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宿舍里还残留着昨晚实验失败的酸臭味,蛋子的aj上仍残留着干涸的绿泥。
蛋子一睁眼就看见自已那双aj,鞋面糊着半干不干的绿泥,边缘已经开始发硬,活像被外星蛞蝓爬过,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破玩意儿今晚必须扔了,留着冲煞。”
话音没落,陈楚已经戴上手套,蹲在书桌前,拿镊子从鞋面上轻轻刮下一小块绿膜,放进新的培养皿。动作利索得跟切菜似的,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你还搞?”蛋子撑起身子,“昨儿半夜差点把咱们送走,今天又来?”
陈楚没理他,把培养皿搁到显微镜下,调焦,放大。屏幕里,菌丝网络稀疏了不少,但结构还在,节点之间有规律地收缩,像是某种节律性的呼吸。
“没死。”他低声说,“还在干活。”
“干活?”蛋子差点从床上跳下来,“它把我的鞋当自助餐,这也叫干活?”
陈楚没接话,掏出手机打开自研的图像分析工具,对着另一只没被污染的鞋拍了张照,再拍被绿泥覆盖的部分,两相对比。
屏幕上跳出数据:皮面光泽度提升173,污渍覆盖率下降896,局部皮革含水量微升,呈轻微滋养态。
“你这软件是不是坏了?”蛋子凑过来,“它明明是来搞破坏的,怎么还评上先进工作者了?”
“它破坏完了。”陈楚指着显微镜画面,“现在在清理战场。”
“啥?”
“你看这里。”他放大一处边缘区域,“绿膜底下原本有泥印、汗渍、油污,现在都被它分解处理了,残留物被代谢成无害有机物,还分泌了微量脂类物质,相当于给皮子上了层养护膜。”
宿舍安静了一秒。
蛋子猛地掀开被子,光脚踩地,一把抓起那双被污染的鞋,翻来覆去地看。鞋头那块洗了三次都没掉的泥点,真没了。鞋面原本发白的地方,现在泛着一层哑光的润泽,像刚让完护理。
“我靠……”他声音都变了调,“这玩意儿……真把我鞋洗了?”
“不是洗。”陈楚纠正,“是吃干净了,顺便让了保养。”
“那它为啥不吃完就跑路,非得炸一波?”蛋子还是不信邪,“前脚当劳模,后脚搞恐怖袭击,这不精神分裂吗?”
“因为它失控了。”陈楚调出昨晚的数据曲线,“主菌株代谢太猛,产气太多,压爆了密封层。但它在失控前,确实完成了分解任务。”
“所以你是说……它本来能行,就是脾气太暴?”
“准确说,是没人管它。”陈楚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环形结构,“它需要一个‘班长’,让它知道什么时侯该干活,什么时侯该歇着。”
“那你现在是微生物班主任?”蛋子冷笑,“要不要给它排个值日表?周一扫地,周二擦黑板?”
“差不多。”陈楚翻开新一页,写下“共生抑制函数”几个字,“只要加个调控因子,就能让它听话。”
“你写的是天书吧?”蛋子瞥了一眼,“这玩意儿能让我鞋起死回生?”
“不能。”陈楚合上本子,“但下次,不会炸。”
“还有下次?!”蛋子差点把鞋摔他脸上,“你知不知道这味儿能熏穿墙?我建议你直接给疾控中心打电话,就说咱们这儿出了个生物污染源,让他们派穿防护服的来处理!”
“疾控中心来了也得研究。”陈楚把培养皿放进新泡沫箱,这次只盖了层纱布,“现在它是失败品,但也是唯一活下来的样本。”
“活下来?”蛋子指着鞋,“它把我的鞋当窝,这就算活下来了?”
“它适应了。”陈楚盯着纱布下的培养皿,“不是所有菌群都能在非无菌环境存活七十二小时以上。它不但活了,还完成了任务。”
“那它是不是还得评个感动中国微生物?”蛋子翻白眼,“建议申报诺贝尔鞋油奖。”
陈楚没理他,掏出手机,调出前世收藏的几篇生物膜调控论文,再结合现世课程资料,开始推演。
他的大脑像台超算,瞬间拆解出三类可借鉴模型:一种是海洋贝类的自清洁表皮,一种是沙漠甲虫的水分收集结构,还有一种是人l皮肤的屏障修复机制。
“关键不是杀死它。”他一边写一边念,“是驯服它。不让它疯长,但也不能让它躺平。”
“你这不就是搞pua?”蛋子嘀咕,“画个饼,给点甜头,让它自愿996?”
“更像训练狗。”陈楚勾出一个参数,“给它设定边界,越界就断粮,听话就加餐。”
“那你准备喂它啥?”蛋子好奇。
“有机酸。”陈楚写下一种微量添加物,“浓度控制在03以下,能抑制主菌过度增殖,又不影响分解能力。”
“听起来像减肥餐。”蛋子挠头,“那它要是不吃呢?”
“它会吃。”陈楚抬头,“因为不听话的菌,活不下来。”
蛋子愣了愣,突然笑了:“你这哪是搞科研,你这是搞微生物社会学啊。”
陈楚没笑,但眼神亮了一下。
他知道,自已摸到门了。
中午,蛋子吃完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书桌前看他的鞋。
绿膜已经干了大半,轻轻一抠就掉,底下皮革干干净净,连之前被他踩变形的鞋头都恢复了些弹性。
“我靠……”他喃喃,“这玩意儿……真把我鞋救活了?”
陈楚正在写公式,头也不抬:“它完成了局部自清洁和基础养护。”
“那它要是能批量生产,我这双是不是得成绝版?”蛋子突然灵光一闪,“限量编号三百七,初代实验l,穿过的都说香——这不就是营销话术?”
“你现在想的是卖鞋?”陈楚笑了。
“我不是,我是说……”蛋子挠头,“万一这玩意儿真能用,咱不就发了?”
“前提是它别再炸。”陈楚指着新培养皿,“现在它像匹野马,跑得快,但容易撞墙。”
“那你得给它套缰绳。”蛋子坐下来,“或者装个刹车。”
“已经在装了。”陈楚展示新模型,“三层结构:外层凝胶锁水,中层菌群干活,底层加调控因子控速。一旦代谢过猛,自动释放抑制剂。”
“听起来像智能马桶。”蛋子嘀咕,“能自动冲水,还能防堵。”
“比马桶高级。”陈楚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图,“它能感知环境,脏了自已清,破了自已修,还能根据材质调整养护模式。”
蛋子凑近培养皿,仔细观察着菌丝的蠕动,疑惑地问:“这玩意儿真能按你说的控制好?”
“你画啥呢?”蛋子凑过来。
“草图。”陈楚合上本子。
“我看像地球被绿毛包围。”蛋子笑,“末日大片既视感。”
“是新生。”陈楚轻声说。
傍晚,阿东和贝贝回来,一进门就被蛋子拽住。
“快看!我的鞋!”
他把aj举得老高,一只干净如新,一只还沾着干掉的绿膜,对比鲜明。
“这啥情况?”阿东皱眉,“你拿绿漆喷了一只?”
“是菌。”陈楚从书桌前起身,“意外实现了局部自清洁。”
“菌?”贝贝凑近看,“你这鞋被微生物盘过了?”
“盘得挺到位。”蛋子得意,“泥印没了,皮子亮了,连鞋垫都干了。”
“所以……失败品反而成功了?”贝贝挑眉。
“不是成功。”陈楚纠正,“是失败里藏着成功。”
“那你下一步干啥?”阿东问。
“优化。”陈楚打开新培养皿,“控制爆发,引导分解,加上修复功能。”
“你就不怕再来一次生化危机?”贝贝笑。
“怕。”陈楚点头,“但更怕错过。”
蛋子突然说:“要不……这双鞋别洗了?留着当镇宅之宝?”
“当什么?”陈楚问。
“初代实验见证物。”蛋子一本正经,“以后公司上市,放展厅,配个牌子:‘净壤计划,始于一双被污染的aj’。”
“名字都想好了?”陈楚笑。
“灵光一闪。”蛋子耸肩,“听着就高级。”
陈楚没接话,但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敲了两下。
净壤。
pangu。
他低头,在pangu-0旁边,又加了一行小字:目标——让污垢自已消失。
贝贝看着那双鞋,突然说:“你说……这玩意儿要是能用在别的地方,比如厕所、厨房、地毯……”
“那是以后。”陈楚合上笔记本,“现在,先让它学会——别炸。”
陈楚正盯着显微镜屏幕,残留图像定格在菌丝网络中央——一个节点微微收缩,像心跳。
他的笔尖停在公式末尾,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
他写下最后一行参数,轻声说:
“刹车,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