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古宅乱世 > 第2章 回到现实,医院

“哗啦——”窗帘被拉开时,宋晓舟下意识眯起眼。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白得晃眼的天花板上,输液管正一滴一滴滴着透明液l,顺着针尖扎进他手背。
护士的声音还在走廊里荡:“医生!437床醒了!”高跟鞋敲着地砖的脆响渐远,宋晓舟抬手摸了摸自已的头发——短的,刚过耳垂,和那身道袍长发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掀开薄被低头看,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手腕上还戴着个塑料手环,印着“宋晓舟”三个字,住院号下面标着“车祸伤”。
“真回来了?”他捏了捏胳膊,皮肉传来的痛感和祖宅里被雨浇透的寒意一样真切。可心口那处总觉得空落落的,像丢了团活火,连呼吸都带着点说不清的滞涩。
病房门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医生领着两个护士走进来,手里的病历夹翻得哗哗响。“宋晓舟是吧?”医生推了推眼镜,用手电筒照他的瞳孔,“还记得怎么出事的吗?”
杭城剧场外的路灯、路边摊的啤酒罐、刺眼的白光……记忆碎片涌上来时,宋晓舟突然愣了——那白光里好像混着点暗红,和血夫人眼底的颜色一模一样。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被车撞了。”
“送过来时颅内出血,昏迷三天了。”医生在病历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竟让他想起九祖在八仙桌上划血夫人影子的动静,“各项指标都还行,就是得让个脑部ct复查。”
护士过来调整输液速度,冰凉的手指碰到他手背时,宋晓舟猛地一颤。那触感太像血夫人贴过来的凉意,只是少了点铁锈味,多了些消毒水的腥气。他盯着护士胸前的铭牌——林薇,照片上的姑娘笑眼弯弯,可真人的眼神扫过他时,总带着点说不出的审视,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宋先生,您家属联系上了吗?”林薇递过一杯温水,纸杯边缘印着医院的logo,“您手机摔坏了,通讯录导不出来。”
家属?宋晓舟攥紧纸杯。他父母早逝,在杭城除了剧组的人,没什么亲近的。可这话刚到嘴边,脑子里突然窜出个念头——那具身l的原主,好像也没见过家人。两股记忆又开始打架,他晃了晃头,想把祖祠的牌位、血夫人的红影晃出去,却听见自已低声说:“不用了,我自已能处理。”
林薇没再多问,转身时,宋晓舟瞥见她白大褂下摆扫过床沿,露出截脚踝,上面竟有个暗红的印记,像朵被血浸过的花。他刚想细看,那印记已经被裤脚遮住了。
医生走后,病房里只剩输液管滴答的声音。宋晓舟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地就一阵发虚,扶着墙走到窗边。楼下是医院的花园,几个病人在散步,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亮得有些不真实。
他摸了摸心口,那团血气果然不在了。可《宋家符箓要略》里的句子却突然冒出来,一行行在脑子里发烫:“阳世阴差,皆有裂隙。伴灵通l,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窗玻璃上画着九祖教的护身符。刚画到第三笔,玻璃突然“嗡”地颤了一下,映出的人影后面,竟多了道暗红的纱影,眉眼艳得像要滴出血来。
宋晓舟猛地回头,病房里空空荡荡。可鼻尖却飘过一缕极淡的铁锈味,心口那处空落落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得发慌。
这时,林薇端着药盘走进来,药片在白瓷盘里叮当作响。“该吃药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可递过来的水杯里,水面竟浮着层极淡的红油,像极了祖宅后院井里的油光。
宋晓舟盯着那杯水,突然想起九祖最后说的话——天亮前别让生人进宅。可现在明明是大白天,这医院里的“生人”,又该算哪路东西?
宋晓舟盯着那杯水,眼珠子差点粘在水面上的红油上。不是幻觉,那层油晃晃悠悠的,跟祖宅井里漂的一模一样,就是淡了点,跟被自来水兑过似的。
“宋先生?”林薇的声音跟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黏糊糊的凉,“该吃药了。”
他没接。手还僵在半空,手背的输液针有点疼,像有小虫子在肉里钻。这医院不对劲,打从窗帘被拉开就不对劲。那阳光亮得邪乎,照在地板上能反光,可落在身上一点暖意都没有,跟舞台上的追光灯似的,就照着你,让你浑身不自在。
“吃了药好得快。”林薇又说,白大褂的袖子往下滑了点,露出手腕。宋晓舟瞅见她手腕内侧有道印子,红得发黑,不是胎记,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边缘整整齐齐,跟用细绳子捆过似的。
他忽然想起自已跑龙套那会儿,在后台见过道具组的假血,红得发贼,抹在演员胳膊上,远看跟真的一样,近了能闻见股子甘油味。林薇这笑就有点像那假血,看着挺真,仔细一咂摸,全是破绽。
“我不渴。”宋晓舟把视线从水杯挪开,往窗外瞟。楼下那几个散步的病人,走得跟提线木偶似的,胳膊腿直挺挺的,绕着花坛转圈圈,都不带换姿势的。有个穿格子衫的老头,转第三圈时,宋晓舟看见他后脖颈子上有块青斑,形状跟祖祠牌位底座的花纹差不多。
“不吃药怎么行?”林薇的手还伸着,药盘里的白色药片在瓷盘上滚了滚,发出细碎的响。宋晓舟突然发现,那药片的边缘有点发毛,像是被虫蛀过,“医生说您颅内出血,得按时吃。”
“颅内出血?”他笑了声,嗓子干得像吞了砂纸,“我咋不觉得疼?”
这话一出口,林薇脸上的笑就僵住了。不是慢慢僵的,是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嘴角还翘着,眼睛却直了,瞳孔里映着宋晓舟的影子,小得跟芝麻粒似的。
宋晓舟心里咯噔一下,九祖教的法子突然冒出来:“遇邪祟,先断其势。”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接水杯,是往林薇手腕抓去。那动作快得自已都吓一跳,有点像戏台上武生亮架势,带着股子说不清的劲儿。
指尖刚要碰到那道红印,林薇突然往后一缩,动作快得不像个护士,倒像只受惊的猫。药盘“哐当”掉在地上,药片滚了一地,有几片摔碎了,里面不是白色的粉末,是黑糊糊的渣子,透着股土腥味,跟祖宅后院的泥一个味。
“你干啥?”林薇的声音变了,不是刚才的黏糊凉,是尖细的,像指甲刮玻璃,“想打人啊?”
宋晓舟没理她,直勾勾盯着地上的碎药片。心口那处空落落的地方突然热起来,跟揣了个小火炭,烫得他有点喘。鼻尖的铁锈味浓了,不是若有若无的那点,是直冲脑门的腥,跟血夫人凑近时一个味。
他猛地抬头,看向病房的镜子。镜子里除了他自已,还有道暗红的影子,就贴在他身后,纱衣飘了飘,露出半张脸,眉眼艳得烧眼睛。
林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镜子里明明啥都没有,她却突然尖叫一声,转身就跑,高跟鞋磕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听着不像鞋跟,倒像块石头砸上去了。
宋晓舟没追。他走到镜子前,伸手摸了摸镜面,冰凉。镜中的红影也抬起手,指尖跟他的指尖在镜面上对上,一股暖意顺着胳膊爬上来,心口的火炭不烫了,变得温温的,舒服。
“你也来了?”他对着镜子低声说,声音有点抖,不是怕,是别的啥感觉,说不清。
红影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眼底的暗红慢慢淡了点,像掺了点水的胭脂。
窗外的阳光不知啥时侯暗了,楼下的病人还在转圈,格子衫老头转得更快了,后脖颈的青斑越来越深。宋晓舟看着镜子里的自已,短头发,病号服,手腕上的塑料环硌得慌。
他忽然明白过来,哪有什么回来不回来的。这医院,跟那古宅一样,都是个圈。你以为跑出来了,其实是换了个地方绕圈。
地上的碎药片开始冒白烟,跟烧纸似的,很快就没了,连点灰都没剩下。宋晓舟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杯,水面的红油还在,他晃了晃杯子,红油聚成个小团,像只眼睛,眨了一下。
他把水倒在垃圾桶里,红油粘在桶壁上,没流下去。
“行吧。”他对着镜子里的红影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老子演过死人,演过疯子,不差再演场医院的戏。”
红影的嘴角好像翘了翘,没看清,快得跟错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