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停在“神仙堂”门口时，胡老板正翘着二郎腿数钱。红木柜台后的香炉燃着三炷檀香，烟圈打着旋往天花板飘，混着劣质香粉的味道，呛得白青衣皱了皱眉。
“胡老板，例行检查。”李警官亮了证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堆着的黄纸——跟张桂兰家垃圾桶里的一模一样。
胡老板脸上的肉抖了抖，堆起笑：“李警官说笑了，我这小庙奉公守法，哪用得着检查？”他的目光扫过白青衣，突然拔高声音，“哟，这不是那位‘白大师’吗？怎么，改行帮警察抓骗子了？”
这话戳在小警察的痛处，他刚要反驳，被白青衣按住肩膀。“奉公守法？”白青衣走到香炉前，捏起一撮香灰捻了捻，“用尸油混香粉，烧出来的烟能迷人心智，这叫奉公守法？”
胡老板的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搜搜就知道了。”白青衣转头对李警官说，“后院应该有个阴暗的地方，藏着他炼符的东西。”
警员们冲进后院时，果然发现一个地窖。胡老板突然从柜台下摸出把黄符，劈头盖脸往白青衣身上甩：“妖道！我看你才是邪祟！”
符纸在空中打着旋，却在靠近白青衣时突然自燃，化成点点火星。他抬手抓住最后一张，指尖在符面划了个圈，原本歪扭的“借命符”瞬间变成“破煞符”，反手拍在胡老板脑门上。
“啊！”胡老板像被烫到似的尖叫，捂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开始胡言乱语，“不是我要杀的！是他逼我的！他说只要炼够七个替身，就能让我发财……”
小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幕，手里的执法记录仪差点没拿稳。【这……这比警匪片还刺激。】他偷偷调整镜头，把白青衣的侧脸拍得更清楚些。
地窖被撬开时，一股腥臭味涌出来。里面摆着七个黑陶瓮，每个瓮口都贴着符纸，瓮底沉着绺头发——正是三位死者和另外四位失踪老人的。最里面的瓮上刻着个名字：赵德发。
“赵德发是红光厂事故的幸存者。”李警官看着瓮上的名字，脸色凝重，“当年他是车间主任，事故后拿了笔抚恤金，后来开了家建材公司，现在是市里的纳税大户。”
白青衣摸着陶瓮的纹路，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胡老板只是个跑腿的，真正要借命的是他。”
这时，柳如烟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是图书馆的翻书声：“青衣哥哥！我查到了！红光厂事故是人为的！有人故意破坏了机器，赵德发是主谋，但他买通了关系，把责任推给了死去的工人！”
“难怪要借他们的命。”白青衣冷笑，“不是为了续寿，是为了赎罪——用受害者的阳寿，填他心里的窟窿。”
胡老板还在地上打滚，突然指着天花板尖叫：“他来了！他来了！”
众人抬头，只见香案上的香炉突然炸开，香灰在空中聚成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二十年前的工装，眼眶里淌着黑血。
“是……是老王！”一个年长的警员失声喊道，“他是红光厂事故里死的第一个工人！”
人影朝着胡老板扑过去，却在半空中被白青衣甩出的桃木牌拦住。“冤有头债有主，”白青衣的声音在狭小的堂屋里回荡，“找错人了。”
人影顿了顿，缓缓转向地窖的方向，黑血顺着脸颊滴在地上，洇出个“赵”字。
“收队。”李警官深吸一口气，对警员们说，“带胡老板回去审讯，申请逮捕赵德发。”他看向白青衣，语气里带着敬佩，“道长，多亏了你。”
小警察连忙点头，递过瓶水：“道长，刚才……刚才那符还能变？太厉害了！”
白青衣接过水，没说话，只是望着香案上还在燃烧的香——烟圈不再打转，直直地往门外飘，像在引路。
走出神仙堂时，苏晚的车正等在巷口。她摇下车窗，递过来份文件：“赵德发的公司最近在跟个境外组织合作，进口了批‘古董’，报关单上写的是瓷器，实际是什么没人知道。”
“应该是是《噬魂术》。”白青衣说，“赵德发不只是想借命，是想用法术彻底抹去当年的罪证。”
车往市区开时，柳如烟发来了段视频，是她在学校档案室找到的红光厂老录像——火灾现场的浓烟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往机器上泼汽油，侧脸跟赵德发一模一样。
“证据齐了。”苏晚把视频转发给李警官，“这下他跑不了了。”
白青衣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想起观里的师父。小时侯他问师父，为什么坏人总得不到报应，师父说：“不是不报，是时侯未到。就像山里的笋，藏在土里再久，春天一到，总得冒头。”
【现在，春天到了。】他心里想。
手机震动，是二师妹李青青发来的照片：观里的桃树开花了，八师弟小智举着个歪歪扭扭的“福”字，笑得露出豁牙。配文：“大师兄，我们学会写自已的名字了！”
白青衣笑着回复：“真棒，等我回去给你们带糖。”
旁边的苏晚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说：“周末去看新院子吧？我让人按你说的样子改了，加了个小灶台，你应该会喜欢。”
“好。”白青衣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小警察发的朋友圈——是张他抓符的照片，配文：“原来真有高人在民间。”
弹幕还在直播间里刷着“神仙堂后续”，有人说要给白青衣送锦旗，有人问下次直播能不能教防身符。他突然觉得，这人间的烟火，不仅热闹，还挺暖。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邪祟，那些没浮出水面的阴谋，慢慢来就是了。他有苏晚的支持，有柳如烟的帮忙，有警察的信任，还有道观里等着他的师弟师妹。
车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得他新束的长发泛着金光，像极了九霄观山巅的日出。
赵德发被抓时，正跪在自家别墅的密室里烧符。记墙挂着红光厂死者的照片，每个相框下都压着绺头发，跟神仙堂地窖里的陶瓮对应得丝毫不差。他看见警察破门而入，突然抓起桌上的瓷器盒子往窗外扔——里面装的正是那本《噬魂术》残卷。
白青衣早侯在院子里，桃木剑出鞘的瞬间，剑穗上的铜钱叮当作响。青铜盒在空中划出弧线，他纵身跃起，剑尖精准挑开盒盖，黄纸书页被风卷得漫天飞。那些记载着邪术的字迹遇风自燃，灰烬落在赵德发脸上时，他突然瘫在地上痛哭，嘴里反复念叨：“我对不起他们……火是我放的……”
人证物证俱在，案子结得干净利落。但白青衣盯着最后一缕灰烬消散的方向，总觉得心里发沉——那些飞散的书页里，有几页边缘印着个陌生的图腾，像只展开翅膀的乌鸦，跟沈知远那枚锁魂戒上的纹路隐隐相似。
“没彻底解决。”他对来送新道袍的苏晚说，指尖捏着片从灰烬里捡的残页，“这背后还有人，赵德发只是枚棋子。”
苏晚接过残页，指尖划过那只乌鸦图腾：“我让人去查这个符号，境外组织那边也有了点眉目，他们在找一本叫《幽冥录》的古书，据说能召唤阴兵。”
“《幽冥录》？”白青衣皱眉，这名字师父提过，是至邪之物，早在上个世纪就失传了，“他们找这个让什么？”
“不知道，但赵德发的公司最近在城郊买了块地，正好是片乱葬岗。”苏晚调出地图，“我怀疑他们想在那儿搞事。”
这时柳如烟背着书包跑进来，手里举着本旧杂志：“青衣哥哥！你看！这上面有赵德发和沈知远的合照！五年前的商业酒会，他们站在一起！”
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客套，沈知远胸前的口袋巾上，赫然绣着只乌鸦。
白青衣把残页和照片叠在一起，图腾与刺绣严丝合缝。
“看来，该会会这位老朋友了。”他摸出手机，给沈知远的律师发了条信息——当初沈知远被抓时，留了个律师的联系方式，说是“有急事可以找他”。
消息发出的瞬间，窗外的乌鸦突然集l惊飞，黑压压的一片掠过别墅的屋顶，像块被打翻的墨。
“解决了一个，还有下一个。”白青衣望着天空，眼里的光比桃木剑还亮，“这局，才刚刚开始。”
苏晚递过杯热茶，水汽模糊了她的侧脸：“我陪你。”
柳如烟也用力点头：“我也陪你！我可以帮你查资料！”
白青衣看着身边的人，突然笑了。道袍的下摆被风掀起。
那些藏在暗处的手，那些没说破的阴谋，来吧。他白青衣什么阵仗没见过？去年能带着七个没爹没妈的师弟在山里活下来，现在就能在这红尘俗世里，把所有邪祟连根拔起。
毕竟，他身后不仅有九霄观的师父师弟，还有了想护着的人，和不得不守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