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时,发现自已的手还和闷油瓶的交握着,掌心出了一层薄汗。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此刻正松松地扣着我的手腕,像是怕我半夜跑了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抽回手,结果刚动一下,他就睁开了眼睛。
“……早。”我干巴巴地说。
闷油瓶“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我脸上,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我猛地坐起身,结果因为动作太急,脑袋“咚”地撞上了床头柜。
“嘶——”
闷油瓶伸手按在我后脑勺上,掌心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
“急什么。”他淡淡道。
我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什么,门外就传来胖子的吆喝:“天真!小哥!起床吃早饭了!再不起来胖爷我可要掀被子了!”
我如蒙大赦,跳下床就往门外冲,结果一脚踩在了闷油瓶的鞋上,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单手扶住我的腰,稳得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绊倒一样。
“……谢谢。”我尴尬地站稳,头也不回地溜了。
饭桌上,气氛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霍秀秀笑眯眯地给我盛粥,黑瞎子和解雨臣低头剥鸡蛋,胖子啃着油条,眼神在我和小哥之间来回扫视。
“昨晚睡得怎么样?”霍秀秀状似无意地问。
“还行。”我低头喝粥,假装没看见她眼底的八卦之火。
“客房暖气修好了吗?”解雨臣慢条斯理地问。
黑瞎子咧嘴一笑:“修好了,热得能蒸桑拿。”
我抬头瞪他:“那昨晚——”
“昨晚怎么了?”胖子突然插嘴,一脸无辜,“天真你嗓子怎么哑了?是不是冻着了?”
我:“……”
闷油瓶坐在我对面,安静地喝粥,全程没说话,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我立刻起身:“我去喂鸡!”
“鸡我喂过了。”闷油瓶突然开口。
“那、那我洗碗!”
“碗我洗了。”胖子举手。
“……”我深吸一口气,“我去村口买酱油!”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
村口小卖部的老板娘是熟人,见我就笑:“小吴啊,大年初二买什么酱油?”
我胡乱抓了瓶醋:“家里让饭用。”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和小张……处得不错啊。”
我手一抖,醋瓶子差点掉地上:“什么?”
“昨儿个晚上,他来找我借针线,说是要缝衣服。”老板娘压低声音,“我瞅他那手,哪像是会针线活的?结果今早霍家丫头来买东西,说看见你穿着他缝的裤子……”
我耳根一热,扔下钱就跑。
回去的路上,远远看见闷油瓶站在田埂上,手里拎着个竹篮,似乎在摘野菜。
我本想绕路,结果他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说:“过来。”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干嘛?”
他递给我一把荠菜:“拿着。”
我接过菜,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往家走。
我默默跟在后面,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他的肩膀很宽,腰却窄,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像棵不会弯折的松树。
……妈的,我在想什么?
下午,解雨臣提议下棋。
我本来不想参与,但黑瞎子一句“大徒弟该不会是怕输吧”成功激怒了我。
结果连输三局。
“再来!”我咬牙切齿。
解雨臣微微一笑:“换个人吧,我累了。”
黑瞎子立刻举手:“我来!”
又输两局。
我气得摔棋子:“你们是不是出老千了?!”
“技不如人就认输。”解雨臣慢悠悠地喝茶,“要不……让张小哥来?”
闷油瓶原本坐在廊下磨刀,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莫名心虚:“……他肯定不会下。”
“试试。”闷油瓶放下刀,走了过来。
结果让我大跌眼镜——他不仅会下,还下得极好,三局两胜,赢得解雨臣都挑了挑眉。
“深藏不露啊。”黑瞎子吹了声口哨。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把赢来的棋子推到我面前。
“……给我干嘛?”我莫名其妙。
“你的。”他说。
我低头一看,发现是我刚才输掉的那几颗。
……敢情他是在帮我赢回来?
霍秀秀在旁边捂嘴偷笑,被我瞪了一眼。
晚上,我坚决要求睡客房。
“暖气不是修好了吗?”我理直气壮。
黑瞎子一脸遗憾:“又坏了。”
我:“……”
最后,我和闷油瓶还是睡一屋。
这次我学乖了,一进屋就钻进被窝,面朝墙壁装睡。
过了很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地铺被铺开的声音。
我悄悄松了口气,结果下一秒,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膀上。
我浑身一僵:“……干嘛?”
“转过来。”张起灵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我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翻身,结果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他不知什么时侯凑了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
“……有事?”我屏住呼吸。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伸手拂开我额前的碎发,指尖轻轻擦过我的眉骨。
我心跳如雷,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我以为他要让点什么的时侯,他突然收回手,淡淡道:“睡吧。”
然后转身回了地铺。
我:“……”
这一晚,我彻底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