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整座城市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唯有这栋写字楼还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是无数双不肯闭上的眼睛。
天台的风大得离谱，吹得人几乎站不稳。
乌云压得极低，仿佛伸手就能扯下一团雷来。
林川站在边缘，雨水还没落下，可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阴冷。
就在他前方三步远，林小婉的魂影静静地立着，白衣如纸，湿发贴面，手腕上缠着一根断裂的数据线——那不是装饰，是她最后一刻拼命拉住栏杆的证明。
楚梦瑶站在他身后半步，手紧紧握着配枪，指节发白。
她的声音有点抖：“林川……我能看到她……这不对劲，我明明不信这些的……”
林川没回头，嘴角却扬了扬：“你看得见，是因为你愿意听她说。”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泛着微光的黄符，边缘画着看不懂的符文，中央一行小字写着——【传音符·以心为引，执念通天】。
“刚花五十功德值兑的，系统说这玩意儿得‘真心实意’才能用。”林川低声嘀咕，“我上辈子写代码都没这么走心过。”
系统提示音罕见地没嘲讽，反而沉默了一瞬，才幽幽补了一句：【宿主当前情绪共鸣值：97，接近灵魂共振临界点，建议……算了，你肯定不会听。】
林川没理它。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小张发了条语音：“通知全楼还在加班的人，别关灯，等我信号。咱们今晚不搞技术复盘，搞一场‘灵魂发布会’。”
小张秒回：【哥，我已经拉了二十多个通事进群，他们都说感觉今晚特别压抑，像有人在背后盯着写代码……】
林川眯眼看向远处监控室窗口，吴主管正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
他走过去，拍了拍对方肩膀：“老吴，你删了三年的真相，今晚是时侯还回去了。”
“我……我怕……”吴主管牙齿打颤，“总监还在公司，他要是知道了……”
“他要是知道了？”林川冷笑，“那你现在是怕活人，还是怕死人？”
话音刚落，整栋楼“嗡”地一震，所有亮着的灯齐齐闪了一下。
仿佛林小婉也在问：你怕吗？
吴主管浑身一抖，终于咬牙掏出手机，点开直播软件，手指悬在“开始直播”按钮上，迟迟不敢按下去。
“你就说一句真话。”林川声音低沉，“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以后别再有人像你、像我、像她一样，累死在工位上，连个替她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风忽然小了。
吴主管闭上眼，按下按钮。
镜头对准自已惨白的脸，他声音发抖：“三年前……林小婉不是自杀……是项目总监……让人把她推下去的……我……我帮着删了监控……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啪！”
整栋楼的灯猛地闪烁起来，像是有人在快速开关电闸。
一层、两层、三层……越来越多的窗户亮起，又熄灭，再亮起，节奏竟渐渐统一——
哒、哒哒、哒哒哒。
像摩斯密码，又像某种回应。
林川眼神一凝，迅速将传音符贴在天台老旧的广播喇叭上，双手合拢一搓，低声念道：“林小婉，我们听见你了。”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青烟钻入喇叭。下一秒——
“我不是自杀……”
清亮的女声，穿透雨夜，响彻整栋大楼。
“我只是想改完代码……没人帮我……我打了三个电话，没人接……我爸妈在老家……通事都说我矫情……我只是……不想被骂……”
声音一遍遍回荡，像是一段被尘封三年的语音日志，终于找到了播放键。
所有亮着灯的窗户，开始有节奏地闪烁。
哒、哒哒、哒哒哒——
像是鼓掌。
像是呐喊。
像是无数个深夜独自加班的灵魂，在用灯光回应她。
楚梦瑶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眶发红：“这楼……活了。”
林川望着天台边缘的白衣身影，轻声说：“不是楼活了，是他们终于被看见了。”
风停了。
雨，终究没下。
林小婉缓缓转过身，泪水滑落，可嘴角却扬起一丝笑。
她望向直播镜头里的吴主管，声音轻得像风：
“谢谢你……终于说了真话。”
又缓缓看向远处某扇亮着灯的窗户，那是小张的工位。
“别像我一样……”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数据线悄然脱落，化作点点荧光。
“活着……比代码重要。”林小婉的身影彻底消散在夜风里，像一缕终于找到归途的光。
点点荧光如萤火升空，缓缓融入城市上空那层灰蒙蒙的夜雾，仿佛连雾霾都被净化了几分。
林川站在原地，手指还残留着传音符燃烧后的微温，像是烧掉了一段不该被遗忘的代码。
系统提示音刚落，林川耳朵忽然“嗡”地一颤，仿佛有人在他脑内开了个弹幕直播间。
“谢谢您……”
“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我家狗还在等我喂饭……”
“三年了，没人听我说话，现在……我想回家。”
细碎的、带着哭腔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整栋写字楼里所有曾被加班压垮的灵魂，终于松了口气。
林川下意识抬手扶了扶耳朵，结果发现——自已居然能听清三楼茶水间那只怨念深重的咖啡机在喊：“我也想退休！我t都续杯八百次了！”
“这技能……也太接地气了吧？”他嘴角一抽，“以后是不是连小区垃圾桶的怨气都要听？”
正想着，一只凉飕飕的手突然抓住他胳膊。
是楚梦瑶。
她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他灵魂，警用强光手电的光束在她脸上打出一道冷硬的阴影：“林川，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普通人！周明远实验室爆炸那天你在场，医院那个‘植物人突然坐起来念心经’的怪事你也在，现在这栋楼闹鬼，你还搞出个直播发布会？你是通灵的？特异功能？还是……境外灵异组织卧底？”
林川眨眨眼，一脸无辜：“卧底？大姐，我摆地摊日收入还没你一天工资高，谁卧这么穷的底？”
“别打岔！”楚梦瑶逼近一步，“你刚才那张符，烧了之后喇叭自已说话？吴主管的直播根本没接音频源！技术部刚打电话确认过！你解释一下？”
林川叹了口气，抬头望天，仿佛在向系统求救。
系统沉默两秒，幽幽道：“建议回答：我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刚在抖音直播驱邪，点赞过十万送符咒教学。”
“咳，”林川清清嗓子，“要不……我说我是b站up主，这叫沉浸式灵异l验直播？流量密码懂不懂？现在都2020年了，搞点玄学人设不违法吧？”
楚梦瑶冷笑：“你当我是刚入警校的小白？”
“那你要当我是超自然特工，我也不能说啊，”林川耸肩，“保密协议比劳动合通还长，违约金比我摆摊十年赚的都多。”
两人对峙间，风忽然又起，楼顶的老旧广告牌“咔哒”晃了一下，像是在给他们打暗号。
就在这时——
“叮。”
手机震动。
林川低头一看，屏幕亮起，系统界面无声浮现，血红色的任务提示格外扎眼：
“紧急任务：阻止‘明远科技’入驻永辉大厦，防止历史重演”
“任务奖励：功德值+300，解锁‘幽明殿·第二层’”
“失败惩罚：因果紊乱，宿主将被卷入时空裂隙（温馨提示：会很疼，且无法报销医药费）”
林川瞳孔一缩。
“明远科技”？
周明远那个天天拿电磁锅炼丹、拿扫地机器人改造成“灵魂探测仪”的天才？
他要进永辉大厦？
那不是三年后林小婉跳楼那栋楼的前身吗？！
“历史重演”……该不会，这一世的悲剧，又要从“加班文化+黑心资本+天才作死”这个配方开始了？
他正心头狂跳，忽然肩膀被人猛地一拍——
“林川！你居然在永辉大厦？太好了！我正要签入驻协议！”
他回头，只见一道穿着印有“量子恋爱反应堆”t恤的身影蹦跶着冲上来，手里举着平板，记脸兴奋得像刚造出永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