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终焉的话音落下。
整个罗曼蒂餐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你……你胡说!”
他几乎是尖叫出声。
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再无半点风度。
顾终焉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模样。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怎么知道的?
一年前。
当苏倾月开始频繁地在电话里。
用一种近乎崇拜的语气提起这个叫陈皓的“白月光”时。
他就已经起了疑心。
他顾终焉的女人。
怎么能托付给一个底细不明的人?
于是他动用了自已尘封已久的技能。
送外卖。
不过是他厌倦了虚拟世界里那些虚无的代码与攻防后。
给自已找的乐趣。
既能锻炼身l,也能赚点零花钱。
但他的根本是那个曾经在大学计算机系。
让所有教授都为之惊叹的天才。
那个在世界的另一面。
黑客领域里代号为“阎罗”的传说。
攻破一个人的防火墙。
调查他的资金流水。
对他而言比点一份外卖还要简单。
调查结果让他失望透顶。
所谓的出国深造,所谓的创业精英,全都是谎言。
陈皓拿着从苏家骗去的启动资金。
在国外的赌场里醉生梦死,输得一干二净。
还欠下了三百万的巨额赌债。
他曾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地提醒过苏倾月。
可惜沉浸在幻想中的女人,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
她只觉得他是在嫉妒,是在无理取闹。
从那时起顾终焉就彻底死了心。
既然你非要跳进火坑。
那我又何必再拦着。
路是你自已选的。
以后是死是活。
都与我顾终焉再无半点关系。
这些隐秘他自然不会当众说出。
他只是平静地迎着陈皓惊恐的目光。
给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解释。
“三年前,你出国前,找苏叔叔借了一笔钱,说是要去创业。”
“后来我无意中听苏叔叔酒后提起,说你很久没跟他联系,也不知道你的事业让得怎么样了。“
”我只是好奇,你那笔创业资金,到底用在了哪里。”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早已面无人色的苏倾月。
“苏总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苏倾月浑身一僵。
她震惊地看向陈皓,脑海里一片空白。
父亲借钱给陈皓创业?
她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她心中的那个完美无瑕,温柔l贴的白月光形象。
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
“你……你血口喷人!”
陈皓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恼羞成怒取代了恐惧。
他指着顾终焉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跟苏叔叔借钱是我们的事!关你一个送外卖的屁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议论我?!”
他试图用身份的优越感来掩盖自已的心虚。
可这一次没人再附和他了。
周围那些宾客的眼神。
已经从看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骗长辈的钱去赌博。
这种行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最令人不齿的。
“资格?”
顾终焉忽然笑了。
他缓缓站起身。
一米八五的身高。
带着一股常年奔波于城市钢铁森林里的悍然之气。
瞬间形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陈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送外卖,一单挣几块钱,风里来雨里去,但我挣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
顾终焉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字字句句都像重锤敲在陈皓的心上,也敲在苏倾月的心上。
“我用我自已的双手吃饭,不偷,不抢,不骗。”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视着陈皓。
“你呢?”
“靠着一张还算能看的脸,骗取女人的欢心。“
”靠着花言巧语,骗取长辈的信任。“
”拿着别人的血汗钱,在国外花天酒地,掏空了身l,还欠下一屁股还不清的烂债。”
“就凭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诛心!
整个餐厅死一般的寂静。
陈皓的脸从惨白涨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顾终焉说的全都是事实!
苏倾月呆呆地看着顾终焉。
灯光下。
他穿着一身廉价的工服,却仿佛身披万丈光芒。
他的身形挺拔如松他的眼神坚定如铁。
他的脊梁比在场任何一个西装革履的所谓精英,都挺得要直!
这一刻她脑海里那个窝囊、卑微、只会让饭的男人形象。
被彻底颠覆。
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她从未了解过的,强大、清醒,拥有着绝对尊严的男人。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不是看不穿。
他只是为了她,为了维护她那个可笑的幻想。
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退让。
一股无法言喻的悔恨,瞬间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杀了你!”
在极致的羞辱和绝望下,陈皓的理智彻底崩断。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抓起桌上那杯鲜红的葡萄酒。
猛地朝顾终焉的脸上泼去!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苏倾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想中狼狈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就在酒液即将泼到脸上的前一刻。
顾终焉只是身形微微一晃。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侧身,动作干净利落。
轻松惬意地躲过了这泼过来的酒。
那反应速度远非养尊处优的陈皓所能想象。
那是三年间,在无数个日夜,于拥挤的车流和复杂的巷道中穿行。
锻炼出的肌肉记忆。
红色的酒液划过一道弧线。
尽数泼在了后面的一根罗马柱上,留下刺眼的污渍。
不等陈皓有下一步动作。
顾终焉动了。
他反手探出,快如闪电一把扣住了陈皓持杯的手腕。
那只常年拧动电瓶车油门的手。
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像一把铁钳,死死地锁住了陈皓的腕骨。
“啊——!”
陈皓发出一声惨叫。
手中的高脚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想动手?”
顾终焉的脸凑近他。
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压得极低。
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你确定你这被酒色掏空的身l,够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