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锦妙春深:庶女 > 第2章 洞房花烛夜

红烛的光晕在描金的喜字上晃悠,将那点艳红晕染得有些模糊。苏一坐在铺着鸳鸯戏水锦褥的拔步床上,凤冠上的珍珠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新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已经是亥时了。
而她的苏一的丈夫,镇北侯萧坎之子,始终没有想出现的样子。
白天拜堂时侯,萧坎是由两个健壮的小厮扶搀着完成拜堂的,萧坎脸色上白得像上宣纸一样,嘴唇上没一点点血色样子,连弯腰行礼都透着一股随时会栽倒的样子一般。宾客和家丁窃窃私语,说侯爷这病是真的拖不下去了一样,苏家这次是把女儿推进了萧家火坑,嫁过来怕是要怕活生生的帮萧家之子萧坎守寡。
苏一那时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和泪水。守活寡么?她本就没指望这桩婚事能有什么快乐和祝福。苏家欠萧家的,她嫁过来,不过是还了苏家当年的债了吧。只是这新婚夜独守空房的滋味,终究比想象中更难熬了一些。
贴身丫鬟青禾端来一碗温热的莲子羹,小声劝道:“小姐,您多少吃点,侯爷许是实在不太舒服,管家说了,侯爷在偏院歇下了,让您别在等了小姐。”
苏一点点头,接过丫鬟媛慢端来的莲子羹粥,苏一却没什么胃口。她挥挥手让丫鬟青禾先去旁边的外间的耳房休息,自已则卸了沉重的凤冠,只留了一身水红色的中衣。宽大的喜服被叠放在一旁,像一团无人问津的火焰一样等待着萧坎的出现。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跳跃的烛火投下的、不断晃动的影子。苏一蜷在床角,没什么睡意。这侯府大得像座巨大的迷宫一样,白日里人来人往还不觉得,夜里静下来,竟能听到远处更夫敲更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头发空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踩碎了一片枯叶。
苏一猛地睁开眼。
这新房位于侯府内院深处,防卫素来严密,这个时辰,谁会在窗外走动?她屏住呼吸,悄悄挪到窗边,借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院墙边的石榴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寝衣,身形清瘦,正是她那位“病入膏肓”的新婚丈夫,萧坎。
苏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是该在偏院躺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他的样子,哪里有半分病气?方才那脚步声虽轻,却落地沉稳,绝不是一个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病人能有的。
她正怔忡着,就见萧坎忽然动了。
他微微侧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院墙四周,那眼神锐利得惊人,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与警惕,和白日里那个虚弱苍白、连抬眼都费力的萧玦判若两人。紧接着,他抬起右手,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指尖精准地扣住了石榴树树干上一处不起眼的凸起,轻轻一旋——那动作干净利落,力道沉稳,绝不是一个缠绵病榻之人能拥有的手劲。
“咔哒”一声轻响,极轻微,若不是苏一此刻凝神细听,根本不会察觉。
萧坎松开手,又迅速扫视了一圈,确认无人后,才转身,脚步轻盈无声地朝着假山的方向走去。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那背影笔挺如松,哪里有半分佝偻虚弱的样子?
苏一靠在冰冷的窗棂上,仿佛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慢慢的凝固了一样浑身不的动弹,
病是装的。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慢慢的,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响了无数次。那个传闻中咳得撕心裂肺、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镇北侯,竟然一直在装病?他为什么要这么让?是为了避开什么,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她正乱想着,手指不小心碰掉了窗台上的一个青瓷小摆件。那摆件落地时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院外的萧坎猛地回头看起!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箭,瞬间锁定了苏一所在的窗头,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温和虚弱,只剩下冰冷的锐利与探究,带着一种被撞破秘密的警惕与……杀意。
苏一的心脏骤然缩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撞到了窗框,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知道,自已被发现了。
萧坎却没有声张,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盯着窗户,像是在判断里面的人是谁,又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烛火的跳动都变得小心翼翼。
过了好一会儿,萧坎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的锐利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平日的平静。他转身,依旧是那副清瘦的样子,脚步却依旧沉稳地走向偏院,仿佛方才那个眼神锐利、动作利落的人只是苏一的幻觉。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苏一才缓缓滑坐在地,手心全是冷汗。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看见了她。
或者说,他知道她看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侯府表面上依旧平静。萧坎“病得更重了”,太医来了好几拨,每次都摇头叹息,说侯爷已是油尽灯枯,全靠汤药吊着一口气。府里的下人也都小心翼翼,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苏一则扮演着一个安分守已的新妇,每日去给侯府老夫人请完安,便回自已的院子待着,看书、练字,或是和青禾说说话,绝口不提那晚的事,也绝不去打听任何关于萧玦的消息。
她和他,像是两条平行线,在这座偌大的侯府里,默契地维持着距离。
直到第七夜。
苏一正在灯下临摹一幅簪花小楷,房门被人轻轻叩了两下。她以为是丫鬟青禾,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进来”。
脚步声响起,很轻,但苏一却莫名地绷紧了神经。这不是丫鬟青禾的脚步的声音。
她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萧坎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穿着一身墨色的常服,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和白日里那个病秧子没什么两样。可苏一忘不了那晚他眼中的锐利,忘不了他利落的动作。
“少夫人倒是清闲。”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好好说过话。
苏一放下笔,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侯爷。”她不知道他来让什么,心里有些发紧,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萧坎没说话,只是缓步走到她的书桌前,目光落在那张临摹的字上。纸上写着“岁月静好”四个字,笔锋娟秀,带着一种安稳的意味。
“苏一,”他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少夫人”,“你嫁进侯府,是为了什么?”
苏一的心一跳,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可苏一却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垂下眼,轻声回答。这是最稳妥的答案。
萧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苏家欠我的,用一个女儿来还,倒也划算。”
苏一的指尖蜷缩了一下。他果然知道。当年苏家卷入夺嫡之争,是萧坎暗中出手,才保了苏家记门平安。这份恩情,重得让苏家喘不过气,最终只能用她的婚事来偿还。
“侯爷若是觉得不划算,”苏一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如今后悔,还来得及。”
萧坎的眼中闪过一丝丝的讶异,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问道:“那晚,你看到了什么?”快说
来了。
苏一的心沉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坦然道:“我看到侯爷深夜在院中,动作……不像病人。”她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只是陈述了事实。
萧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凛冽:“你想告诉别人?”
“我若想,侯爷此刻不会站在这里。”苏一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没有退缩,“侯爷装病,必有缘由。我苏一虽只是个弱女子,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嫁进侯府,是为了还债,不是为了给苏家惹祸。”
她顿了顿,看着萧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侯爷的事,与我无关。我只需要在侯府安安稳稳地待着,直到……侯爷不需要我这个‘少夫人’为止。”
萧坎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烛火的影子在他脸上晃动,明明灭灭。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你想要什么?”
苏一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什么都不想要。”她看着他,“我只希望,侯爷的事,不要牵连到我,更不要牵连到苏家。我们……各不相干就好。”
她知道他的秘密,这本身就是一种危险。她不想卷入任何纷争,只想安安分分地完成自已的“任务”,然后,或许有一天,能全身而退。
萧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简单利落。
他转过身,背对着苏一,声音平静无波:“从今往后,你是侯府的少夫人,安稳度日,我不会亏待你。我的事,你不必问,不必看,更不必说。”
“侯爷的意思是?”苏一有些不确定。
“我们达成一个协议。”萧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守口如瓶,我保你和苏家平安。”
这是一个沉默的协议,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他用苏家的平安来换她的闭嘴,公平,也现实。
苏一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萧坎没有再回头,径直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吹动了他的衣袍。他顿了顿,留下一句“早些歇息”,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意。苏一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盏摇曳的烛火,久久没有动。
她和萧坎之间,因为这个秘密,因为这个沉默的协议,被捆绑在了一起。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只知道,从今晚起,她在侯府的日子,恐怕不会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了。
而那个装病的侯爷,他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苏一甩了甩头,把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不想了,她现在只需要记住,守口如瓶,安稳度日。
烛火依旧跳跃着,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映在冰冷的地面上,像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