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过苏白的脸颊,他就站在御景山庄别墅区的路口,遥遥望着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a栋7号。
那里,像一只蛰伏在暗夜中的巨兽巢穴,吞噬了本该属于女儿苏安清的一切。
苏白缓缓抬起手,是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部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设备。
那更像一块冰冷的金属板,而非通讯工具。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表面上轻轻一划。
屏幕亮起,界面上没有花哨的图标,只有一个极简的加密通讯录。
他按下了通讯录最顶端的一个代号。
“喂。”
电话在接通的瞬间,没有半秒延迟。
“苏将军。”
听筒里传来一道沉稳、恭敬的声音。
苏白目光微眯,盯着林芳一家的住所缓缓说道。
“帮我查一个人。云梦市林芳,住址是御景山庄a栋7号”
“我要她所有的背景资料,从出生到现在,人际关系,资金往来,全部。”
“我要知道,她的手,能伸多长。”
苏白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一个小时我要看到结果。”
苏白补充道。
“好的,苏将军。”
“三十分钟内,资料会发送到您的加密终端。”
苏白挂断了电话,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栋别墅,而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
别墅内。
“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红木大门被林芳狠狠地甩上。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镇定,在关上门的瞬间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遏制的惊悸。
刚才那个男人……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那不是普通人的眼神,而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漠视生命的眼神。
被那双眼睛盯着,林芳只觉得心中的冷颤停不下来。
她指尖冰凉,掌心全是冷汗。
过了好久,林芳才缓过神来,神色冷厉。
她林芳在云梦市经营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一个穷当兵的,能翻出什么天来?
林芳猛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窗帘的一角。
她死死盯着楼下那道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穷鬼!”
林芳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
“一个女儿考砸了就到处疯咬的废物,居然敢跑到我林芳的家里来撒野!”
“还敢威胁我?”
她越想越气,精致的妆容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他以为他是谁?
查?他拿什么查?
整个流程天衣无缝,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就算他把天捅破了,也休想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但是……不知为何,那个男人临走前那句话,又一次在林芳耳边响起。
“这种账,总归要有人偿还。”
林芳的心猛地一颤。
不行,不能留着这个祸害。
只要一想到有这么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她就寝食难安!
必须……让这个男人彻底闭嘴!
林芳眼中闪过狠厉,迅速转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出一个备注着“徐”字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粗犷而慵懒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一些模糊但痛苦的呻吟。
林芳压下心头的烦躁,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傲。
“徐彪吗?”
“林董?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但更多的是对金主的敷衍。
林芳没有心情和他废话,开门见山。
“我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要你帮我处理一个人。”
“干净点。”
徐彪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换了个姿势。
“处理人?林董,这可是犯法的。”
他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敬畏。
“五百万。”
林芳冷冷地吐出一个数字。
“哦?”
徐彪的声调明显提了起来,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说说看,什么人,值这个价?”
“一个叫苏白的男人。”
林芳将苏白的体貌特征简单描述了一遍。
“他女儿叫苏安清,就是这次高考……你懂的。”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总之,他今晚来找我麻烦,还威胁我。”
“我不想再看到他。”
“我要他……从云梦市,彻底消失。”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口,充满了恨意。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只有那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声,还在持续。
林芳皱起眉,有些不耐烦。
“怎么?嫌少?”
“呵呵。”
徐彪低沉地笑了起来。
“怎么会,不少。”
“只是觉得,有点巧。”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抹玩味。
“好。”
徐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然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芳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愣了一下,但随即露出冷笑。
跟我斗?
很快,你就会知道,云梦市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你和你的女儿,都将为你的愚蠢和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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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云梦市,南郊,一间废弃的仓库内。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尘土味。
徐彪缓缓放下手机。
他坐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手里夹着一根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一个男人正蜷缩着。
那人身上的警服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混着暗红色的血迹和污泥,黏在身上。
他的脸肿得像个猪头,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嘴角和鼻孔里都在不断地渗出鲜血。
四肢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显然骨头已经断了多处。
他就像一条被丢弃的破麻袋,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正是市局那个不知死活的警察,陈春。
徐彪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正是他的头号心腹,虎哥。
虎哥看了一眼徐彪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彪哥,是林芳那个娘们的电话?”
徐彪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将浓白的烟雾缓缓吐出。
他盯着地上那滩烂泥般的陈春,踱步走到陈春面前。
徐彪低下头,俯视着脚下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男人,用鞋尖轻轻踢了踢陈春的头。
“喂。”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恶魔的低语。
“听见了吗?”
“刚才那个电话,点名要你查的人。”
陈春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徐彪蹲下身,脸上的笑容越发森然。
他凑到陈春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是这个叫苏白的。”
“让你有胆子,敢来找我的场子,抓我的人?”
“现在,人家金主发话了,要我把他……处理掉。”
听到苏白这个名字,地上那滩烂泥,似乎有了一丝反应。
陈春那只尚能睁开的眼睛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徐彪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他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瞥了陈春一眼。
他对着旁边的虎哥,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拖出去。”
“剁碎了喂狗。”
话音落下。
一直半死不活,连呼吸都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陈春,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激灵!
“喂……喂狗?”
“不要……”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起头,血肉模糊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彪,彪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饶饶了我这条狗命……”
陈春的声音嘶哑,混着血沫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局长让我抓的,他说苏白不能惹!”
“求你……别喂狗,别喂狗啊!!!”
他像一条濒死的蛆,在地上奋力地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