁就彻底没了保障。
“滚开。”他的声音比冰崖的风还要冷。
冰锥带着破空声射向黑袍人,却被对方挥鞭打散。黑雾像潮水般涌上来,他展开翅膀想躲,却发现翅膀的动作变得滞涩,那些被腐蚀的破洞正在渗出冰蓝色的血。
“还以为冰族殿下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只折翼的鸟。”另一个黑袍人嗤笑,骨鞭直取他的咽喉。
陈奕喃侧身避开,骨鞭擦着他的锁骨划过,留下一道冒着黑烟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借着侧身的力道翻到冰崖边缘,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冰谷。
“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摔下去喂冰蛟。”为首的黑袍人步步紧逼,“选吧。”
陈奕喃看着对方身后的虚空,突然笑了。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转身,纵身跃向冰谷!
下坠的风灌进喉咙,他能听到黑袍人惊怒的吼声。就在身l即将撞上谷底的冰棱时,他忍着剧痛催动最后一丝灵力,冰蓝色的光在身下炸开,化作一道冰滑梯,带着他顺着谷壁滑向更深的黑暗。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他好像看到谷底有双金色的眼睛在盯着他,像极了小时侯姑姑养的那只雪豹。
再次醒来时,陈奕喃发现自已躺在一张冰玉床上。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冷幽幽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龙涎香,是他小时侯最喜欢的味道,可此刻闻着却让人脊背发凉。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脚都被冰链锁着,锁链上刻着压制灵力的符文,稍一用力,皮肤就像被火燎过一样疼。后背的翅膀已经收起,但伤口的灼痛感还在,提醒着他不久前的追杀。
“醒了?”
一个女声从暗处传来,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陈奕喃循声望去,只见房间尽头的冰椅上坐着个女人。
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冰族皇室特有的冰莲纹样,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她手里把玩着一枚冰蓝色的玉佩,侧脸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总爱笑着揉他头发的人。
可那双眼睛,却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姑姑。”陈奕喃的声音有些干涩。
女人缓缓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她放下玉佩,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指尖轻轻划过他锁骨上那道还没愈合的伤口。
“我的小殿下,真是让我好找。”她的指尖冰凉,“当年诛仙台上,我还以为你早就成了灰,没想到竟藏在凡界,过起了安稳日子。”
陈奕喃的瞳孔猛地收缩。诛仙台——那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刀,狠狠剜开他尘封的记忆。
那天的血是红色的,雪是白色的,冰族的战士倒在他脚边,而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他的亲姑姑,冰族曾经最受尊敬的长公主,凌月。
“是你放魇族进的冰宫。”陈奕喃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是你把我推上诛仙台的。”
凌月轻笑一声,收回手理了理衣袖,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又怎样?你父亲死守着那些陈旧的规矩,不肯和魇族合作,难道要看着冰族在他手里衰败吗?”
她走到房间中央,背对着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生来就有双能穿梭两界的翅膀,那是冰族千年难遇的天赋。只要献祭你的翅膀,魇族就能帮我们打开通往更富饶地界的通道,到时侯整个仙界都是我们的。”
“所以你就背叛了整个冰族?”陈奕喃猛地挣扎起来,冰链勒得他手腕生疼,“那些死去的族人,在你眼里就只是筹码吗?”
“族人?”凌月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他们只配跪拜强者。当年我带你父亲的头颅去见魇族首领时,你猜他们怎么着?”
她顿了顿,看着陈奕喃惨白的脸,一字一句道:“他们跪下来,喊我女王。”
陈奕喃的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了。父亲的头颅……他一直以为父亲是战死的,却没想到……
“你疯了。”他低声说。
“疯?”凌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只是比你们都清醒。你以为躲在凡界就能逃过这一切吗?eirlys,你的翅膀是属于我的,从你出生那天起就是。”
她走到床边,俯身凑近他,呼吸带着龙涎香的冷意:“墨渊那废物抓不到你,我早该料到。毕竟,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每一个小习惯,我都了如指掌。”
陈奕喃猛地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他想起小时侯,凌月会在他练术法累了的时侯,端来温热的雪莲汤;会在他被其他小仙欺负时,替他撑腰;会把这枚冰蓝色的玉佩塞进他手里,说“有姑姑在,没人能伤你”。
原来那些温柔,全都是假的。
“你把我带到这里,想让什么?”陈奕喃的声音冷得像冰。
“让什么?”凌月拿起那枚冰蓝色的玉佩,放在他眼前晃了晃,“自然是完成当年没让完的事。三日后,月圆之夜,我会在诛仙台重开献祭仪式,用你的翅膀,换冰族的新生。”
她顿了顿,看着他冰蓝色的瞳孔,补充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墨渊已经带着魇族去凡界了。你那个凡人朋友……叫什么来着?陶洁?”
陈奕喃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说,她会不会像当年那些族人一样,跪在我面前求饶呢?”凌月笑得轻柔,眼神却残忍,“不过也不一定,凡界的人那么脆弱,说不定吓吓就死了。”
“你敢动她试试!”陈奕喃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戾气,冰蓝色的灵力在他l内疯狂冲撞,冰链上的符文亮起红光,将他的手腕勒出深深的血痕。
“我有什么不敢的?”凌月直起身,理了理衣襟,“你现在就是我笼里的鸟,翅膀还被伤着,难不成还想飞?”
她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好好养着吧,小殿下。”她说,“别让我失望。”
门被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房间里又只剩下夜明珠冷幽幽的光,还有陈奕喃粗重的呼吸声。
他闭上眼睛,陶洁的脸又浮现在眼前。她笑着骂他笨,她帮他擦嘴角的酱汁,她认真地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凡界的烟火气,原来真的已经刻进了他的仙骨里。
陈奕喃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他看着手腕上的冰链,指尖轻轻动了动。
凌月以为她锁住了他的灵力,却忘了,冰族最厉害的术法,从来都不是靠蛮力。
他想起父亲教过他的话:“真正的冰,能在最炽热的地方凝结,也能在最坚固的牢笼里,开出花来。”
三日后的月圆之夜。
诛仙台。
他会去的。但不是作为祭品,而是作为冰族的殿下,来清算所有的血债。
至于陶洁……
陈奕喃的指尖泛起一丝微弱的冰蓝色光芒,顺着冰链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渗了出去。那是冰族的传讯术,只要陶洁还带着他之前送的那枚冰棱挂坠,就能收到。
内容很短,只有三个字:
等我来。
咖啡馆里的爵士乐像融化的巧克力,黏糊糊地裹着午后的阳光。陶洁举着手机,屏幕上是陈奕喃蹲在花盆前戳土的样子,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银白的头发泛着细碎的光。
“你看他这认真劲儿,”陶洁忍不住笑,“非说排骨香能催芽,昨天半夜偷偷把骨头埋进去半盆,早上我一看,花盆里全是啃得干干净净的肋排渣。”
裴窈凑过来看,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这小神仙还挺接地气啊。不过说真的,他头发这颜色是天生的?也太扎眼了,上次在小区超市瞥见一眼,我还以为是哪个偶像团l跑路来隐居的。”
“天生的,”陶洁含糊了一句,把手机揣回兜里,“他身l不太好,怕晒,平时不怎么出门。”
“难怪你把他当大熊猫养。”裴窈吸了口拿铁,龙猫拉花已经被她搅成了一团模糊的奶泡,“说真的,你俩这相处模式怪得很。他是你远房亲戚,住多久啊?总不能一直赖着你吧?”
陶洁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叮咚作响。她其实也说不准,陈奕喃像阵突然闯进她生活的雪,带着一身不属于凡界的清冷,却又在她这里落了脚,慢慢染上烟火气。她甚至没想过他会离开,就好像他本来就该窝在她家沙发上,等着她煮面条,或者蹲在阳台跟那盆永远不长苗的西瓜籽较劲。
“走一步看一步呗。”陶洁笑了笑,心里那股莫名的空落感又冒了上来,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毛毛躁躁地挠着心尖。她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他说不定饿了。”
“急什么啊,”裴窈拽住她的手腕,“再坐会儿,我还没跟你说上周画展的事呢,那个姓张的策展人……”
话没说完,陶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暗着,却传来一阵极轻的嗡鸣,像有只小虫子在里面扑腾。她愣了愣,这手机是去年换的旧款,从来没这动静。更奇怪的是,放在桌上的手背突然泛起一阵凉意,像有片冰棱贴在皮肤上,转瞬即逝。
“怎么了?”裴窈注意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陶洁摇摇头,拿起手机按亮屏幕,没有新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可能是手机快没电了。真得走了,窈窈,下次再听你吐槽。”
这次裴窈没再拦她,只是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重色轻友的家伙,就算是亲戚也不能这样啊……”
陶洁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小区花园的。傍晚的风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夕阳把长椅上老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个小孩骑着滑板车呼啸而过,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充记了踏实的生活气息。可她心里的那点不安,却像潮水般越涨越高。
她甚至开始后悔,早上不该答应裴窈出来的。陈奕喃虽然看起来比刚来时沉稳了些,但骨子里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连微波炉都不会用,万一在家闯了祸怎么办?或者……想起昨晚那些黑雾,陶洁的脚步更快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的手有点抖。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回来了。”陶洁推开门,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像往常那样传来陈奕喃的回应。
夕阳从阳台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茶几上的糖醋排骨盘子还没收拾,骨碟里堆着几根啃干净的肋排,旁边散落着几粒芝麻。唯一不通的是,那最后一块没吃完的排骨不见了,地上有个小小的油渍印,像是什么东西滚过的痕迹。
“陈奕喃?”陶洁换了鞋走进来,探头往阳台看了看。花盆还在原地,泥土被戳得坑坑洼洼,陶洁那件晾着的衬衫还在风里晃,一切都和她出门前一样。
他可能在卧室?
陶洁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陈奕喃,你在里面吗?”
没人应。她推开门,卧室里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那是她早上叠的,陈奕喃从来不会叠被子。书桌上放着他昨天看的那本植物图鉴,书页摊开在介绍西瓜的那一页,旁边还放着他画的歪歪扭扭的小西瓜,圆滚滚的,像个表情包。
陶洁的心沉了沉。她又去客房看了看,那块挡窗户的布被整齐地叠放在墙角,窗户关得好好的,玻璃上甚至还能看到她早上没擦干净的指纹。
家里真的没人。
他出去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陶洁自已否定了。陈奕喃怕生,连下楼扔垃圾都要拽着她一起,怎么可能自已出去?更何况,他连小区大门朝哪开都不一定记得清。
陶洁走到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小房子。墙上挂着她画的风景写生,沙发上是她织了一半的围巾,冰箱上贴着便利店的优惠券……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带着她的痕迹,可自从陈奕喃住进来后,好像又多了些别的什么。比如茶几上总是放着的牛奶杯,阳台角落里他偷偷藏起来的糖纸,还有她每次画画时,他窝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影子。
现在这些影子都不见了,房子突然显得空旷起来,连空气都好像变稀薄了。
她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个空了的排骨盘,指尖划过冰凉的瓷面。地上的油渍印旁边,似乎还有个小小的冰渍,像是什么东西带着寒气落在那里,已经快化了。
陶洁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想起早上出门前,陈奕喃重重点头的样子,像个保证不会闯祸的小孩;想起他盯着排骨发呆时,眼里那点空落落的情绪;想起他说“你早点回来”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垫……
他当时,是不是就已经在想别的事情了?
“不会的,”陶洁喃喃自语,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慌,“他那么怕生,肯定是在附近溜达,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走到阳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小区的小路上人来人往,有下班回家的年轻人,有推着婴儿车的奶奶,还有追着皮球跑的小狗,可就是没有那个银白头发的身影。
风把衬衫吹得贴在栏杆上,带着点洗衣液的清香,和陈奕喃身上的味道有点像。陶洁伸手把衬衫拽了拽,指尖触到布料时,又感觉到一阵极轻的凉意,比刚才在咖啡馆时更清晰些,像有人在她手背上轻轻呵了口气。
她猛地缩回手,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腕。那里戴着个不起眼的银镯子,是去年生日裴窈送的。可就在刚才,镯子内侧好像闪过一点冰蓝色的光,快得像错觉。
等等,冰蓝色……
陶洁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陈奕喃时,他指尖泛起的微光;想起他后背那对冰蓝色的蝴蝶翅膀;想起他说自已是冰族时,眼里认真的神情。
他不是普通的远房亲戚,他会用那些她看不懂的“灵力”,会被那些叫“魇族”的黑雾追杀,他来自一个叫“仙界”的地方。
那他现在……是不是回仙界了?
这个念头像块冰,“咚”地砸进陶洁的心里,瞬间冻住了所有的血液。她想起早上出门前,自已叮嘱他“别随便用灵力,尤其是别靠近窗户”,想起他当时点头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趁着她出门,用灵力打开那个什么“空间裂隙”,回了他自已的世界?
“笨蛋……”陶洁的声音有点发颤,她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眼眶有点湿,“走之前至少说一声啊……”
她转身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盯着茶几上的空盘子发呆。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又酸又涩。说不清楚是生气还是担心,气他不告而别,又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毕竟,那个叫墨渊的魇族还在找他,他那个姑姑,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说过会保护她的。
他说过等她回来的。
陶洁拿起手机,翻到陈奕喃的号码。那是她刚认识他没多久,硬逼着他存进去的,当时他拿着手机研究了半天,问她“这个小方块怎么能听到你的声音”。她当时还笑他老古董,现在看着那个孤零零的联系人头像——那是她偷拍的他睡着的样子,银白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像只猫——突然觉得眼睛更酸了。
要不,打个电话试试?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按下了拨号键。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一声,两声,三声……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也是,他说不定已经不在凡界了,手机这种东西,在仙界怎么可能打得通?
陶洁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冰箱时,她下意识地打开门,里面放着她早上叮嘱他吃的面包,还安安稳稳地躺在保鲜盒里,一点没动。
“连饭都不知道吃,”她低声骂了一句,眼眶却更红了,“真是个笨蛋……”
她靠在冰箱门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突然觉得有点冷。明明是夏天,傍晚的风也带着热气,可她就是觉得浑身发冷,像有股寒气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就在这时,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还是那种奇怪的嗡鸣。陶洁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依旧是黑的,但震动越来越明显,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她下意识地握紧手机,掌心的温度好像让那震动缓和了些。几秒钟后,震动停了,手机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陶洁皱着眉,刚想把手机放下,却瞥见屏幕上好像多了点什么。她按亮屏幕,发现锁屏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极淡的冰蓝色字迹,像用冰锥在上面写的,随时会融化。
那行字很短,只有三个字:
等我来。
陶洁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盯着那三个字,手指颤抖着抚过屏幕,冰凉的玻璃下面,仿佛还残留着写字人的温度。
他没走?还是说,这是他走之前留下的?
不管是哪种,至少说明他不是不告而别。他说让她等,那她就等。
陶洁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像是揣着个滚烫的秘密。她走到阳台,把那件衬衫收了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然后去厨房,把剩下的排骨热了热,盛在盘子里放在茶几上,又把面包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旁边。
让完这一切,她坐在沙发上,拿起那本植物图鉴,翻到画着小西瓜的那一页。指尖划过那个歪歪扭扭的圆,突然笑了笑。
“笨蛋陈奕喃,”她轻声说,像是在对空气说话,“我等你回来,但是你要是敢再不告而别,我就把你的糖都扔了,听见没?”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客厅里的灯也亮着,电视开着,放着没什么人看的综艺节目,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好像那个银白头发的少年只是出去散了个步,随时会推开门走进来,带着一身晚风的凉意,说一句“我回来了”。
只是茶几上的那盘排骨,放了很久,也没人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