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门已经削弱了一部分纪南乔的声音,但门内的谢时宜和阿霜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怒气。
“谢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霜脸上满是打工人对前途的担忧,“我们得罪的可是大少爷的未婚妻诶……”
“得罪就得罪了。”谢时宜心底苦笑,“她故意来找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没多久,门外的声音消失。
阿霜悄悄地推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去,“谢小姐,她离开了,我们还要继续下棋吗?”
“不下了,我认输。”
被纪南乔闹一通,谢时宜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能在心中祈祷纪家人赶紧离开。
然而事与愿违。
纪南乔离开不到半个小时,谢时宜就从窗口再度看到她的身影。
只不过这次,她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方颂荷。
瞬间,谢时宜的心就狠狠地震颤起来,喉间涌起一股苦涩的味道。
“阿霜!阿霜!”谢时宜一边焦躁地喊着,一边走出了卧室。
“谢小姐!”阿霜从她的房间探出头来,“怎么了?”
谢时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传来清晰的两道脚步声,下一瞬,方颂荷的声音就钻入耳中。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纪家的传家宝都敢偷!”
“妈妈,要是她不承认怎么办……”纪南乔的声线颤抖中带着委屈。
很快,方颂荷就走到了谢时宜的面前,眼里满是厌恶与愤怒。
再次见到曾经叫了二十年“妈妈”的女人,谢时宜连呼吸都卡壳,不自觉地屏住。
“夫人,您好。”她低垂着头,打了声招呼。
躲是没有用的。
迟早会有见面的这天。
“呵,上次看见你还是在顾启煦的葬礼上,一转眼,居然混进了银杏公馆。”方颂荷的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就你这样娇生惯养的性子,也能聘上顾家的佣人?恐怕是走别的门道混进来的吧?”
谢时宜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的确是走的别的门道。
下一秒,方颂荷脸色突变,高高扬起手掌,用力地朝谢时宜的脸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彻房间,惊飞树上的鸟。
谢时宜毫无防备,被这一巴掌扇得大脑发懵,一片空白,身子不受控地往一侧倒去。
“谢小姐!”阿霜慌忙冲出来,一把扶住谢时宜,“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呀!”
“干什么?帮顾家教训一下手脚不干净的佣人,清理门户!”方颂荷倨傲地抬着下巴,浑身难惹的气质。
“……哎呀,这都是什么呀!”阿霜急得要哭了。
谢时宜白皙的脸上很快浮现出根根分明的指印,嘴唇发白,微微颤着,眼眶泛红。
好痛……
她努力撑着身体站稳,附在阿霜耳边,小声地请求她去将蒋芸请来。
阿霜看了看谢时宜现在的状态,又看了看面前气势汹汹的两人,焦躁不已。
怎么敢让谢时宜独自面对这两个……两个泼妇?
“去吧。”谢时宜低声催促道,“越早把她请来越好。”
阿霜这才跑了出去。
“呵,请救兵去了?”方颂荷嘲讽道,“就算是阿芸来了,也只会说我教训得好!”
谢时宜垂眸,抬手捂住自己发烫肿痛的脸,淡声道:“夫人,你说的传家宝,是那只帝王绿的翡翠手镯吧。”
那只手镯翠绿冰透温润细腻,谢时宜很喜欢,曾经缠着方颂荷叫她送给自己。
那时候方颂荷说镯子是传家宝,要等她结婚了才能传给她。
今天,谢时宜就看见那个镯子戴在了纪南乔的左手手腕上。
而现在,纪南乔的手腕空空荡荡的。
“果然是你拿了!”方颂荷伸出手,厉声吼道,“拿出来!”
“我没有。”谢时宜说话时,牵扯到脸上肿胀的肌肉,很痛。
“我说过她肯定不会承认的!”纪南乔抱着方颂荷的胳膊,语气既娇蛮又委屈。
“拿出来!”方颂荷抬高声音命令道,“谢时宜,你知道那个镯子的价值,你如果拿出来,我还能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然的话,你后半辈子都要在牢里过了。”
“我没有拿。”
谢时宜缓缓地抬起了脸,那双清亮的眼眸笼着一层雾气,凉幽幽地盯着方颂荷的眼睛。
这副倔强又清冷的模样,让方颂荷愈发地厌恶。
“不承认的话,那我就要搜了!”纪南乔说道,“肯定被你藏在了哪个地方!”
她松开了方颂荷的手,在起居室里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谢时宜目光一凝,随即释然地笑了出来。
纪南乔的演技真是一眼看得出来的拙劣。
一定是刚才她自己把镯子取下来,放在了某处。
这么低级的栽赃陷害,谁会信啊。
“夫人,我在你身边待了二十年,是你亲自培养我长大,也是你教导我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现在,你怀疑我偷了东西,岂不是也在否定你自己?”
她很想心平气和地同方颂荷好好地谈一场,放下那些偏见与怨恨,她只想证明,她不是那种人。
方颂荷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睨着她。
“我确实教了你很多道理,但……你遗传了你那个混账父亲的基因,劣质低等,这可是后天教育抹不平的!”
“一个走歪门邪道的爹生出一个走歪门邪道的女儿……”
方颂荷言辞犀利,极尽嘲讽。
“……”谢时宜轻轻地摇了摇头,沉默以对,无从辩解。
这套理论,早在他们把她赶出纪家的时候,就已经宣扬过了。
“找到了!”纪南乔突然大喊着,她高举起手,手中正是那只玉镯。
她小跑地回到方颂荷身边,“妈妈,我在沙发缝隙里找到的,是她藏起来的!”
方颂荷结过玉镯,脸色一沉,目光犀利地扫向谢时宜,“你还怎么狡辩!”
“我没有拿。”谢时宜还是这句话,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至于纪小姐为什么会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也许是她坐的时候不小心滑落了吧。”
顿了一下,谢时宜竟然弯起嘴角,淡淡一笑,“总不能是纪小姐看不惯我,故意为之吧。”
“你……”方颂荷怎么可能听不出谢时宜言语里的阴阳怪气,她怒不可遏,“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说话!”
谢时宜目光震了震,看着眼前方颂荷逐渐狰狞的面孔,不由得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方颂荷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种小把戏。
只不过是纪南乔不爽了,方颂荷配合着顺着哄着纪南乔上演了这么一出戏,借题发挥,顺便还能再踩她一脚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