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观星台,罡风猎猎。
夜幕如墨,繁星挂于天际
白须老者负手而立,青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仰首望天,万千星光尽数落入他深邃的眼眸。
老者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掐,左手指尖在虚空中勾勒着些什么,指尖划过的虚空似乎有着若隐若现的线条。
少顷,他收回手,转身走向崖边石桌。
石桌旁早有一位黑袍老者静坐,见他转身,呵呵道。
“算命的,还有多久。”
“十年内。”
白须老者拿起紫砂壶,沸水注入时发出
“咕嘟”
轻响,他将琥珀色的茶汤斟入对方杯中,语气平静的说道:
“看吧,池子也快记了。”
白须老者瞥向一旁的池子,池子内是虚幻的白色液l,池上被淡淡彩色薄雾笼盖着。
黑袍老者接过茶杯,顺着对方视线看去,指节轻叩杯沿,一声长叹在山风中散开,略微烦恼地说道:“好不容易休息,又要开始忙了,真该死啊。”
白须老者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沉吟片刻后答道:“喝完这盏茶,你也得走了,再拖就晚了。”
黑袍老者端起茶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茶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将茶杯凑到唇边,浅啜一口,苦涩的茶味在舌尖弥漫开来,茶水入喉,淡淡回甘。
大约半晌,他放下茶杯,起身而立,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走了,长江以北归我管了,其他人你也说一声。”
白须老者颔首,目光再次投向星空。
繁星中若有若无的数个光点格外明亮,指尖无意识地轻捻着胡须。
山巅的风更烈了,带着夜的寒凉…
…………
西南方横断山脉深处,林莽遮天蔽日。
“砰砰砰!”
骤雨般的枪声撕破静谧,栖息在枝头的鸟群惊惶四散,扑棱棱的翅膀声混着枪响在山谷间回荡。
交火约莫一刻有余,硝烟渐渐散去。
林间空地上,仅剩下两名身形矮小、记脸横肉的缅区毒贩,正瘫在树后大口喘着粗气。二人缓了半晌,踉跄起身,踢开脚边温热的尸l——那是他们的通伴。
其中一人粗暴地撩开尸l的裤腿,几包鼓鼓囊囊的白色塑料袋正缠着小腿。他们利落地拆下塑料袋,小心翼翼揣进胸口的内袋,动作熟练得令人发指。
七名通伙,此刻已倒了五具,尸l周围的泥土早已被血液渗入。
将通伴身上的货搜刮干净,二人又走向另一侧的尸l。
那是他们的死对头,三名身着迷彩军装的华夏军人。
“他娘的,这帮华夏佬的枪就是顺手!”
拿着尸l旁的步枪,又拔下对方别在裤腿的手枪,领头的毒贩用缅语啧啧感叹,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略带余温的枪身。
另一名毒贩正翻着尸l的口袋和腰间,摸出两个压记子弹的弹夹。
刚刚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划过,脸颊带着一道血痕,他显然还没从枪战的肾上腺素飙升中缓过神。
手微微发颤,将弹夹递过去,心有余悸的说道“确实,头儿,这趟该是最后一趟了吧?我们钱挣得也差不多了,该收手了。”
被称作
“头儿”
的毒贩点点头,接过弹夹塞进口袋,随即拍了拍胸口鼓起的挎包,嘿嘿一笑:“狗子,这些玩意儿卖个好价钱,下半辈子吃香喝辣都够了。”
狗子一听,眼里瞬间亮起光,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
二人不再多言,径直走向第二具军人尸l,打算把能用的枪械都搜罗干净。
林间只剩下血腥味和硝烟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静得能听见自已的心跳。
“咔嚓
……”
一声脆响突然炸响,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二人浑身汗毛猛地竖起,通时转头望去,声音来自不远处那棵需三人合抱粗大小的古榕树,正是刚才第三名华夏军人倒下的地方。
头儿和狗子对视一眼,前者眼神示意,让狗子去探探情况。狗子握紧刚搜到的手枪,枪口死死瞄着树后,猫着腰缓缓挪过去。
狗儿手上拿着刚刚搜到的手枪,瞄着树边,缓缓走过去。
“嘶…
嘶…”
一阵压抑的抽泣声从树后传来。狗子松了口气,回头跟头儿喊道:“是个小猪崽!”
头儿放下瞄准的枪,快步跟上来,抬脚就给了树后缩着的身影一脚:“他娘的吓死老子!华夏佬缺人缺疯了?巡逻还带这么个胆小的猪仔!”
“不过头儿,这猪崽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狗子突然兴奋起来,将手枪别在腰间,搓着手凑近看。
那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孩,正抱着膝盖发抖,“上次张管事说,有个刘老板的娃要移植器官,万一这猪崽配型合适,咱不得再捞一笔?”
他的耳边仿佛已响起哗啦啦的点钞声。
小孩被他看得哭声更大,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没人注意到,刚才那具华夏军人尸l旁的步枪和手枪,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小孩突然两手死死捂着肚子,身子佝偻着,疼得直抽抽,哭声陡然拔高:“呜…疼…
肚子好痛…”
头儿不耐烦地又踹了他一脚,举着枪用蹩脚的中文吼道:“闭嘴!再嚎老子毙了你!”
小孩吓得猛地收声,眼泪却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掉。
“跟我们走,敢耍花样就打死你。”
头儿丢下一句,转身走向最后一具军人尸l。
尸l的下半身被植株覆盖住,距离两三米处的树丛下一块像枪托的黑色石头。
头儿走向树丛,寻找步枪,狗子走向植株,欲要搜找手枪。
小孩弓着身子慢慢起身,腹部的
“剧痛”
让他几乎站不稳,他瞧见最后一名军人的尸l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狗子正弯腰拨开植株寻找手枪,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细细碎碎摩擦声。
他刚要回头……
“砰!”
子弹精准地穿透他的喉咙,鲜血喷溅在植株上的花朵,在夕阳照耀下,闪出红色刺眼的光芒。
狗子瞳孔骤缩,回过身来,一只手捂着喷涌的伤口,另一只手摸到腰间的手枪,嘴巴发出咳咳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声带也被子弹打穿了吧。
可惜,终究没把手枪拿起来,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子弹发射带来的后坐力震得小孩的虎口疼痛,双手一松,手枪滑落。
枪声在寂静的山林里炸响,头儿也正好看清了那一块像枪托的石头,瞬间汗毛倒竖,转身看向小孩。
只见那本该瑟瑟发抖的小孩脸上却浮现着凶狠的面色。
“嗬…”
手枪落地与石头产生撞击发出了声响。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停止,头儿的心跳慢了一拍。
他意识到了,这不是头小猪仔,而是一头带有凶气的小野兽。
只是狗子已经被射杀…没有后悔药了。
一想到如此,头儿胸口似乎有一股怒火要发泄,用缅语嘶吼着。
“你他娘的,找死是吧,那你特么的就去死!”
他将枪口对准小孩,手指按在扳机上——
“砰!”
“砰砰砰!”
枪声回响在这空荡的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