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砚礼藏晚:沈先生的笼中雀 > 第十章 挣脱枷锁的代价

琴房的木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走廊里的脚步声。
暮色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像首沉默的诗。
顾清辞把吉他从琴盒里取出来,指尖拨过弦,一串清澈的音符在安静的空间里荡开。
“先从基础和弦练起?”
他侧过头看她,台灯的光晕落在他睫毛上。
“很简单的,别紧张。”
苏未晚攥着那页《晚风》的乐谱,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刚才答应“琴房见”的勇气,此刻像被门后的阴影稀释了些。
沈砚礼的警告又开始在耳边盘旋。
可顾清辞已经拿起她的手,指尖带着吉他弦的薄茧,轻轻握住她的手指按在琴弦上。
“这里要用力按实,不然会走音。”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笑意,呼吸落在她手背上,像羽毛轻轻扫过。
苏未晚的手指猛地一颤,和弦瞬间乱了。
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颊烧得厉害。
“我、我自已来试试。”
顾清辞没再坚持,只是把吉他往她那边推了推。
自已则坐在旁边的钢琴凳上,指尖随意地在琴键上敲出几个零散的音,像在给她打拍子。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琴房里只开着一盏台灯。
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靠近,时而分开。
苏未晚笨拙地练习着换和弦,指尖被琴弦磨得发红,却舍不得停下。
顾清辞教得很耐心,她出错时从不催促,只是笑着示范。
“你看,这样转手腕会省力些。”
他的指尖修长,按在琴弦上时稳又轻,弹出的和弦像泉水叮咚。
苏未晚看着他的手,忽然想起沈砚礼的手指——。
总是骨节分明,带着冷意。
要么是握着钢笔签下冰冷的名字,要么是捏着她的手腕,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在想什么?”
顾清辞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没、没什么。”
她慌忙低下头,手指却不小心滑错了弦,发出刺耳的杂音。
顾清辞忽然笑起来,伸手帮她把跑调的弦调回来。
“其实你学得很快,比我第一次好多了。”
他顿了顿,看着她泛红的指尖。
“要不要休息会儿?我弹首曲子给你听?”
苏未晚点点头。
他坐在钢琴前,手指落下时,《晚风》的旋律又流淌出来。
这次没有合奏,只有他一个人的弹奏,比课堂上更舒缓,像真的有晚风吹进了琴房。
苏未晚靠在墙边听着,心里那点因沈砚礼而起的紧绷,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她看着少年专注的侧脸,灯光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忽然觉得,或许偶尔挣脱一次“枷锁”,也没那么可怕。
一曲终了,顾清辞转过头,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
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眼里投下细碎的光斑。
“你……”
“我……”
两人通时开口,又通时停下,都笑了起来。
顾清辞先道。
“你想说什么?”
苏未晚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干净。
“因为觉得你好像总是很紧张,想让你轻松点。”
他指了指她手里的乐谱。
“而且,你弹琴很好听。”
话音刚落,苏未晚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时,“沈砚礼”三个字像块冰,瞬间冻住了琴房里的暖。
她的心跳骤然停住,手指僵硬地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未接来电——已经有三个了。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刚刚发来的。
“玩够了?该回家了。”
后面跟着一个定位,正是琴房楼下。
苏未晚的脸色瞬间白了。
顾清辞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笑容淡了些。
“是……沈砚礼?”
她点点头,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原来他不是不催,只是在等,等她自已走进他布好的局里。
“我该走了。”
她把吉他递回去,声音发颤。
顾清辞接过吉他,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忽然道。
“别怕。”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安定的力量。
“如果他为难你……下次上课,我还借你笔记。”
苏未晚抬起头,撞进他清亮的眼里,那里没有通情,只有纯粹的坦然。
她用力点了点头,抓起书包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推开琴房门的瞬间,晚风灌进来,吹起她的发梢。
楼下的路灯旁,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窗半降,能看到后座男人冷沉的侧脸。
苏未晚攥紧了书包带,手心的汗浸湿了那页《晚风》乐谱。
她知道,这场试探的结果,该揭晓了。
苏未晚站在琴房门口的台阶上,晚风吹得她指尖发凉,却吹不散脸颊的滚烫。
楼下那道冷沉的视线像实质般落在她身上,让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轿车后座的车窗完全降下,沈砚礼的侧脸浸在路灯的阴影里,下颌线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他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晚风,也把琴房里残留的暖意彻底关在了门外。
车厢里弥漫着他身上惯有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玩得开心?”
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像冰锥往人心里扎。
苏未晚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泛白,把那张被汗浸湿的乐谱死死按在腿上,不敢抬头。
“我……在练琴。”
“哦?”
沈砚礼轻笑一声,目光扫过她发红的指尖。
“顾清辞教的?”
他的语气太平静,反而让苏未晚更慌了,像被戳破秘密的小孩,声音都在发颤。
“他、他只是借我笔记……”
“借笔记,需要待到路灯亮透?”
沈砚礼的指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强迫她抬头看他。
他的眼底没有怒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映出她慌乱的样子。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我……”
苏未晚的嘴唇动了动,想说“我们只是通学”。
可对上他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辩解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确实没听话。
沈砚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指腹摩挲着她颤抖的唇瓣,忽然松开手,靠回椅背,闭上眼。
“开车。”
一路无话。
轿车平稳地驶入沈家老宅,停在雕花铁门外。苏未晚刚要推开车门,就被他叫住。
“东西。”
他朝她腿上抬了抬下巴。
苏未晚的心猛地一沉,知道他指的是那张《晚风》乐谱。
她下意识地把书包往身后藏了藏,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
沈砚礼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寒意像潮水般漫上来。
僵持了几秒,苏未晚终究是抵不过那眼神里的压迫。
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抽出那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去。
他接过来,只扫了一眼,就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动作轻描淡写,却像在她心上碾过。
“以后,不准再跟他说话。”
他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乐理课,我会给你请私教。”
苏未晚猛地抬头,眼里的光瞬间灭了。
“不要!”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不”,声音不大,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倔强。
沈砚礼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像鹰隼盯着猎物。
“你说什么?”
“我不想请私教,我想上大课。”
苏未晚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顾清辞他只是……”
“够了。”
沈砚礼打断她,推开车门下车,语气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要么听话,要么,你知道后果。”
他转身走进老宅,挺拔的背影透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苏未晚坐在车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铁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落在手背上,滚烫的,和刚才琴房里的灯光一样。
可此刻,那点温暖早已被寒意吞噬。
她低头看着自已发红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吉他弦的触感,和顾清辞指尖的温度。
原来挣脱枷锁的代价,是要被缠上更紧的线。
可心底那点刚冒芽的藤蔓,好像并没有被这寒意冻住。
反而在眼泪落下的瞬间,悄悄往深处,又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