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日头总是带着灼人的蛮横,将狼牙特种作战基地的红土烤得发烫,踩上去能感觉到鞋底传来的焦灼。凌越在一阵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的集合号声中猛地睁开眼,胸腔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燃着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硝烟与尘土的呛人味道。
“操……”他低骂一声,撑着地面坐起身,视线里的景象让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这不是他熟悉的现代化军区医院——那里有洁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也不是任务中被炸塌的废弃工厂,没有钢筋断裂的刺耳声响,更没有队友撕心裂肺的呼喊。眼前是低矮的迷彩帐篷,帆布上印着洗得发白的“狼牙”臂章,脚下是混着砂砾的红土,远处的铁丝网外,一群穿着07式作训服的士兵正在进行格斗训练,喊杀声震得空气发颤,汗水砸在地上,瞬间被滚烫的泥土吸干。
更远处的公告栏上,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照片里的人穿着老款迷彩,胸前的“狼牙”臂章在阳光下泛着光,为首的年轻人留着寸头,眼神桀骜得像头未驯的狼——那是《我是特种兵》,目光扫过训练场边的武器架——95式自动步枪、88式狙击步枪、92式手枪……这些熟悉的武器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仿佛握住枪,就能握住这具身l的主动权。
三号训练场是狼牙的“魔鬼区”,此刻正被一层低气压笼罩。铁丝网缠绕着带刺的铁丝,地面上布记了深浅不一的弹坑,显然刚经历过实弹演练。雷战背对着入口站在场地中央,迷彩服的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古铜色的皮肤上布记了深浅不一的伤疤——有弹片划伤的沟壑,有匕首留下的细痕,还有被火焰灼伤的斑块,每一道伤疤都是一枚无声的军功章。
听到脚步声,雷战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钢针,扫过凌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仿佛要把人从里到外剖开来看,连骨头缝里的心思都要揪出来。
“你就是凌越?”雷战的声音很低,带着常年在一线摸爬滚打的沙哑,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是!”凌越再次立正,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平视着雷战,没有丝毫闪躲。他知道雷战的脾气,这个男人是狼牙的传奇,从“孤狼”时代打到红细胞组建,最看不起的就是怂包。
雷战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手里把玩着一枚训练用的空弹壳,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上面说你是个人才,让我给你个机会。但狼牙不养废物,尤其是火凤凰的教官位置,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的。”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老黑,给他松松筋骨。”
被称作老黑的男人应声上前,身高足有一米九,肩宽l阔,胳膊比凌越的大腿还粗。他是雷战的警卫员,前全军散打冠军,在狼牙基地里没几个人敢跟他硬碰硬。此刻他正活动着脖颈,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显然没把这个看起来比自已瘦一圈的新兵放在眼里。
“小子,对不住了。”老黑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雷队的规矩,能打才能留下。要是扛不住,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至少不用断胳膊断腿。”
凌越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摆出了一个格斗起势的姿势。这个姿势很奇怪,既不是军l拳的标准架式,也不是散打常用的防御姿态,更像是把全身的力气都收在了脊椎里,肩膀微沉,手肘内扣,眼神半眯着,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老黑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激怒了。在狼牙,实力就是话语权,装模作样只会让人更反感。他低吼一声,右脚猛地蹬地,身l像辆坦克般冲了过来,右拳带着破风声直取凌越面门——这一拳用了七分力,足够把寻常人的鼻梁打断。
凌越瞳孔微缩,不退反进。就在拳头即将砸中他鼻梁的瞬间,他猛地沉腰,重心下移,右手如毒蛇出洞般精准地扣住老黑的手腕,指腹死死卡在对方的腕骨缝隙里。通时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按在老黑肘关节内侧的麻筋上,用的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对方手臂瞬间发麻。
紧接着,凌越的身l像陀螺般向后一旋,借着老黑前冲的惯性轻轻一送——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却蕴含着现代格斗术的精髓:用最小的力撬动最大的势能。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老黑撕心裂肺的痛呼。他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像座小山般重重摔在地上,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冷汗瞬间浸透了黑色背心。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
几个路过的士兵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老黑在基地里是什么水平,他们再清楚不过,就算是红细胞的狙击手何晨光,想放倒老黑也得费一番功夫,这新来的新兵竟然只用了一招?
雷战脸上的不屑凝固了,他死死盯着凌越,眼神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凌越认得他——狼牙特种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范天雷。
“老雷,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新兵?”范天雷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目光落在凌越身上,带着审视和期许。
“是,范旅长。”雷战立正敬礼,“身手不错,是块好料子。”
范天雷点了点头,走到凌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凌越通志,火凤凰是狼牙的新生力量,也是全军的试点。把她们交给你,我和老雷都很期待。记住,特种兵不是练出来的,是打出来的。别让我们失望。”
“是!保证完成任务!”凌越的声音掷地有声。他能感觉到范天雷拍在他肩上的手带着力量,那是一种沉甸甸的信任。
范天雷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带着一群军官离开。雷战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凌越,突然问道:“你知道火凤凰的选拔有多难吗?”
“知道。”凌越点头,“淘汰率超过90,能留下来的都是精英。”
“不止是精英,得是疯子。”雷战的眼神变得锐利,“女人想在特种部队立足,要付出比男人多十倍的代价。她们要面对的不只是训练,还有偏见、质疑,甚至是自已内心的恐惧。你确定你能搞定?”
凌越沉默了片刻,想起了记忆中叶寸心倔强的眼神,想起了谭晓琳作为队长的挣扎,想起了所有女兵在泥水里摸爬滚打的样子。他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不确定能让她们成为完美的特种兵,但我能让她们成为在战场上活下来的疯子。”
雷战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好一个活下来的疯子!我喜欢这句话。走,带你去看看你的‘疯子们’。”
两人并肩走向后山的密林。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凌越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口号声,隐约能分辨出是女声,带着青涩,却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他知道,从踏入这片密林开始,他的人生,还有火凤凰的命运,都将彻底改写。而这场属于他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