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别墅里静得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桑知刚洗漱完,就听见门铃响了,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张妈披着衣服去开门,很快传来惊讶的声音:“许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桑知心里咯噔一下,走到楼梯口往下看——许沁站在玄关,头发凌乱,眼睛红肿,白大褂上还沾着不明污渍,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嫂子……”她看到桑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哽咽,“我能进去说吗?”
桑知没说话,转身回了客厅。她倒要看看,许沁又演哪出戏。
许沁在沙发上坐下,刚开口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嫂子,他们欺负我……医院里的人都说我是靠关系进来的,今天那个病人明明是我先接的,李医生非要抢过去,还说我根本不懂医术,就是个摆设……”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桑知的反应,见桑知没什么表情,哭得更凶了:“我去找王主任,他居然说让我忍忍……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最疼我了,今天我给他打电话,他居然让我自己解决……”
这话明着是诉苦,实则是在抱怨孟宴臣变了心,暗示是桑知在中间挑拨。
桑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医院是工作的地方,不是撒娇的地方。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拿出实力让他们闭嘴,哭有什么用?”
许沁的哭声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怨怼:“可他们就是针对我!就因为我是孟家的人!”
“孟家的人?”桑知放下茶杯,眼神冷了下来,“孟家没教过你,自己的事自己扛吗?还是说,在你眼里,孟家的名头就是你闯祸的挡箭牌?”
许沁被噎得说不出话,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像断了线的珠子。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动静,孟宴臣回来了。他刚脱下外套,就看到沙发上哭成泪人的许沁,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快步走过去,“谁欺负你了?”
许沁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猛地站起来想扑过去,却被孟宴臣下意识地避开。她的动作僵在半空,眼里的委屈更浓了:“哥……”
“说事。”孟宴臣的语气淡淡的,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纵容。
许沁咬着唇,把刚才的话又哭诉了一遍,只是这次添油加醋了许多,说李医生不仅抢病人,还骂她“仗着孟家的势不要脸”。
桑知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上辈子,孟宴臣每次听到这些,都会立刻皱眉,要么打电话给医院施压,要么亲自过去替许沁出头。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可孟宴臣听完,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李医生是心外科的老资历,你刚去,多向他学学没错。至于病人,谁有能力谁接,医院不是论资排辈的地方。”
许沁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分明就是针对我!”
“是不是针对你,你心里清楚。”孟宴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沁沁,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学会自己处理问题。总想着靠别人,永远长不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我会让王主任调一下监控,看看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如果真是李医生的错,我不会偏袒。但如果是你自己的问题……”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许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泪也忘了流。她从来没想过,孟宴臣会这么对她说话,语气里没有维护,只有冷静的评判。
“哥……你……”她张了张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孟宴臣没再看她,转身对张妈说,“张妈,叫司机备车。”
许沁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一旁面无表情的桑知,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桑知,声音尖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哥面前说我坏话了!”
桑知抬眼,冷冷地回视:“我没那个功夫。”
“你有!”许沁像是被刺激到了,“自从你嫁过来,哥就变了!他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说话!桑知,你到底想干什么?”
“够了!”孟宴臣猛地回头,声音里带着怒意,“许沁,注意你的态度!她是你嫂子!”
这一声怒喝,让许沁彻底僵住了。她看着孟宴臣眼里的怒意,那是从未有过的眼神,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我……”她张了张嘴,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委屈和恐慌,“哥,你真的……不疼我了吗?”
孟宴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怒意淡了些,只剩下深深的疲惫:“沁沁,我不是不疼你,是你该长大了。”
司机很快来了。许沁被送走时,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孟宴臣,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毒,最后落在桑知身上时,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别墅里终于安静下来。
孟宴臣走到客厅,看到桑知还坐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桑知摇摇头:“没什么。”
“她……”孟宴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从小被惯坏了。”
桑知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忽然觉得,或许他也不是对许沁的小动作毫无察觉,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维护。而今天,他终于累了。
“孟宴臣,”她忽然开口,“你不用觉得抱歉。我嫁的是你,不是孟家的所有人。她怎么样,是她的事,我不在乎。”
孟宴臣抬起头,撞进她清澈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怨怼,没有嫉妒,只有平静的坦然。
他的心忽然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桑知站起身,没再看他。
走到楼梯口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桑知。”
“嗯?”
“谢谢你。”他的声音很低,“刚才……没让你为难。”
桑知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上了楼。
回到卧室,她靠在门后,手抚着胸口。刚才孟宴臣维护她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确实漏跳了一拍。
她知道,许沁的哭诉没有达到目的,孟宴臣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这或许只是一小步,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条银色的路。
桑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孟宴臣站在庭院里的身影,他手里夹着烟,火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