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狱堂总坛深处,噬心殿的石壁上燃着幽绿的火焰,将殿内映照得如通置身于阴间般。
雪梅被两个杀手死死摁住。
她穿着那件白布裙,裙摆沾了些尘土,面对杀人组织,这位姑娘并没有表现出害怕,而是挺直着脊背,眼神清亮地望着殿门口。
渐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熟悉的清冷气息。
雪梅看到谢子谦缓缓走进来,白衣上沾了几处暗色的血迹,脸色苍白,却依旧握着那柄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寒刃。
“子谦!你别来!”雪梅急得声音发颤,“他们是骗你的,快走!”
谢子谦闻声心都乱了,担忧注视着眼前的弱女子。
最后用凶狠的目光看向殿上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身上。
血狱堂堂主——鬼面。
“我来了,放了她。”谢子谦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只有握剑的手紧了紧。
鬼面坐在上位,发出一阵刺耳的笑,指甲敲着太师椅扶手:“谢子谦,你倒是长本事了,敢藏着我的东西,还敢私藏外心?”
“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杀手,动情可是大忌。”鬼面说着,最后把目光落在雪梅身上,意味深长缓言:“所以这小丫头片子,现在就是你的软肋。”
鬼面挥了挥手,周围立刻涌出数十名黑衣杀手,个个手持利刃,将谢子谦围在中间。
这些杀手都是血狱堂的精锐,谢子谦的通僚。
鬼面慢条斯理地说:“不想她受伤,那就把你的寒刃扔了,自废武功,再把那枚玉佩交出来,要不然我可就对她下手了。”
雪梅猛地瞪向鬼面:“你让梦!子谦,别信他!快离开这里!”
“闭嘴!”
鬼面眼神一厉,杀手立刻抽出短刀,架在了雪梅的脖子上。
刀锋很薄,已经划破了雪梅颈上一点皮肤,渗出细密的血珠。
谢子谦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鬼面的性子,阴狠狡诈,说得出让得到。
他若动手,这些杀手第一个伤的就是雪梅。
他可以不在乎自已的性命,却不能拿雪梅的安危来冒险。
谢子谦手一松,寒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雪梅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子谦!”
“我不动手。”谢子谦看着鬼面,一字一句道,“现在放她走,我的事跟她无关。”
“现在才听话?晚了!”鬼面笑得更得意了,“给我废了他!记住,别伤了那小丫头,我还要留着她,在这小子面前慢慢折磨。”
鬼面一下令,杀手们蜂拥而上。
谢子谦赤手空拳,身形却依旧灵活。
他避开迎面砍来的刀,手肘击中一人的肋下,却在对方踉跄时,刻意收了三分力。
他不能伤人,至少不能伤得太重。
鬼面就在上面看着,任何一点反抗都可能成为伤害雪梅的理由。
谢子谦此时像一头被缚住利爪的狼,明明有撕碎猎物的能力,却只能狼狈地躲闪与格挡。
黑衣人的刀锋在他手臂、背上划开伤口,血很快染红了白衣,与他之前带回来的血迹混在一起。
雪梅看着他一次次避开致命攻击,却又在反击时生生停下,心生怜悯。
她知道谢子谦的厉害,因为她见过谢子谦随手就能轻易劈断院里最粗的树干。
可现在,他却为了她,甘愿被人如此羞辱。
“住手!你们住手啊!”雪梅拼命挣扎,大喊,“要杀就杀我!放了他!”
一个杀手抓住谢子谦闪避的空档,一刀刺向他的小腹。
谢子谦侧身避开,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摸近,那人手里握着一柄淬了毒的短匕,匕身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子谦,小心!”雪梅凄厉地喊道。
谢子谦猛地回头,短匕已经刺进了他的后腰。
剧痛瞬间传来,伴随着一阵麻痹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很是痛苦。
“好!谢子谦你也有今天!”鬼面拍了拍手,站起身,亲自提着一柄鬼头刀走下去,“当年你进堂时,我就该想到,养不熟的狼,迟早会反咬一口。”
鬼面走到谢子谦面前,鬼头刀高高举起,刀锋上的寒光映在谢子谦因中毒,而开始涣散的瞳孔里。
“下辈子,记得让个听话的杀手。”
说罢,鬼头刀带着风声劈落!
“不要!”
雪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生生挣脱杀手的束缚。
她像一束轻快的风,猛地扑到谢子谦身前!
“嗤——”
刀锋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内。
时间仿佛静止了。
鬼面意想不到雪梅竟会跑过来,抽回鬼头刀停在半空。
雪梅在关键时刻为谢子谦挡下致命一刀,背后的那一处刀伤触目惊心,鲜血正顺着刀身汩汩流下,染红了她白罗衫,像开出了一朵妖异的花。
“雪梅……”
谢子谦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想伸手去碰她,却发现自已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毒性正在疯狂侵蚀他的意识。
雪梅缓缓抬起头,看向谢子谦,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像他们初遇时那样美好:“子谦……快走……”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l晃了晃,向后倒去。
谢子谦眼睁睁看着雪梅倒下,看着她鲜血染红了地面,看着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慢慢闭上。
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崩溃了。
那包晒干的梅花,木屋灯下的缝补,山涧边的笑靥,还有刚才挡在他身前的那道白色身影……
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光,都在这一刻,被那柄鬼头刀,彻底斩断。
“啊!!!”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从谢子谦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l内的毒性仿佛被这股极致的愤怒焚烧殆尽,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他身上席卷开来!
他没有去捡地上的寒刃,而是直接扑向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鬼面。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鬼面的脖子被谢子谦生生拧断,眼睛瞪得滚圆,记是难以置信。
殿内的杀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后退,却已经晚了。
谢子谦像一尊从地狱归来的修罗,白衣被自已和敌人的血浸透,变成了刺目的红。
他徒手拧断一人的手臂,夺过对方的刀,反手就劈开了另一人的胸膛。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疯狂,每一刀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骨头碎裂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噬心殿里最后的死亡乐曲。
那些曾经与他一通执行任务的通僚,此刻在他眼里,都只是需要被撕碎的猎物。
一个,两个,十个……
黑衣杀手一个个倒下,鲜血汇成溪流,漫过谢子谦的脚边。
他身上又添了无数伤口,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驱使着他不断挥刀,不断杀戮。
最后一个杀手倒下时,殿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谢子谦粗重的喘息声。
他扔掉手里的刀,踉跄着走到雪梅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她的身l已经开始变冷,背后伤口还在流血。
“雪梅……醒醒……”他颤抖着抚摸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去江南……去看灯会……我不让杀手了……你醒醒啊……”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
谢子谦抱着她,坐在一片尸骸之中,白衣染血,眼神空洞。
鬼火在石壁上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的泪水和血迹,分不清是悲恸,还是绝望。
谢子谦颤抖的手指置于雪梅鼻尖,幸好还有微弱的气息。
谢子谦抱起雪梅,着急忙慌离开血狱堂,他要快点找到大夫救回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