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雾气像化不开的牛奶，把四周的景象都掩盖住了，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灰白色。
然而对面向他走来的老太太，兆池却看得十分清晰，连她衣服上的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太太右手拄着一根枣红色的拐杖，左手挎着一个竹编篮子，篮筐内盖着一块深蓝色碎花布。
一头白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低着头，佝偻背，步伐缓慢地往前走。
兆池向前几步问“喂，你从那边过来时，有没有看到一个身高跟我差不多，长得斯文又白净，一看就是那种斯文败类型的男生”
老太太像是听不见似得，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走，兆池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抓住老太太的胳膊，语气不耐地说“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耳聋啊！”
老太太这才抬起头，露出她张沧桑消瘦，且布满皱纹的脸，那浑浊的眼睛呆滞地看向兆池，泛着乌紫色嘴唇轻启，发出的声音低沉又干哑。
“小伙子，你叫我？我耳背，听不清。”
兆池放开手说“这里就我们俩，不是我叫你，难道还是鬼，我问你，你从那边过来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生”
老太太缓慢地摇了摇头“我女儿的家就在那边，我一路走过来，没有看到其他人~”
老太太在说前面那些字时，像是嘴里含了块棉花似得，有些含糊不清，直到最后那个人字，说得分外清楚。
“行了，你走吧”
“唉，小伙子，我一看你就是个心善的，能麻烦你送我这个老婆子回家吗？”
兆池想也不想的拒绝“没空，自己回去”
老太太指了指前面说“我家就在前面，那是下山必经之路，你那个朋友如果要下山，肯定要经过我家门前，这么大的雾，路都看不清，你怎么找人，我家有手电筒，可以借给你”
这里能见度极低，如果有手电筒，说不定石砚看到光，就能找到他。
“行，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远了，就在前面，真是谢谢你啊，小伙子真是个好人呐”
兆池嗤笑一声，呵，好人？他才不要当好人，好人都不长命，他要当祸害，祸害才能遗千年！
兆池迈开大长腿就往前面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老太太走路时，只有前脚掌挨地，后脚跟根本不沾地。
两“人”刚走了几步，老太太大声喊着兆池。
“哎，小伙子，你能扶着我走吗，我这年纪一大腿脚也不灵活了，你扶着我，咱们也能走得快些，你也好尽快拿灯去找你朋友”
兆池压制住心里涌出的烦躁，快步走到老太太的身边，一把夺下她左手挎着的竹篮，提在自己手上。
右手则去搀起老人的手臂，这样的近距离接触，兆池才察觉到老太太的体温低得离谱，跟块冰疙瘩似得。
兆池一向是有话就放，从不拐弯抹角“我看你穿得也不少呀，身上怎么这么凉”
老太太正惬意地感受着来自人类的体温，听到这话，自然地回答。
“老喽，这人一老，血就变凉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血都是热的”
这下可让兆池逮到炫耀自己文化水平的机会了，微微仰着头，一本正经地给老太太科普知识。
“什么叫血变凉了，那是血液循环变慢了，凉了不就是成死人了，没文化，就多读书，以后去上个老年大学吧”
一直休学在家的高中生兆池，言辞凿凿地劝着满头白发的老年人，去上老年大学。
老太太的表情更加僵硬了几分，乌紫的唇角抽了抽问“小伙子，你上几年级了”
兆池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学校的老师教不了我这么聪明的人，不去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