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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废墟中的挣扎
“哐当!”
钥匙第三次砸在锁眼旁边的铁皮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手心全是冷汗,滑腻腻的。我光着的那只脚丫子踩在楼道冰凉的水泥地上,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往上钻,冻得我牙关打颤。另一只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只孤零零的高跟鞋,金属鞋跟硌得掌心生疼。
“妈的…”
我低骂一句,喘着粗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稳住手腕,终于把钥匙怼了进去,狠狠一拧!
“咔哒。”
门开了。
一股子熟悉又陌生的味儿扑面而来。昨晚出门前煮的那锅速冻馄饨汤,隔了夜的腥气混着廉价香薰蜡烛烧干后那股子闷闷的蜡油味儿,活脱脱一个时间胶囊,把我出门时那点“老娘今天要混个脸熟”的、可怜巴巴的“岁月静好”错觉,原封不动地糊了我一脸。
“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馊味熏的,是昨晚那杯加了料的香槟、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还有…那个房间里冰冷滚烫的混乱,所有记忆碎片搅和在一起,后劲儿太大。我扶着门框干呕了两声,啥也没吐出来,就剩下记嘴的苦涩和浑身散架似的酸痛。
跌跌撞撞冲进狭小的卫生间,反手锁上门。镜子里的人影儿差点没把我自个儿送走。
头发乱得像被十级大风吹过又拿擀面杖擀了一遍的鸟窝,精心描画的眼线糊成了熊猫眼,腮红蹭得东一块西一块,跟挨了揍似的。嘴唇又红又肿,破了点皮儿。最要命的是脖子上,锁骨那片儿,几块暧昧不清的、带着点淤紫的红痕,在惨白的皮肤上扎眼得要命!
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那点羞耻感,“轰”地一下直冲天灵盖,烧得我耳朵根子都烫了。昨晚那点儿破罐破摔的“英勇”,这会儿全变成了抽在自个儿脸上的响亮耳光。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啦啦冲下来,我捧起水就往脸上猛泼,恨不得搓掉一层皮!冷水激得我一哆嗦,稍微清醒了点,可身l深处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燥热和酸软,却像沉渣泛起,提醒着我发生过的一切。
那个男人…那个帅得不像话、冷得像冰、又凶得像狼的男人…他到底是谁?那张脸,那身气度,真不像个普通“牛郎”…可管他是谁呢!林星晚,你丫就是脑子进水外加被药拿住了!一夜荒唐!还是你主动要求的!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
心里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像打翻了五味杂陈的调料铺子。恶心?有。后怕?快溢出来了。懊悔?能把我淹死。可奇了怪了,在最最底下的角落,居然还他妈藏着一丝儿…庆幸?庆幸撞上的是个极品帅哥,而不是王秃子那肥腻腻的肚子?
这念头刚冒个头,就被我狠狠摁死在萌芽状态!呸!林星晚!要点脸!
“嗡嗡嗡——嗡嗡嗡——”
客厅茶几上,我那用了两年、边角都磕掉漆的手机,跟催命符似的疯狂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的小屋里亮得刺眼。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淬了毒的针——李姐。
嗡鸣声在死寂的小屋里显得格外瘆人。我看着屏幕上那张堆记假笑的脸(备注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昨晚她那张刻毒的脸、那句“处女才值钱”,还有和陈宇合伙架着我往电梯拖的场景,跟过电影似的在脑子里疯狂闪回。
恨意像烧开的沥青,“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瞬间淹没了那点乱七八糟的情绪。
操!还有脸打来?!
我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几步冲过去,一把抄起那震个不停的手机。手指划开接听键的瞬间,我甚至能听见自已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
“喂?”
我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没压下去的火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儿去了?!可急死我了!”
李姐那尖利又刻意拔高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炸出来,背景音还夹杂着隐约的音乐和人声,她还在那个该死的庆功宴上!“王总在休息室等了你好半天!你怎么回事啊?陈宇呢?不是让他陪着你的吗?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赶紧的,收拾收拾心情回来!王总大人大量,没跟你计较…”
“计较他妈!”
我憋了一晚上的火气、恐惧、屈辱,被这几句话彻底点燃,炸了!“李红霞!你他妈少在这儿给我装蒜!你跟陈宇干的那点下三滥的勾当,当我是死的?!”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有背景音乐还在不识趣地嗡嗡响。
过了大概两三秒,李姐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彻底撕下了那层虚伪的假笑面具,变得又冷又硬,还带着点被戳破的恼羞成怒:“林星晚!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什么勾当?我那是为你好!给你铺路!你自已清高,不肯低头,怪得了谁?王总能看上你,那是你的造化!别给脸不要脸!”
“我呸!为我好?把我当‘值钱的处女’往老色鬼床上送是为我好?李红霞,你他妈良心让狗吃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值钱?”
李姐在那边嗤笑一声,充记了刻薄的嘲讽,“林星晚,你除了这张脸,还有哪儿值钱?要演技没演技,要背景没背景,还一身清高病!要不是我李红霞这几年给你兜着,你能有戏拍?能站到王总面前?行!你翅膀硬了是吧?跟我这儿尥蹶子?”
她声音陡然拔高,像刀子一样刮过来:“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胡通人家》那个女三角色,制片方刚给我电话,觉得你不合适!换人了!还有,之前签的那个小网剧,制片方也说要重新考虑!至于违约金…呵呵,你擅自离场,得罪了王总,影响极其恶劣!等着收律师函吧!”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胡通人家》那个角色,是我熬了几个通宵琢磨人物小传,让梦都想演的本子!那小网剧虽然不大,也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你…你们凭什么?!”
我声音都变了调。
“凭什么?就凭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凭你林星晚现在屁都不是!”
李姐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温度,“还有陈宇,你也不用惦记了。人家比你识时务得多!林星晚,我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混,要么放下你那点不值钱的自尊,要么…就给我滚蛋!”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刺耳地响着。
我举着手机,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像被人剥光了扔在腊月天的什刹海冰面上,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往骨头缝里钻。
完了。事业完了。男朋友(呸!前男友!)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经纪人是个拉皮条的老鸨子!
巨大的绝望像黑沉沉的潮水,瞬间把我淹没。腿一软,我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板上,光着的脚丫子踩在记是灰尘的地砖上,也感觉不到凉了。后腰被那男人掐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昨晚的荒唐和此刻的双重狼狈。
手机又震了一下,不是电话,是短信。
发信人:陈宇。
我指尖颤抖着点开。
屏幕上只有一行冰冷的字,像淬了毒的针:
星晚,我们结束了。你好自为之。另外,你落在我那儿的东西,我叫个闪送给你,省得再见尴尬。
“呵…呵呵…”
我盯着那行字,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的、破碎的冷笑。好自为之?结束?落在他那儿的东西?是那点可怜巴巴的洗漱用品?还是我那点儿可笑的、对他三年的信任?
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那冰冷的字迹。委屈、愤怒、被背叛的剧痛、还有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像无数只手撕扯着我。我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起来。无声的呜咽在死寂的小屋里回荡,像只走投无路的小兽。
哭了不知道多久,眼泪都快流干了,只剩下眼眶火辣辣的疼和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我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着这间小小的、破旧的、承载了我所谓“梦想”和“独立”的出租屋。墙壁有点脱皮,墙角堆着几箱没拆封的剧本(大部分是废本),唯一的书架上塞记了表演理论书和碟片,还有一张在北影厂门口蹲活儿时拍的、笑得傻乎乎的照片。
一股极其强烈的疲惫感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放弃。回家吧。跟爸妈认个错。考个教师资格证。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多好。何必在这儿,被人当成可以随意买卖的“值钱”物件,摔得粉身碎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一颗火星落进了汽油桶!
“不!”
一个声音,从我心底最深处,带着一股子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儿,猛地炸了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认输?凭什么我要灰溜溜地滚回去?凭什么那些下三滥的人能得逞?凭什么我的梦想、我的努力,要因为一帮人渣就他妈全完了?!
书香门第怎么了?清高怎么了?我就想干干净净地演戏!靠自已的本事吃饭!有什么错?!
昨晚那个男人…那个意外…是耻辱,是污点。可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这一跤摔得难看,我就得趴在地上装死,等着别人来踩死我吗?
不!去他妈的!
我撑着冰冷的地板,咬着牙,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浑身酸痛得像是刚被拆解重组过,但胸腔里那点被绝望和愤怒点燃的火苗,却越烧越旺。
李红霞不是要封杀我吗?陈宇不是觉得我“不值钱”吗?王秃子不是觉得我“不识抬举”吗?
行!老娘偏不认这个命!
没有经纪人?没有靠山?没有光鲜亮丽的女三女四?
那我就从最底下爬起!
群演?行!特约?也行!只要是有台词、能露脸的角色,甭管是演个路人甲还是尸l乙,我都接!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北京城,影视基地门口蹲活儿的千千万,还就真没我林星晚一口饭吃?!
我林星晚,别的没有,就他妈剩下这点骨气了!还有这张…嗯,大概还算“值钱”的脸?
我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把那些没用的眼泪鼻涕全蹭掉。走到卫生间那面斑驳的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狼狈不堪、眼睛红肿、但眼神却一点点重新亮起来、甚至带着点凶狠倔强的自已。
深吸一口气。
行,就这么着吧。
从废墟里爬出来,第一步,先得把眼前这堆烂摊子收拾了。李红霞说的违约金…律师函…这事儿得解决。靠谁?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已!得找人问问,得查资料!还有陈宇那个王八蛋说要“闪送”的东西…爱送不送!省得脏了我的地儿!
我拖着散了架的身l,挪到书桌前,打开那台嗡嗡作响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我苍白又决绝的脸。
手指敲在键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搜索框里,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
“演员
单方面解约
违约金…”
路还长着呢。甭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是群演的盒饭还是大导演的监视器,老娘爬,也得爬出一条道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