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30个小时像盏突然亮起来的灯，把之前20年里那些模糊的遗憾都照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某次欲言又止的告别，可能是当年没说出口的在意，也可能是这些年总在心里打转的“要是当初”——之前总觉得是隔着雾，摸不清道不明，可和他坐在一起的这一天多里，那些拧巴的、悬着的，忽然就落了地。
原来有些遗憾不是忘了，是等一个契机，让自已彻底明白：哦，当年是这样啊，原来生活还有隐藏版本。而他好像就是那个契机，不用多说什么，坐在那儿，就够了。
推开门时，客厅的灯暗着，只有老公房间门缝里漏出点光，混着隐约的音乐声。我换鞋的动静大概惊动了他，房门开了条缝，他探出头，语气淡淡的：“你去那里了？”
我捏了捏还带着点暖意的指尖，含糊应道：“就跟朋友吃了饭，散了会儿步。”他“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又轻轻关了门，音乐声重新被挡在里面。
客厅里静悄悄的，我站了会儿，才慢慢走向自已的房间——原来有些距离，不是门隔着，是连问句关心都变得客气又疏离。
心里那点发烫的劲儿还没下去，像揣了颗小太阳，连脚步都带着点慌。竟跟少女怀春似的，没敢多待，一股脑躲进了浴室。
拧开热水，氤氲的水汽慢慢漫开来，把自已泡进浴缸里时，才轻轻松了口气。水温烫得皮肤发暖，可脑子里还在闪他牵我手的样子、低头笑的模样。
闭着眼靠在缸边，任由水流漫过手腕——得让自已冷静冷静，毕竟日子还得按部就班地过，可心里那点甜丝丝的乱，怎么就按不下去呢。
中年人碰感情，像捧着杯刚沏好的热茶，烫得不敢猛喝，放凉了又可惜。真要走到“分开”那步，哪是说断就断的——那些一起蹲在花坛边说过的话，他替你赶蚊子时抬手的弧度，早跟柴米油盐混在了一块儿，成了日子里偷偷藏的糖。
洗完澡坐在化妆镜前，没急着擦头发，就那么让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淌，凉丝丝的。镜子里的人眼神发空，指尖无意识蹭过镜沿——这两天的事，真跟踩在云里似的。
他牵我手时掌心的温度，蹲下来跟我说话时眉骨上的光，连花坛边那股草木混着晚风的味，都清晰得不像真的。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偏被这些碎片缀得晃眼，盯着镜子看了半晌，才轻轻叹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汽——是真的吗？好像伸手碰一下，就会像泡泡似的破了。
手机屏幕暗着，可我知道欧阳的信息就在那未读消息里。方才洗澡前瞥到一眼，那行字像小石子落进心里——“我到家了。想你，能和你说说话吗”。
头发还没擦干，水珠滴在睡衣领口，凉丝丝的。我盯着黑屏的手机发愣，指尖悬在解锁键上方，却迟迟没按下去。
说什么呢？说刚才在家门口站了多久才敢推门？说泡在浴缸里时，记脑子都是他圈着我腰的样子？这些话堵在喉咙口，烫得很，又软得很，竟不知该怎么落在屏幕上。
可那句“想你”，又像根细针，轻轻扎着心。原来他也没睡，也在惦记着这两天的事啊。
指尖顿了顿，还是点开了他的头像。朋友圈最新一条就停在半小时前，字不多，却看得我心跳漏了半拍——“找到爱人，一辈子不分开”。
下面配了张图，是江边的栏杆，路灯斜斜照在上面，像极了我们傍晚坐过的地方。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暖得有些发烫。原来那点藏在心里的不确定，被他这么直白地摆出来，竟让人鼻尖有点酸。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忽然想起他在花坛边说“每天都给你发消息”时，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原来不是梦啊。
轻轻换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慢慢敲：“刚在洗澡。”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字小得像怕被人看见似的：“我也想你。”
发送的瞬间，听见自已心跳声撞在浴室残留的水汽里，闷闷的。头发上的水珠还在滴，落在手背，竟不觉得凉了。
手机震了下，他的消息秒回过来：“今天开心吗”。
看着那行字，嘴角自已就扬了起来。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回他：“开心。江边风好，你……也很好。”
发完赶紧把手机往化妆台上一放，假装整理头发，却忍不住偷瞄屏幕——等他消息的这点雀跃，跟藏不住似的。
手机又震了下，他的消息追着过来：“看我朋友圈了吗？”没等我回，下一条紧跟着跳出来，字像带着温度似的——“我爱你，一辈子不分开的那种。”
我盯着那行“我爱你”，忽然就笑了，眼眶却有点热。刚才看朋友圈时压着的那点慌和甜，这下全涌上来，像温水漫过心口。手指悬在屏幕上，好半天才敲出两个字：“看见了。”后面又添了句，声音好像都能透过屏幕传过去似的：“不会仅对我可见吧”
他紧接着发来张截图，是那条朋友圈的界面——果然没设分组，明晃晃的一条，像把心里的事全摊在了太阳底下。
下面评论已经串了好几条：有熟稔的朋友打趣“你小子这是黄昏恋啊，藏得够深”；也有大概是生意伙伴的，跟着说“祝欧阳总幸福，得请喝喜酒”；还有人追着问“光说不晒图？嫂子长啥样啊，让我们瞧瞧”。
我看着那些评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屏幕，忽然有点慌，又有点甜。他就这么大大方方说了，连遮掩都不肯，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我爱你”三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发出去。手指在表情包里翻了半天，点开一张比心的动图——屏幕上瞬间炸开记屏粉嫩嫩的爱心，一颗接一颗往上飘，软乎乎的。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脸颊又开始发烫。其实比起直白的话，这样记屏的甜好像更敢递出去些，反正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爱心替我说了呀。
他回的那句“死而无憾”跳出来时，我盯着屏幕愣了好半天。
明明是句听着重的话，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记屏的爱心还在飘，我抬手按了按眼角，好像那四个字带着温度，从屏幕里渗出来，暖得人想掉眼泪。
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是能让人忽然懂了“值得”这两个字的。
脑子里忽然闪过泰坦尼克号的画面——冰冷的海水里，杰克把那块仅能容下一人的床板推给露丝，自已泡在刺骨的水里，笑着说“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原来有些“死而无憾”，不是夸张的情话。就像杰克愿意为露丝留在冰海里，欧阳穗丰说这话时，眼里大概也是这样的吧——只要是和在意的人有关，哪怕只是此刻这样隔着屏幕说句话，都觉得这辈子没白过。
那眼泪就跟没打招呼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滑，抬手去擦，越擦反而越多，连鼻尖都酸得发涨。
被人这样郑重地放在心上，是会让人忍不住掉眼泪的。记屏的爱心还在轻轻飘，他那句“死而无憾”像块暖玉，搁在心里温温的，又烫烫的。
一辈子不分开吗？真的吗？上官还是需要坚定的答案
又追着敲了句：“真的一辈子不分开吗？”
发完自已都笑了，明明知道答案，偏要再问一遍。许是这两天的甜太不真实，总怕稍不留神就碎了。手指攥着手机等消息，连呼吸都轻了些，好像他的回复一到，这“一辈子”才真能稳稳落进心里。
手机几乎是立刻震了，他的消息砸进来：“一辈子不分开，赌上我的性命。”
那行字像重锤落在心上，闷得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哪有人这么说话的，把一辈子说得这么重，重到要赌上性命。可看着那几个字，心里悬着石头，忽然就轻轻落了地。
我攥着手机，指腹一遍遍蹭过屏幕上“一辈子”那三个字，真的有人，会把和我在一起的日子，看得比性命还重啊。
这话在心里打了个转，才轻轻敲在屏幕上：“我拿什么来爱你啊。”
发出去倒有点慌了。他把一辈子赌进来，我却忽然想起自已这半生，好像没什么鲜亮的东西能捧给他。可指尖悬着，又想起傍晚他蹲在花坛边，听我絮絮说年轻时的遗憾，眼里没半分嫌弃，只说“都过去了，以后有我”。
或许爱本就不用拿什么来换吧，只是想把往后的日子，每天都掺着他的温度过——早上煎蛋多煎一个，傍晚跟他去江边走，他发消息时，我能秒回一句“我在”。这些碎碎的，大概就是我能给的了。
他秒回的消息跳出来：“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够了。”
盯着这行字，我忽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原来他要的从不是什么光鲜的东西，就只是我这个人，在他身边就好。
头发早就干了，可心里那点潮乎乎的暖，却像刚泡过热水澡似的。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在屏幕上敲：“好，那我就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