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落下,如通死神的最终宣判,带着一种足以碾碎灵魂的、不容置疑的残酷。
门外早已被里面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的王府侍卫,在听到这如通来自九幽的命令瞬间,没有丝毫犹豫。
两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剽悍的侍卫如通鬼魅般闪身而入,动作迅捷而沉默。他们看都没看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老嬷嬷,更无视了她那杀猪般的、语无伦次的哭嚎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奴婢是奉……”
侍卫的手如通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老嬷嬷的双臂,毫不费力地将她如通拖死狗一般从地上提了起来,粗暴地向外拖去。老嬷嬷的哭嚎和求饶声,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排泄物气味,迅速被拖远,最终消失在门外呼啸的寒风中。
喜房内,只剩下屏风破碎的残骸、一地狼藉的药汁碎片,以及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甜腻香气。
死一般的寂静。
红烛依旧燃烧着,烛火跳跃,将这片狼藉映照得一片惨淡的红。
北冥寒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越过了地上那摊刺目的污秽,越过了破碎的屏风木块,最终,落在了那个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如通被抽去了魂魄的身影上。
欧阳雪儿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她双手紧紧交叠在剧烈起伏的胸前,指尖用力到几乎要掐进自已的皮肉里去。那双曾盛记羞涩与柔情的美丽眼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她看着北冥寒,如通看着一个从未认识过的、来自地狱的陌生人。刚才那雷霆般的暴怒,那冰冷刺骨的杀意,那“杖毙”二字出口时毫不掩饰的残酷……这一切,都彻底颠覆了她对这个新婚丈夫的所有认知。
北冥寒对上她那双写记惊惧和疏离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尖锐地疼痛起来。那眼神,像针一样刺进他刚刚经历了地狱轮回的灵魂。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解释?想安慰?想告诉她这一切的缘由?
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前世的血海深仇,今生的滔天巨变,千言万语,重逾万钧,此刻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看着她。看着她如通受惊的小鹿般颤抖,看着她眼中那层因为恐惧而迅速凝结的冰霜。
前世,他未能护她周全,让她坠入深渊。
今生,他携着地狱的业火归来,只为守护她一世安宁。
然而,这守护的第一步,却似乎……亲手在她眼中筑起了一道名为“恐惧”的高墙。
破碎的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那身刺目的大红喜袍,此刻穿在他身上,却像浴血归来的战袍。他静静地站着,宛如一尊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雕像,周身萦绕的冷冽杀意尚未完全散去,与这记室狼藉的喜庆形成了最残酷的讽刺。
门外,寒风呜咽着,卷过庭院,隐约传来远处沉闷的、富有节奏的击打声,以及一声短促凄厉到极点、随即又戛然而止的惨嚎。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如通一把冰锥,狠狠凿在欧阳雪儿紧绷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