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精美镜子前，乾隆怔怔看着镜子中的身影。
消瘦干枯，从前一丝不苟的黑发变得凌乱惨白，圆润的脸庞深深凹陷进去，在杂乱胡须衬托下，仿佛死去多时的干尸。
换做以前，乾隆必然震怒。
你们这群狗奴才是怎么照顾朕的，还有一点天下共主的威仪吗。
如今经历过太多挫折，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
“高云成，为朕理发。”
趴在地上的高云成应了一声，在侍卫监视下，拎着箱子站在乾隆身后。
清朝时期，为皇帝理发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
宫内有专门的部门，名称是按摩处，成员由太监组成。
接到命令时，太监需要经过严格搜查，孤身来到皇帝面前。
这里有大太监提供的助手与工具，还有四位监控侍卫。
值得一提的是，为皇帝理发或者剃须的时候，理发太监只能右手工作，左手自然下垂。
一旦发现任何异常，侍卫就会将太监控制住。
高云成并非按摩处出身，不过伺候乾隆多年，倒是也掌握着理发与剃须技能。
现在宫内暗流涌动，乾隆不相信外面的小太监，更愿意信任身边的心腹太监。
乾隆疯了五个多月，不允许外人靠近，自然好长时间没有洗澡，身上有一股味道。
尤其满头白发，杂乱，油腻腻，带着浓烈的老人气。
气味上头，高云成眼睛瞬间湿润，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怎么，熏到你了？”
乾隆眼神不错，注意到高云成的神情，平静地问道。
表面平静，心中却杀气腾腾。
但凡说错一句话，立刻吩咐侍卫将其拉出去杖毙。
什么心腹，什么首领太监，不过是一个奴才，一只狗而已。
嫌弃主子，找死。
高云成没有察觉乾隆的心思，或者说即便感觉到了，也必须装作没有发现。
而是情深意切的说道：“奴才是心疼陛下，主子登基以来，何曾遭过如此磨难。”
高云成跟着乾隆的时间很长，自1735，也就是乾隆元年开始就伺候左右。
在他心目中，主子一直都是雍容华贵，器宇轩昂的模样。
即便御驾亲征，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没有了人样。
闻听此言，乾隆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想起两人五十多年的主仆情谊。
心中的杀意稍微收敛，柔声说道：“你这奴才还算有些良心，比很多人强。”
五个月中，他处于半疯半傻状态，并非完全痴傻，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知道朝廷征讨大军消失殆尽，知道自己大权旁落，也知道朝廷重臣们的阳奉阴违，也知道清廷江山岌岌可危。
可惜没办法，乾隆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只能任由局面恶化下去。
“现在好了，朕恢复正常，就是那群乱臣贼子的末日。”
说到这里，乾隆语气中杀气腾腾。
高云成低下头，仔细的为主子理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五个月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改变许多事情。
百万大军勤王，京城局势糜烂，十五皇子趁乱而起，在重臣的帮助下拿下兵部，成为众皇子中势力最强之人。
十一皇子永瑆不甘落后，暗地里拉拢众多文臣，掌握了朝廷之上的喉舌。
两位皇子为了皇位争得不可开交，重臣们被迫站队，同时忽略身处养心殿的乾隆。
在皇子们与重臣们眼中，放弃乾隆是没办法的选择。
汉国赵逆咄咄相逼，朝廷大半国土沦陷，正是需要皇帝拿主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